闺蜜偷走我开了光的玉佩后,直播事业突然爆红。
可她的吊灯砸落擦伤脸颊,丈夫车祸瘫痪,儿子高烧不退。
当我探望时发现她颈间闪过的熟悉光泽。
戴着我的玉佩,不觉得沉吗我伸手触碰的刹那,监护仪发出刺耳鸣响。
苏晴儿子突然抽搐,心电监护仪拉成一条绝望的直线。
而失而复得的玉佩在我掌心重新变得温润。
物归原主了,我转身离开病房,可惜,太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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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走廊里弥漫着消毒水那特有的、冰冷刺鼻的气息,像是无数个不眠之夜凝结成的实质,沉沉压在胸口,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滞涩。日光灯管惨白的光线自头顶倾泻而下,将墙壁刷得一片死寂,人影在光洁的地面上拖得细长而扭曲,如同无声游弋的幽灵。尽头那扇紧闭的病房门,像一块沉重的墓碑,隔绝着内外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门牌上,苏晴之子——重症监护几个黑色宋体字,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判决意味。
我,林晚,就站在这扇门前。掌心贴在冰冷的门板上,那寒意顺着指尖蛇一般向上攀爬,直抵心脏。里面,是我曾经最亲密的闺蜜苏晴,此刻她正守在她唯一的孩子身边,一个据说已经高烧数日不退、危在旦夕的小男孩。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感,像深海的水压,无声地挤压着我的四肢百骸。这沉重感里,混杂着担忧,一种被时间强行冲淡却并未彻底消散的、属于过往情谊的惯性担忧;更深的,则是一种令人窒息的茫然——仿佛命运的巨轮陡然失控,碾过我们共同走过的路,留下满地狼藉与不可解的谜题。
记忆的碎片不受控制地逆流而上,撞开眼前这令人压抑的白色壁垒。
那是我高考前最兵荒马乱的一个夜晚。模拟考的成绩单像一盆冰水,浇熄了所有残余的信心。台灯昏黄的光晕下,摊开的试卷上刺眼的红叉密密麻麻,织成一张令人绝望的网。我趴在书桌上,眼泪无声地浸湿了试卷的一角,晕开一片模糊的墨迹。空气里只剩下笔尖划过草稿纸的沙沙声和窗外淅淅沥沥、永无止境般的雨声。
晚晚母亲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从虚掩的房门外传来。她端着一杯温热的牛奶走进来,轻轻放在桌角,目光扫过我红肿的眼睛和那张狼藉的试卷,没有责备,只有深不见底的心疼。她沉默地在我身边坐下,良久,才从贴身的衣袋里,极其郑重地取出一样东西。
那是一块玉佩。
它静静地躺在母亲粗糙却温暖的手心里。玉质算不上顶级的剔透,是一种温润内敛的羊脂白,仿佛沉淀了岁月的柔光。形状是最古朴的平安扣,外圆内空,线条流畅圆融。最奇特的,是玉体深处,隐隐流转着几缕极其细微、仿佛活物般的金色丝线,在灯光下若隐若现,如同封印在玉石血脉中的一缕晨曦。
这是你外婆当年,一步一叩首,诚心诚意去山上的云隐寺求来的。母亲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近乎神圣的肃穆,请寺里修为最高的了空大师亲自诵经开光,足足七七四十九日。为的,就是护佑家中血脉,遇难成祥。她将玉佩小心翼翼地放进我的手心。
指尖触碰到玉体的刹那,一股奇异的暖流毫无征兆地涌入。它并非灼热,而是像春日里最和煦的阳光,温柔而坚定地穿透皮肤,渗入血脉,瞬间驱散了盘踞在四肢百骸的冰冷疲惫和绝望。我惊愕地抬起头,对上母亲同样含着讶异却又了然的双眼。
它……认得你。母亲的声音有些发颤,眼中是虔诚的光芒。
第二天,那场决定无数人命运的高考如期而至。当我坐在寂静得只剩下笔尖摩擦声的考场里,摊开那份决定性的数学试卷时,一种近乎诡异的熟悉感攫住了我。那些昨夜还在梦里狰狞咆哮、面目模糊的压轴难题,此刻清晰地呈现在眼前,其解题思路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提前梳理过,条分缕析地铺陈在我脑海深处。笔尖流畅地划过纸张,发出笃定而从容的沙沙声,前所未有的顺畅感包裹着我。监考老师巡视到我身边,目光在我行云流水的答卷上停留了片刻,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
结果毫无悬念。我的名字赫然出现在录取榜单的最前列,被那所所有人梦寐以求的顶尖学府录取。高中母校的光荣榜上,我的照片和名字被放大加粗,悬挂在显眼位置,引来无数或羡慕或惊叹的目光。班主任在毕业典礼上用力拍着我的肩膀,声音洪亮:林晚!你这孩子,关键时刻总能爆发出惊人潜力!简直是……福星高照啊!
只有我自己清楚,当指尖隔着薄薄的校服布料,无意识地摩挲着贴身佩戴的那枚温润的平安扣时,心底深处那份隐秘的笃定从何而来。
大学四年,这座繁华都市像一个巨大的熔炉,机遇与陷阱并存。初入顶尖学府,周围皆是天之骄子,竞争激烈得令人窒息。然而,属于我的那份运气,似乎并未因环境的改变而衰减,反而以一种更微妙、更令人心安的方式持续着。
印象最深的是大三那场至关重要的专业竞赛。我和团队呕心沥血数月完成的策划案,在提交截止前夜,存放主文件的电脑硬盘竟毫无征兆地彻底崩溃!机房陷入一片死寂般的绝望,队友们脸色煞白如纸。我死死盯着漆黑的屏幕,指尖因用力而深深掐入掌心。就在那令人窒息的几秒钟里,一股熟悉的暖意自胸口玉佩的位置悄然弥散开来,如同镇定剂注入慌乱的血脉。一个几乎被遗忘的细节闪电般跃入脑海——几天前在图书馆通宵,我曾随手将一份草稿备份到过云端某个冷门的临时文件夹!
等一下!我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在绝望的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我好像……有备份!
时间在那一刻被无限拉长。当那份关键的备份文件被成功找回,在截止时间前最后一分钟成功上传时,整个团队爆发出劫后余生的欢呼。队友们激动地围拢过来,用力拍打我的肩膀:林晚!你这运气也太神了吧!简直是我们的救命稻草!
毕业季,求职的硝烟弥漫。我投出的简历如同石沉大海,面试屡屡碰壁。就在信心被消磨殆尽之际,一家业界巨头的最终轮面试名单上,我的名字赫然在列。面试过程堪称严酷,主考官的问题刁钻如刀。就在一个关键的专业问题上,我脑中突然一片空白,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正待张口结舌之际,会议室厚重的玻璃门被轻轻敲响。一位秘书模样的人走进来,在主考官耳边低语了几句。主考官眉头微皱,随即看向我,眼神里竟奇异地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缓和
林晚同学,他开口,语气竟比刚才温和许多,刚刚得到通知,你本科期间参与的那个竞赛项目,恰好是我们集团一个子公司在重点关注的领域方向。能详细谈谈你在其中的核心贡献吗
我心中剧震!那个竞赛项目,正是大三时硬盘崩溃、依靠运气找回备份才得以完成的那一个!我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涌的心绪,抓住这从天而降的契机,侃侃而谈。胸口的玉佩,隔着薄薄的衬衫衣料,散发着恒定的、令人安心的暖意。
最终,我击败了众多名校精英,拿下了那个炙手可热的职位。签下offer的那一刻,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璀璨的万家灯火。我低头,指尖隔着衣料轻轻按在心口的位置。那里,温润的玉石无声地贴合着心跳的节拍。
妈,当晚,我拨通了家里的电话,声音里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成了!那家大公司……我拿到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母亲的声音才传来,带着意料之中的平静和一种更深沉的笃定:好,好……妈就知道。戴着呢吧那玉佩,千万戴好,一刻也别离身。它护着你呢。她的叮嘱如同烙印,深深印刻在我心底。
踏入职场,我的好运似乎也完成了某种蜕变,从青涩的峰回路转,沉淀为一种更加沉稳、更具持续性的顺遂。项目推进中那些看似无解的阻碍,总能在某个微妙的时间点迎来意想不到的转机;那些令人头疼的沟通壁垒,往往在我介入后莫名地冰消雪融。我的职位稳步上升,负责的项目越来越大。财富的积累也水到渠成,在寸土寸金的城市中心地段,我拥有了自己宽敞明亮的公寓,落地窗外是令人心旷神怡的城市天际线。
一切顺遂得如同精心编写的剧本。然而,这份顺遂并未拉近我与苏晴的距离,反而在无形中,在我们之间划开了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
苏晴,我的大学室友,曾是我在这座陌生城市里最亲密的依靠。我们分享过同一碗泡面,挤在狭小的宿舍床上倾诉过青春的心事,也曾手挽手穿过校园开满樱花的林荫道。但不知从何时起,我们的人生轨迹如同两条相交后的直线,朝着截然不同的方向奔去。
她毕业后几经波折,最终投身于当时方兴未艾的直播行业。镜头前的她,妆容日益精致,笑容愈发标准,努力迎合着屏幕另一端瞬息万变的喜好。然而,现实却如同一盆盆冷水,不断浇熄她的热情。精心准备的直播内容反响平平,投入的推广费用如泥牛入海,粉丝增长缓慢得令人心焦。她尝试过各种风格,从美妆到美食,从搞笑到才艺,却始终难以真正破圈。生活的重压清晰地刻在她日渐憔悴的眼角和强颜欢笑的嘴角。
每次难得的聚会,地点渐渐从咖啡馆变成了我宽敞的公寓。苏晴总是精心打扮后才来,眼神却总在不经意间,像精密扫描仪般掠过我公寓里每一件价值不菲的陈设——那套进口的音响设备,墙上某位新锐艺术家的限量版画,甚至是我随手放在玄关柜子上的车钥匙。她的目光里,最初是纯粹的羡慕,后来渐渐掺杂了难以掩饰的失落,最后沉淀为一种令我不安的、黏稠而复杂的情绪。
晚晚,你这运气……真是老天爷追着喂饭吃。她端起我递给她的骨瓷咖啡杯,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上细腻的浮雕花纹,语气带着刻意营造的轻松调侃,尾音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涩,你看看我,起早贪黑,嗓子都说哑了,直播间还是那小猫三两只。人跟人,真没法比。
她放下杯子,目光状似随意地扫过我颈间——那里,玉佩温润的轮廓隔着高领羊绒衫,只隐约透出一丝低调的弧度。
我心头一紧,下意识地将衣领稍稍拉高了些,试图掩去那点痕迹。一种莫名的不安,如同细小的藤蔓,悄然爬上心头。哪有的事,晴晴,我试图安慰,声音却有些干涩,直播竞争太激烈了,慢慢来,找准自己的特色就好。你那么努力,总会好起来的。
这些话连我自己听着都觉得苍白无力。
苏晴扯了扯嘴角,挤出一个更像是自嘲的笑容:特色努力她的视线再次若有若无地飘向我颈间,眼神深处,某种幽暗的光一闪而逝,快得让人抓不住,却足以在我心底投下一片冰冷的阴影。也许吧。她低下头,盯着杯中深褐色的液体,不再言语。窗外的阳光透过巨大的玻璃窗斜射进来,将她的侧影拉长,一半明亮,一半却沉在浓重的阴翳里。那沉默,比任何言语都更清晰地昭示着我们之间某种东西的断裂。
那场改变一切的瓢泼大雨,是在一个毫无征兆的周末黄昏骤然降临的。铅灰色的乌云如同巨大的、饱含恶意的铅块,沉沉地压在城市上空,几乎要触碰到摩天楼的顶端。随即,积蓄已久的水汽轰然溃决,豆大的雨点疯狂地砸落下来,瞬间将天地连成一片混沌的灰白水幕。密集的雨点击打着公寓巨大的落地窗,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如同千军万马在冲锋。
门铃就在这片狂暴的喧嚣中尖锐地响起,穿透雨声,带着一种近乎凄厉的意味。
我快步穿过客厅,打开门。门外站着浑身湿透的苏晴。雨水顺着她精心打理的卷发狼狈地淌下,昂贵的羊绒大衣吸饱了水,沉重地裹在她身上,勾勒出微微发抖的单薄身形。她脸上精致的妆容被雨水冲刷得模糊不清,眼线晕开,在眼周形成两团狼狈的乌青,脸色苍白得吓人,嘴唇微微哆嗦着,眼神里充满了惊惶和无助,像一只在暴风雨中迷失的、羽毛尽湿的鸟。
晚晚!她看到我,仿佛溺水者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声音带着哭腔,一步抢了进来,冰冷的雨水气息瞬间弥漫在温暖的玄关,帮帮我!求你了!
怎么了快进来!出什么事了我被她这副模样吓得不轻,连忙将她拉进屋,顺手关上那扇隔绝了外面风雨世界的门。巨大的雨声被门板削弱,变成一种沉闷的背景噪音。
我……我完了……苏晴的身体筛糠般抖着,牙齿咯咯作响,不知是冷还是恐惧。她语无伦次,声音破碎不堪:平台……对赌协议……签的时候……他们说流量肯定能起来……我鬼迷心窍……押上了全部……房子……车子……现在……现在数据……根本达不到……月底……月底就要清算……他们要我赔……我拿什么赔啊晚晚!那是天文数字!我……我会被逼死的!
巨大的恐惧让她失声痛哭起来,身体顺着冰冷的墙壁滑坐下去,蜷缩在玄关的地毯上,肩膀剧烈地耸动。
我的心猛地一沉。对赌协议押上全部身家这简直是疯狂的豪赌!看着她崩溃绝望的样子,同情和忧虑瞬间淹没了先前的不安。我蹲下身,用力扶住她冰冷颤抖的肩膀:晴晴,别慌!别坐地上,凉!起来说话!我试图把她拉起来,她却像被抽掉了骨头,瘫软无力。
你先去洗个热水澡,换身干衣服,别冻病了!我几乎是半拖半抱地将她弄进客卫,翻出干净的浴巾和我的家居服塞给她,冷静点!天大的事,也得先顾好自己!洗完澡出来,我们好好商量!总有办法的!
她被我推进浴室,门咔哒一声关上。里面很快传来哗哗的水声,掩盖了她压抑不住的呜咽。
我靠在冰冷的浴室门上,听着里面混杂着水声的哭泣,心乱如麻。客厅里只开了一盏落地灯,昏黄的光线在雨声轰鸣的背景下显得格外微弱。我走到窗边,望着外面被雨水扭曲得光怪陆离的城市灯火,试图理清思绪,想想能怎么帮她。巨大的落地窗映出我模糊的倒影,也映出身后空旷的客厅。
就在这时,一种极其细微、却又无比突兀的啪嗒声,极其轻微地响起。
像是什么小东西掉落在厚厚的地毯上。
我的心脏骤然一缩!几乎是本能地,我的手闪电般探向颈间——
那里空空如也!
一直贴身佩戴、从未离身的玉佩,不见了!只有那条细细的铂金链子,还残留在皮肤上,带着一丝微凉的触感。
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又猛地冲向头顶!我猛地转身,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向刚才苏晴瘫坐的地方——玄关那块浅灰色的长绒地毯上。
就在她蜷缩过的位置旁边,靠近浴室门的地毯绒毛里,一点温润柔和的微光,正静静地躺在那里。那是我无比熟悉的、羊脂白玉特有的光泽!它从我的领口滑落,掉在了那里!
我几乎是扑过去的,跪在地毯上,指尖颤抖着,眼看就要触碰到那失而复得的微光——
哗啦!
浴室门毫无征兆地被猛地拉开。
蒸腾的热气裹挟着沐浴露的甜香扑面而出。苏晴穿着我宽大的家居服,头发湿漉漉地披散着,脸上水痕未干,不知是热水还是泪水。她像一阵风般冲了出来,脸色依旧苍白,眼神却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急切,目标明确地冲向客厅沙发——她之前脱下的、那件湿透的羊绒大衣!
晚晚!我手机!我手机是不是在大衣口袋里她的声音又尖又急,带着一种刻意放大的慌乱,平台那边……他们刚给我发信息了!催命一样!我得看看!
她的动作迅疾得有些夸张,整个人几乎是扑倒在沙发上,手忙脚乱地在那件湿重的大衣口袋里翻找。身体有意无意地、完全遮挡住了我刚才跪着的玄关位置。
我的手指,在距离地毯上那点微光不足一寸的地方,僵住了。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撞击着肋骨,发出擂鼓般的闷响。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窜上头顶,冻僵了四肢百骸。眼前的一切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苏晴那湿漉漉的头发滴下的水珠砸在沙发扶手上,她翻找口袋时过于用力的指关节泛白,还有她那侧对着我、紧绷得如同弓弦般的下颌线条……空气中弥漫的水汽和沐浴露香气,此刻闻起来却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令人作呕的虚伪气息。
时间仿佛凝固了几秒,又或者只是短短的一瞬。地毯上那点温润的光,像一个无声的嘲讽。
我慢慢地、极其缓慢地收回了僵在半空的手。指尖蜷缩起来,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这刺痛让我混乱的大脑获得了一丝诡异的清醒。我撑着膝盖,缓缓站起身,动作有些僵硬。
找到了吗我的声音响起,平静得连我自己都感到陌生,像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
苏晴的身体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她猛地从大衣口袋里抽出自己的手机,屏幕亮着光,在她脸上投下变幻的光影。找……找到了!她转过身,举着手机,脸上努力挤出一个如释重负却又极其不自然的笑容,眼神飞快地瞟了一眼我刚才跪着的位置,又迅速移开,不敢与我对视。看我这记性,吓死我了……平台那边催得紧,我得赶紧处理一下。晚晚,我先……我先回去了!谢谢你啊!改天……改天我再好好谢你!她语速极快,像在背诵一段拙劣的台词,抓起她那件依旧湿重的大衣,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向门口,甚至忘了换鞋,穿着我那双对她来说明显过大的拖鞋,踉跄着拉开了门。
冰冷的、饱含水汽的风瞬间灌入,吹得我一个激灵。
门在她身后砰地一声关上,隔绝了她仓皇的背影,也隔绝了外面依旧狂暴的风雨声。
世界,仿佛在那一刻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窗外雨水击打玻璃的单调噪音,以及我胸膛里那颗剧烈跳动、却冰冷得如同浸在寒潭里的心脏。
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过了很久,才缓缓地、极其僵硬地转过身,目光重新投向玄关那块浅灰色的长绒地毯。
地毯上空空如也。
那点熟悉的、温润的微光,消失得无影无踪。
如同从未出现过。
苏晴的转运,以一种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和匪夷所思的方式,降临了。
就在那个风雨交加的周末之后不久,仿佛一夜之间,她的名字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在直播圈乃至更广的社交网络上炸开了锅。引爆点是一场普通的户外直播。
镜头里的苏晴,似乎只是漫无目的地闲逛在城郊一处废弃多年的老厂区。斑驳的红砖墙,锈蚀的巨型管道,肆意生长的荒草,构成一幅萧瑟的背景。她对着镜头随意地闲聊着,分享着一些日常琐事。就在她信步穿过一个空旷、布满灰尘和蛛网的旧车间时,头顶一盏早已废弃、锈迹斑斑的巨大吊灯,毫无征兆地、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轰然坠落!
直播画面剧烈地晃动、翻转,最后定格在布满灰尘的水泥地面。直播间瞬间被惊恐的尖叫和混乱的杂音淹没。几秒钟后,画面重新亮起,镜头被一只沾满灰尘和血迹的手颤抖着扶正。苏晴惨白如纸的脸占据了整个屏幕,左脸颊靠近颧骨的位置,一道不算深却异常刺目的血痕蜿蜒而下,鲜红的血珠正从破口处缓缓渗出。她眼神里充满了真实的、巨大的恐惧和后怕,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惊魂一幕被无数手快的观众录屏、转发。短短几小时内,主播直播遇险、晴晴历险记、废弃工厂惊魂等话题如同野火燎原,席卷了各大社交平台的热搜榜。人们讨论着那惊险的瞬间,感叹着命运的残酷与她的幸运——若非她当时恰好低头去捡被风吹落的手帕,那盏沉重的吊灯落点再偏几寸,后果不堪设想!
流量,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涌入苏晴的直播间。她的粉丝数量呈指数级爆炸增长。平台反应迅速,立刻将她作为因祸得福的励志典型大力推广。各种商业合作、广告邀约如同雪片般飞来,报价一路飙升。媒体采访、综艺邀约接踵而至。她从一个挣扎在温饱线边缘的小主播,摇身一变,成了炙手可热的现象级网红。
几乎与她的爆红同步,关于她家庭的噩耗,却像跗骨之蛆般紧随而至。
先是她新婚不久的丈夫。在一个寻常的加班夜归途中,他所驾驶的汽车在一条空旷的城际快速路上,毫无征兆地失控,高速撞向了路边的隔离墩。车辆严重变形,他被卡在驾驶室里,消防队花了数小时才将他救出。命是保住了,但医院冰冷的诊断书宣告:脊椎严重受损,高位截瘫,余生将与轮椅为伴。消息传出,网上又是一片哗然,粉丝们纷纷涌入她的直播间,刷着抱抱晴晴、心疼、坚强的弹幕,将她的悲情人设推向了新的高峰。
接着,是她年仅五岁的儿子。一场突如其来的、原因不明的高烧,毫无征兆地降临。普通的退烧药毫无作用,体温如同失控的野马,一路飙升突破40度大关。孩子被紧急送入医院,很快转入了重症监护室。各种检查做了一遍又一遍,专家会诊了一次又一次,病因却始终如同笼罩在迷雾中,无法确诊。孩子小小的身体插满了各种管子,躺在冰冷的病床上,持续的高烧让他陷入深度昏迷,生命体征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祸不单行、晴晴太惨了、命运专挑苦命人……类似的标签再次将她推上风口浪尖。每一次家庭变故的消息传出,都伴随着新一轮巨大的流量涌入。她的直播间里,打赏的金额如同滚雪球般累积。人们消费着她的苦难,将其转化为廉价的同情和虚拟的货币。苏晴在镜头前,强忍悲痛,眼含热泪,一遍遍感谢着家人们的支持,诉说着为了孩子,为了丈夫,我必须坚强。屏幕前的她,妆容依旧精致,衣着光鲜,眼神深处却透出一种被巨大流量和深重苦难反复撕扯后的麻木与空洞。
而我,林晚,只能像一个彻头彻尾的局外人,隔着冰冷的手机屏幕和喧嚣的网络世界,旁观着这一切的发生。每一次看到关于她的推送,那些惊悚的直播事故回放,那些躺在ICU病床上小小身躯的照片,那些关于她丈夫瘫痪的报道……胸口那处空荡荡的位置,就会传来一阵尖锐的、带着血腥味的刺痛。
我试过联系她。电话拨过去,永远是忙音,或者被直接挂断。发出去的信息如同石沉大海。她彻底切断了与过去、与我的联系。曾经亲密无间的闺蜜,如今被一道无形的、名为流量和厄运的鸿沟彻底隔绝。一种混合着愤怒、担忧、无力感和某种不祥预感的阴云,沉沉地压在我的心头,挥之不去。每一次指尖无意识地划过空荡荡的颈间,那股寒意便深入骨髓。
直到今天清晨,一通电话打破了我行尸走肉般的状态。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接通的瞬间,一个疲惫不堪、带着浓重哭腔的中年女声传了出来,是苏晴的母亲。
是……是晚晚吗她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我是晴晴妈妈……求求你……求求你来看看晴晴吧!她……她快撑不住了!孩子……孩子情况很不好……医生都摇头了……晴晴她不吃不喝,人快疯了……她以前……以前就听你的话……求你了晚晚……阿姨给你跪下了……电话那头传来压抑不住的、绝望的痛哭。
最后一道心理防线,在这位母亲撕心裂肺的哭求声中,轰然崩塌。
此刻,我就站在这扇隔绝着生死的ICU病房门外。掌心下冰冷的门板仿佛在汲取我身体里最后一丝温度。门内,是曾经偷走我护身符的闺蜜,和她可能即将失去的孩子。深吸一口气,那浓重的消毒水味呛入肺腑。我用力推开了门。
病房内光线昏暗,只有床头几盏医疗仪器发出幽幽的、冰冷的蓝绿光芒,规律地跳动着,在墙壁上投下巨大而扭曲的影子。空气凝重得如同凝固的油脂,混合着消毒水的刺鼻、药物苦涩的气息以及一种……若有若无的、肉体衰败的沉闷气味。各种仪器的低鸣声、液体滴落的嗒嗒声、氧气通过湿化瓶发出的咕噜声,交织成一首单调而压抑的死亡协奏曲。
正对着门的病床上,一个小小的身体深陷在惨白的被褥里,几乎被淹没。那是苏晴的儿子。他脸色呈现出一种不祥的灰败,眼窝深陷,嘴唇干裂泛着青紫色。小小的胸膛随着呼吸机有节奏的挤压而微弱起伏,每一次都显得无比艰难。鼻子里插着氧气管,手臂上扎着留置针,连接着复杂的输液管和监护仪的导线。心电监护仪屏幕上,代表心跳的曲线起伏微弱而紊乱,数字在危险的边缘徘徊。体温监测的数字顽固地显示着:40.1℃。他像一株被骤然抽干了所有生机的幼苗,静静地躺在那里,无声地对抗着死神的步步紧逼。
苏晴就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她背对着门口,佝偻着身体,像一尊被抽空了灵魂的石像。曾经精心打理的卷发此刻油腻凌乱,胡乱地挽在脑后,露出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脖颈。她穿着一件皱巴巴的、不合时宜的薄羊绒衫,整个人缩在椅子里,肩膀垮塌着,一动不动。她的目光死死地、一瞬不瞬地锁定在监护仪那微弱跳动的曲线上,仿佛那是连接着她与孩子生命的唯一绳索。
我的目光,却像被无形的磁石吸引,瞬间钉在了她的颈后。
就在那件羊绒衫宽松的V字领口边缘,几缕油腻发丝的缝隙之下,一抹极其熟悉的光泽,在仪器幽暗的光芒下,一闪而逝!
羊脂白玉特有的、温润内敛的光泽!
那形状……那弧度……
是我那枚丢失的平安扣!
血液在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一股巨大的、混杂着荒谬、愤怒和彻骨寒意的洪流,猛地冲垮了我所有的心理准备!她竟然……她竟然还戴着它!在她孩子命悬一线的病床边,在她丈夫瘫痪的阴影下,在她自己厄运缠身的日子里,她竟然还堂而皇之地,将偷来的东西,贴肉戴在自己的脖子上!
戴着我的玉佩,我的声音在死寂的病房里响起,冰冷,平稳,没有一丝波澜,却像一把淬了寒冰的刀,骤然划破了那令人窒息的仪器低鸣,不觉得沉吗,苏晴
背对着我的那尊石像,猛地剧烈一震!
苏晴的身体像是被无形的电流狠狠击中,瞬间绷紧、僵直!她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滞涩感,转过头来。
映入我眼帘的,是一张几乎让我认不出的脸。曾经精心描画的眉眼此刻只剩下浓重的、化不开的疲惫和绝望的乌青。眼窝深陷下去,颧骨高高凸起,皮肤粗糙蜡黄,嘴唇干裂出血。她的眼神浑浊不堪,布满了蛛网般的红血丝,里面翻涌着惊愕、恐惧、被猝然揭穿的狼狈,还有一丝……濒临崩溃的疯狂!
她的手下意识地、猛地捂住了自己的领口,捂住了那点若隐若现的微光!动作快得近乎神经质。
林……林晚她的声音嘶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你……你怎么来了她试图挤出一个笑容,却比哭还要难看扭曲,眼神慌乱地躲闪着,孩子……孩子病了……我……
她语无伦次,试图解释什么,试图转移话题,试图用孩子作为挡箭牌。
我的视线,却穿透了她所有的伪装和慌乱,死死地钉在她那只死死捂住领口的手上。那只手枯瘦、苍白,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微微颤抖着。在那指缝间,我清晰地看到了那枚平安扣熟悉的一角轮廓!
胸中那股冰冷的洪流瞬间转化为燎原的怒火!所有的担忧、犹豫、迟疑在这一刻被焚烧殆尽!她怎么敢!在孩子生死一线的时刻,在偷来的护身符下,她怎么还敢!
一种前所未有的冲动,如同火山岩浆般喷涌而出!我没有再给她任何编织谎言的机会。一步上前,带着一种近乎蛮横的决绝,我的手,带着积压了无数个日夜的愤怒和冰冷,如同闪电般探出,目标明确地抓向她的领口,抓向那枚被她的体温和罪孽捂热的玉佩!
指尖,在即将触碰到她冰凉皮肤的刹那,率先触碰到了那枚温润的玉石。
嗡——!!!
就在我的指尖与玉佩接触的万分之一秒!
刺耳欲裂的警报声如同地狱的丧钟,毫无征兆地、以最大音量在死寂的病房里疯狂炸响!
滴————————————!!!
心电监护仪屏幕上,那条原本微弱却顽强起伏着的绿色曲线,如同被一把无形的巨斧拦腰斩断!在尖锐到足以撕裂耳膜的警报声中,瞬间拉成了一条笔直、僵硬、毫无生机的直线!
那代表心跳的、冰冷的绿色直线!
紧接着,病床上那个小小的身体,如同被高压电流击中,猛地、剧烈地、失控地抽搐起来!手臂、腿脚、甚至整个躯干,都在惨白的被褥下疯狂地弹动、扭曲!像一尾被抛上岸濒死的鱼,进行着最后的、绝望的挣扎!
小宝——!!!
苏晴的尖叫,凄厉得如同濒死野兽的哀嚎,瞬间盖过了所有仪器的轰鸣!她整个人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像一头彻底疯狂的母兽,猛地扑向病床,试图按住孩子剧烈抽搐的身体。她的动作是如此之大,如此之猛,以至于脖颈上那条细细的铂金链子,在巨大的冲力下,发出一声极其轻微却无比清晰的——
啪!
断裂声。
那枚被我指尖刚刚触碰到的、温润的羊脂白玉平安扣,如同挣脱了最后的束缚,瞬间脱离了苏晴的脖颈,在空中划过一道短促的、微弱的弧线。
时间在那一刻被无限拉长,又被压缩到极致。
我的眼瞳,清晰地倒映着那枚坠落的玉佩。它不再是记忆中那温润内敛的纯白。玉体深处,那些曾经流转着神秘金丝的脉络,此刻竟变成了一种令人心悸的、暗沉如凝固血痂般的深褐色!玉石的表面,布满了蛛网般细密的、如同瓷器开片般的裂纹!它仿佛承载了太多不该承受的诅咒与反噬,已然濒临崩解的边缘!
它坠落着,直直地落向我下意识伸出的、摊开的掌心。
噗。
一声轻响。
温润微凉的触感,稳稳地落入了我的掌心。
就在它接触到我皮肤的一刹那——
奇迹,或者说,是某种冰冷规则的回归,发生了。
掌心那枚布满血丝般裂纹、触手冰凉刺骨的玉佩,如同久旱龟裂的土地突逢甘霖,又像濒死的生灵回归母体。一股熟悉的、如同春日暖阳般的温润暖流,毫无阻滞地、汹涌澎湃地自玉体深处奔涌而出!
这股暖流是如此磅礴,如此纯粹,带着一种失而复得的巨大喜悦和安抚人心的力量,瞬间穿透我的皮肤,沿着手臂的经络奔腾而上,直抵心脉!一路冲刷涤荡着那些积压已久的阴郁、愤怒和彻骨的寒意!身体里每一个细胞仿佛都在贪婪地吮吸着这久违的暖意,发出无声的欢鸣。
与此同时,玉佩本身也在发生着肉眼可见的蜕变。那些蛛网般密布、令人触目惊心的血色裂纹,如同被一只无形的熨斗缓缓抚过,正以惊人的速度弥合、消失!玉体深处那暗沉如污血般的深褐色脉络,重新焕发出纯净、柔和、生机勃勃的金色光泽!那层覆盖在玉石表面的、阴郁冰冷的死气,如同被阳光驱散的薄雾,迅速褪去,整块玉佩重新焕发出温润内敛、莹莹如玉髓般的光华!
它在我掌心微微嗡鸣着,仿佛一个迷途已久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归家的路,充满了失而复得的安宁与平和。
这神奇的蜕变,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病房里,刺耳的警报还在疯狂地嘶鸣,如同垂死者的哀嚎。
嘀————————————!
心电监护仪屏幕上,那条象征着生命终结的、笔直僵硬的绿色直线,依旧冷酷地延伸着。
病床上,苏晴的儿子,那个小小的身体,在刚才那阵剧烈的、濒死般的抽搐之后,彻底瘫软下去,一动不动。只有呼吸机还在徒劳地、机械地挤压着他瘦小的胸膛,发出单调而绝望的嘶——呼——声。
苏晴整个人扑在孩子身上,双手死死地抓着孩子的肩膀,用力摇晃着,指甲几乎要掐进那单薄病号服的布料里。她的脸因极致的恐惧和绝望而扭曲变形,涕泪横流,头发散乱地黏在脸颊上,喉咙里发出不成调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嗬嗬声。
小宝!小宝你醒醒!别吓妈妈!睁开眼睛看看妈妈!小宝——!!!
医生!医生!救命啊!快来人啊——!!!
她的尖叫声撕心裂肺,穿透病房的门板,在空旷的走廊里激起一片混乱的脚步声和惊呼声。
病房门被猛地撞开!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如同潮水般涌了进来,瞬间将小小的病床围得水泄不通。各种急促的指令声、仪器的搬动声、按压声、呼喊声……汇成一片嘈杂的、与死神赛跑的混乱战场。
我站在原地,如同一座孤岛,被这汹涌的、绝望的人潮隔绝在外。
掌心,那枚失而复得的玉佩紧紧贴合着皮肤,温润的暖流源源不断地注入,带来一种奇异的、与周遭炼狱般场景格格不入的平静。所有的喧嚣、哭喊、混乱,都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无声的玻璃。我看着那些医护人员徒劳地按压着孩子小小的胸膛,看着苏晴被两个护士强行架开,瘫软在地板上,发出野兽般的哀嚎,看着她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病床上毫无生气的儿子,那眼神空洞得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枯井……
心中翻腾的情绪——愤怒怜悯快意悲哀——最终都沉淀为一种冰冷的、近乎虚无的平静。
我缓缓低下头,目光落在掌心那枚重新焕发光彩、温润如初的玉佩上。它安静地躺着,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从未发生。
再抬起头时,我的目光穿过混乱的人群,精准地落在瘫倒在地、如同被抽掉脊梁骨的苏晴身上。
她的眼神,在巨大的绝望和崩溃中,似乎捕捉到了我的动作。她的视线,死死地钉在我摊开的掌心上——那里,她曾视若珍宝、寄托了全部转运希望的玉佩,正散发着柔和而稳定的光晕,安然地躺在我的掌心。
她的瞳孔骤然收缩!那眼神里,瞬间爆发出一种混合着难以置信、滔天恨意和……一种被彻底剥夺、坠入无底深渊的、纯粹的恐惧!
四目相对。
空气仿佛凝固了。
我缓缓地收拢手指,将那枚温润的、已然认主的玉佩,紧紧握在手心。
那触感,温暖而坚实。
然后,我转过身。
物归原主了,
我的声音不大,甚至算得上平静,却奇异地穿透了病房里所有嘈杂的噪音,清晰地回荡在苏晴的耳边,也回荡在我自己冰冷的心湖上。
脚步迈开,没有丝毫犹豫,走向那扇敞开的、通向外面惨白走廊的门。
可惜,太迟了。
话音落下,我的身影已没入门外的光线之中。身后,是苏晴骤然爆发出的、如同来自地狱最深处的、撕心裂肺的、完全非人的尖利哭嚎,混合着心电监护仪那永恒平直的、宣判死亡的尖锐悲鸣。
嘀————————————!
那声音,被厚重的病房门,缓缓隔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