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玄幻小说 > 拉萨夜雪未白头 > 第一章

第一章
归途·初遇
飞机降落在贡嘎机场,稀薄的空气瞬间包裹了苏晚。她深吸一口气,带着江南水汽的肺叶被高原的凛冽刺得生疼,一阵眩晕袭来。拖着沉重的行李箱,上面贴满了航空标签,像她此刻疲惫不堪的心。
拉萨,日光之城。她来了,为了逃离那座钢筋森林里令人窒息的工作,为了埋葬那段无疾而终、卑微到尘埃里的单恋。这里离天很近,离烦恼很远——至少宣传册上是这么说的。
预定的民宿叫归途,名字带着点诗意的苍凉。按着导航七拐八绕,终于在一个不起眼却干净的小巷深处看到了那块原木招牌。推开门,风铃叮咚作响,一股混合着藏香、阳光和淡淡木头清香的温暖气息扑面而来,意外地抚平了她初来乍到的些许惶惑。
哎哟,来啦妹子!路上辛苦了吧快进来快进来!一个洪亮爽朗、带着浓重东北腔的男声响起,像平地一声雷,炸开了小院的宁静。
苏晚抬头,撞进一双极其明亮的眼睛里。男人很高,目测接近一米九,穿着简单的灰色T恤和工装裤,袖子随意挽到小臂,露出结实流畅的肌肉线条。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五官硬朗,下颌线清晰,此刻正咧着嘴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和他略显粗犷的外表形成一种奇异的反差萌。他就是老板江野和她想象中文艺范儿的民宿主人相去甚远。
苏晚他大步流星地走过来,极其自然地接过她手中沉重的箱子,动作麻利,瞅你这小脸煞白的,高反了吧等着!他转身进了旁边的开放式小厨房,不一会儿端出一杯冒着热气的褐色液体,刚熬的红景天,趁热喝,贼管用!
杯子塞到苏晚冰凉的手里,指尖不经意碰到他温热的手背,她微微一颤。那口音,那热情,那不由分说的关心,都让她这个习惯了江南婉约、都市疏离的人有点措手不及。
谢谢。她小声道谢,捧着温热的杯子,氤氲的热气熏着眼眶,那口味道不算好的药水,竟真的让她翻腾的胃和眩晕的脑袋舒缓了不少。
江野一边利落地帮她办理入住,一边絮絮叨叨地介绍着民宿的设施,哪里是公共区域,哪里可以看书晒太阳,厨房随便用,天台夜景绝美……他说话像连珠炮,带着东北人特有的自来熟和幽默感。
咋想着一个人跑这么远他登记着信息,随口问道。
想…散散心。苏晚避重就轻。
江野抬头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很亮,带着点洞察人心的锐利,但很快又笑开:成!拉萨这地界儿,专治各种不开心!有啥事儿吱声,哥罩着你!他拍了拍结实的胸膛,语气豪迈。
苏晚被他逗得嘴角微微弯了一下,连日来的阴霾似乎被这高原的阳光和眼前这个糙汉的笑容驱散了一丝丝。
房间在二楼,干净整洁,有着大大的窗户,阳光毫无保留地洒进来。窗外,远远能望见布达拉宫金色的屋顶在蓝天下闪耀。
你先歇着,缓过劲儿来再溜达。吃饭喊你!江野把行李放好,转身带上门。
苏晚靠在窗边,看着楼下小院。江野正接起一个电话,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眉头紧锁,语气低沉而烦躁,甚至带上了她听不懂的几句东北方言脏话,似乎在极力压抑着怒火。和他刚才阳光爽朗的样子判若两人。
他很快挂了电话,烦躁地扒拉了一下短短的头发,抬头时,目光无意间与窗边的苏晚对上。他愣了一下,随即又扯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朝她挥了挥手。
苏晚也下意识地回了一个微笑,心里却莫名地沉了一下。这个东北男人,似乎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无忧。她转身整理行李,目光扫过他刚才站立的位置,墙角一个小木柜上,倒扣着一个相框,边缘露出一点点泛黄的痕迹。
初遇的温暖里,悄然埋下了一颗名为未知的种子。拉萨的第一天,以红景天的苦涩和那个东北男人矛盾的笑容开始。
第二章
暖阳·心动
高原反应在红景天和充足睡眠的安抚下,很快向苏晚缴械投降。第三天,她感觉自己彻底活了过来,灵魂也仿佛被拉萨纯净的阳光洗涤过。
江野果然是个极好的导游,或者说,是个极其热心的地陪。他熟知那些游客罕至却能窥见拉萨灵魂的小角落。
他带她去八廓街,不是随着汹涌的人潮转经,而是清晨,天光微熹,信徒们摇着转经筒,口诵真言,虔诚地磕着长头。青石板路被朝露浸润,空气里弥漫着酥油和藏香的气息,神圣而肃穆。江野走在她身边,高大的身影替她挡开偶尔拥挤的人流,他低声讲解着那些古老建筑的故事,声音在晨曦中显得格外低沉悦耳。
看那个阿妈,他指着一位一步一叩首的老妇人,她这样磕头去大昭寺,可能要磕几个月。心里装着信仰,人就特别有劲儿。他的眼神里有种苏晚看不懂的复杂,是敬佩,还是向往或者,是另一种形式的逃离
他带她去光明港琼甜茶馆。人声鼎沸,烟雾缭绕,粗糙的木桌长凳挤满了藏民和游客。江野熟稔地跟老板打招呼,端来两杯热气腾腾的甜茶和一碟炸土豆。甜茶香浓滚烫,抚慰了微凉的清晨。
尝尝,地道的!他把杯子推到她面前,自己拿起一个土豆条,蘸着辣椒面吃得津津有味。苏晚学着他的样子,酥脆的土豆混合着香辣的滋味在口中炸开,配着甜茶,竟有种奇妙的和谐。她看着他被辣得吸气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
笑啥江野不明所以,也跟着咧嘴笑,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脸上,那笑容纯粹又带着点傻气,撞得苏晚心头一跳,慌忙低下头喝茶,掩饰微红的脸颊。
午后,他们坐在大昭寺广场的长椅上晒太阳。阳光慷慨地洒在身上,暖洋洋的,让人骨头缝都透着懒意。江野眯着眼,像只餍足的大型猫科动物。
为啥从东北跑这么远开民宿苏晚终于问出了心底的疑惑。
江野沉默了几秒,脸上的慵懒淡去,眼神望向远处金顶的寺庙。东北太冷了,他开口,声音有点哑,不是天气,是…心里。家里头一堆糟心事儿,待着憋屈。就想找个地儿,离得远远的,清净,也…自由。他没细说,但苏晚从他紧抿的嘴角和瞬间黯淡的眼神里,读懂了那份沉重。同是天涯沦落人。她心底某个角落,微微塌陷。
江野的糙之下,藏着惊人的细腻。他记得苏晚不吃辣,每次做饭都会特意给她盛出不辣的;发现她喜欢喝甜茶,隔天小院的石桌上就会放着一壶温热的;她拿着相机拍照时,他会笨拙地挪动身体,试图用自己高大的身躯挡住刺眼的阳光,给她当人肉反光板,嘴里还嘟囔着:这样是不是能亮堂点儿
一次在小巷深处,几个喝多了的当地小混混对着苏晚吹口哨,言语轻佻。苏晚皱紧眉头,正要加快脚步,一个高大的身影已经挡在了她前面。
干啥玩意儿嘴巴放干净点儿!江野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慑人的冷硬,像东北寒冬里的冰棱子。他本就高大的身躯此刻绷紧,像一座沉默的山,散发出强烈的压迫感。那几个小混混被他眼神一扫,竟讪讪地缩了缩脖子,嘟囔着走开了。
没事吧他转过身,脸上冷意瞬间褪去,只剩下关切。
没事,谢谢你。苏晚看着他宽阔的肩膀,一种久违的、被保护的安全感悄然滋生。
心动,是在一个寻常的傍晚。苏晚坐在小院天台的藤椅上,看着拉萨的晚霞烧红天际线。江野拎着两罐啤酒上来,递给她一罐。
尝尝,拉萨啤酒,劲儿不大。他自己拉开一罐,仰头灌了一大口,喉结滚动。
晚风微凉,带着高原特有的清冽。远处传来若有若无的梵呗声。江野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旧木吉他,调了调弦,断断续续地弹起一首不知名的藏歌。旋律简单,甚至有点走调,被他弹得磕磕绊绊。但他弹得很认真,侧脸在暮色中显得格外柔和。
苏晚喝着微苦的啤酒,听着他不成调的琴声,看着眼前这片辽阔天地,心从未如此刻般宁静。那些压在心头的烦恼,似乎都被这高原的风吹散了。
苏晚,琴声停了,江野忽然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夜色里格外清晰,你这人…挺好的。他挠挠头,似乎觉得这话太傻,又补充道,跟那些来去匆匆的游客不一样。
苏晚的心跳漏了一拍。她转头看他,他也正看着她,眼神不再是平日的爽朗或戏谑,而是专注的、带着某种她不敢深究的温度。晚霞的余晖落在他眼底,像点燃了两簇小小的火焰。
暧昧在两人之间无声流淌,比青稞酒更醉人。当他的手指不经意间擦过她拿着啤酒罐的手背时,那滚烫的触感,让苏晚清晰地听到了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
第三章
圣湖·情定
去纳木错看日出吧几天后的一个傍晚,江野靠在厨房门框上,看着正在帮忙择菜的苏晚,突然提议。
纳木错,天湖,藏人心中的圣湖。苏晚心动了。那是她行程单上最期待的一站。
路途远比想象中艰辛。高海拔的盘山公路,颠簸得人五脏六腑都在翻腾。苏晚脸色苍白,靠着车窗紧闭双眼。忽然,一只温热的大手覆上她冰凉的手背。
忍忍,快到了。江野的声音低沉,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他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奇迹般地缓解了她的不适。苏晚没有抽回手,任由他握着,仿佛汲取着力量。
到达湖边时已是深夜,星空低垂,银河璀璨得仿佛触手可及,湖面在星光下泛着幽深的蓝黑色,静谧而神圣。寒意刺骨,江野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条厚厚的藏式羊毛披肩,不由分说地裹在苏晚身上,带着他身上特有的、阳光和皂角的干净气息。
两人依偎在湖边一块避风的巨石后,裹着同一条厚毯子,等待着黎明。四周是绝对的寂静,只有风声掠过湖面,还有彼此清晰可闻的呼吸声。身体隔着毯子紧紧相贴,体温互相传递,某种无声的情愫在寒冷的空气中疯狂滋长。
时间仿佛凝固了。直到东方天际线泛起一丝微弱的鱼肚白。
快看!江野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激动。
黑暗被一丝金光撕裂,瞬间点燃了整个天际!太阳如同巨大的火球,从念青唐古拉山脉的雪峰后磅礴跃出,刹那间,万道金光毫无保留地倾泻在辽阔的湖面上!深蓝的湖水瞬间被点燃,化作一片流动的金红,波光粼粼,壮美得令人窒息。远处连绵的雪山也被染上金辉,神圣肃穆。
在这天地间最震撼的日出面前,人类的情感显得如此渺小又如此磅礴。苏晚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得说不出话,泪水毫无征兆地盈满眼眶。
就在这时,江野忽然转过身,双手扶住她的肩膀,迫使她看向他。他的眼睛里映着金色的湖光,也映着她小小的身影,那里面翻涌着苏晚从未见过的、炽热得几乎要将她融化的情感。
苏晚,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高原反应的微喘,却异常清晰,我……他似乎有些紧张,喉结滚动了一下,那句排练了千百遍的话,在圣湖的见证下冲口而出:我想留你在拉萨,行不
不是我喜欢你,不是做我女朋友,而是带着东北爷们特有的直白和霸道,甚至有点笨拙的留你。却比任何情话都更直接地击中了苏晚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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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紧张和期待,看着他被阳光勾勒出的硬朗轮廓,看着这片他带她来见证的、天地间最纯净的圣景。理智的防线在这样纯粹的情感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她没有回答行或不行,只是微微踮起脚尖,闭上眼睛,主动吻上了他微凉的、带着高原寒意的嘴唇。
江野的身体猛地僵住,随即是更热烈的回应。他收紧手臂,将她牢牢地圈进怀里,加深了这个吻。唇齿间是青稞酒的余味和阳光的气息,激烈而缠绵。在圣湖纳木错的金色晨光里,在念青唐古拉雪山的见证下,两颗漂泊的心,跨越了地域的阻隔,紧紧贴在了一起。
他用手机拍下了两人在湖边紧紧相拥的合影。照片里,她依偎在他宽阔的胸前,笑容灿烂而羞涩;他低头看着她,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嘴角是压不住的、巨大的幸福。背景是燃烧的湖面和初升的朝阳。
回程的路上,甜蜜像蜜糖一样包裹着他们。江野一手开车,一手紧紧握着苏晚的手,十指相扣。他絮絮叨叨地规划着未来:要把民宿三楼那间视野最好的房间重新装修给她当画室(苏晚喜欢摄影和画画);要带她去林芝看桃花,去阿里看星空;他甚至开始盘算着等淡季去江南看她父母……
苏晚靠在他肩上,听着他带着东北腔的絮叨,心里软得一塌糊涂。未来,这个曾经模糊而沉重的词,第一次在她眼前铺展开来,带着温暖的光晕和具体的模样。她不再是孤单一人。
然而,离别的阴影也随着归程的缩短而悄然弥漫。她的返程机票,就在后天。
等我处理好民宿最近这点破事儿,就去看你!用不了多久!在机场安检口外,江野用力地抱紧她,像要把她揉进骨血里,声音闷闷地响在她耳边,每天都要视频!不许不回信息!听见没
苏晚用力点头,鼻子发酸,强忍着眼泪。嗯!我等你。
这个给你,他塞给她一个小布包,里面是几颗光滑的白色小石头,在纳木错捡的,圣湖的石头,保平安。想我了就摸摸它。
广播一遍遍催促着登机。苏晚一步三回头,直到再也看不见那个在安检口外一直用力挥着手的高大身影。飞机冲上云霄,脚下是连绵的雪山和圣城拉萨。她攥紧了口袋里带着他体温的小石头,仿佛攥住了整个短暂的春天。
第四章
归途·裂痕
回到熟悉的江南水乡,苏晚却觉得周遭的一切都染上了一层疏离感。格子间里的空气带着空调的沉闷,远不如拉萨的阳光鲜活;同事间的寒暄客套,也失去了在甜茶馆里听江野讲故事的趣味。
最初的甜蜜支撑着异地的苦涩。视频电话成了每天的仪式。她给他看小桥流水的巷子,他给她看归途小院里新开的花;她吐槽难缠的客户,他抱怨不懂事的客人弄坏了东西;她分享江南的小点心,他寄来牦牛肉干和藏香。距离似乎被一根无形的网线连接着,虽然遥远,却充满期待。
晚晚,等哥这边理顺了,就飞过去!带你吃遍江南!江野在视频里拍着胸脯保证,笑容依旧灿烂,但苏晚敏锐地捕捉到他眉宇间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烦躁。
怎么了民宿有事她问。
没啥大事儿,他摆摆手,眼神有些闪躲,就点小麻烦,哥能搞定!甭操心!他总是这样,报喜不报忧,像一座沉默的山,试图独自扛下所有风雨。苏晚虽有疑虑,但出于信任,没有深究。
变故发生在一个阴雨连绵的周五。
苏晚负责的一个至关重要的项目,在最后关头被竞争对手以卑劣手段截胡,她半年的心血付诸东流,还要面临公司的严厉问责和同事的冷眼。巨大的打击让她整个人都懵了。屋漏偏逢连夜雨,刚出公司,又接到母亲电话,父亲下楼不小心摔了一跤,送进了医院,情况不明。
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分不清是雨还是泪。巨大的委屈、无助和恐慌瞬间淹没了她。她急需一个温暖的港湾,一个坚实的依靠。她颤抖着手,几乎是本能地拨通了江野的视频。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屏幕那头的背景是归途的院子,光线有点暗。江野的脸出现在屏幕里,眉头紧锁,眼神疲惫,头发乱糟糟的,嘴角甚至带着一丝未消的戾气。
喂他的声音低沉沙哑,透着浓浓的不耐烦。
江野…苏晚刚开口,带着浓重的哭腔,委屈和脆弱再也压抑不住,我…我项目没了…我爸他…
苏晚!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江野有些粗暴地打断。他似乎根本没听清她在说什么,或者根本无暇顾及,他烦躁地耙了一下头发,语气又急又冲:我这边现在焦头烂额!合伙人卷了钱跑了!妈的留下一堆烂摊子!房东还催着交租!我现在一个头两个大!有啥事儿晚点再说行不行!
他的声音像冰冷的锥子,狠狠扎进苏晚早已脆弱不堪的心脏。她所有的委屈、恐惧、依赖,在他不耐烦的咆哮和紧锁的眉头前,瞬间冻结。
她张了张嘴,喉咙像被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屏幕里的他,看起来陌生而遥远。他身后归途的灯光,似乎也变得冰冷。
我…我没事了。她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可怕的平静,你先忙。说完,不等江野反应,她直接切断了视频。
世界一片死寂。冰冷的雨水浸透了衣衫,寒意刺骨。她蜷缩在公交站台冰冷的椅子上,手机屏幕再次亮起,是江野打回来的电话。她看着那跳动的名字,第一次没有感到温暖,只有彻骨的冰冷和失望。他没有接她的话,他甚至没有问一句你怎么了。
就在这绝望的顶点,手机叮的一声,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跳了出来:
【江哥,昨天在我这睡得好吗那件衬衫落我这儿了,下次来拿想你~】
后面附着一个暧昧的亲吻表情。
紧接着,又是一条彩信!一张照片清晰地映入眼帘——正是归途民宿里,江野那个小客厅的沙发上!一个穿着吊带睡衣、身材火辣的年轻女子,亲昵地依偎在穿着家居服的江野身边,女子几乎半个身子都贴在他胳膊上!照片的角度刁钻,江野的表情有些模糊,但看起来并没有抗拒!
轰——!
苏晚的脑子瞬间一片空白!所有的线索瞬间串联起来!他所谓的焦头烂额,他烦躁的态度,他的避而不谈,他身边出现的陌生女人……还有这张亲密照片!冰冷的短信内容!
原来如此!原来他的归途,从来不是她一个人的归途!拉萨的阳光,圣湖的誓言,笨拙的关心……一切都是假象!她不过是他在高原上随手采摘的一朵野花,露水情缘,新鲜感过了,便弃如敝履!而她竟然还傻傻地期待过未来!
巨大的被背叛感和屈辱感如同海啸般将她吞没!比失去项目、担心父亲更痛百倍!心口像是被硬生生剜掉一块肉,疼得她无法呼吸。
手机还在疯狂震动,江野的名字固执地在屏幕上闪烁,像无声的嘲讽。
苏晚颤抖着手,眼泪汹涌而出,却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她点开通讯录,找到那个曾给她带来无数温暖的名字,狠狠地按下了删除联系人!微信拉黑!所有社交账号,取关、拉黑一条龙!动作快得没有一丝犹豫。
几天后,江野寄来的一个沉甸甸的包裹到了,里面是各种牦牛肉干、藏香、奶酪。苏晚面无表情地抱着包裹去了快递站,原封不动地寄了回去。在快递单的备注栏里,她只写了两个冰冷刺骨的字:
【勿扰。】
做完这一切,她回到公司,擦干眼泪,将所有的痛苦、委屈、心碎,狠狠地压进心底最深处。她像一台没有感情的机器,投入到疯狂的工作中,用成山的文件和加班麻痹自己。那个关于拉萨的春天,那个叫江野的男人,连同那颗纳木错的白色小石头,被她亲手埋葬。**大女主的第一步,是亲手斩断有毒的牵绊,哪怕痛彻心扉。**
第五章
归途·困兽
拉萨,归途民宿。
江野看着手机上刺眼的红色感叹号——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再拨打苏晚的号码,只剩下冰冷的女声重复着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他被拉黑了!全面拉黑!
一股巨大的恐慌瞬间攫住了他,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疼得他弯下了腰。怎么回事!苏晚!苏晚你接电话!他对着早已断线的手机嘶吼,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困兽。
合伙人卷款跑路,留下一堆债务和愤怒的供应商;房东下了最后通牒,再不交租就清场;他抵押了所有能抵押的东西,借遍了能借的朋友,才勉强稳住局面,累得几天几夜没合眼。好不容易喘口气,第一时间就想听听苏晚的声音,想跟她倾诉,想从她那里汲取一点慰藉和力量。
他以为她只是生气了,气他那天的态度恶劣。他懊悔得要死!那天他刚跟房东大吵一架,被指着鼻子骂得狗血淋头,正怒火攻心,根本没听清苏晚哽咽着说了什么,只想着快点解决眼前的烂摊子再去哄她。他没想到后果会这么严重!
直到那个被退回的包裹送到他手上,看到快递单上那力透纸背、冰冷决绝的**勿扰**二字,他才真正意识到,苏晚不是闹脾气,她是来真的!她不要他了!
为什么!苏晚!你告诉我为什么!他疯了一样给她发短信,明知她看不到,却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他试图通过订房平台找到她留下的紧急联系人,打过去是她的同事,对方冷淡地说:苏晚说了,跟你再无瓜葛,别再打扰她。他甚至想立刻买机票飞过去,但看着空荡荡的民宿和催债的信息,他连一张经济舱的票钱都捉襟见肘。
东北爷们骨子里的倔强和执拗被彻底激发出来。他不信!他不信那个在纳木错阳光下对他笑得那么甜的女孩,会这么狠心!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她一定是在气头上!
他守着归途,像守着最后的阵地和渺茫的希望。他把那张在纳木错的合影打印出来,挂在吧台最显眼的位置。每天清晨打扫完院子,他就对着照片发呆,喃喃自语:苏晚,你到底咋了哥哪儿错了你倒是说啊
生意一落千丈。他无心打理,客人来了也常常心不在焉。晚上,他坐在苏晚曾经住过的房间地板上,靠着床沿,一瓶接一瓶地灌着劣质的青稞酒。房间里似乎还残留着她身上淡淡的馨香。酒精灼烧着喉咙,却浇不灭心头的痛楚和困惑。
归途…归途…他醉眼朦胧地看着民宿的招牌,苦笑着,我把她弄丢了…她还会‘归’来吗眼泪,这个在东北风雪里都没掉过一滴的硬汉,此刻却控制不住地滑落,混着酒水,砸在地板上。
他偶尔会盯着那张被退回的快递单,盯着那陌生的寄件人号码。一个模糊的念头闪过:那张照片……那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女人……会不会和苏晚的决绝有关但他找不到证据,更无法联系上苏晚求证。这个念头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他,让他更加痛苦绝望。他像一头被锁链困住的猛兽,在归途这个小小的牢笼里,撞得头破血流,却找不到出路。爱意变成了执念,深情变成了自我折磨的牢笼。
第六章
新生·锋芒
时间是最无情的良药,也是最强大的雕刻师。
两年,七百多个日夜。
江南的烟雨依旧缠绵,但苏晚,已不再是两年前那个为情所困、仓皇逃离都市的小女孩。
那场痛彻心扉的情殇,像一场淬炼灵魂的烈火。她用近乎自虐的方式投入工作,将所有的精力、痛苦、不甘,都化作了向上攀爬的燃料。那个被抢走的项目成了她卧薪尝胆的动力。她研究对手,精进方案,用更缜密的思维和更狠的执行力,在接下来的项目中一次次漂亮地翻身。
她的摄影作品,那些在拉萨捕捉的纯净光影、虔诚信仰、壮美山河,在一次偶然的公司内部征集中脱颖而出,被高层看中。公司敏锐地嗅到了商机,为她举办了一场小型个人摄影展,主题就叫《心途》。那些凝固的瞬间,带着高原的呼吸和沉淀的情感,打动了无数人。展览很成功,不仅带来了声誉,也带来了实质性的回报——她成功晋升为品牌视觉总监,拥有了自己的独立工作室。
镜子里的人,剪掉了为江野留起的长发,换成干练的锁骨发。妆容精致得体,眼神明亮锐利,褪去了曾经的迷茫和脆弱,沉淀出一种经历过风雨后的从容和坚韧。她穿着剪裁合身的职业套装,走在写字楼里,步履生风,是下属眼中能力超群、气场强大的苏总监。**事业的成功,是治愈情伤最硬的铠甲。**
关于江野,她绝口不提。那个名字,连同拉萨的一切,都被她小心翼翼地封存在记忆最深的角落,落满尘埃。朋友偶尔试探着给她介绍对象,对方多是事业有成、温文尔雅的精英。她礼貌地接触,得体地交谈,却始终无法投入。心口那道疤,看似愈合了,内里却依旧敏感脆弱,容不得一丝触碰。
她以为自己早已放下,筑起了坚固的心墙。
直到一个深夜,她刚结束一个跨国视频会议,疲惫地靠在办公椅上。手机屏幕忽然亮起,一个来自拉萨的陌生号码发来一条短信,只有三个字,却像淬了毒的冰锥,瞬间刺穿了她所有的伪装:
【为什么】
没有署名,但她知道是谁。心脏猛地一缩,久违的尖锐痛楚瞬间蔓延开来。她握着手机的手指冰凉,指节泛白。两年来刻意维持的平静假象,在这三个字面前摇摇欲坠。
她深吸一口气,指尖悬在删除键上,微微颤抖。最终,她没有删除,也没有回复。只是面无表情地关掉屏幕,将手机扔进抽屉深处,仿佛扔掉一块烫手的烙铁。
第二天,她鬼使神差地在搜索框里输入了归途民宿
拉萨。跳出来的信息让她指尖冰凉——几条近期的游客评论:民宿还在,但老板像变了个人,颓废得很,院子都荒了…可惜了,以前挺好的,现在感觉死气沉沉的…听说老板欠了不少钱,快撑不下去了…
屏幕上冰冷的文字,却像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了她的心脏,闷闷地疼。她猛地关掉网页,胸口剧烈起伏。
都过去了。她对着空气,也对着自己心底那个蠢蠢欲动的影子,一字一句地说,声音冷硬,苏晚,你选的路,跪着也要走完。
她拿起桌上的项目企划书,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投入进去。只是无人看见,她紧握钢笔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新生的锋芒之下,旧日的伤痕从未真正消失。
第七章
执念·北上
拉萨的冬天,寒风凛冽。
归途民宿的招牌在风中吱呀作响,油漆剥落,透着萧索。院子里杂草丛生,曾经生机勃勃的花草早已枯萎。客房里空空荡荡,落满灰尘。
江野坐在冰冷的吧台后面,面前摊着一份签好字的转让合同。他最终还是没能守住归途。卖掉它,是偿还债务、换取自由的唯一方式。
两年了。七百多个日夜的煎熬。他像个苦行僧一样守着这个空壳,守着那个渺茫的希望,等一个永远不会归来的归途。酗酒、颓废、自我放逐。他从那个阳光爽朗的东北汉子,变成了一个沉默阴郁、眼窝深陷的落魄男人。
苏晚寄回包裹时附的那张快递单,他一直留着。那个寄件人的号码,他无数次想拨过去质问,却始终缺乏勇气。他辗转从一个曾短暂联系过苏晚的朋友的朋友那里,得到了一个模糊的消息:苏晚现在过得很好,事业风生水起,而且…似乎有了稳定的对象,可能快结婚了。
这个消息,像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所有的坚持、等待、不甘,在这一刻彻底崩塌。巨大的绝望和痛苦之后,一种近乎偏执的疯狂在他心底滋生。
他不甘心!他死也要死个明白!
卖掉民宿的钱,还清了大部分债务,还剩下一笔。他买了一张飞往江南的单程机票。这是最后的孤注一掷。他要去找她,亲口问问那个折磨了他两年的为什么!哪怕只能远远看她一眼,哪怕得到的是一记耳光或更深的羞辱!他要为自己的爱情,做最后一次祭奠。
离开拉萨前,他独自一人去了纳木错。冬天的圣湖,千里冰封,一片苍茫死寂。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他站在湖边,看着冰封的湖面和远处同样冰封的雪山,仿佛看到了自己荒芜的心。
他从贴身的口袋里,摸出那颗苏晚退回来的、在纳木错湖边捡的白色小石头。石头冰凉,边缘因为长久的摩挲变得光滑。他紧紧攥着它,指节发白,仿佛要将它捏碎,又仿佛想从中汲取最后一丝力量。
苏晚…他对着空旷死寂的冰湖,声音嘶哑破碎,瞬间被寒风吹散,我来了。
他转身,背影在辽阔的冰原上显得无比渺小和孤独。东北的风,终究没能吹暖江南的春,却要裹挟着最后一丝执念,扑向那未知的结局。
第八章
江南·终局
江南的初春,细雨如织,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寒意和草木萌发的清新气息。
江野站在陌生的城市街头,一身与周遭景致格格不入的旧风衣,头发被雨水打湿,贴在额角,更显憔悴落魄。他手里捏着一张皱巴巴的纸条,上面写着一个酒店地址——那是他花光了身上最后一点钱,从一个苏晚前同事那里买来的信息。
苏总监今天大喜的日子,在江南春酒店办婚礼,您要是她朋友,可以去送个祝福。前同事的话客气而疏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
婚礼两个字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江野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他踉跄了一下,扶住冰冷的墙壁才勉强站稳。最后一丝侥幸被彻底粉碎。原来朋友说的稳定对象、快结婚了,是真的。不是可能,是正在发生!
巨大的悲恸和荒谬感淹没了他。他跨越千山万水,带着一身风尘和最后的孤勇,却只赶上了她的婚礼!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江南春酒店外的。细雨蒙蒙,酒店门口布置着浪漫的鲜花拱门,巨大的电子屏上滚动着喜庆的字幕:【恭祝:苏晚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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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哲先生
新婚誌囍】。红毯铺地,宾客盈门,欢声笑语隔着雨幕传来,热闹而刺耳。
他像个幽灵,隐在马路对面一棵高大的梧桐树后,雨水顺着发梢滴落,模糊了视线。他死死地盯着酒店大门,像等待一场迟来的凌迟。
不知过了多久,酒店门口一阵喧哗。新娘出来了!
苏晚。
即使隔着雨幕和人群,江野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她穿着洁白的、曳地的婚纱,勾勒出纤细优美的身形。头纱半掩,妆容精致得无可挑剔。她挽着新郎的手臂,脸上带着得体而幸福的笑容,正接受着亲友们抛洒的彩带和祝福。
她变了,变得更美,更耀眼,像一颗被打磨得光彩夺目的珍珠,周身散发着自信从容的光芒。却也变得如此陌生,如此遥远。那个在拉萨阳光下笑得羞涩灿烂的女孩,那个在纳木错晨光中主动吻他的女孩,仿佛只是他做的一场痴心妄想的梦。
新郎看起来温文尔雅,正细心地帮她提着裙摆,两人对视一眼,笑容里满是默契和甜蜜。
江野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痛得无法呼吸。雨水混着滚烫的液体滑落脸颊,分不清是雨还是泪。他像一尊石化的雕像,一动不动,只有剧烈起伏的胸膛证明他还活着。
就在这时,仿佛冥冥之中有所感应,正在红毯上接受祝福的苏晚,目光不经意地扫过马路对面。她的视线,隔着蒙蒙细雨和攒动的人头,猝不及防地撞上了梧桐树后那双熟悉又陌生的、饱含痛苦和绝望的眼睛!
时间,在那一瞬间仿佛凝固了。
苏晚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瞳孔猛地收缩,像是看到了最不可思议的幻影。震惊、错愕、难以置信……还有一丝被时光深埋的、猝然被翻搅出来的、尖锐的心痛和慌乱,清晰地在她眼中闪过。她的身体甚至微微晃了一下。
江野清晰地捕捉到了她眼中的所有情绪。尤其是那一闪而过的痛楚,像一道微弱的电流,击中了他早已麻木的心脏。
然而,只是一瞬。
下一秒,苏晚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收回了目光。她迅速低下头,掩饰住眼底的波澜,然后更紧地挽住了身边新郎的手臂,几乎是依靠着他站稳。她重新扬起头,脸上再次挂上那完美得无懈可击的新娘笑容,甚至比之前更加灿烂,更加标准。仿佛刚才那一刹那的失态,从未发生过。
她不再看他一眼,挽着新郎,在亲友的簇拥和祝福声中,一步一步,坚定地走进了灯火辉煌、充满喜庆的酒店大门。红毯在她身后延伸,像一道无法跨越的天堑。
江野依旧站在原地,雨水浸透了他的衣衫,冰冷刺骨。他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内,看着那扇厚重的玻璃门缓缓关上,隔绝了两个世界。
他懂了。
那一眼的震惊和痛楚,就是她给他的最终答案,比任何语言都更加残酷。她记得他,她的心并非毫无波澜,但她选择了彻底割舍。她的归途,早已与他背道而驰,再无交集。
他最后一点执念,最后一丝孤勇,在苏晚决绝转身、挽紧他人手臂的那一刻,彻底灰飞烟灭。心如死灰,不过如此。爱而不得,才是人间至痛。东北的风,终究停在了江南的烟雨里,无声无息。
第九章
归途·无归
【她之归途】
喧嚣的婚礼终于落下帷幕。宾客散尽,偌大的宴会厅只剩下杯盘狼藉和残留的喜气。新娘休息室里,苏晚疲惫地坐在梳妆镜前。华丽的婚纱像一层沉重的壳,箍得她喘不过气。脸上维持了一整天的完美笑容早已僵硬麻木。
她挥退了欲言又止的助理和化妆师:我想自己待会儿。
门轻轻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镜子里映出一张精心雕琢却掩不住眼底倦色的脸。她慢慢抬手,指尖颤抖着,一点一点,卸掉了厚重的妆容,露出了苍白脆弱的底色。
手指无意识地伸向手包,摸索着。指尖触到一个微凉的、小小的硬物。她将它拿了出来——是那颗在纳木错湖边捡的、被江野塞给她、又被她退回、最终却又鬼使神差被她悄悄留下的白色小石头。石头光滑冰凉,带着岁月的痕迹和无法言说的重量。
她打开手机加密相册,点开唯一保存的那张照片——纳木错的晨光里,她被江野紧紧拥在怀中,笑容羞涩而灿烂,他低头看她,眼神温柔得能将人溺毙。金色的阳光洒在他们身上,圣洁得不似凡尘。
指尖轻轻滑过屏幕上江野棱角分明的脸,滑过他盛满星光的眼睛。冰凉的屏幕上,一滴滚烫的泪珠毫无征兆地砸落,正好落在他含笑的眼睛上,晕开一小片模糊的水渍。
苏晚猛地闭上眼,肩膀无法抑制地微微颤抖。那些被刻意遗忘的温暖、心跳、悸动,那些在江南烟雨中发酵的思念和刻骨的痛,如同冲破闸门的洪水,汹涌而至,几乎将她淹没。
但,只是一瞬。
她深吸一口气,再睁开眼时,眼底翻涌的波澜已被强行压下,只剩下深潭般的沉寂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她关掉照片,退出了相册。将那颗小小的白色石头,重新放回手包的最深处,拉上拉链,仿佛将一段鲜活的生命也彻底封存。
选择已成定局。江南是她的根,陈哲是她权衡利弊后选择的、安稳可靠的港湾。那些关于拉萨的阳光、关于东北男人的炽热心跳,终究只是她漫长人生旅途中一场惊心动魄却注定错过的风景。
她擦干眼泪,站起身,看着镜中穿着洁白嫁衣的自己,挺直了脊背。她是苏晚,是浴火重生的苏总监。遗憾,她背负;前路,她独行。大女主的路,从来容不下回头。
【他之无归】
江南的雨,下了一整夜。
江野在火车站冰冷的长椅上坐了一夜。身边人来人往,喧嚣嘈杂,他却像置身于真空,只有湿透的衣衫传来刺骨的寒意。
天蒙蒙亮时,他站起身,走到售票窗口。身上最后的钱,买了一张最快离开这里的车票。目的地不重要。西北更远的地方哪里都好,只要不是拉萨,不是江南。
他拿出那颗一直紧紧攥在手心的白色小石头。冰冷的石头,因为一夜的紧握,沾染了他掌心的最后一点温度,也留下了一道清晰可见的、细微的裂痕。就像他们之间,始于圣湖的纯洁,最终也碎在了现实的尘埃里。
他低头看着那道裂痕,看了很久很久。然后,将它用力地、决绝地抛进了站台旁冰冷的垃圾桶里。石头落入一堆废弃物中,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彻底消失不见。
他转身,背对着这座烟雨迷蒙的城市,背对着埋葬了他所有爱情和希望的地方,踏上了缓缓启动的列车。没有行李,只有一身风霜和一颗彻底死去的心。
硬座车厢里气味混杂。他靠窗坐下,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江南水乡。稻田青翠,小桥流水,烟雨如画。很美,却再也无法在他心底激起一丝涟漪。
火车驶出站台,加速,将那座城市连同所有的爱恨痴缠,远远地抛在身后。窗外的景色渐渐变得陌生,荒凉。
江野疲惫地闭上眼。脑海里最后定格的画面,不是纳木错的日出,不是小院的星空,而是江南春酒店门口,她穿着洁白婚纱,挽着另一个男人手臂,决绝转身的背影。
他知道,他的归途,从她转身那一刻起,就已彻底消失。从此,天大地大,再无归处。东北的风,终于停了,消散在异乡的尘埃里,无声无息。
【终】
拉萨的雪终究未能落下,覆盖那场炽热的相逢;东北的风,也永远停在了江南的烟雨之外。
归途民宿等不到它的女主人,而那个曾在圣湖许下诺言的东北男人,余生只剩漂泊,再无归途。
爱而不得,原来是命运最刻骨的注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