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岁那年,我被人贩子拐卖进山。
是谢无厌的父母买下了我。
当天晚上,我被系统绑定,开始长达十年的报恩。
发着高烧时,我会淋着暴雨去为他买药。
会为谢无厌挡酒以至半夜进医院洗胃。
会因为谢无厌随口的一句话,亲手写下九十九封万字情书。
直到第十年,谢无厌终于回头看见了我。
他向我告白的那天晚上,系统也判定我攻略成功。
我笑着伸手让谢无厌戴上了求婚戒指。
却在系统离开的第二天,一纸诉状将他们一家告上了法庭。
1
开庭时,谢无厌一家人都坐在被告席上。
他们似乎并不明白。
为什么向来百依百顺的我却能毫不留情的将他们告上法庭。
这十年里,所有人都明里暗里的让我卖身给谢家报恩。
我更是从十八岁那年就跟着谢无厌到二十五岁。
这些年我对他的情深有目共睹,人人都说我爱惨了谢无厌。
就在昨天,他们还感叹着救命之恩果然以身相许。
今天就恨不得指着我的鼻子骂我白眼狼。
我没有去管背后指指点点的声音,始终面色平静。
谢无厌昨天给我戴上的戒指又被我摘了下来。
左手的无名指上,有着一道突兀的疤痕。
这是我刚和谢无厌在一起时,谢无厌让宠物狗咬的。
十八岁那天晚上,系统发布了和谢无厌告白的任务。
我小心翼翼的诉说自己的心意,却被他冷眼讽刺。
就在我以为任务要失败时,出乎意料的,谢无厌答应了我的告白。
下一刻,他的宠物狗却上来咬住了我的手指。
不好意思啊,我的狗把你咬了。
看见我一瞬间白下来的脸色,谢无厌勾起唇,语气恶劣。
原本这天晚上,他准备好了一场盛大的告白。
可应邀的女同学却被谢父谢母打发走,我被推出来承受他的怒火。
我疼的说不出话,可周围人却无视我和谢无厌说着话。
直到家庭医生姗姗来迟,谢母才施舍般和我解释。
平常这狗很乖的,不知道怎么突然咬了人。
可她和我都清楚的看见,在狗扑过来的前一刻,谢无厌对它下了指令。
因为止血不及时伤口感染,这道丑陋的疤便陪了我七年。
我也曾想过报复谢无厌。
可比想法来的更快的,是系统的制裁。
一旦我对谢无厌有一丁点的不好,有哪里做的没合他的心意。
系统都会发出警报声,随后到来的,是各种惩罚。
有时候是突然将我淋成落汤鸡的暴雨。
有时候是重物砸到头上的剧痛。
在这七年里,系统把我塑造成了一个唯谢无厌不可的苦情人设。
只要谢无厌开口,我就能为他做任何事。
我发高烧那天,会因为他的电话去为女同学买药。
哪怕芒果过敏,也要吃完他恶作剧送的芒果蛋糕。
爬山时,哪怕体力不支,也要背着崴脚的谢无厌下山。
所有人都觉得我是谢无厌的舔狗,就连他自己也是这么觉得的。
就连这么多年里,我也时常恍惚,觉得自己爱惨了谢无厌。
要时时刻刻把谢无厌放在第一位。
一旦这种想法多了,就会成为习惯。
系统也从最开始严格的监督,到后面放松下来。
在昨晚谢无厌和我求婚的时候,它终于肯放心离开。
可它不知道,我面上为得到幸福喜悦不已。
心里却平静的掀不起任何波澜。
这么多年来,与年龄一起增长的,还有恨。
我从没放弃收集证据,也从没放弃过挣脱牢笼的想法。
在万众瞩目之下,我缓缓直起背,心跳如擂。
2
我一告,谢家父母买卖人口。
我话音刚落,就看见谢无厌震惊的神情。
他今天很是狼狈,就连一向整齐的着装都十分的凌乱。
无数惊呼之中,他看向了我,面色痛苦。
茯苓,有什么话我们回去说,别在这里说。
你是不是气昨天他们说你只是个养女,我没给你出头。
谢无厌皱着眉,头疼的放柔了语气。
谢父谢母向来看不起我的身世。
哪怕我和谢无厌在一起时,也处处贬低我。
昨天谢无厌向我求婚时,更是站出来第一个反对。
谢母甚至在众目睽睽之下就说我心术不正。
她以前也曾这样做过无数次,只是这一次谢无厌终于肯为我说几句话。
系统并没有骗我,谢无厌确实对我有了几分情。
可是这点刚刚萌芽的爱情在亲情面前被压得彻底。
谢母只是一哭,他就只是妥协。
直到闹剧结束,谢无厌才生疏的抱上了身体僵硬的我。
他小声解释着谢母年纪大了,怕气她对身体不好。
所以让我忍耐一下,他会补偿我。
谢无厌这两句话说出口后,我明显感受到了四周鄙夷的目光。
我没有亲人,在座的,都是谢家的亲朋好友。
在他们眼里,我始终是个外人。
我并没有回应谢无厌,而是缓缓的拿起了桌上的文件袋。
文件袋里,装着早就准备好的证据。
而第一张纸上,密密麻麻的写着我这么多年的调查结果。
十年前,我并不是意外走失,而是被人贩拐卖。
当时谢无厌急需献血,而医院的血库却空缺。
他是珍惜的血型,谢父谢母便找关系找到了我面前。
表面上,是将我从别人手中买下。
实则这本就是他们做好的局。
在当天晚上,我就被送去医院,给谢无厌献血。
我早就意料到了不对想要报警,可谢父却强硬的带我上了车。
也就在那时,系统出现。
他们逼着我去完善这个谎言。
证据出现的那一刻,我看见谢无厌愣住了。
他目光紧紧的盯着我手中的照片。
那正是谢父和人贩交易的场景。
当时的监控被毁坏,是我哄骗着系统给我修复。
这才有了这些证据。
早在开庭前,我就已经准备好了证据。
而这些日子,警察已经核实完。
事情完全属实,我的被拐和谢父谢母逃不了关系。
这些年来,在他们的干扰下,我的亲生父母一直找不到我。
失去女儿的痛压垮了一个小家庭。
亲生父亲郁郁而终,母亲以泪洗面,最后也不甘离世。
我也曾想过和父母相认,只是系统一直在中间作梗。
我看见谢无厌的手紧紧攥住了那张照片,指尖泛白。
在谢母的哭声里,他却是直直的看向了我,无意识的张了张嘴。
可直到谢父谢母被押了下去,谢无厌也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如果是以前,他大概会维护父母。
可现在,谢无厌却是呆呆地坐在那里。
我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复杂的情绪,或是心疼,又或是别的什么。
对不起。
谢无厌最后只是喃喃的重复着这三个字。
3
谢家父母的离去让场面喧闹起来。
我看见他们重金请来的律师似乎是想要辩解,却被谢无厌拦下。
自始至终,谢无厌都没有收回落在我身上的目光。
周围人对我白眼狼的骂声似乎少了一些。
但是他们并不清楚我为什么要将谢无厌也告上法庭。
毕竟这几个月里,谢无厌对我确实很好。
从我一个人的单相思到我们的双向奔赴,我等了十年。
他会细心的做好旅游规划,带我打卡每一个想去的景点。
也会清空我的购物车,送我花,珠宝首饰,漂亮的衣裙。
系统说的没错,在谢无厌爱上我后,会改变许多。
他的爱高调,让周围人都见证了我们的幸福。
于是所有人都选择忽略了他冷眼对我的十年。
他们忘了谢无厌曾经对我的欺辱,也没有再说我是他的舔狗。
但现在我的反击,让那段被遗忘的时光渐渐浮出水面。
就算之前谢无厌对你不好,他也没做什么违法犯罪的事吧。
最先开口的,是坐在谢无厌旁边的女生。
她也是这次谢无厌的律师。
在凌晨时,我就将所有的证据整合发到了网上。
仅仅几个小时,那条动态就已经爆了。
没有律师接他们的委托,还是女生主动联系上谢无厌。
我终于肯看谢无厌一眼,目光中却没有了以往的爱恋。
这个女生我认识,是谢无厌的白月光。
当初谢无厌那场盛大的告白便是为了她。
可惜她没有来,也让谢无厌记恨上了我。
系统告诉我,女生不过是喜欢谢无厌的钱。
它让我在谢无厌面前拆穿女生的所作所为。
却没想到,谢无厌那时候对我的厌恶深到不可预料的地步。
我想帮助谢无厌,他却公然将我的劝说搬到了台面上。
而我因为告状被排挤,孤立。
有的。
我淡淡开口,终于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笑。
在和谢无厌表白后。
我曾经的所作所为也被谢无厌定义为吃醋。
他觉得我是嫉妒,所以哪怕知道真相后,也不以为然。
在谢无厌的眼里,我才是敌人。
听见我这句话,女生明显还要说些什么,但谢无厌制止了她。
他没有去管女生,而是目光直直的看向我,眼圈泛红,语气里满是痛苦。
我知道,你一直都记恨着我以前的作为。
如果你想,我可以为了那些事道歉。
钱,房子,车子,爱,我都可以给你,我们能重新开始吗
谢无厌语气诚恳,就连旁人也被他说的动摇起来。
可作为在场和他感情最深的我,却是面色平静。
谢无厌,我们没有以后了。
你害死了一条人命,或许你还记得我消失的那四个月。
我的话音刚落,谢无厌明显是想起了什么,猛地抬起了头。
我在他不敢相信的目光里,一字一句的说出了他最想逃避的事实。
两年前,你害死了我们的孩子。
4
两年前,谢无厌和朋友出去聚会,喝的烂醉。
以往的酒局,他一向会带上我。
因为谢无厌酒量浅,谢母三令五申的让我给他挡酒。
只是那次谢无厌和谢母大吵一架,便一气之下出了门。
当天晚上他回来时,进错了房间。
我从睡梦中被他弄醒,被强迫着发生了关系。
十八岁那年和谢无厌在一起后,我们便一直保持着有名无实的恋人关系。
这些年来,也一直有措施。
只是那次事发突然,之后,我便怀了孕。
谢母虽然不喜欢我,但到底是谢无厌的孩子。
她觉得我未婚先孕丢人,便带我去老家养身体,想把孩子生下来。
四个月时,我已经显怀。
这些天,我无数次想过打掉这个孩子,系统却让我好好养胎。
直到那天谢无厌带着朋友们来老家这边玩。
他半夜打电话让我去送东西,再三强调让我这个人去。
谢母对谢无厌向来百依百顺,便让我出门。
可是就在我赶去谢无厌指定的地点时,他又让我在门口等着。
天气寒冷,我吹了三小时风,脸色苍白。
然而谢无厌却是在出门时看都没看我一眼,径直走过。
我想追上去,他却开着车头也不回的离开。
在他的副驾驶上,我看见了一个女生。
她身上披着谢无厌的外套,脸上满是兴奋。
可我却是因为匆匆赶来只穿着睡衣,冷风止不住的往衣领里钻。
那天晚上,我没有打到车,只能徒步回去。
等走到门口的时候,脸上已经没有了一丝血色。
我没带钥匙,手机又因为电量不足关机。
我敲门想让谢无厌放我进去,他却是充耳不闻。
那天晚上,我哭了,求了。
我甚至拿肚子里的孩子说情,试图打动谢无厌的心。
可是门开的时候,他却是结结实实的堵着门不让我进去。
上下打量了我几眼,最后嗤笑一声,语气冷淡。
你能骗过我妈,是因为她年纪大了想要孩子。
我不会信你的话,你也不用和我装可怜。
在他的身后,是欢声笑语。
里面,是温暖的灯光,外面,却只有无穷的黑暗。
最后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门被关上,而谢无厌再也没看过我一眼。
天亮的时候,还是隔壁人家开门时发现倒在地上的我。
而那时候,我已经虚弱不已,身下一片血迹。
孩子没了,若不是系统吊着我的命,我大概也会留下病根。
那天之后,谢无厌来看过我一次。
他没有再出言嘲讽,而是沉默着站在病床前看了我很久。
也是从那天开始,谢无厌对我的态度终于好转。
系统也激动的说是他对我上了心。
可我却清楚,那不过是谢无厌的心虚。
他甚至都不会有多少愧疚。
这两年来,那个没有诞生的小生命成了我的心魔。
而谢无厌也没有再提起过这个孩子。
如今,真相被血淋淋的撕开在众人面前,我听见不少人都吸了口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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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总上所述,我方认为谢无厌在知情的情况下,犯下故意伤人罪。
质疑的声音此刻已经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沉默。
谢无厌毕竟是孩子的亲生父亲,如果他想,或许要争论很久。
我闭了闭眼,却在下一刻,听见了声音。
是谢无厌。
他没了以前不可一世的样子,捂着脸,像是在哭。
人们的目光都停留在他的身上,注视着谢无厌的一举一动。
我认罪。
谢无厌短促的抽泣一声,眼眶泛红。
他看着我,目光中满是深情。
是我对不起你,我愿意为自己的过错承担。
或许他此刻的样子很让人心软,甚至有人已经小声的让我原谅他。
可是,我只感觉到了恶心与反感。
我并不是受虐者,在经历过与谢无厌的种种事情后,我注定不会喜欢上他。
甚至,在失去孩子后,我还恨过他。
我没有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
在最后结束时,谢无厌还主动将自己的资产转移给了我。
等我回到家时,律师已经整理完了名单。
上面已经有了谢无厌签好的名字。
他似乎却是有几分真心,名单上的这些,已经是他的全部资产。
也是他的诚意。
可我却是没有半分心软,而是利落的签下了名字。
系统回来的时候,木已成舟,我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将资产变现。
你都做了什么
它似乎是知道了这几天的事情,一向平静的电子音此刻也有些尖锐。
我不是说接下来你和谢无厌过好日子就行了吗,我们的任务完成,我也能送你回去了。
我没有了以前的唯唯诺诺,只是舔了舔唇,笑了。
我已经完成了任务啊,你不是说这个世界需要一个好的结局吗
我把渣男送了进去,连带他父母一起,这个结局还不够好吗
在我的面前,是被拘留的谢无厌。
他还没有转移,现在只是在警局里。
此刻,谢无厌带着手铐坐在那里,似乎与我隔得很远。
系统完全接受不了眼前这一幕,大喊大叫。
可是好的结局就是要在一起啊,男女主在一起才会幸福啊。
你把男主送进去了,女主一个人孤独一世又怎么会幸福。
她不会再遇到大气运者了,你这是毁掉了一个人知道吗
它的话音刚落,我的眼里划过一丝讥讽,但很快又放软了语气。
为什么一定要在一起才算是好的结局,女主和他在一起伤身伤心,又怎么会幸福。
现在有钱有自由,这难道不是幸福吗人们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我做的不对吗
我说完,系统长久的没有应声。
在离开那天,它就已经和我解绑,现在也控制不了我。
它也没想到,在解绑的第二天,我就毫不犹豫的将谢无厌一家送上了法庭。
我没等来系统的回答,起身离开,没有再看谢无厌。
无论系统怎么说,结局已定,它都改变不了。
6
再一次见到谢无厌,是在三年后。
三年的时间,足以做出很多改变。
我找到了一份合适的工作,也有了自己的小家。
谢无厌并没有直接到我的面前来。
只是在下班回家的时候,我发现门外的地上放着一封信。
上面还别着一朵红玫瑰。
我还没有蹲下身,就已经看见了信封外谢无厌的名字。
我不知道谢无厌是怎么得来的我的地址,又为什么要给我写信。
那场官司后,我就换掉了手机号码,重新开始。
我将信捡起,却没有想打开的意思。
之前我也曾为谢无厌写过情书。
只因为他说想要看到我的诚意,系统便强迫我为他写情书。
或许那时候我也确实有几分喜欢他。
毕竟在被谢家父母捡回来后,这个年纪和我差不多的哥哥对我很是关心。
我因为献血过多晕倒,醒来后看见的,就是穿着病服的谢无厌。
作为谢家的小少爷,他在医院里住的是单人病房。
而被领养的我,却是挤在嘈杂的环境里。
睁开眼后,是谢无厌指着我对着谢母撒娇。
妈妈,她救了我,我们给她换个病房吧。
谢无厌会了解我的喜好让家政添上我爱吃的菜。
会给我买小礼物,小裙子,把我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他拿我当妹妹,我亦是对他有几分真心。
只可惜在系统的干扰下,这场梦碎了。
玫瑰花上面还有晨露,看起来很新鲜。
以前谢无厌从未给我买过花,哪怕是在他明白自己的心意后。
谢无厌觉得真花易碎,所以买的都是假花。
我不喜欢假花,哪怕只是仪式感,我只是想得到一个安慰。
可是这一次,我没有收下这朵梦寐以求的花,而是同信一起,扔进了垃圾桶。
迟来的深情比草都贱,我再也不需要谢无厌的花。
我把花扔掉的事实,谢无厌是知道的。
第二天时,在我门前的垃圾桶里,那朵玫瑰已经开始枯萎。
可是谢无厌依旧是若无其事的给我写信,以及每天送一朵花。
有时候是康乃馨,有时候是蔷薇。
无一例外的,我都连同信一起,扔进了垃圾桶。
直到那天我一时兴起的来一场大扫除,从抽屉的盒子里翻出了一叠信。
我这才想起,几年前,我为谢无厌写下的九十九封万字情书。
其实那是场赌约,谢无厌只是随口一说,我却真的写了。
这九十九封情书递到他手里的时候,谢无厌难得的沉默了。
直到我们在一起之后,我意外在杂物间里看到了这叠情书。
纸张已经开始泛黄,上面的字迹不再清晰。
谢无厌连看都没看,还是家政阿姨打扫房间的时候收拾了。
在她要把这些信连同纸板一起卖出去时,我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心意。
而谢无厌显然是想到了这个,开始笨拙的给我回信。
信封的日期,正对应着我曾经给他写信的时间。
时至如今,我也终于等到了当年的回信。
只是曾经满怀期待的心情都没了。
7
十八岁高考那年,我曾想过脱离系统的控制。
分出之后,我便开始物色起远方的大学,只为离开谢无厌。
只是谢家人天天在我面前耳提面命,勒令我填报和谢无厌一样的大学。
他们强制我修改志愿,最后我更是当了四年谢无厌身后的小跟班。
从此我与梦想失之交臂,也被与谢无厌捆绑终身。
这三年来,我依旧没放弃自己的梦想。
工作之余,我重新拿起了课本,想要考A大研究生。
大学四年我过得浑浑噩噩,系统和谢无厌已经掌控了我的人生。
而重回校园里,我第一反应不是反感,而是期待。
谢无厌给我的钱很多,足够我花上一辈子。
可我依旧没有放弃工作,哪怕整天像个陀螺一样转来转去。
我开始充实自己的生活,开始享受为自己而活的感觉。
系统就是在这时候出现的。
许久没见,它没有了当初那么激动。
谢无厌已经出来了,但他没有去见父母。
系统似乎有些不理解人类的感情。
毕竟谢无厌原来的表现足以证明他是一个孝子。
我当然知道为什么谢无厌没有去找父母,只是我并不想搭理系统。
在它离开那天我们就已经解绑,虽然现在我能感知到它的存在,可它再也不能束缚我了。
在谢无厌送满那九十九封情书后,他终于敢出现在我的面前。
许久未见,他原本利落的短发已经长长,看上去更加沧桑成熟了。
茯苓,我父母……他们会用余生来赔罪。
谢无厌并不敢看我,在监狱里的三年,他似乎过得并不好。
就连他那傲慢的性格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各种小心翼翼。
他似乎很是痛苦,想要求得我的原谅。
也就是在这时候,我看见了他小心翼翼护在怀里的蛋糕。
我二十二岁生日那天,系统第一次给我放假。
当天,我开开心心的给自己买了个草莓蛋糕,最后却被谢无厌毁了。
他明知道我芒果过敏,却依旧笑眯眯的看着女同学给我递蛋糕。
我不愿意吃,他便说那是他亲手做的,说我对他的感情不真。
这次的蛋糕很精致,上面铺着一圈硕大的草莓。
与那年我给自己买的一小份生日蛋糕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今天是你的生日,我曾经答应的,每年的生日我都会陪你过。
谢无厌的眼睛亮晶晶的,似乎忘记了我们的那段过往。
小小的谢无厌确实说过这种话,只是大大的我已经选择忘记了。
我当着他的面,将蛋糕扔在了地上,一如当年,谢无厌对我所做的事。
只是那年心碎的是我,现在我们互换了位置。
谢无厌,骗自己可以,没必要出来自欺欺人。
我突然笑了,看向他的时候却没有半分温度。
你明明早就发现了不对劲,也早就知道了一切,为什么不早些做呢
如果不是我拆穿,你还要藏着这个真相多久。
话音落下,我不顾谢无厌的脸色,拨打了报警电话。
8
我彻底断了谢无厌的念想后,他就没有再出现在我面前。
那天我以骚扰的名义报警,原以为他会离开,但他只是站在原地等着警察上门。
直到最后,仍旧紧紧的看着我。
我们谁也不知道,那是我们在一起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当天晚上,系统似乎重启了。
一切不符合逻辑的走向,都需要抹杀。
在关机之前,它最后叹了一口气,和我说了这样一句话。
好歹我们在一起共事了十年,我也是真心想为你好。
只是还没等到我的回复,它就已经离开。
若说谢无厌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二恨着的人,那么第一个,就是系统。
它自称是高纬度生物,非要将虐文剧本安在我的身上。
因为它,我的父母接二连三的出意外,也是因为它,我被磋磨了十年的时光。
攻略谢无厌的第六年,他对我的好感度仍为负数。
就连系统也恨铁不成钢了。
明明我每件事都照做了,可谢无厌依旧厌恶着我。
它想与我解绑,却没有足够的能量。
系统永远不会知道,攻略谢无厌的第一年,它犯下了致命的错误。
那天晚上,它不小心说漏了嘴。
我这才知道,我们之间不是单纯的被动关系。
而是互相的,我也可以影响系统。
所以我故意人前一套人后一套,钻着漏洞控制着进度。
没人知道,谢无厌让宠物狗咬破我手指的那晚。
我在它的狗粮里混入了石子,崩坏了它的一颗牙。
以往系统的惩罚都是针对我,这次它说抹杀,我潜意识也认为是抹杀我的意识。
将谢无厌一家都送进去后,我就已经发现世上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了。
我的亲身父母已经去世,没有朋友,没有家人,更没有目标。
然而就在有天我走到街上时,突然被一股巨力推开。
随即而来的,是汽车尖锐的鸣笛声,刹车的声音,巨大的撞击声,以及溅到我身上的血。
世界似乎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我怔怔的坐在那里,看着谢无厌倒在我面前。
这是给你的补偿。
系统这次更新后,声音更加冷淡。
我们将抹杀谢无厌的意识,专心为你服务。
而它的话音刚落,我就看清了谢无厌蠕动的唇。
那张脸已经沾满了血,周围人在尖叫着报警,而驾驶座上下来了醉酒的司机。
他说,对不起。
谢无厌直到最后一刻,目光依旧满怀不甘的看着我。
他似乎觉得他救了我一命,也觉得我们抵消了。
只是他不知道,系统本来杀得就是他。
只是恰巧我在这里,也恰巧他推开了我。
其实我的位置根本不会被司机撞到,而谢无厌,正是因为心神不定,才会丧命于车轮下。
监控之下,一切都与我无关,只能看见谢无厌莫名其妙推开了我。
警察很快赶来,我作为见证人,也被送去了医院。
自始至终,我的心情都十分平静,没有一丝变化。
直到有人来询问我和死者的关系。
我这才抬起头,声音很轻。
我和他没关系。
9
系统为了证实它对我的诚意,这些日子一直在我耳边念叨。
它还是没有放弃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美好结局,不停的给我安排桃花。
从那时候起,我走在路上,便总能碰到所谓一见钟情的人来告白。
同事会莫名其妙爱上我,就连见过几面的陌生人,也对我另眼相待。
我能感受到系统的急促,它似乎被什么逼迫着,只能从我身上下手。
只要你谈了恋爱,我就能离开了。
在我慢悠悠的收拾着东西时,它终于告诉了我它的目的。
我最近喜欢上了美术,一张张画纸下,是我宣泄的情绪。
听见它的话,我顿了顿,最后若无其事的收拾起画笔。
只是在第二天,我一改往日的佛系。
在一个男人上来问我要联系的时候,露出了一个笑容。
对于我的改变,系统将这归咎于是它的成功。
它似乎很高兴看见我和别人亲近,每天在意识里美滋滋的数着离开的日子。
男人向我告白的时候,系统也激动的催促。
我一反常态的没有拒绝,只是勒令它不要时刻监视着我。
系统答应了。
大概是觉得自己快要离开,所以它也开始忽略了一些细节。
比如说为什么我对那个男人没有感情还会和他在一起。
又比如说为什么每天晚上我都会带着手机去洗漱。
终于,在男生向我求婚那天,系统选择脱离世界。
只是下一秒它发现,它走不了了。
相较于系统大喊大叫的崩溃,我却是笑着握上了男人的手。
这场恋爱,从一开始便是个骗局。
而我的最终目标,就是将系统上交于国家。
小说里的高维度生物,若是研究成功,那必然对于科技有很大的作用。
在这些天里,我表面上不动声色的假装恋爱脑,实则一直在研究系统的数据。
作为它的捆绑者,我自然也能感受到它的存在。
系统不出来,我也不能强行逼它脱离。
只是我正愁着怎么寻找它的弱点时,系统却主动暴露了。
在系统的数据被剥离后,男人惊叹不已。
合作愉快。
他笑着要请我加入他们的项目组,我没有犹豫,直接拒绝了。
我对科技并不了解,修的专业也与这些毫无关系。
况且,我本就不想在工作里蹉跎一生。
男人靠近我的那天,我便发现他是国科院的高材生。
这些天里,我们表面上迷惑系统,私下里确实一直进行着我们的计划。
我没有与他多说的欲望,而是看着那一个小小的数据。
它似乎忘了,合作并不是一定要有上下级之分。
而我们现在更多的,是合作共赢。
所有东西向来都是双面剑,而被沙尘淹没的明珠终会发光。
这是我送给系统的第一个礼物,也是我送给它的最后一个礼物。
十三年前,系统为了自己的利益,剥夺了我的自由。
十三年后,我亲手将系统送到了研究人员手中。
自此,世界闭环。
10
三十岁那年,我辞去了工作。
公司的环境很好,办公室的氛围也一直很和谐。
系统离开后,我身边便没有了莫名其妙的人。
在我选择辞职时,同事还颇为不舍。
只是我笑着指了指新买的相机。
我要去看看世界了。
这些年来,系统的研究已经有了进展,国家的科技也开始进步。
哪怕我百般推脱,依旧有报道捕风捉影的找到了我。
这些年,算上谢无厌给我的那些钱,我已经有了一笔不小的存款。
我将这些钱分了一些出来捐给了基金会,资助那些走失儿童,以及寻找亲人的父母。
因为上交了系统,国家也派代表给我发了奖金。
我并没有留在A市过优渥的生活,而是背起相机四处旅游。
在我的相机里,大多数,都是普通人。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开始不爱拍美景,而是喜欢记录下那些明媚的笑容。
他们或是辛勤耕作的农民,或是刚刚下班的工薪阶层,又或是孤儿院里的孤儿。
在我的镜头下,所有人都是主角。
世界这本书本来就是群像文,我们也不是衬托着别人的NPC。
四季三餐,平平淡淡的,才是人生。
直到中年时,我再一次回到了A市。
这些年来,我始终没有走上系统给我选择的路。
我没有再遇上合我心意的人,也没有和别人携手一生。
系统最后因为能量不足而陷入沉睡,但那已经没有影响了。
这些年里,它已经贡献了自己的研究价值。
而我,最后与它解除了绑定,选择平静的过完自己的一生。
又一年春天,花开满地。
我去陵园祭拜父母的时候,身边跟了好几个孩子。
可能是人越到后面越讨厌孤独,再后来,我领养了几个孩子。
我始终忘不了最开始失去的亲生骨肉,这也成了我午夜常遇的噩梦。
直到我下决心收养第一个孩子那天,身体一阵轻松。
我知道,我终于放下了。
如果我的孩子平安生下来,大概也有那么大了。
那天晚上,我梦见了一个模糊不清的孩子。
声音雌雄莫辨,但给了我一种亲近的感觉。
我不怪你妈妈。
我挣扎着想去碰对方的脸,想看清对方的长相,却始终靠近不了。
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了一个很爱你的孩子,那就是我的样子。
这场梦过后,我便再也没做过噩梦。
……
等我再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已经用相机拍下了孩子的笑容。
她站在桃花树下,笑容灿烂。
而我的相机里,全是春天的痕迹。
听说春天是容易流泪的季节。
我想,那或许是冬天结冰的心开始融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