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血肉之灾
血肉文明湮灭机械帝国后入侵地球,电子元件瞬间丧尸化。
手机屏幕长出獠牙,汽车引擎变成血肉熔炉。
我重生回到灾难前3分钟,前世女友为活命将我推入丧尸群。
这次我踹开女友救下妹妹,带幸存者躲进废弃农场。
手机丧尸能共享视觉,微波炉丧尸让空气沸腾。
当收割机丧尸撕裂围墙时,农场地底突然泛起红光——
那里埋着血肉文明最恐惧的机械遗物。
2
重生分钟
我猛地睁开眼,心脏像个被重锤擂响的破鼓,在肋骨后面疯狂地、不规则地搏动。每一次收缩都挤压着肺叶,每一次舒张都带来短暂的窒息感。喉咙里全是铁锈味,干燥得如同曝晒了三天的沙漠。冷汗浸透了后背的T恤,布料冰冷地黏在皮肤上,激起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视野里是熟悉又陌生的天花板,廉价吸顶灯罩上积着一层薄灰,在窗外透进来的惨白晨光里显得污浊不堪。
是梦
不。那啃噬骨头的剧痛,妹妹凌雪最后那声撕心裂肺的哥——!,还有苏雨晴那张沾着我血却堆满谄媚和恐惧的、扭曲的脸……太清晰了。清晰得像用烧红的烙铁直接烫在了脑髓上。胃里一阵翻搅,我几乎要呕吐出来。
我挣扎着坐起,肌肉僵硬酸痛,如同跋涉了千里的疲惫旅人。床头柜上,电子闹钟猩红的数字冷酷地跳动着。
07:27。
还有……三分钟!
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身体比思维更快地做出了反应,我几乎是翻滚下床,膝盖重重磕在冰冷的地板上,却感觉不到疼。冲刺,撞开房门,冲向走廊尽头凌雪的房间!拖鞋甩飞了一只,赤脚踩在粗糙的地板革上。
哥凌雪揉着眼睛拉开房门,睡裙皱巴巴的,头发乱蓬蓬像个鸟窝,一脸没睡醒的茫然,你干嘛地震了
闭嘴!跟我走!我嘶吼着,声音干涩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根本不容她反应,一把攥住她纤细的手腕,力道之大让她痛呼出声。拖拽着她,像拖着一件没有生命的行李,跌跌撞撞冲下楼梯。木质楼梯在脚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哥!你弄疼我了!发什么疯啊!凌雪带着哭腔挣扎。
我没空解释。解释就是死亡。楼梯转角那扇窄窗,像一个巨大的取景框,框住了外面凝固的晨间景象。送奶工的单车叮叮当当路过,街角早餐摊的蒸笼冒出腾腾白气,几个穿着校服的学生慢悠悠地晃荡……一片死水微澜般的平静。
还有两分钟。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每一次收缩都带来尖锐的痛楚,挤压着所剩无几的空气。肺叶像被粗糙的砂纸反复打磨。冲到一楼客厅,大门就在眼前。钥匙!钥匙在哪目光疯狂扫视,掠过茶几上散落的薯片包装袋,沙发靠背上搭着的凌雪的外套,最终定格在玄关鞋柜那个小小的玻璃碗里——车钥匙!
哥!你放开我!你到底要干什么!凌雪的哭喊声尖锐地刺穿耳膜,她用力掰着我的手,指甲深深抠进我的皮肉里。
不想死就闭嘴!跟我走!我咆哮着,一把抓起钥匙,另一只手死死钳住她的胳膊,像铁箍一样不容挣脱。拉开门,一股混杂着尘土和煎饼油烟的、属于城市清晨的微凉空气扑面而来。我拖着踉踉跄跄的她,冲向停在街边那辆破旧的二手吉普。
07:28:45。
时间像粘稠的糖浆,每一秒都无比漫长,又像失控的列车,疯狂冲向那个已知的终点。拉开车门,粗暴地把凌雪塞进副驾驶,她撞在座椅靠背上,发出一声痛哼和啜泣。
系安全带!我吼道,自己也扑进驾驶座,钥匙插进锁孔,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颤抖。点火!引擎发出一阵老迈的咳嗽声,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快!快啊!终于,一声沉闷的轰鸣,老旧的发动机不情不愿地苏醒了。挂挡,猛踩油门!轮胎在粗糙的水泥地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尖叫,车头猛地蹿了出去。
后视镜里,那扇被我们撞开的家门空洞地敞着,像一个无声的质问。街景开始模糊地向后飞掠。就在吉普车冲过第一个十字路口的瞬间——
07:29:00。
世界,碎了。
没有预兆,没有声音的过渡。上一刻还是晨曦微露的都市日常,下一刻,整个空间像是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揉捏、撕裂!
首先是声音。一种难以形容的、深沉到骨髓里的低频嗡鸣猛地拔地而起,瞬间吞噬了清晨所有的鸟鸣、车笛、人声。那不是声音,更像是一种纯粹的能量震动,粗暴地挤压着耳膜,震得颅骨都在嗡嗡作响,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紧接着,是光。所有通电的屏幕——街边店铺巨大的广告屏、公交站台的电子站牌、行人手里紧握的手机——在同一刹那迸发出极度刺眼、极不稳定的血红色光芒!那光芒妖异、粘稠,如同沸腾的血液被强行灌进了玻璃容器,疯狂地脉动、闪烁。
然后,是形态的彻底崩解。
砰!哗啦——!
街角那家老王手机维修巨大的落地玻璃窗轰然炸裂!不是被撞碎,而是被里面膨胀的东西撑爆!无数碎片如同冰雹般激射而出。一个扭曲的东西蠕动着从爆裂的窗口挤了出来。它依稀还能辨认出是几个不同型号手机的轮廓,但此刻它们像熔化的蜡一样彼此粘合、扭曲、增生。液晶屏幕裂开,露出下面疯狂搏动的暗红色肉膜,如同暴露的心脏瓣膜。金属边框融化、拉长,变成带着倒刺的尖锐骨刺,或者流淌着粘稠黑色油脂的、蚯蚓般的粗壮电缆触手。那东西发出一种类似金属刮擦混合着湿漉漉喘息的声音,支撑着由碎裂外壳和增生骨刺组成的肢体,猛地扑向一个惊呆在原地的路人!
呃啊——!!!
凄厉的惨嚎只持续了半秒就被硬生生掐断。那东西的几条电缆触手如同毒蛇般缠住了他的脖子和四肢,布满倒刺的金属边缘轻易切开了皮肉。它主体上那些搏动的肉膜猛地张开,露出一圈圈细小、密集、旋转的金属利齿,狠狠啃噬下去!鲜血和碎肉混合着油脂般的黑色液体飞溅开来,涂满了旁边的广告牌。
啊——!!!
救命!什么东西!
怪物!有怪物!
死寂被彻底打破,取而代之的是瞬间爆发的、海啸般的惊恐尖叫。街道瞬间陷入地狱般的混乱。人们像没头苍蝇一样乱撞,互相推搡、践踏。恐惧的气味浓烈得几乎能凝结成实体。
砰!砰!轰!
更大的灾难紧随其后。停在路边的车辆,引擎盖下发出沉闷如巨兽苏醒的咆哮。金属扭曲、撕裂的锐响刺人耳膜!一辆白色SUV的引擎盖猛地向上拱起,然后被一股蛮横的力量从内部彻底掀飞!暴露出来的,哪里还是冰冷的机械一团巨大、暗红、如同心脏般强劲搏动着的肉瘤占据了发动机舱的位置!粗大、盘虬、覆盖着油腻黑色角质层的血管(或者说输油管)深深扎进周围的金属结构中,贪婪地汲取着残余的燃油和润滑油。这团搏动的肉瘤表面布满了分泌着黄绿色粘液的孔洞,每一次收缩都喷出一股灼热、带着浓烈硫磺和血腥味的蒸汽!它驱动着这辆钢铁残骸,轮胎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猛地撞向旁边一辆试图启动逃离的轿车!
轰隆!金属剧烈变形、挤压的巨响!轿车被SUV顶着,狠狠撞进了街边的橱窗!玻璃和砖石碎片如暴雨般落下,混合着里面尚未逃出的店员绝望的哭喊。
这仅仅是开始。
路灯的灯罩裂开,探出滴着粘液的、类似昆虫复眼的发光器官;自动售货机扭曲变形,投币口变成布满利齿的巨口,吞吐着粘稠的黑雾;写字楼高层的空调外机轰然坠落,在半空中就伸展出布满倒钩的金属肢体,像一只巨大的钢铁蜘蛛扑向下方的行人……
整个世界都在融化、扭曲、异变,从冰冷的机械秩序坠入沸腾的血肉深渊!
3
尸潮来袭
啊——!!!
凌雪的尖叫几乎要撕裂车顶。她双手死死捂住耳朵,身体蜷缩在副驾驶座上,剧烈地颤抖,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瞳孔里倒映着窗外炼狱般的景象,充满了纯粹的、原始的恐惧。
趴下!别抬头!我厉声嘶吼,声音被外面的恐怖声响和吉普车引擎的咆哮淹没大半。方向盘在我手中剧烈震动,仿佛这辆老旧的钢铁野兽也在为眼前的景象而恐惧战栗。我猛打方向,轮胎发出刺耳的尖叫,车身几乎侧倾着从一个突然从人行道扑下的、由共享单车和充电桩融合成的、肢体扭曲的怪物身边擦过!它挥舞着链条组成的鞭状肢体,狠狠抽打在我们刚刚驶过的地面上,火星四溅!
前方,一辆失控的公交车正疯狂地原地打转。它的车头已经严重变形,挡风玻璃完全碎裂,里面隐约可见搏动的血肉组织和疯狂甩动的、沾满粘液的金属触手。每一次旋转,都像挥舞着巨大的攻城锤,将试图靠近的车辆和行人扫飞!碎玻璃、扭曲的金属零件和人体残骸如同垃圾般被抛向空中!
坐稳!我死死咬住后槽牙,牙龈几乎渗出血来。猛踩油门,方向盘几乎被我拧断!吉普车发出一声痛苦的咆哮,引擎盖下冒出焦糊的白烟。车子像离弦之箭,险之又险地擦着那辆旋转公交车的车尾冲了过去!公交车尾部甩出的、一条沾满血肉的金属排气管如同巨蟒的尾巴,狠狠抽在吉普车后保险杠上!
哐当!一声巨响!车身剧震!凌雪再次发出短促的惊叫,整个人被惯性甩得撞在车门上。后视镜里,那截扭曲的排气管飞了出去,在地上砸出一溜火星。我们的车尾也被撕开一道狰狞的裂口,露出里面同样开始不正常蠕动的线路和金属框架。
哥!车!车后面在动!在动啊!凌雪的声音带着崩溃的哭腔,手指颤抖地指向后窗。
不用她说,我也感觉到了。车尾传来一种令人牙酸的、金属被强行弯曲的吱嘎声,伴随着一种低沉的、如同野兽舔舐伤口的湿漉漉的咕噜声。一股淡淡的、混合着机油和腐烂血肉的腥臭气味开始渗入车厢。后窗玻璃上,一条细小的、暗红色的、如同血管般的线路正从被撕裂的缝隙里缓缓爬出,像活物般扭曲着,试图在玻璃上蔓延!
该死!我咒骂着,汗水流进眼睛,带来一阵刺痛。血肉的污染正在蔓延!这破车撑不了多久!必须立刻离开主干道!
我死死盯着前方混乱的街道,目光锐利如鹰隼。前世逃亡路上的每一个细节都在脑海中疯狂闪回,每一个错误的转弯、每一个致命的迟疑都化作此刻的警钟。就是这里!我猛地向右打死方向盘,轮胎摩擦地面发出濒死的尖叫!吉普车如同失控的蛮牛,狠狠撞开路边堆放的几个塑料垃圾桶,冲上一条狭窄、坑洼、堆满杂物的辅路!这里是城市扩张时被遗忘的角落,两旁是低矮、破败的待拆平房和老旧仓库,路面上布满了碎砖和垃圾。
剧烈的颠簸几乎要把人的骨头震散架。凌雪死死抓住车门上方的把手,脸色惨白如纸,牙齿紧紧咬着下唇,渗出血丝也浑然不觉。车尾那令人不安的蠕动和声音似乎暂时被这剧烈的颠簸压制住了。
哥……我们去哪她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每一个字都带着劫后余生的恐惧。
安全的地方。我言简意赅,目光紧紧盯着前方路况,同时用眼角余光扫视着后视镜。混乱的嘶吼、爆炸和金属扭曲声正从我们刚刚逃离的主干道方向传来,如同地狱的背景音。这条辅路暂时还算干净,只有零星的异变——一辆翻倒的电动三轮车,车轮还在徒劳地空转,车斗里散落的蔬菜上缠绕着暗红色的、如同血管般的线路;一只流浪猫的尸体被几根扭曲的电线贯穿,钉在墙上,伤口处正诡异地蠕动着膨胀。
突然,前方一个拐角处,一个身影踉跄着冲了出来,直直地挡在路中间!
是苏雨晴!
她头发散乱,精致的妆容被汗水和泪水糊成一团,昂贵的连衣裙撕破了好几处,沾满了灰尘和可疑的污迹。脸上混合着极致的恐惧和一种看到救星的狂喜。她挥舞着手臂,声嘶力竭地哭喊着:凌峰!凌峰救我!带我走!求求你!我知道错了!带我走啊!
前世那冰冷刺骨的背叛感瞬间攫住了我!就是这张脸!在血泊中对我露出谄媚又残忍的笑!就是这个人!为了多活几秒,亲手把我推向那些撕扯血肉的金属利爪!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般的恶心,冰冷的杀意如同毒蛇般缠绕上心脏。
哥凌雪看着我瞬间阴沉如水的侧脸,又看看路中央状若疯狂的苏雨晴,声音里充满了困惑和一丝不忍。
我没有减速。吉普车引擎发出沉闷的咆哮,直直朝着那个挡路的身影冲去!轮胎卷起的尘土和碎石打在路边的墙壁上,噼啪作响。
凌峰!不要!我是雨晴啊!苏雨晴脸上的狂喜瞬间冻结,转化为极致的惊恐和难以置信。她似乎完全没料到我会如此决绝,尖叫着想要躲开,但双腿却像灌了铅一样钉在原地。
十米!五米!三米!
就在车头即将撞上她的前一刻,我猛地一打方向盘!吉普车擦着苏雨晴的身体冲了过去!车身带起的劲风几乎将她掀翻在地。后视镜里,她狼狈地摔倒在地,沾满尘土的脸上只剩下呆滞和彻底崩溃的绝望,随即被后方拐角处突然涌出的几个肢体扭曲、动作僵硬、浑身闪烁着短路火花的手机人扑倒在地!她凄厉到非人的惨嚎瞬间被淹没在金属刮擦和血肉撕裂的恐怖声响中。
凌雪猛地捂住了嘴,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不敢回头看。
坐好!我的声音冷得像冰,没有丝毫波动。油门踩到底,吉普车在狭窄的辅路上颠簸着狂飙,将身后的惨叫和地狱彻底甩开。前世她用我的命换来的那几秒钟苟延残
吉普车如同受伤的野兽,在破败的辅路上狂飙,每一次剧烈的颠簸都让车尾那令人不安的蠕动和湿漉漉的咕噜声更加清晰。空气里那股机油混合着腐肉的腥臭越发浓重,几乎令人窒息。凌雪蜷缩在副驾驶座上,双手死死捂住耳朵,身体还在无法控制地颤抖,目光失焦地望着窗外飞掠而过的断壁残垣。
哥…那是什么…苏雨晴她…她声音破碎,带着浓重的鼻音。
死了。我打断她,语气没有任何起伏,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方向盘在我手中绷紧,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忘掉她。记住,现在只有活下去最重要。
前方,辅路尽头豁然开朗,连接着一条通往郊区的水泥路。路况稍好,但视野所及,同样触目惊心。一辆翻倒燃烧的油罐车堵住了半边路面,烈焰舔舐着扭曲的金属框架,黑烟滚滚冲天,散发出刺鼻的焦糊味。更远处,一个巨大的、由废弃工程机械堆叠起来的东西正在缓缓移动,发出震耳欲聋的金属摩擦和蒸汽喷射的嘶鸣,每一次笨重的移动都让地面微微震颤。
坐稳,要冲过去了!我低吼一声,将油门一踩到底!吉普车发出不堪重负的咆哮,引擎盖缝隙里冒出的白烟更浓了,如同垂死野兽最后的喘息。车子像一颗出膛的炮弹,紧贴着燃烧的油罐车和路边的防护栏,在狭窄的缝隙中疾驰而过!灼热的气浪扑打车窗,仿佛要将玻璃融化。
冲出浓烟和火焰的包围,视野再次开阔。道路两旁不再是密集的建筑,取而代之的是稀疏的树林和荒芜的田地。城市的喧嚣和地狱般的混乱被暂时甩在身后,但死寂的郊野同样潜藏着无声的恐怖。田埂上,几台废弃的拖拉机扭曲变形,驾驶舱如同被巨力撕开,露出里面搏动的、暗红色的肉块和缠绕的粗大血管。一些沾满泥污的、类似金属骨架和粗大电缆混合而成的肢体在泥土中缓缓拖行,留下一道道粘稠的、散发着恶臭的痕迹。
嗡——!
一阵尖锐的、仿佛能穿透颅骨的蜂鸣毫无预兆地袭来!声音来自路旁一间孤零零的、屋顶塌了一半的农舍。一只东西正从农舍破碎的窗口爬出。它主体像是一台老式的微波炉,但外壳完全被暗红色的、搏动着的肉膜包裹覆盖。炉门扭曲地张开着,里面不是转盘,而是一个深不见底、不断旋转的黑色漩涡!漩涡中心,一点刺目的红光疯狂闪烁!
那蜂鸣声正是从它身上发出!随着声音频率急剧升高,空气开始肉眼可见地扭曲、沸腾!吉普车前方的路面,空气如同烧开的滚水,氤氲的热浪瞬间升腾!挡风玻璃的温度骤然升高,烫得几乎无法触碰!
啊!好烫!凌雪惊叫着缩回触碰车窗的手。
微波炉丧尸!趴下!我瞳孔骤缩,猛地向左急打方向盘,同时身体尽量压低!就在吉普车险险避开那片沸腾空气的瞬间,车子侧面的后视镜被一股无形的灼热力量扫过!塑料外壳瞬间软化、变形、冒烟!镜片啪的一声爆裂开来!
嘶啦——!
一股焦糊味弥漫开来。被那诡异微波扫过的车身铁皮,瞬间变得滚烫发红!我们刚刚若是慢上半秒,恐怕整个车厢都会变成一个巨大的微波炉内腔!
冷汗瞬间浸透了我的后背。我死死稳住方向盘,吉普车歪歪扭扭地冲过那片死亡区域,将那发出致命蜂鸣的怪物甩在身后。凌雪大口喘着气,惊魂未定地看着车身上那片还在冒着青烟、微微发红的区域。
那…那是什么怪物…她声音抖得厉害。
能加热空气的怪物。我简短地回答,心脏仍在狂跳。这仅仅是开始。血肉文明赋予这些机械丧尸的能力诡异莫测,远超想象。必须尽快抵达农场!
吉普车在空旷的郊区道路上继续狂奔。引擎盖下的异响越来越明显,不再是单纯的机械噪音,夹杂着一种湿漉漉的、如同肌肉痉挛般的抽搐声。速度明显慢了下来,车身开始间歇性地剧烈抖动。油表指针早已滑落到危险的红色区域,发出无声的警告。
快没油了。我瞥了一眼油表,又看了看后视镜中那片被烟尘笼罩的城市方向,眉头紧锁。必须弃车了。好在,目的地就在前方。
拐过一个长满荒草的土坡,一片相对开阔的山谷出现在眼前。谷地中央,一个废弃的小农场静静地卧在那里,如同被世界遗忘的角落。几间低矮的红砖瓦房,屋顶塌陷了小半,墙壁斑驳,爬满了枯萎的藤蔓。一个由锈蚀铁皮和歪斜木桩围成的大院子,角落里堆着些早已腐烂的农具和杂物。院子后面,是一片稀疏的果林,更远处是连绵的荒山。唯一的入口,是一扇摇摇欲坠的、用粗糙木板钉成的栅栏门,门轴锈蚀得厉害。
就是这里!我紧绷的神经终于稍稍放松了一丝。前世,我们就是在这里,依靠着偏僻的地理位置和一点点运气,躲过了最初的灭顶之灾,也埋下了最终覆灭的种子。
吉普车发出一声最后的、如同叹息般的闷响,彻底熄火,停在了离农场栅栏门还有几十米的土路上。车尾的异动瞬间加剧!金属撕裂的刺耳声和湿滑的蠕动声混合在一起,令人毛骨悚然。几根暗红色、如同剥了皮的手指般粗细的线缆猛地从裂口处探出,疯狂地挥舞着,顶端裂开,露出细小密集的金属尖牙!
下车!快!我一把推开车门,同时拔出一直插在腰间刀鞘里的军用开山刀。冰冷的金属刀柄入手,带来一丝微弱的安全感。凌雪的反应也出乎意料地快,她几乎是同时推开了副驾驶的门,踉跄着跳下车。
跑!去大门!我厉声喝道,反手一刀狠狠劈向那几根探出车外、试图缠向我们脚踝的线缆!
当!刀刃砍在坚韧的、如同橡胶混合金属的物体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迸出几点火星!一股粘稠的、带着铁锈味的暗红色液体溅了出来。那线缆吃痛般猛地缩回,但更多的、更粗壮的肢体正从裂口处疯狂涌出!
我们两人头也不回,用尽全力朝着那扇破败的栅栏门狂奔!身后,吉普车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整个车体如同活物般剧烈地起伏、膨胀,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壳而出!
刚冲到栅栏门前,身后就传来轰隆一声巨响!夹杂着金属撕裂和血肉爆裂的可怕声音!不用回头也知道,那辆陪伴我们冲出地狱的吉普车,已经彻底完成了它的异变,变成了一个盘踞在路中央、散发着恶臭和杀意的金属血肉混合怪物。
快进去!我用力撞开那扇并不牢固的栅栏门,锈蚀的门轴发出刺耳的呻吟。凌雪跌跌撞撞地冲进院子。我紧随其后,反手猛地将门关上,用旁边一根粗重的、早已腐朽的木棍死死别住门栓!动作一气呵成。
背靠着粗糙冰冷的木门,我剧烈地喘息着,肺部火辣辣地疼。汗水流进眼睛,带来一阵刺痛。凌雪瘫软在地,双手撑着地面,同样在大口喘气,肩膀因为后怕而剧烈地起伏。
暂时……安全了
我抬起头,目光锐利如刀,快速扫视着这个将成为我们未来一段时间的堡垒,或者说,囚笼。
院子很大,但荒芜破败。几间瓦房的门窗大多破损,黑洞洞的。院墙是土坯和石头垒砌的,多处坍塌,高度也不足两米,防御力堪忧。角落里堆放的杂物散发着霉味。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里确实足够偏僻,周围视野开阔,最近的异变源似乎也在几百米外。暂时听不到那种令人心悸的嘶吼和金属摩擦声,只有风吹过荒草和果林的沙沙声,以及我们两人粗重的喘息。
起来,小雪。我伸出手,声音低沉但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不能停。这里只是起点,远不是终点。我们要活下去,就要把它变成真正的堡垒。
凌雪抬起沾满灰尘和泪痕的脸,眼中那巨大的恐惧还未完全消散,但看着我伸出的手和坚定的眼神,一丝微弱的光芒重新燃起。她用力点了点头,抓住我的手,借力站了起来。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压抑的脚步声和刻意压低的抽泣声从侧面那间看起来相对完整的瓦房里传来!
我和凌雪瞬间警觉,同时握紧了手中的武器(凌雪下意识地捡起了地上半截断裂的木棍)。我一步上前,将凌雪护在身后,开山刀横在身前,目光死死盯住那扇半掩着的、布满蛛网的木门。
门被小心翼翼地推开一条缝。几张同样沾满惊恐和尘土的脸庞露了出来。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为首的是一个身材精悍、穿着磨破了的工装外套的中年男人,他手里紧紧攥着一把沾着黑红色污迹的大号活动扳手,眼神警惕而疲惫。他身后,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紧紧抱着一个七八岁、吓得不敢出声的小男孩。再后面,是一个穿着护士服但衣服已经撕破、脸色苍白的年轻女子,一个戴着厚厚眼镜、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登山包的瘦弱青年,还有一个满脸横肉、眼神凶狠的光头壮汉,他手里拎着一根沉重的钢管。
十几个人。前世,就是他们。只是这一次,少了那个背叛者。
你们……你们是外面来的精悍的中年男人开口了,声音沙哑,带着浓浓的戒备。他看到了我手中的刀和凌雪手中的木棍,身体微微绷紧。
是。我言简意赅,目光扫过他们每一个人,最终落在那光头壮汉脸上,前世就是他,为了多一口食物,在防守最薄弱时偷偷打开了仓库门。我的眼神冰冷锐利,带着一种洞穿人心的审视。光头壮汉似乎被我看得有些不自在,凶狠地回瞪了我一眼,但眼神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外面……外面怎么样了全完了护士打扮的年轻女子声音颤抖着问,眼中充满了绝望。
比你们想象的更糟。我收回目光,语气沉重,城市是地狱。电子设备全活了,变成了吃人的怪物。被它们伤到的人,也会变成怪物,而且……会继承那些机器的一些诡异能力。
人群中响起一片压抑的抽气和恐惧的低语。老太太把怀里的男孩抱得更紧了。
我叫老王,是个汽修工。精悍的中年男人稍微放松了一点紧绷的肌肉,但扳手依旧紧握,这是张婆婆和小宝,赵护士,阿哲(他指了指那个戴眼镜的背包青年),还有…强子(他瞥了一眼光头壮汉)。他介绍得很简单,显然此刻不是寒暄的时候。我们几个是附近工厂的,早上出事时开车逃出来,车在半路…也‘活’了,差点把我们拖进去…好不容易跑到这里。他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院墙外。
凌峰。这是我妹妹凌雪。我报上名字,没有任何废话,这里暂时安全,但绝不是长久之计。那些东西会扩散,会找到这里。我们需要水,食物,武器,最重要的是——立刻加固围墙!
我的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仿佛天生就该是发号施令的人。老王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一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青年会有如此气势。赵护士和张婆婆眼中则流露出一丝找到主心骨的微弱希望。光头强子冷哼了一声,但没说话。
加固拿什么加固阿哲推了推眼镜,声音带着知识分子的冷静,但也有一丝掩饰不住的恐慌,这土墙一推就倒!木头都朽了!
用院子里所有能用的东西!我目光扫过那些堆放的农具、腐朽的木料、倒塌的棚架,石头,木头,铁丝!把塌陷的地方先堵上!把大门用能找到的最粗的木头顶死!动作要快!我们没有时间!
生存的压力瞬间压倒了所有的疑虑和恐惧。老王第一个行动起来,他经验丰富,立刻指挥道:强子,阿哲,跟我来搬那些大石头堵墙洞!赵护士,张婆婆,带孩子们去后面那间瓦房看看有没有能用的东西,找水!凌峰兄弟,你看……
我去检查所有房子,清理隐患,找武器和工具。我打断他,目光再次扫过强子,凌雪,你跟着赵护士她们。我必须把妹妹放在相对安全又能被照看到的地方。
哥…凌雪担忧地看着我。
听话!我语气不容反驳。她咬了咬嘴唇,点点头,走向赵护士她们。
强子似乎对我指手画脚很不满,但看到老王已经动手搬石头,又看了看院墙外空旷但潜藏杀机的荒野,最终骂骂咧咧地拎着钢管跟了上去。
时间,在疯狂而紧张的劳作中流逝。每个人都爆发出求生的本能。沉重的石块被一块块抬起,填补着院墙的缺口和低矮处。腐朽但还算粗壮的梁木被抬来,斜着死死顶住那扇摇摇欲坠的栅栏门,并用能找到的所有铁丝、麻绳紧紧缠绕加固。一些破旧的铁皮被钉在木桩上,插在墙头,形成简陋的尖刺。阿哲甚至从他那个鼓鼓囊囊的登山包里翻出了一些电工工具和一小卷铁丝网,派上了大用场。
我则快速搜索了所有瓦房。大部分空空如也,落满厚厚的灰尘和鸟粪,只有一些破烂的家具。但在一间像是工具房的角落里,我有了惊喜的发现:一把锈迹斑斑但刃口还算锋利的柴刀,几把生锈的锄头和铁锹,一小捆还算结实的麻绳,甚至在一个破木箱底下,摸到了一把老式的、沉重的铸铁手弩!虽然弩弦松弛,旁边散落着几支同样锈迹斑斑的短弩箭,但稍加修理,绝对是一件利器!角落里,我还找到几包用塑料袋勉强包裹着的、已经发硬的玉米种子和一小袋干瘪的土豆。
当我抱着这些收获走出工具房时,夕阳已经沉到了荒山的背后,将天空染成一片凄厉的血红。加固工作初见成效,坍塌的院墙被石块和杂物勉强填堵,大门被几根粗木死死顶住,墙头插上了尖锐的障碍物,整个院子显出一种破败但凝聚了众人心血的防御姿态。疲惫的人们瘫坐在地上,脸上沾满汗水和泥污,眼中是深深的疲惫和劫后余生的茫然。
凌雪立刻迎了上来,手里端着一个豁了口的搪瓷碗,里面是半碗浑浊的水。哥,喝点水。张婆婆在瓦房后面找到一个压水井,还能用,就是水有点浑。
我接过碗,一口气喝干。带着泥土腥味的凉水滑过火烧火燎的喉咙,带来一丝慰藉。我将柴刀递给凌雪,把沉甸甸的手弩和几支弩箭放在地上。拿着防身。这个,我指了指手弩,我会修。
食物…只找到这点玉米和土豆,还有几块快发霉的饼子。老王走过来,脸色凝重,手里捧着那点可怜的收获,水井能出水,但不知道能撑多久,也不知道能不能喝。
饥饿的阴影瞬间笼罩下来。小宝看着那点食物,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叫起来。张婆婆心疼地搂着他。强子烦躁地踢了一脚地上的石头,眼神不善地扫视着那点食物和疲惫的众人。
省着吃,能撑几天。我沉声道,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强子身上,轮流守夜,两人一组。前半夜老王、阿哲。后半夜我和强子。我必须把他放在眼皮底下。
强子似乎想说什么,但被老王按住了肩膀:听凌峰兄弟的,他有章法。
夜幕,如同浓稠的墨汁,彻底吞没了山谷。没有电,没有灯光,只有清冷的月光吝啬地洒下一点微光,勾勒出院墙和瓦房模糊的轮廓。风声呜咽着穿过果林,听起来如同鬼哭。远处的荒野深处,偶尔传来一两声凄厉悠长的、非人的嘶吼,或者金属摩擦碰撞的锐响,在死寂的夜里格外清晰,刺得人心头发紧。
守夜的人紧握着简陋的武器,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神经绷紧到极限,警惕地倾听着黑暗中的每一点风吹草动。其他人蜷缩在相对完整的瓦房里,地上铺着些干草和破布,在极度的疲惫和恐惧中昏昏沉沉地睡去,却又时常被噩梦惊醒。
我靠坐在门边,借着微弱的月光,用找到的钳子和阿哲提供的工具,一点点矫正弩臂的变形,尝试着用坚韧的麻绳替换那根朽坏的旧弦。凌雪抱着膝盖坐在我旁边,怀里紧紧搂着那把柴刀,像一只受惊的小兽。
哥,她低声问,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那些怪物…真的会找到这里吗
会。我头也没抬,专注地调试着弩机,手指感受着麻绳的韧度,它们会扩散。而且,有些怪物…很特别。我脑海中闪过前世那些拥有可怕能力的异种丧尸。共享视觉的手机丧尸群,能发出次声波震碎内脏的音响丧尸,还有……
特别
比如,我们遇到的那个能让空气沸腾的微波炉。还有…一种由很多手机变成的怪物。我压低声音,确保只有她能听见,它们能互相连接,共享看到的东西。就像一个…巨大的监视网。
凌雪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地抱紧了柴刀,身体微微发抖。那…那我们不是躲到哪里都会被看见
所以要藏好,要加固,要准备反击。我将一支锈迹斑斑的弩箭卡进修好的弩机滑槽,用力拉紧麻绳做的弩弦,发出紧绷的咯吱声。冰冷的铸铁弩身传递着沉甸甸的杀意。光躲,是躲不掉的。
接下来的几天,在高度紧张和匮乏中度过。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成了真正的生存法则。防御被不断加固:墙头的尖刺更多了,老王甚至用找到的铁皮和木料在几个关键位置搭起了简陋的瞭望台(其实只是垫高的木架子)。我和阿哲、老王在院墙内侧,靠近大门和几处薄弱点,用铁锹和锄头挖出了几道浅浅的、遍布尖锐木刺的陷坑。
食物是最大的难题。那点可怜的玉米和土豆被严格分配,每人每天只能分到一小块,混杂着野菜和井水煮成稀薄的糊糊,勉强吊着命。饥饿感如同跗骨之蛆,折磨着每一个人。小宝饿得直哭,张婆婆只能偷偷省下自己那一份。强子的暴躁肉眼可见地增长,他看食物的眼神越来越贪婪,看其他消耗者(尤其是老人和孩子)的目光也越来越不善。冲突的暗流在沉默中涌动。
我和老王、阿哲则把更多精力投入到武器上。那把手弩被修复得七七八八,我试射过几次,威力尚可,十几米内能钉入朽木,但准头需要练习。锈蚀的柴刀、锄头被尽可能地打磨锋利。凌雪在我的指导下,用韧性较好的树枝和麻绳,制作了几把简陋但还算趁手的弓,削尖的木棍充当箭矢。她学得很快,眼中闪烁着一种被逼出来的坚韧。
这天下午,我正在院墙一个加固过的瞭望点警戒。视线越过荒芜的田野,投向远处起伏的丘陵。忽然,地平线上出现了一个移动的黑点。
我的心猛地一沉。举起用破布和木框勉强做成的望远镜(阿哲用他的眼镜片贡献了一部分)。视野拉近——那是一个人!
4
机械遗物
或者说,曾经是人。它的动作僵硬而扭曲,像提线木偶,一条手臂不自然地反折在背后,另一只手拖在地上。它移动的速度不快,但方向明确——正对着农场这边!更让我头皮发麻的是,它的头颅!整个头盖骨似乎被掀开了,里面塞满了各种型号手机的残骸!碎裂的屏幕、扭曲的金属边框、裸露的电路板……这些电子垃圾如同恶心的肿瘤,填满了它的颅腔,甚至从眼眶和嘴巴里增生出来!一些细小的、如同光纤般的红色神经从那些手机残骸上延伸出来,深深刺入它残余的头皮和脖颈的皮肉中!
手机丧尸!而且是能作为节点的高阶个体!前世就是这种东西,将我们隐藏的据点暴露给了尸群!
警戒!有东西过来了!我厉声大吼,声音瞬间撕裂了农场的平静!
所有能战斗的人瞬间抄起武器,扑向各自预设的防御位置。老王和强子冲上大门两侧的瞭望台,阿哲紧张地握紧了一根前端削尖的铁管。凌雪拿着她的木弓,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躲在一堆杂物后面。赵护士护着张婆婆和小宝,迅速退回到最坚固的那间瓦房里。
那手机丧尸越来越近,已经能清晰地看到它那令人作呕的、由电子元件构成的脸。它走到距离院墙大约一百米的地方,突然停了下来。那颗塞满手机残骸的头颅缓缓抬起,空洞的眼窝(里面是闪烁的电路板)似乎看向了农场的方向。
紧接着,异变陡生!
它头颅里那些碎裂的手机屏幕,同时亮了起来!不是正常的开机画面,而是刺目的、不稳定的血红色光芒!光芒如同有生命的触须,在屏幕上疯狂地扭曲、闪烁、明灭!一种低沉、混乱、如同无数人窃窃私语又夹杂着电流杂音的嗡嗡声,从它那个方向隐隐传来!
它在干什么老王紧张地问,握紧了手中的扳手。
它在‘看’!我死死盯着那闪烁的红光,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它在把看到的景象传出去!它在呼叫同伴!
仿佛是为了印证我的话,几乎就在那嗡嗡声响起的同时,远处荒芜的田野尽头,地平线上,烟尘骤起!
不是一两道,而是如同沙尘暴般席卷而来的滚滚烟尘!烟尘中,无数扭曲、畸形、闪烁着金属寒光和血肉粘液的影子浮现出来!它们形态各异,有的像人形但肢体扭曲,有的完全就是变形的机器怪物,有的甚至如同蠕动的金属巨虫!但它们移动的方向完全一致——农场!如同被无形的磁石吸引,被那手机丧尸共享的视野指引,化作一股毁灭的洪流,汹涌而来!大地开始微微震颤!
尸潮!是尸潮!强子发出一声变了调的嘶吼,脸上血色尽褪!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整个农场。张婆婆的祈祷声带着哭腔,小宝吓得放声大哭。阿哲手里的铁管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凌雪脸色惨白如纸,呼吸急促地看着我。
数量太多了!远超前世!简陋的围墙在这些恐怖的怪物面前,恐怕连纸糊的都不如!
哥…怎么办凌雪的声音带着哭腔。
怎么办前世的记忆碎片疯狂翻涌,却找不到任何应对如此规模尸潮的办法!难道重生一次,依旧逃不过覆灭的结局
就在这千钧一发、令人窒息的绝望时刻——
嗡!
脚下的大地,毫无预兆地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震动。不是尸潮践踏带来的那种狂暴的震颤,而是一种更深沉、更内敛、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嗡鸣。
紧接着,一道暗红色的光芒,毫无预兆地穿透了仓库门口堆积的厚厚尘土和杂物缝隙,如同沉睡巨兽骤然睁开的眼睛,猛地照射出来!
那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冰冷到极致的质感。它瞬间撕裂了农场压抑的绝望氛围,直直地刺向院墙外那片正汹涌而来的血肉与金属的死亡浪潮!
那束从仓库深处透出的暗红色光芒,如同地狱深处睁开的独眼,瞬间撕裂了农场压抑到极致的绝望氛围。它不是火焰的炽热,也不是血液的粘稠,而是一种纯粹的、冰冷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金属质感。光芒穿透堆积如山的破旧农具和厚厚的积尘,形成一道凝练的光柱,直直刺向院墙外汹涌而来的血肉金属狂潮!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那正对着农场大门、头颅塞满手机残骸的节点丧尸,它头颅里疯狂闪烁的血红光芒猛地一滞!所有碎裂屏幕上的红光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攥住,疯狂地扭曲、挣扎,亮度急剧攀升到刺眼的程度,随即又像接触不良的灯泡般剧烈地明灭闪烁!它那由电子垃圾构成的脸上,似乎第一次流露出一种……源自本能的、纯粹而原始的恐惧!它僵硬地、踉跄地后退了一步,发出一种尖锐到失真、如同指甲刮过黑板的电子嘶鸣!
吱——嘎——!!!
这嘶鸣如同一个信号,瞬间扰乱了尸潮的节奏!
原本如同潮水般疯狂涌来的怪物洪流,在距离院墙不足百米的地方,出现了明显的迟滞和混乱!冲在最前面的几头肢体扭曲、浑身沾满油污和血肉的机械丧尸,它们的动作猛地一顿,覆盖着金属甲片或裸露着蠕动肉块的身体,竟然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一些小型怪物,比如由几只手机融合而成的、如同金属蜘蛛般的东西,更是直接原地打转,发出混乱的电流噪音,仿佛接收到了完全冲突的指令!
怎么回事!老王趴在瞭望台的木板上,难以置信地看着下方突然混乱的尸潮,它们…它们好像怕了!
是那光!阿哲激动地指着仓库方向,厚厚的镜片反射着诡异的红光,那红光!它们怕仓库里的东西!
强子也看呆了,手中的钢管微微下垂,凶狠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惊疑不定。
只有我知道,这恐惧的源头是什么。前世模糊的记忆碎片在这一刻骤然清晰——那冰冷的触感,那低沉的嗡鸣,那如同亘古星辰般冷漠的注视!是它!机械文明的遗物!血肉文明真正的天敌!
机会!我猛地嘶吼出声,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将所有人从震惊中惊醒,老王!强子!阿哲!所有有武器的!瞄准那个带头的!打掉它!打掉那个‘眼睛’!
绝境中的一丝曙光,点燃了求生的本能!老王第一个反应过来,他猛地探出身子,将手中沉重的活动扳手用尽全力朝着院墙外那个头颅闪烁不定的手机丧尸狠狠掷去!扳手在空中划出一道沉重的弧线!
砰!一声闷响!扳手精准地砸在了那丧尸的肩膀上,巨大的冲击力让它一个趔趄,头颅里闪烁的红光更加紊乱!强子也反应过来,他力量更大,将一根削尖的木桩如同标枪般奋力投出!木桩呼啸着,擦着那丧尸的头皮飞过,带起几块碎裂的电路板!
小雪!弓!我对着杂物堆后的凌雪大喊。
凌雪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她猛地站起身,搭箭,拉弓!动作虽然还有些生涩,但眼神专注无比!木弓发出轻微的呻吟,绷紧的麻绳弦被她拉到极限!
嗖!木箭离弦!带着少女全部的力气和求生的意志!箭矢划破空气,精准地射中了那手机丧尸塞满电子垃圾的脖颈!
噗嗤!暗红色的、混合着机油和粘稠液体的东西溅了出来!那丧尸发出一声更加凄厉的电子嘶鸣,整个头颅如同短路般疯狂地闪烁、冒烟!它踉跄着后退,头颅里共享视野的血红光芒骤然熄灭!
几乎就在光芒熄灭的瞬间,原本陷入混乱的尸潮仿佛失去了统一的指挥核心,瞬间变得更加狂暴和混乱!一部分怪物被仓库的红光震慑,本能地想要远离,发出不安的嘶吼,脚步开始迟疑。而另一部分,则被近在咫尺的鲜活血肉气息彻底刺激,发出更加狂躁的咆哮,加速冲向农场!整个尸潮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沸水,彻底分裂、互相冲撞!
它们乱了!它们自己打起来了!阿哲兴奋地喊道。
然而,危机并未解除!那些被嗜血本能驱使的怪物,依旧如同失控的火车头,狠狠撞向农场简陋的防御!
轰隆!!!
一头由小型货车底盘和无数扭曲金属零件拼凑而成、仿佛巨大金属螃蟹般的怪物,用它那覆盖着厚重锈蚀铁板的前螯,狠狠撞击在大门旁一段刚刚加固的土墙上!碎石和泥土飞溅!被我们辛苦嵌入的几块大石头在恐怖的巨力下松动、滚落!墙壁剧烈晃动,顶住大门的粗木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
顶住!老王目眦欲裂,抄起旁边一根粗壮的木棍,死死抵住门后。
嗷!一头人形丧尸,半边身体是血肉,半边身体却覆盖着破碎的摩托车外壳和引擎零件,引擎如同活物般搏动,喷吐着黑烟,它嘶吼着,手脚并用地试图爬上低矮的墙头!墙头插着的尖锐铁皮和木刺深深扎入它的躯体,暗红色的血液和黑色的机油混合着流淌下来,但它仿佛感觉不到疼痛,疯狂地向上攀爬!
去死!强子怒吼一声,抡起沉重的钢管,狠狠砸在那丧尸扒住墙头的、覆盖着破碎塑料壳的手臂上!
咔嚓!骨头碎裂的脆响!那手臂怪异地弯折下去!丧尸发出一声惨嚎,滚落下去,但立刻又有新的怪物填补上来!
战斗瞬间进入白热化!简陋的武器碰撞着金属与血肉混合的躯体,发出沉闷或刺耳的声响。木箭射中怪物的身体,却难以造成致命伤。弩箭呼啸而出,钉入一头由废旧冰箱变异的、表面覆盖着冰霜和搏动肉瘤的怪物体内,也只是让它动作稍微迟缓了一下。恐惧、血腥味、金属摩擦声和怪物的嘶吼混合在一起,刺激着每个人的神经。
凌雪咬着牙,再次搭箭,瞄准一头试图从侧面缺口爬上来的、如同放大版金属蟑螂的怪物。她的手在抖,汗水浸湿了额发。就在她松弦的瞬间——
小心!我瞳孔骤缩,猛地扑过去将她撞开!
一道灼热的气流擦着她的发梢掠过!空气中弥漫开一股焦糊味!院墙外不远处,一只暗红色的、如同被剥了皮的巨大蜥蜴般的怪物(其主体依稀能看出是一台老式工业烘干机),它裂开的嘴部正喷射出一股无形的灼热气流!空气在那片区域剧烈扭曲,地面上的荒草瞬间焦黄、卷曲、燃烧起来!是热风攻击!
啊!凌雪摔倒在地,惊魂未定。
我迅速爬起,目光扫过混乱的战场。尸潮虽然分裂混乱,但数量优势巨大,我们简陋的防御在不断的冲击下摇摇欲坠。大门被撞得咚咚作响,门栓处已经开始裂开!土墙多处出现松动,随时可能被突破!而仓库那束诡异的红光,虽然震慑了部分怪物,却并未发动实质性的攻击!
必须进入仓库!那红光,那冰冷的遗物,是我们唯一的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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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王!强子!阿哲!守住这里!给我争取五分钟!我去仓库!我厉声吼道,同时将手中的开山刀塞给刚刚爬起来的凌雪,保护好自己!等我回来!
凌峰兄弟!你……老王一边用铁锹狠狠拍开一头攀爬的丧尸,一边焦急地喊道。
信我!我打断他,眼神锐利如刀,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强子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没说话,只是更凶狠地挥舞着钢管砸向墙下。
不再犹豫!我转身,如同一支离弦之箭,冲向那间被杂物堵住门口、此刻正透出诡异红光的仓库!
仓库门被一堆沉重的、锈蚀的农用器械和破木板死死堵住。那束暗红色的光芒正是从这些障碍物的缝隙中顽强地透射出来。一股难以言喻的气息弥漫在门口——混合着浓重的铁锈味、陈年尘土味,还有一种……极其微弱、仿佛来自宇宙真空般的冰冷金属气息。
让开!我低吼一声,双手抓住一根横亘在前的生锈铁犁,用尽全力向外拖拽!肌肉在瞬间绷紧到极限,青筋在手臂上虬结暴起!铁犁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刮擦声,伴随着铁锈簌簌落下。
一下!两下!沉重的铁犁终于被我拖开一道勉强容身的缝隙!更多的红光从缝隙中涌出,带着冰冷的质感,照在我的脸上。
我毫不犹豫,侧身挤了进去!
仓库内部远比外面看起来要大得多,也空旷得多。厚厚的灰尘覆盖着一切,在暗红色光芒的映照下,如同飘浮着一层血色的薄雾。空气仿佛凝固了,带着一种亘古不变的死寂。那红光的源头,就在仓库的最深处!
我的目光瞬间被牢牢吸引过去,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
那里矗立着一座……基座。
它由一种无法形容的、非金非石的暗银色金属构成,表面光滑如镜,却又布满了极其繁复、如同活物般缓缓流动的幽蓝色纹路。这些纹路并非雕刻或镶嵌,更像是金属本身内部的能量在自行流淌、勾勒。基座本身并不高大,只有半人高,却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威严和厚重感,仿佛支撑着整片空间。
而基座之上,悬浮着一颗……核心。
它大约篮球大小,形态并不规则,更像是一块被强行撕裂的巨大机械造物的心脏碎片。表面是深邃的、仿佛能吞噬光线的哑光黑色,但在那黑色之下,无数细密的、如同血管般交织的暗红色能量纹路在缓缓搏动、流淌!正是这些搏动的暗红光芒,构成了那束穿透障碍、震慑尸潮的光柱!光芒并非恒定,而是如同呼吸般明灭起伏,每一次明灭,都伴随着一种低沉到几乎无法察觉、却仿佛能直接震荡灵魂的嗡鸣。
嗡……嗡……
这声音,与我重生前一刻听到的、意识沉入黑暗前最后的声音,一模一样!
我一步步走近,脚步踩在厚厚的积尘上,发出轻微的噗噗声。每一步靠近,那股冰冷的、非人的气息就越发浓重。空气仿佛都变得粘稠,带着细微的静电,让我的汗毛根根倒竖。这不是恐惧,而是一种面对浩瀚宇宙、面对冰冷造物主般的渺小感和……敬畏感。
终于,我站在了基座前。距离那颗搏动的暗红核心,只有一步之遥。
核心表面的暗红能量纹路在我靠近的瞬间,骤然加速流动!光芒的明灭频率也陡然加快!嗡鸣声变得清晰可闻,不再是低沉的背景音,而是直接在我脑海中回荡!一种难以言喻的、冰冷的意志,如同实质般扫过我的身体!仿佛有无数双来自星辰深处的眼睛,穿透了我的血肉、骨骼、灵魂,将我里里外外彻底审视!
前世模糊的记忆碎片在这一刻如同沸腾的开水,疯狂地翻涌、重组!那冰冷触感的来源!那低沉嗡鸣的真相!那如同星辰般注视的目光!就是它!就是眼前这颗核心!我重生前最后接触到的,就是它的一块碎片!是它,将我从死亡的深渊拉回,给了我重来一次的机会!
一种强烈的冲动驱使着我,仿佛宿命的召唤。我缓缓地,几乎是颤抖着,伸出了右手,朝着那颗悬浮的、搏动着的暗红核心探去。
指尖越来越近。
就在我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冰冷、光滑、非金非石的黑色核心表面的瞬间——
嗡——!
一声前所未有的、如同洪钟大吕般的低沉嗡鸣猛地爆发!整个仓库的空气仿佛被抽干又瞬间填满!基座上流淌的幽蓝色纹路骤然亮起,光芒刺目!悬浮的核心猛地爆发出比之前强烈十倍的暗红光芒!那光芒不再是单纯的光束,而是如同实质的能量洪流,瞬间将我完全吞没!
没有灼热,没有痛苦。只有一种冰冷到极致的信息流,如同亿万根冰针,无视了我的肉体阻隔,直接刺入了我的大脑!
识别……碳基生命体……
生命体征扫描……基因序列比对……
精神波动频率……匹配度……97.81%……符合‘星火’协议最低阈值……
检测到……高浓度‘噬星者’污染源……确认……方舟‘收割者’遗骸……激活程序……启动……
无数冰冷、机械、毫无感情色彩的声音直接在我的意识深处炸响!每一个音节都如同沉重的金属块砸进脑海,带来撕裂般的剧痛!无数破碎的、无法理解的画面和信息碎片如同失控的洪流,疯狂地涌入!
我看到了!
无垠的星空中,冰冷、庞大到超越想象的金属造物,如同移动的星球要塞,结构精密复杂到令人绝望!
毁灭的光芒!如同超新星爆发般的能量洪流横扫星域,将一颗颗行星化为宇宙尘埃!
血肉!如同瘟疫般蔓延的、蠕动的、吞噬一切的暗红色血肉组织,包裹、侵蚀、同化着冰冷的金属!它们扭曲着,增殖着,发出无声的贪婪咆哮!
战斗!惨烈到无法形容的星际战争!巨大的金属巨像与遮天蔽日的血肉母巢碰撞!能量束撕裂血肉,触须缠绕绞碎金属!星舰的残骸如同垃圾般漂浮在死寂的虚空!
还有……绝望!一种冰冷到骨髓深处的绝望!如同最后的火种即将熄灭!
……收割者……最后一艘……坠落……坐标……
……核心……保存……火种……
……等待……匹配者……
……净化……噬星者……
呃啊——!我抱着头颅,发出一声痛苦到极致的嘶吼,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重重地跪倒在地!意识在狂暴的信息洪流冲击下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崩溃!
与此同时,仓库之外,异变陡生!
就在我手指触碰核心、信息洪流灌入脑海的同一刹那,整个农场的地面,猛地一震!
不是尸潮冲击带来的那种震动,而是更深沉、更内敛,仿佛地壳深处有什么东西被唤醒的脉动!仓库墙壁上覆盖的厚厚积尘簌簌落下,露出了下方墙壁的本来面目——那根本不是什么红砖!而是一种同样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布满繁复能量纹路的暗银色合金!纹路如同被注入了生命,幽蓝色的光芒沿着墙体内部迅速流淌、点亮!整个仓库,瞬间变成了一个巨大、冰冷、散发着非人气息的金属堡垒!
天哪!快看仓库!墙头正在浴血奋战的老王发出一声变了调的惊呼!
仓库的墙壁在发光!冰冷幽蓝的光芒如同呼吸般明灭!更令人震惊的是,仓库侧面一处原本塌陷、被我们用杂物填堵的缺口处,覆盖的木板、石块和破铁皮,如同被无形的力量分解、推开!一个黑洞洞的、仿佛炮口般的结构,从合金墙壁内部无声地滑出!炮口微微调整方向,对准了院墙外尸潮最密集的区域!
炮口深处,一点令人心悸的暗红色能量开始急速汇聚、旋转!如同微型的死亡恒星!空气在炮口前方剧烈地扭曲,发出低沉的能量啸叫!
紧接着,仓库的屋顶,几块腐朽的瓦片被顶开!几根细长的、如同金属藤蔓般的机械臂探了出来,顶端闪烁着冰冷的蓝光,如同复眼般快速扫描着战场!其中一根机械臂对准了墙头一个即将被几头丧尸合力扑倒的防御点!
嗡——!
一道凝练的、只有拇指粗细的暗红色光束,毫无征兆地从那黑洞洞的炮口中激射而出!速度快到超越了视觉捕捉的极限!
光束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震耳欲聋的巨响。它如同死神的画笔,悄无声息地划破空气!
光束所过之处,空间仿佛都发生了短暂的塌陷和扭曲!一头由重型卡车车头变异而成、覆盖着厚重角质层和金属板的巨大血肉怪物,它那如同攻城锤般的狰狞头颅,在光束掠过的瞬间,如同被投入炽热铁水的黄油,无声无息地熔穿了一个直径超过一米的、边缘光滑如镜的恐怖孔洞!暗红色的血肉、碎裂的金属、焦黑的骨骼……所有物质在超高能量下瞬间汽化!那庞大的怪物连一声哀嚎都来不及发出,推金山倒玉柱般轰然倒地,砸起漫天烟尘!
几乎同时!
嗤嗤嗤——!
数道更加纤细、但同样致命的蓝色光束,从屋顶探出的机械臂顶端射出!精准无比地洞穿了那几头即将扑上墙头的丧尸头颅!没有鲜血飞溅,只有头颅被瞬间洞穿、焦化的小洞,和尸体软软倒下的沉闷声响!
整个战场,出现了刹那的死寂!
墙头上奋力抵抗的人们,院墙外疯狂冲击的尸潮,甚至远处那些被红光震慑、徘徊不前的怪物……所有存在,都被这突如其来、冰冷而高效的毁灭性攻击所震慑!
那…那是什么武器!阿哲张大了嘴巴,眼镜滑到了鼻尖都浑然不觉,眼中充满了极致的震撼和一种近乎狂热的求知欲!
是仓库!是凌峰!他启动了仓库里的东西!老王激动得声音都在发抖,看着那再次开始汇聚暗红能量的炮口和屋顶灵活转动的机械臂,如同看到了救世的神迹!
强子看着那瞬间被熔穿头颅倒下的巨兽尸体,又看看仓库冰冷的金属墙壁和闪烁的幽蓝纹路,凶狠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深深的敬畏和……一丝难以察觉的恐惧。
5
星火焚天
仓库深处,我依旧跪在冰冷的地面上,双手死死抱着仿佛要炸开的头颅。狂暴的信息洪流冲击稍缓,但那些冰冷的声音和破碎的画面依旧在意识深处回荡、烙印。
……方舟火种…收割者……
……噬星之癌…净化协议……
……匹配者…权限…部分解锁……
……能量…严重不足…威胁评估…高……
一个更加清晰、更加直接、仿佛由无数冰冷金属摩擦合成的意念,强行挤入了我混乱的意识核心:
【侦测到高浓度噬星污染集群。防御矩阵激活。能量储备:1.7%。威胁等级:高。匹配者,是否授权启动‘低耗能’净化协议】
冰冷的信息洪流如同退潮的冰海,缓缓从我的意识深处褪去,留下的是深入骨髓的寒意和一片狼藉的思维碎片。头颅中撕裂般的剧痛仍在余波中震颤,每一次心跳都像是重锤敲打着脆弱的脑壳。我大口喘息着,口腔里弥漫着铁锈般的血腥味,汗水浸透了后背,紧贴着冰冷的地面。
但更冷的,是意识深处那个刚刚建立起的、冰冷的连接。
【侦测到匹配者意识波动恢复。核心指令待确认:是否授权启动‘低耗能’净化协议目标:高浓度噬星污染集群(外部)。能量储备:1.8%。】
那毫无感情的、由无数金属摩擦合成的意念再次响起,如同冰冷的钢针扎入神经。
我挣扎着抬起头,视线还有些模糊。仓库已经完全变了模样。厚重的积尘被无形的力量拂去,露出了下方闪烁着幽蓝能量纹路的暗银色合金墙壁。墙壁光滑如镜,纹路如同活物般缓缓流淌,散发着非人的冰冷气息。整个空间弥漫着一种近乎真空的寂静,只有核心那低沉如呼吸的嗡鸣和意识深处那个冰冷的声音。
授权……我的声音嘶哑干涩,仿佛不是自己的,启动……净化协议!
【指令确认。匹配者权限验证通过。启动‘低耗能’净化协议:暗能穿刺光束阵列(定向),等离子切割网(近防)。能量消耗预估:1.2%。】
嗡——!
仓库墙壁上,几个原本看似毫无缝隙的平滑区域无声地滑开,露出更多黑洞洞的炮口结构!炮口深处,令人心悸的暗红色能量瞬间凝聚!屋顶探出的机械臂数量也骤然增加,顶端闪烁着致命的蓝色冷光,如同复眼般精准地扫描锁定着院墙外的每一个威胁!
仓库外,战况瞬间逆转!
嗤嗤嗤——!
数道凝练的暗红光束如同死神的标枪,从仓库侧壁无声地激射而出!它们不再是单点狙杀,而是精准地贯穿尸潮中那些形态最庞大、威胁最高、或者明显在指挥其他怪物的节点单位!一头由数辆轿车残骸融合而成、如同金属甲虫般的巨兽,被一道光束斜着贯穿了核心引擎舱!暗红的血肉混合着熔化的金属如同火山喷发般从破口喷涌而出!巨兽发出震天的哀嚎,轰然侧翻,压倒了一片蜂拥而上的小型怪物!
嗖!嗖!嗖!
屋顶的机械臂更是化作死神的镰刀!纤细却致命的蓝色光束如同疾风骤雨,精准无比地洞穿一头头攀爬在墙头、即将突破防线的丧尸头颅!没有华丽的爆炸,只有瞬间的焦化和死亡!老王和强子压力骤减,目瞪口呆地看着身边那些凶神恶煞的怪物如同被割倒的麦子般接连倒下!阿哲激动得几乎要跳起来,嘴里语无伦次地念叨着:精准制导!能量武器!我的天!这效率……
嗷——!一头动作异常迅捷、浑身覆盖着摩托车外壳碎片、引擎如同心脏般搏动的骑士丧尸,猛地从侧面坍塌的墙头缺口跃入!它裂开的下颚流淌着腐蚀性的粘液,覆盖着金属碎片的利爪狠狠抓向离它最近的强子!
强子瞳孔骤缩,只来得及将钢管横在身前!
就在那利爪即将撕裂强子胸膛的瞬间——
嗡!
一道幽蓝色的光网,毫无征兆地在强子身前半米处凭空展开!网格细密,由纯粹的能量构成,散发着灼热的高温!
嗤啦——!
骑士丧尸的利爪和半个身体狠狠撞在光网上!如同热刀切入了黄油!覆盖着金属的肢体瞬间被切割、熔断!暗红的血肉和黑色的机油在高温下发出滋滋的焦糊声,腾起恶臭的黑烟!丧尸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嚎,残破的身体被光网弹飞出去,重重砸在院墙上,抽搐了几下便不动了。
强子保持着格挡的姿势僵在原地,额头上全是冷汗,看着眼前缓缓消散的蓝色光网和地上那滩冒着黑烟的残骸,凶狠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劫后余生的茫然和后怕。刚才那一下,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
仓库的支援如同精准的手术刀,高效、冷酷地切割着尸潮的锋芒。院墙的压力肉眼可见地减轻。原本混乱、狂暴的尸潮,在失去了大量强力单位和指挥节点后,变得更加混乱无序。一部分被仓库散发的冰冷气息和同伴的惨状震慑,开始畏缩不前,发出不安的低吼。另一部分则彻底被嗜血本能支配,依旧疯狂地冲击,但威胁性已大不如前。
稳住!别让它们冲进来!老王最先反应过来,嘶哑地喊着,手中的铁锹再次狠狠劈向一头试图从缺口爬入的怪物。强子也回过神来,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仓库方向,随即爆发出更凶悍的吼声,钢管舞得虎虎生风,将怒火倾泻在墙下的怪物身上。阿哲则开始用他的木弓配合着机械臂的狙击,射杀那些试图从死角靠近的漏网之鱼。
凌雪也重新加入了战斗,她的木弓射出的箭矢虽然威力有限,但胜在灵活,配合着机械臂的光束,不断干扰着靠近的怪物。她一边射箭,一边紧张地望向仓库紧闭的门口,眼中充满了担忧。
仓库内,我扶着冰冷的合金墙壁,艰难地站了起来。身体的疲惫和精神的冲击依旧沉重,但一种前所未有的掌控感开始在心头滋生。我集中精神,尝试着去感知那个冰冷的连接。
【外部威胁压制中。净化效率:72.3%。能量储备:0.6%。警告:能量即将进入临界枯竭状态。核心休眠保护机制将在能量低于0.5%时强制启动。】
冰冷的意念再次传来,带着刺耳的警告意味。
能量!这强大的力量源泉,竟如此脆弱!我心头一紧。必须找到补充能量的方法!同时,一个更大胆的念头在脑海中成型——这个仓库,这个方舟遗骸,绝不可能只有这点空间!
我的目光扫过空旷冰冷的仓库。墙壁上的幽蓝纹路如同呼吸般明灭。意识集中,尝试着发出指令:显示……基地结构图。
嗡……
前方光滑的合金墙壁上,幽蓝的光纹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瞬间勾勒出一幅复杂、精密、散发着冰冷科技感的立体结构图!结构图的核心正是我们所在的仓库(标注为表层防御单元/能源接驳舱),而它的下方,如同冰山潜藏的部分,才是真正的庞然大物!
地下!深入地底数十米!庞大的空间被清晰地标注出来:
-
核心动力舱(状态:严重损坏,能量枯竭)
-
中央控制枢纽(状态:低功耗待机)
-
生态维持单元(状态:部分功能休眠)
-
休眠库(状态:未知)
-
武器库(状态:低权限访问)
-
工程制造中心(状态:严重损毁)
-
……
一条条通道如同血管般连接着各个区域。其中一条主通道的入口,赫然就在这间仓库的地面中央!只是被厚厚的金属地板覆盖着,肉眼根本无法察觉!
更让我瞳孔骤缩的是,在结构图边缘,靠近生态维持单元的位置,一个微小的绿色光点正在缓缓闪烁!旁边标注着:
【检测到微弱生命信号。碳基生命体。数量:1。状态:休眠。位置:生态维持单元(次级维生舱)。】
还有人除了我们,这基地里还有幸存者在休眠
开启……地下通道入口!我毫不犹豫地下达指令,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这里太暴露了,能量也即将耗尽,必须进入地下核心!
【指令确认。匹配者权限验证通过。开启主通道入口。警告:基地主体能量储备极低,维持基本维生及核心防御需最低0.3%能量。请尽快补充能源。】
仓库中央的地面,厚重的暗银色合金无声地向两侧滑开!一个直径约两米的圆形洞口显露出来!一道柔和的白光从下方投射上来,照亮了盘旋而下的金属阶梯。一股更加冰冷、混合着陈旧空气和微弱臭氧的气息从洞口涌出。
所有人!放弃围墙!立刻进入仓库!快!我冲出仓库大门,对着墙头浴血奋战的众人大吼!声音在混乱的战场中依旧清晰地传递出去。
老王、强子、阿哲等人闻声,看着仓库中央那个突兀出现的、散发着科技白光的洞口,脸上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但仓库机械臂刚刚展现的神威和眼前越来越少的怪物(大部分被消灭,小部分被震慑退却),让他们瞬间做出了选择。
撤!快撤进去!老王当机立断,一脚踹开面前一头半残的丧尸,招呼着众人。
幸存者们互相搀扶着,带着劫后余生的惊惶和疲惫,跌跌撞撞地冲下墙头,涌向仓库。赵护士搀扶着脸色苍白的张婆婆,张婆婆怀里紧紧抱着吓得不敢哭的小宝。凌雪也跑了过来,脸上带着血污和汗水,但眼神明亮。
哥!你没事吧她抓住我的胳膊,上下打量。
没事。快进去!我推了她一把,目光警惕地扫视着院墙外。尸潮虽然被击溃,但远处依旧有零星的怪物在徘徊,发出不甘的嘶吼。更远处,被仓库红光和攻击震慑住的大批怪物,如同暗红色的潮水,暂时退去,隐没在荒丘之后,但那股令人窒息的威胁感并未消失。
强子是最后一个冲进来的。他浑身浴血,有自己的,更多是怪物的,手中的钢管都砸弯了。他冲进仓库,看到中央那个通往地下的通道口,又看了看周围冰冷闪烁的合金墙壁和屋顶那些收拢回去的机械臂,眼神剧烈闪烁,凶狠中夹杂着深深的敬畏和一丝……难以言喻的贪婪。
快!都下去!我催促着,守在通道口。当所有人都顺着金属阶梯消失在洞口后,我最后看了一眼外面狼藉的战场、燃烧的荒野和远处蠢蠢欲动的阴影,深吸一口带着血腥和金属冰冷味道的空气,转身,踏入了通道。
厚重的合金地面在我身后无声地合拢,将炼狱彻底隔绝在外。
盘旋而下的阶梯并不长,只有十几级。柔和的白光来自墙壁内嵌的灯带,照亮了光滑如镜的金属通道。空气中那股陈旧和臭氧的味道更浓了,还夹杂着一种极其微弱的、类似消毒水的清新气息。
走下阶梯,眼前豁然开朗。
我们置身于一个巨大的、半球形的空间。高度超过十米,直径至少有三十米。地面和穹顶同样由那种暗银色的合金构成,布满了流淌着幽蓝色微光的能量纹路,如同星辰的脉络。整个空间空旷、冰冷、死寂,散发着一种沉睡亿万年的孤寂感。
空间的正中央,矗立着一个造型奇特的巨大金属基座,比仓库里的那个更加庞大、复杂。基座上方,悬浮着一个篮球大小、散发着柔和白光的球体。白光并不刺眼,如同温润的玉石,缓缓旋转着,是整个地下空间唯一的光源和核心。球体表面同样布满了更加繁复、不断变化的幽蓝纹路。
【欢迎抵达方舟‘收割者’核心控制中枢。匹配者。】那个冰冷的意念直接在所有人脑海中响起,毫无感情,却带着一种宏大的回响。
天哪……阿哲仰着头,看着那悬浮的光球和周围充满未来感的冰冷建筑,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厚厚的镜片后面闪烁着近乎狂热的痴迷光芒,这…这简直是神迹!外星科技不…是超越我们想象的…
老王、赵护士、张婆婆等人更是目瞪口呆,仿佛置身于一场无法理解的梦境。小宝躲在张婆婆怀里,好奇又害怕地偷看着那个发光的大球。凌雪紧紧抓着我的胳膊,小脸上也满是震撼。
这里是…哪里老王的声音带着敬畏的颤抖。
安全的地方。我沉声道,目光扫过众人惊魂未定的脸,最后落在那悬浮的核心光球上,暂时安全。但我们的危机远未解除。能量,快耗尽了。
【中枢能源储备:0.58%。维生系统(最低功耗)维持时间:71小时34分钟。核心防御系统(被动警戒)维持时间:168小时12分钟。警告:能源枯竭将导致维生系统关闭,核心防御失效。】
冰冷的警告如同冷水浇头,瞬间让众人从震撼中清醒过来,重新被现实的冰冷所笼罩。刚刚升起的希望,又被巨大的危机感取代。
71小时三天都不到赵护士脸色煞白,没有食物,没有水,我们……
水!凌雪突然指着空间一侧。那里,靠近冰冷的合金墙壁,有一个小小的凹陷区域,里面有一个类似饮水台的结构。台面上方,一个细小的金属管口,正极其缓慢地、一滴一滴地渗出清澈的水珠,滴落到下方一个同样金属材质的小盆里。盆里的水只有浅浅一层底。
众人立刻围了过去,眼中迸发出对生命之源最本能的渴望。老王用手小心地接了一滴,尝了尝,激动地说:是水!干净的水!虽然…很慢!
这微小的发现带来了一丝慰藉,但杯水车薪。
食物呢强子烦躁地低吼,他饿得最狠,眼神凶狠地扫视着空旷的大厅,这么大的地方,连根草都没有!他的目光最后落在那个悬浮的光球和中央的金属基座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和审视。
跟我来。我沉声道,根据之前结构图的记忆,朝着一个方向走去。其他人立刻跟上。绕过中央巨大的控制基座,在空间边缘,一扇紧闭的、没有任何把手的金属门挡在面前。门上同样流淌着幽蓝的纹路。
开门。我集中意念。
【指令确认。生态维持单元(次级)入口开启。警告:内部检测到微弱生命信号(休眠状态)。】
金属门无声地向一侧滑开。一股更加浓郁的、带着植物清甜气息的潮湿空气扑面而来!
门后是一个相对较小的空间,像是一个温室。柔和的人造光从顶部洒下。地面不再是冰冷的金属,而是覆盖着厚厚的、散发着清新气息的黑色土壤!更令人震撼的是,土壤上并非空无一物!几排低矮的、由不明材质构成的种植槽整齐排列!种植槽里,稀疏但顽强地生长着一些植物!
翠绿鲜嫩的蔬菜!有类似生菜的品种,叶片肥厚;有类似小番茄的植株,挂着几颗青涩的果实;还有一些藤蔓类植物,爬在金属架上,结着几个拳头大小、表皮光滑的瓜类!
食物!是食物!张婆婆激动得声音都在抖。赵护士眼中也充满了希望的光芒。连强子都咽了口唾沫,死死盯着那些青涩的番茄。
阿哲则扑到种植槽边,仔细观察着土壤和植物,激动地语无伦次:无土栽培水培不对…这土壤…有活性!循环系统!看,那边有管道!天哪,这技术…还有这光照……
在种植槽旁边,还有一个类似控制台的金属面板,上面有几个暗淡的指示灯在微弱地闪烁着。
我走到控制台前,意识集中:显示生态单元状态。
【生态维持单元(次级)状态:
-
光照系统:功率15%(最低维持)
-
水循环/营养液供给:功率12%(最低维持)
-
空气循环/温控:功率10%(最低维持)
-
作物生长状态:缓慢(受限于光照及营养供给)
-
检测到休眠维生舱:1(状态:稳定)】
控制台旁边的墙壁上,一个不起眼的、如同金属抽屉般的结构缓缓滑开,露出了里面一个透明的、如同水晶棺般的维生舱!舱内充满了淡蓝色的液体。一个身影静静地悬浮在液体中。
那是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女。她闭着眼睛,面容安详得如同沉睡。银白色的长发如同水草般在营养液中微微飘荡,皮肤白皙得近乎透明。她穿着一件材质奇特的、贴合身体的银灰色连体服,勾勒出纤细的身形。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额头上,镶嵌着一枚指甲盖大小、散发着微弱蓝光的菱形晶石!晶石的纹路,竟与这基地墙壁上的能量纹路有几分相似!
活…活人老王惊愕地看着维生舱中的少女。
她是谁凌雪也好奇地凑近。
不知道。我摇摇头,心中同样充满疑问。结构图上标注的微弱生命信号,就是她。一个沉睡在基地深处的神秘少女。她的存在,是福是祸
管她是谁!强子不耐烦地打断,他饿得眼睛发绿,径直冲到一株结着青番茄的植株前,伸手就要去摘,先填饱肚子再说!
等等!我厉声喝止,能量有限!这里的作物生长缓慢,现在摘了,就是杀鸡取卵!
强子的手停在半空,猛地回头,凶狠地瞪着我:那你说怎么办等着饿死还是等着外面那些怪物再冲进来老子饿了一天了!他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暴怒,像一头随时会扑上来的困兽。其他人都被他突然爆发的戾气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我毫不退让地迎上他凶狠的目光,眼神冰冷锐利:这里的每一分资源都关乎生死!想活命,就得按规矩来!分配食物,轮流值守,寻找能源!而不是像野兽一样只想着眼前一口吃的!我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仿佛与这冰冷的基地融为一体。开山刀虽然给了凌雪,但我的右手,已经下意识地搭在了腰间的柴刀刀柄上。
空气中弥漫开无声的火药味。老王立刻上前一步,挡在我和强子中间,沉声道:强子!冷静点!凌峰兄弟说得对!这地方是人家带我们进来的,规矩得守!不然大家都得死!赵护士也紧张地护住了张婆婆和小宝。
强子胸膛剧烈起伏,眼神在我、老王、还有维生舱中沉睡的少女脸上扫过,尤其是在少女额头那枚闪烁的蓝晶上停留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贪婪和阴鸷。最终,他狠狠地啐了一口,猛地转过身,烦躁地走到角落,一屁股坐在地上,不再看任何人,但那紧绷的背脊和紧握的拳头,显示着他内心的暴戾远未平息。
一场潜在的冲突暂时被压下,但强子这个火药桶,随时可能再次引爆。而基地深处这个神秘的沉睡少女,她额头的蓝晶,她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还有那致命的能量枯竭倒计时,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冰冷的基地中枢,柔和的白色光球无声旋转。幸存者们疲惫地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目光在稀少的作物、滴水的管口和沉睡的少女之间游移。饥饿的腹鸣和恐惧的沉默交织在一起。凌雪依偎在我身边,低声问:哥,那个姐姐…是外星人吗
我看着维生舱中少女安详却隔绝于世的脸庞,还有她额头上那枚与基地纹路共鸣的蓝晶,缓缓摇头:不知道。但她的存在,或许是我们活下去的关键,也可能…是新的灾难。
【中枢能源储备:0.57%。核心防御系统(被动警戒)维持中。检测到低强度噬星污染波动持续接近。匹配者,建议:优先恢复能源供给。潜在能源线索分析中……】冰冷的意念如同背景音,在死寂的空间里回荡。
恢复能源在这被血肉瘟疫吞噬的废土之上,何处去寻找驱动这远古造物的力量我闭上眼,意识沉入那片冰冷的信息洪流,试图从中挖掘出一线生机。机械文明的碎片,血肉文明的恐惧……收割者……火种……净化……
突然,一段破碎的、被尘封的记忆碎片猛地刺入脑海——前世逃亡路上,在某个废弃的军事研究所深处,似乎……看到过类似的能量纹路!还有一台巨大的、早已停止运转的……发电机旁边散落的文件上,似乎有模糊的……地热、晶化转换……的字样
我猛地睁开眼,心脏狂跳!
我知道……哪里有能源!
冰冷的基地中枢,半球形的穹顶如同凝固的星河,流淌着幽蓝的微光。中央悬浮的白色光球如同垂死的恒星,每一次明灭都牵动着所有人的心弦。空气里弥漫着绝望的味道,比血腥更浓,比恐惧更深。那冰冷的意念如同丧钟,在死寂中回荡:
【中枢能源储备:0.3%。维生系统(最低功耗)临界点倒计时:00:12:47。核心防御系统(被动警戒)能量耗尽倒计时:03:22:19。警告:能源枯竭不可逆。核心即将进入深度沉眠。】
00:12:47。
红色的倒计时数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在每一个人的视网膜上,更烫在心上。张婆婆紧紧搂着小宝,浑浊的泪水无声滑落,滴在孩子因饥饿和恐惧而麻木的脸上。赵护士徒劳地按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急救包,眼神空洞。老王靠着冰冷的合金墙壁,布满老茧的手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把沾满黑红污迹的扳手,仿佛那是最后的锚点。阿哲瘫坐在光球基座旁,厚厚的镜片后是失焦的茫然,嘴里神经质地念叨着:能量守恒…熵增…不可逆…完了…
只有强子。
他像一头彻底被逼入绝境的饿狼,蜷缩在维生舱的阴影里,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维生舱中沉睡的银发少女——艾雅。更准确地说,是盯着她额头上那枚散发着微弱蓝光的菱形晶石。那光芒,如同黑暗深渊中唯一闪烁的磷火,点燃了他眼中疯狂而贪婪的火焰。饥饿像无数只虫子啃噬着他的胃,死亡的倒计时像绞索勒紧他的脖子。理智的弦,在绝望的压迫下,崩断了。
都是…假的…他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如同野兽磨牙般的咕哝,身体微微颤抖,什么狗屁希望…都是骗人的…他的目光缓缓扫过绝望的众人,最后定格在我身上,带着刻骨的怨毒。你…你带我们来这里…就是等死!还有她!他猛地指向维生舱,装神弄鬼!那东西…那东西肯定能换吃的!能换命!他指着艾雅额头的蓝晶,声音陡然拔高,嘶哑而疯狂!
强子!你疯了!老王厉声喝道,挣扎着想要站起。
我没疯!强子猛地跳了起来,动作快得惊人!他手中一直紧握的、砸弯了的钢管如同毒蛇般扬起,直指维生舱的透明舱盖!脸上肌肉扭曲,混合着极致的恐惧和疯狂的占有欲。是你们逼我的!横竖都是死!老子要搏一把!这玩意儿归我了!他狞笑着,眼中再无半点人性,只有被绝望催生出的、纯粹的兽性!
住手!我和凌雪同时厉喝!凌雪下意识地举起了手中的柴刀。而我,意识瞬间链接冰冷的收割者核心!
【检测到内部威胁!目标:生态维持单元关键资产!威胁等级:高!启动近防协议:等离子束缚网!】
嗡!
就在强子手中的钢管即将砸向维生舱透明舱盖的刹那!维生舱周围的地面,数道幽蓝色的光束骤然从合金地板缝隙中激射而出!光束并非攻击,而是瞬间在空中交织成一张细密的光网,如同无形的牢笼,猛地向内收缩!
呃啊!强子发出一声惊怒交加的嘶吼!他的身体被骤然收紧的光网死死勒住!钢管脱手飞出,哐当一声砸在地上!幽蓝的光网如同烧红的铁丝,深深勒进他的皮肉,发出滋滋的灼烧声和皮肉焦糊的恶臭!他疯狂地挣扎、扭动,像一条被渔网困住的鲨鱼,却根本无法撼动这纯粹的能量束缚!剧痛和极致的束缚让他发出非人的惨嚎,眼中只剩下纯粹的痛苦和怨毒。
危机暂时解除,但代价是——
【启动近防协议消耗能量:0.05%。中枢能源储备:0.25%。维生系统倒计时:00:07:02。】
冰冷的提示如同最后的审判。强子的疯狂,加速了所有人的死亡!
哥…凌雪的声音带着哭腔,柴刀无力地垂下。她看着倒计时,看着被光网灼烧哀嚎的强子,看着维生舱中依旧沉睡的艾雅,最后看向我,眼中是无助的深渊。我们…真的…没希望了吗
希望
那两个字像冰锥刺入心脏。前世死亡前的冰冷触感,重生后一路的血腥挣扎,基地的冰冷宏伟,艾雅沉睡的容颜,还有那深埋于意识碎片中的、来自星空的绝望呐喊……所有的画面、声音、触感在这一刻疯狂旋转、压缩!仿佛要将我的灵魂碾碎!
不!我不甘心!
能量…能源…我猛地抱住头颅,发出野兽般的低吼,意识不顾一切地撞向那冰冷的收割者核心!用尽全部的精神力嘶喊:告诉我!哪里还有能源!任何地方!任何形式!给我线索!给我坐标!
【匹配者精神波动峰值…突破安全阈值…正在深度检索核心数据库…关联信息碎片重组中…】
冰冷的意念似乎被我的疯狂冲击所撼动,反馈带上了一丝微不可查的迟滞。
【检索到…深层记忆碎片…坐标:北纬36.71°,东经117.12°…关联词:地热异常…晶化转换核心…废弃军事研究所…‘深蓝’计划…警告:坐标区域检测到超高浓度噬星污染反应!威胁等级:毁灭级!】
坐标!地热!晶化转换!军事研究所!
就是它!前世逃亡路上惊鸿一瞥的模糊记忆!那个被血肉吞噬前最后看到的、刻着类似纹路的巨大发电机残骸!它还在那里!那是唯一的机会!
哥!你怎么了!凌雪惊恐地看着我七窍缓缓渗出鲜血,那是精神力过度透支的征兆。
找到了!我猛地抬起头,眼中燃烧着不顾一切的火焰,声音嘶哑却如同惊雷,东北方向!一百二十公里!废弃的军事研究所!那里有地热!有能驱动这基地的能源核心!我指向东北,仿佛能穿透厚重的合金穹顶,看到那片被死亡笼罩的希望之地。
希望的火光,在绝望的冰原上骤然点燃!老王浑浊的眼中爆发出精光!阿哲猛地跳了起来:地热晶化转换理论上是可行的!但…但怎么去外面全是怪物!
必须去!我斩钉截铁,抹去脸上的血迹,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凌雪和维生舱中的艾雅身上。留在这里是等死!冲出去,九死一生!但那一生,就是希望!我大步走向维生舱,意念链接核心:解除维生舱束缚!唤醒程序!最高优先级!
【指令确认。解除维生舱束缚。启动强制唤醒程序。警告:强制唤醒可能导致不可预知后果。能量消耗:0.1%。中枢能源储备:0.15%。维生系统倒计时:00:04:11。】
束缚艾雅的淡蓝色营养液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维生舱盖无声滑开。一股冰冷的、带着奇异芬芳的气息弥漫开来。少女艾雅长长的睫毛剧烈颤动,仿佛挣脱了亿万年的沉眠枷锁。她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瞳孔并非人类常见的颜色,而是深邃的、如同宇宙星云般的幽蓝漩涡!漩涡深处,仿佛蕴含着星辰诞生与毁灭的奥秘!眼神初时带着亿万年沉睡的茫然和脆弱,如同初生的婴儿,但当她看到我,看到我身后冰冷的收割者核心光球时,那茫然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穿越了无尽时光的、冰冷而睿智的……熟悉感!仿佛她认得这一切!认得我意识深处那冰冷的连接!
收割者…核心…她的声音空灵而微弱,如同风穿过古老的金属管道,带着奇异的韵律,直接在我们脑海中响起。她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幽蓝的漩涡微微旋转,匹配者…星火…她的视线又转向被等离子光网灼烧、奄奄一息却依旧怨毒瞪着她的强子,眉头微不可查地蹙起,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污秽的东西。…污染…已深入髓质…
就在这时!
嗡——!!!
一股无法形容的、仿佛来自整个星球核心的恐怖悸动,毫无预兆地席卷了整个基地!比之前尸潮冲击强烈千百倍!整个合金穹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幽蓝的能量纹路疯狂闪烁、明灭!悬浮的白色光球亮度骤降,明灭的频率变得紊乱而急促!
【警报!警报!检测到超巨型噬星污染源进入近地轨道!能量层级:行星级!威胁等级:灭绝级!分析判定:血肉母巢主体降临!】
冰冷的警报声带着前所未有的尖锐和绝望!中枢穹顶光滑的合金表面,瞬间投射出清晰的星空影像!
所有人都看到了那令人灵魂冻结的一幕!
漆黑的宇宙背景中,一颗……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星球,正缓缓切入地球轨道!它并非规则的星体,而是一颗巨大无朋、不断搏动、流淌着暗红色粘稠液体的——肉瘤!肉瘤表面布满了粗大虬结的、如同星球血管般的脉络,脉络中流淌着污浊的、散发着毁灭气息的能量!无数巨大的、如同触手又如同增生器官的肉质结构在它表面蠕动、挥舞,每一次搏动都搅动着周围的宇宙尘埃!在它朝向地球的一面,一个巨大无朋、深不见底的孔洞缓缓张开,如同通往地狱的深渊巨口!一股肉眼可见的、暗红色的能量洪流,正从那深渊巨口中喷薄而出,如同毁灭的瀑布,朝着蔚蓝色的地球——我们的家园——倾泻而下!
那能量洪流所过之处,稀薄的大气层被瞬间电离、燃烧,形成一片蔓延的、妖异的暗红火海!它如同宣告末日的号角,目标直指——我们所在的这片大陆!
神啊……张婆婆瘫软在地,喃喃自语,信仰在绝对的恐怖面前彻底崩塌。赵护士死死捂住嘴,泪水汹涌而出。老王手中的扳手哐当落地,面如死灰。阿哲浑身抖得像风中的落叶,眼镜滑落摔碎也浑然不觉。凌雪紧紧抓住我的手臂,指甲深深陷入我的皮肉,身体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眼中只剩下倒映的那片毁灭的暗红。
强子被光网束缚着,目睹这灭世景象,眼中的疯狂怨毒也被无边的恐惧彻底淹没,只剩下呆滞的绝望。
血肉行星!血肉文明的主体!它来了!带着吞噬星球的意志!
【中枢能源储备:0.1%…核心防御系统…能量耗尽…被动警戒…失效…】冰冷的提示断断续续,如同垂死者的呓语。维生系统的倒计时已经模糊不清。基地的灯光剧烈闪烁,明灭不定,如同风中残烛。
灭顶之灾,就在眼前!时间,彻底归零!
不——!!!
凌雪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那声音里包含着对死亡的恐惧,对哥哥的不舍,对这片即将毁灭的世界的无尽悲恸。
就在这绝对的死寂与绝望如同冰水般淹没所有人的瞬间——
以星火之名…一个空灵而平静的声音,清晰地响起,压过了基地的警报和凌雪的哭喊。
是艾雅!
她从开启的维生舱中缓缓站起,银白的长发无风自动。她额头上那枚菱形蓝晶,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那光芒不再是微弱的蓝,而是炽烈的、如同超新星爆发般的幽蓝!光芒瞬间链接上中枢那悬浮的、即将熄灭的白色光球!也链接上了我意识深处那冰冷的收割者核心!
一股庞大到无法想象的信息流,伴随着艾雅决绝的意志,如同宇宙洪流般冲入我的脑海!不再是冰冷的碎片,而是完整的、清晰的指令!是权限!是这艘方舟收割者最深层、最终极的指令!
【最高权限解锁!星火协议最终条款激活!匹配者凌峰,确认执行!目标:净化噬星母巢!执行方案:超载核心,定向暗能量洪流!代价:方舟‘收割者’…永久性损毁…匹配者精神链接…不可逆重创…执行者艾雅…生命形态…崩解…】
代价!无法承受的代价!我瞬间明白了艾雅的意图!她要用自己的生命和这艘方舟最后的火种,发动一次玉石俱焚的终极净化!
艾雅!不要!我嘶吼着,试图阻止。
艾雅幽蓝的星云之瞳转向我,那目光穿透了时空,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温柔和解脱,仿佛在说:这是宿命,也是…希望的选择。
她没有丝毫犹豫。
以我之灵,燃尽星骸!净化——启动!
她双手猛地按在自己额头的蓝晶之上!那枚璀璨的晶石瞬间爆发出吞没一切的光芒!与此同时,中枢那悬浮的白色光球,仿佛被注入了最后的疯狂,亮度瞬间攀升到极限!整个基地内部所有的幽蓝能量纹路,如同被点燃的导火索,疯狂地向着中央基座汇聚!刺目的白光和幽蓝的光芒交织、融合,形成一股毁灭性的能量漩涡!
嗡——!!!!
基地剧烈震颤!穹顶发出金属撕裂的哀鸣!地面崩裂!那束缚强子的等离子光网瞬间消失,他如同破麻袋般被狂暴的能量乱流掀飞出去!
艾雅的身体在那交织的光芒中变得透明,银白的长发如同燃烧的星屑般飘散,她额头的蓝晶寸寸碎裂!她的身影在光芒中迅速淡化,只留下一个决绝而凄美的微笑,深深烙印在我的灵魂深处。
【核心超载!暗能量洪流…定向发射!】
基地穹顶,一块巨大的合金装甲板在狂暴的能量冲击下如同纸片般被掀飞、汽化!一道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凝练到极致的暗蓝色光束,如同审判之矛,撕裂了基地上方的岩层,撕裂了大气,朝着天穹之上那颗倾泻着毁灭红流的血肉行星,逆流而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那道渺小却决绝的暗蓝光束,义无反顾地撞上了从天而降、如同瀑布般的暗红洪流!
没有声音。没有爆炸。
只有光与暗的湮灭,生与死的对冲。
暗红洪流如同撞上了无形的堤坝,在距离地球大气层还有数公里的地方,被硬生生截断、偏折!暗蓝光束如同烧红的钢针刺入黄油,在庞大无匹的血肉行星表面,那深渊巨口的正中央,熔穿了一个微小却致命的孔洞!
吼——!!!!!
一声超越了物理极限、直接在所有生命灵魂深处响起的、充满了无尽痛苦、愤怒和难以置信的咆哮,从宇宙深空中传来!那是血肉行星的哀嚎!
那颗巨大的、搏动着的肉瘤行星,猛地剧烈抽搐起来!表面流淌的粘稠液体如同沸腾!无数挥舞的触须疯狂地拍打着虚空!它倾泻向地球的暗红洪流瞬间变得混乱、溃散!庞大的星体开始不受控制地翻滚、偏移!那被暗蓝光束熔穿的孔洞周围,暗红色的血肉组织如同被泼了强酸般迅速坏死、碳化、崩解!并且这崩解如同瘟疫般向内部飞速蔓延!
地球,在千钧一发之际,被那决绝的牺牲,从灭顶之灾的边缘拉了回来!
然而,基地内部——
超载的能量风暴席卷了一切!白光和幽蓝的光芒如同失控的怒涛,疯狂地冲刷着中枢空间的每一个角落!冰冷的合金墙壁如同融化的蜡烛般扭曲、变形!地面崩裂开巨大的缝隙!悬浮的白色光球在发出一声哀鸣般的最后嗡响后,彻底碎裂、消散!
噗!
我如遭重锤,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意识深处那冰冷的链接被狂暴地撕裂!仿佛灵魂被硬生生扯掉了一块!剧痛瞬间淹没了所有感知!眼前一黑,身体如同断线的木偶般向后倒去!
哥——!!!凌雪凄厉的哭喊声,是我陷入无边黑暗前听到的最后声音。
……
不知过了多久。
意识如同沉在冰冷的海底,艰难地向上浮升。剧痛,撕裂灵魂般的剧痛,是回归的第一感觉。
我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
刺目的阳光。不是基地柔和的白光,而是真实的、带着温度的、穿过破损穹顶照射下来的阳光。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焦糊味、金属熔化的刺鼻气味、还有…淡淡的草木灰烬和雨后泥土的气息。
入眼是支离破碎的景象。半球形的合金穹顶被撕裂了一个巨大的不规则缺口,边缘的金属扭曲翻卷,如同狰狞的伤口,露出外面湛蓝的天空和漂浮的白云。阳光从缺口倾泻而下,形成一道明亮的光柱,照亮了下方如同末日废墟般的中枢。
中央巨大的金属基座彻底扭曲变形,焦黑一片,冒着袅袅青烟。地面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和熔融后凝固的金属疙瘩。之前柔和流淌的幽蓝纹路彻底熄灭,只留下焦黑的痕迹。整个空间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散落的碎片和厚厚的灰尘。
哥!哥你醒了!!凌雪带着哭腔的狂喜呼喊在耳边响起。她扑到我身边,脸上满是泪痕和灰尘,眼睛红肿,但此刻充满了失而复得的巨大喜悦。她小心地扶着我坐起来。
我环顾四周。老王、赵护士、张婆婆、小宝、阿哲…他们都还活着!虽然个个灰头土脸,带着伤,眼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巨大恐惧和茫然,但他们都活着!他们围拢过来,看着我,眼神复杂,有感激,有敬畏,更多的是深深的震撼和后怕。
强子…不见了。或许在最后的能量风暴中被彻底汽化,或许被甩出了基地废墟,无人知晓,也无人关心。
我的目光急切地扫向维生舱的位置。
那里,只剩下一个扭曲焦黑的金属框架。曾经盛放艾雅的维生舱,连同里面那个银发的身影,都已彻底消失。只有地上散落着几片极其微小、失去了所有光泽、如同普通玻璃碎渣般的蓝色晶体碎片。
艾雅…以生命形态崩解的代价,点燃了最后的星火。
她…凌雪顺着我的目光看去,声音哽咽,她…消失了…和那个光球一起…
我沉默。灵魂深处被撕裂的痛楚依旧清晰。那个空灵的声音,那幽蓝星云般的眼眸,那最后的微笑…永远烙印在了意识最深处。那不是消失,是升华,是融入星海的永恒。
外面…阿哲的声音带着颤抖,指向穹顶的巨大缺口,外面…好像…安静了
我们互相搀扶着,挣扎着站起,艰难地穿过废墟,从那巨大的穹顶缺口爬了出去。
站在曾经作为基地屋顶的、如今已变成巨大金属废墟的高地上,我们被眼前的景象彻底震撼。
天空,是前所未有的、纯净的湛蓝。几缕白云悠然飘过。阳光温暖地洒在身上,带着劫后余生的不真实感。空气中弥漫着草木焚烧后的焦味和湿润的泥土气息,那是生命顽强复苏的前奏。
极目远眺。
城市的方向,不再有冲天的黑烟和火光。死寂笼罩着那里,但那种令人窒息的、血肉蠕动的恐怖气息,似乎…消散了远方的大地上,曾经如同瘟疫般蔓延的暗红色血肉菌毯,失去了源头活性的支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干瘪、褪色,变成大片大片丑陋的、灰褐色的死皮,覆盖在满目疮痍的大地上。一些地方,顽强的绿色已经刺破了这层死亡的覆盖,如同希望的嫩芽。
更遥远的天际,那片笼罩了天空、带来无尽恐惧和毁灭的暗红阴影——血肉行星——已经消失无踪。只有一片异常干净、深邃的星空区域,残留着些许紊乱的辐射余波,无声地诉说着那场发生在遥远轨道上的、决定星球命运的终极湮灭。
血肉文明的狂潮,被那一道渺小而决绝的星火,烧穿了心脏,彻底终结了。
风吹过荒芜的大地,卷起干燥的尘土和草木灰烬,发出呜呜的声响,如同为逝去的亿万生灵奏响的哀歌,也如同为新生的世界吹响的号角。
大地满目疮痍,文明的痕迹被粗暴地抹去,只留下断壁残垣和扭曲的金属残骸。空气中弥漫着死亡与重生的气息。但头顶,是湛蓝的天空和温暖的阳光。
结束了…老王喃喃自语,老泪纵横,粗糙的手抚摸着脚下冰冷焦黑的金属废墟,又抬头仰望那片纯净的蓝天。
我们…活下来了赵护士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紧紧抱着同样茫然却不再惊恐的小宝。
阿哲推了推鼻梁上早已碎裂的眼镜框(只剩镜腿),望着远方枯萎的血肉菌毯和顽强钻出的绿色,眼神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茫然和对未来的巨大未知。结束了…但新的开始…在哪里
凌雪紧紧依偎在我身边,小手冰凉,却抓得我生疼。她仰起沾满泪痕和灰尘的小脸,望着我,眼中是依恋,是信任,还有一丝深藏的恐惧。哥…我们…去哪
去哪
我低下头,看着妹妹眼中自己的倒影——疲惫,伤痕累累,灵魂深处依旧残留着被撕裂的痛楚和那抹幽蓝的印记。但眼底深处,那在无数次死亡和绝望中淬炼出的、如同钢铁般的意志,并未熄灭。
我抬起手,指向远方那片枯萎的血肉菌毯边缘,一片顽强地冒出大片嫩绿新芽的山谷。那里,有清澈的溪流反射着阳光,有未被彻底污染的土壤。
那里。我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磐石般的坚定,在风中清晰地传递开,重建家园。
6
涅槃新生
废墟之上,阳光刺破阴霾。劫后余生的人们互相搀扶着,目光追随着那只向新生的手臂,望向山谷中倔强的新绿。风卷起艾雅消散处的晶尘,像星屑般盘旋上升,融入湛蓝天幕。凌峰灵魂深处的撕裂痛楚中,一缕幽蓝印记悄然流转——那是沉睡的方舟火种,也是文明涅槃的胎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