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我被未婚夫和庶妹联手害死。
庶妹柳如烟哭肿了眼说相府公子欺辱她,我提剑就去讨公道,却被埋伏的黑棍敲碎膝盖。
躺在床上,喝着柳如烟亲手喂的燕窝,我还心疼她:妹妹别怕…姐替你讨回…
话没说完,一个汉子破窗而入!撕我衣服!
未婚夫林鹤轩恰好带人破门!却开口就骂我荡妇!
最后被他们乱箭穿心!
死前才看清,害我的就是这对狗男女!
再睁眼——
姐姐,烟儿亲手熬的燕窝,您润润嗓子…柳如烟那张假惺惺的脸,又凑到了我面前。
……
姐姐,烟儿亲手熬的燕窝,您润润嗓子…
她眼圈还红着,声音带着哭腔:
都怪烟儿没用…昨日在相府花园,被那周公子当众扯了衣带…他还说…
说我们柳家女儿都是…都是勾栏里的货色……
前世,我就是被这鬼话骗了!
心疼她受辱,提剑冲去相府讨公道。
结果
人家丞相公子根本不屑碰她!
是她自己脱了外衫往人身上贴,被侍卫当疯妇扔出来!
她怀恨在心,撺掇我去闹。
相府侍卫以为又是这疯女人,黑棍直接敲碎我膝盖!
姐姐,都怪烟儿…若昨日没告诉姐姐周公子欺辱我的事…
您也不会气不过去相府理论…更不会被他们打断腿…
她突然抓住我的手,指尖掐得我生疼:
烟儿宁愿自己被千人骑万人跨!也不想看姐姐为我受苦!
前世,我就是被这话捅了心窝子!
明明膝盖碎得像烂泥,还气得浑身发抖!
傻丫头…我那时竟心疼得喘不上气,一口吞下她喂的燕窝,别怕,姐替你讨…
然后就浑身发软,嗓子哑火,眼睁睁看着那汉子破窗压上来!
姐姐她见我不动,又往前递了递。
我抬眼,冷冷盯着她。
柳如烟手抖了一下,碗里的汤晃出来一点:姐…姐姐
妹妹这么心疼我啊我突然咧嘴一笑,声音干巴巴的。
她一愣。
我一把掐住她端碗的手腕!
狠狠往上一掀!
——讨公道讨你祖宗!
啊!滚烫的燕窝全泼在她自己下巴和脖子上!
右手更快!
五指成爪,抓住她后脖颈,猛地往下一按!
唔——!柳如烟的脸被我狠狠按进滚烫的燕窝里!
喝!我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给我咽下去!
她疯狂挣扎,手脚乱蹬!
可我就算带伤,也是洛家将门之后,收拾她个弱鸡足以!
我死死压着她后脑勺!
咕嘟…咕嘟…
滚烫的汤水混着她惊恐的呜咽,硬是被我灌下去好几大口!
咳咳…呕…她刚挣扎着抬起头,满脸汤水,烫得皮肤发红。
我反手一巴掌!
啪!
脆响!
抽得她眼冒金星!
咳咳…姐姐你疯…她话没说完。
我抓起旁边一块擦手的脏布,团成一团,狠狠塞进她大张的嘴里!
堵死!
呜呜呜!!!她惊恐地瞪大眼,像见了鬼!
我扯着她胳膊,像拖麻袋,一把将她甩向破床!
哐当!砸在破褥上!
药劲快上来了吧妹妹我喘着气,冷笑看着她开始发红的眼睛和扭动的身体,好好享受!
吱呀!
窗户被撬开一条缝!
一个猥琐的脑袋探进来!他一脸急色:小娘子得手…
他话卡在喉咙里。
因为看到的不是预料中瘫软在床的我。
而是我手里一根手臂粗的顶门棍!
棍头,正对着他!
滚进来!我声音不大,却带着杀气,敢跑,老娘让你这辈子当太监!
流浪汉吓得一哆嗦,看看床上扭动的柳如烟,一咬牙,翻窗跳了进来。
脱!我棍子往前一顶。
流浪汉脸都白了,手忙脚乱扒自己那身破布衣。
我眼神扫向破床上。
柳如烟药劲彻底上来了!
眼神迷离,自己开始撕扯领口,嘴里呜呜咽咽。
去。我棍子点了点破床,你的活来了。
流浪汉眼中淫光大盛!
哪还顾得上害怕,饿狼一样扑了上去!
嗤啦!
布帛撕裂声!
我面无表情,走到梳妆台前,
拿起胭脂,对着模糊的铜镜,慢条斯理地往脸上抹。
砰!砰!砰!
砸门声!震天响!
洛云初!开门!你这不知廉耻的贱人!林鹤轩愤怒的咆哮穿透门板!
大小姐!您不能做这没脸的事啊!柳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赵氏尖利的帮腔。
前世,林鹤轩冲进来就抽我耳光:贱人!
我顶着满脸血指印哭喊:是他突然闯进来...
啪!又一耳光抽得我耳鸣!
林鹤轩拽着我头发往墙上撞:还敢污蔑柔儿!
满屋的窃窃私语:
大小姐平日端庄都是装的...
勾汉子还攀咬二小姐...
那时谁信我
林鹤轩要的就是我身败名裂!
婚前求欢被我拒了三次,怀恨在心:装什么清高早晚让你跪着舔!
今日这局,就是让我永远闭嘴!
听见没!里头野狗叫得多欢!林鹤轩嘶吼穿透门缝,故意让全院听清:洛云初!腿断还夹得住男人!
管家假惺惺劝:大小姐许是被贼人...
胁迫个屁!林鹤轩呸了一声:你听她叫!天生欠干的骚——!
洛云初!你这千人骑的烂货!开门!林鹤轩的咆哮震落窗棂灰土。
大小姐!您不能啊!侯爷待您如珠如宝,您竟在闺房偷人——
撞门!给本公子撞开!林鹤轩怒吼。
脚步声杂乱!
门栓在巨大的撞击下呻吟!
我最后看了一眼铜镜。
镜子里的人,惨白的脸,猩红的唇,嘴角挂着一丝冰冷诡异的笑。
像刚从地狱爬回来索命的恶鬼。
吱嘎——轰!
不堪重负的破门,被狠狠撞开!
木屑纷飞!
林鹤轩第一个冲进来,满脸的愤怒和即将捉奸成功的扭曲快意!
姨娘赵氏、管家王富贵、还有一堆伸长脖子的丫鬟婆子,全挤在门口!
洛云初!你这……林鹤轩的怒吼戛然而止!
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
眼睛瞪得像铜铃!死死盯着梳妆台——
那里,只有我一个人。
一身旧衣,坐得笔直。
惨白的脸上,鲜红的唇勾起。
而他身后,姨娘赵氏的尖叫卡在喉咙里,变成一声惊恐的倒抽冷气!
因为……
从房间角落那张破床的方向。
传来了更加清晰、更加不堪入耳的声音!
男人野兽般的低吼!
女人破碎的、带着哭腔却又无比愉悦的!
林鹤轩的脸,唰一下,惨白如纸!
他僵硬地、一点点地扭过头。
看向那破床。
月光,正好从破窗户照进去一束。
照亮了床上翻滚的两条。
也照亮了……
柳如烟那张脸!
满屋死寂。
只有破床上那不堪入耳的声音,还在持续。
每一声,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林鹤轩脸上!
他眼珠子血红,死死瞪着床上那两条白花花的肉虫!
啊——!!!林鹤轩喉咙里终于挤出一声不似人声的野兽咆哮!
整个人像疯牛一样冲向破床!
贱人!!
他一把抓住流浪汉油腻的头发,狠狠往后一拽!
噗通!
流浪汉被摔下床,光着屁股滚在地上!
烟儿!烟儿!林鹤轩想去碰柳如烟,又像怕沾上屎,手悬在半空抖得像筛糠。
柳如烟药劲儿正酣,突然被掀翻,本能地去搂林鹤轩的脖子:嗯…爷…别停…
滚开!!林鹤轩像被毒蛇咬到,猛地甩开她!
柳如烟被甩在破褥子上,脑子似乎被撞得清醒了一瞬。
她茫然地看着自己的身子,看着地上的流浪汉,再看看门口那一张张惊恐、鄙夷、幸灾乐祸的脸…
啊——!!!柳如烟的尖叫比刚才林鹤轩的还要凄厉百倍!
她猛地扯过破被子裹住自己,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姐姐!!她突然指着我,声音尖利得能刺破耳膜,
是她!是她害我!鹤轩哥哥!是她给我下了药!是她逼我喝那碗燕窝!是她把这个男人放进来的!她想毁了我!她想抢走你!!
锅甩得又快又狠!
门口那群人瞬间哗然!目光齐刷刷钉在我身上!
姨娘赵氏第一个反应过来,像打了鸡血,跳着脚指着我骂:洛云初!你这黑了心肝的毒妇!自己下贱还拉上烟儿!你不得好死!!
对对对!就是大小姐!我亲眼看见她逼二小姐喝东西!一个婆子立刻帮腔。
太恶毒了!连庶妹都害!
报官!抓她去沉塘!
唾沫星子快把我淹了。
林鹤轩猛地转头,那双血红的眼睛死死钉住我,里面的暴怒和恨意几乎要凝成实质!
他现在急需一个发泄口!
一个承担他所有屈辱和愤怒的靶子!
洛!云!初!他一步步朝我走来,拳头捏得咔吧响,
你这蛇蝎心肠的妒妇!烟儿处处为你着想,你竟用如此下作手段害她!!
他走到我面前,高大的阴影笼罩下来,带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鹤轩哥哥!杀了她!为我报仇!柳如烟裹着破被子,哭得撕心裂肺。
林鹤轩的手猛地抬起,带着一股恶风,就朝我脸上扇来!
这一巴掌要是打实了,估计得躺半个月!
门口那群人,赵氏、婆子、丫鬟,脸上都露出了快意又残忍的笑!
就在那巴掌离我脸只剩半寸!
啪!
我抬手,快如闪电,一把死死攥住了林鹤轩的手腕!
纹丝不动!
林鹤轩愣住了!
他用了十成力气的巴掌,竟然被一个病弱的女人,单手扣住了
我缓缓抬头。
脸上那抹冰冷的笑,在惨白胭脂和猩红口脂的衬托下,诡异得让人心头发毛。
林鹤轩,我的声音不高,却像冰渣子掉进他耳朵里,眼瞎还是心盲
我攥着他手腕的手指猛地用力!
呃!林鹤轩吃痛,感觉骨头要被捏碎!
他想抽手,却根本抽不动!
我猛地抬眼,目光像淬冰的针,柳如烟,你说——我逼你喝那碗燕窝
这燕窝,我指了指地上那白瓷碗的碎片,是你亲手捧着,送到我榻前!口口声声说长姐体虚需补身,非要看我喝下!
这男人,我下巴点了点地上光屁股哆嗦的流浪汉,更是奇了!我刚在房里晕眩欲呕,他就恰好摸进来解裤带!
可真是巧啊。
我每说一句,手指就收紧一分!
林鹤轩额头青筋暴跳,痛得脸色发白!
她端来的东西,我声音又冷又厉,字字砸在死寂的屋里,她自己知道不能喝,可却非要我喝!林鹤轩!你说!她是想祸害谁!
林鹤轩瞳孔猛缩!
他猛地扭头盯柳如烟!
柳如烟被他看得魂飞魄散:不!鹤轩哥哥!我没有…
够了!林鹤轩厉声打断,烟儿!我早说过别去招惹她!你偏要惹祸!心意到了就行,强逼什么!蠢货!
我嘴角勾起,讥诮更深:哦只是强逼林大公子,她这碗东西的底细,你知道得倒清楚!
林鹤轩霍然转头,那双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我!
你对你妹妹从来都温厚!也从不会叫我‘林大公子’!怎么会…怎么会…
难道…难道你也回来了!
我瞳孔骤缩!
林鹤轩脸上的血色唰一下褪尽,随即涌上一种灭顶的恐惧和疯狂!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事情,嘴唇哆嗦着!
都是因为你!他猛地嘶吼,声音里充满了刻骨的怨毒和一种疯狂的绝望,
都是你这个祸根!上辈子!上辈子我苦心经营,眼看就要登顶,就要享尽荣华富贵!都是因为你!我才会在大喜过望的那一刻——死!!!
他腰间寒光一闪!短匕出鞘!
噗嗤!匕首出鞘的寒光映亮了他狰狞扭曲的脸!
这一世!我绝不允许你再挡我的路!你必须死!
没有任何迟疑!
他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凶兽,赤红着双眼,握着匕首,不管不顾地朝我猛扑过来!
那锋刃带着决绝,直刺我心口!
洛云初!去死吧!!!
匕首带着他所有的恨意和疯狂,直直刺向我心口!
姐姐小心!柳如烟在破床上发出一声尖锐的、带着诡异兴奋的嘶喊!
洛云初!给我彻底消失——!!!
死亡的尖啸,扑面而来!
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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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
一道黑影快如闪电,从门口激射而至!
精准无比地劈在林鹤轩刺来的匕首上!
巨大的力量让匕首瞬间脱手,哆的一声钉入旁边土墙!
林鹤轩被震得虎口崩裂,踉跄后退!
那道身影随即稳稳落在我与林鹤轩之间,将我完全护在身后!
他身形挺拔,逆着门外风雪天光,只留下一个坚实如山峦的背影。
我整个人僵在原地!
大脑一片空白!
那背影…太过熟悉…不可能!
他微微侧头:别怕。
两个字,像巨石砸进冰湖,瞬间击碎了我濒死的麻木!
巨大的震惊和难以置信冲击着我!
眼泪毫无征兆地涌了上来,视线瞬间一片模糊!
是他!真的是他!
萧沉璧!
那个刻在我心底,却早已在边关传回的死讯中被我亲手埋葬的名字!
那个我以为此生不复相见的…
他不是早就…战死了吗!
我模糊的泪眼中,只剩下他那熟悉的、曾无数次出现在我梦里的、让我无比心安的背影。
萧…沉璧…我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你…不是…
林鹤轩瞳孔骤缩,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萧沉璧!他惊叫,声音尖利得破音,不…不可能!!
你怎么会现在回来!明明…明明前世你是那贱人死了之后才……
他猛地噎住!
哈…哈哈…哈哈哈哈!林鹤轩突然爆发出疯狂的大笑,五官都扭曲变形!
重生!…你们两个!…哈哈哈哈哈!都重生了!好啊!都回来了!!
笑声骤停!他脸上的疯狂瞬间凝固,化为彻骨的怨毒和扭曲的狰狞!
他死死瞪着萧沉璧,每个字都淬着毒:
老子拼命回来这一趟,就是为了早点宰了她!早点爬上高位!把你回京的路彻底堵死!让你像上辈子一样,等她成了烂泥你才能回来收尸!!…然后老子就能安安稳稳当我的权臣!再也不用怕你这疯狗追着我索命!!!
他眼中最后一丝理智彻底崩断!取而代之是无边的疯狂和狠绝!
为什么!为什么你他妈也回来了!他嘶吼着,声音撕裂,老子白算计了!那就一起死!全都他妈给我陪葬——!!!
他猝然朝我们猛扑过来!速度快得只留下残影!
我心脏骤停!窒息感勒紧喉咙!
我怕!怕他伤到萧沉璧!
我下意识想推开面前的人!
可来不及了!太快!太近了!
我身前那挺拔身影,甚至没回头!
砰——!!!
一声沉闷至极的重物撞击声!
伴随着清晰的骨头碎裂声!
林鹤轩的厉啸戛然而止!
像一只被巨锤击飞的沙袋!比来时更快地倒飞回去!
狠狠砸在那破败的土墙上!墙体轰然凹陷!尘土簌簌落下!
他像条被抽了筋的死狗,软软瘫在墙角,一动不动,血从他的额头、口鼻汩汩涌出!
啊——!!!
柳如烟刺穿耳膜的尖叫在死寂中炸响!
她目眦欲裂地看着墙角的林鹤轩,那满头满脸的血刺激得她彻底发狂!
鹤轩哥哥!!她凄厉哭嚎,裹着破被扑向墙角,却又在看清林鹤轩的惨状时惊恐后缩。
她猛地抬头,疯狂仇恨的目光死死钉在萧沉璧身上,恐惧和怨毒扭曲了她的五官!
为什么!为什么!!她尖嚎着,声音撕心裂肺,为什么我们都重生了!你这条疯狗还是不肯放过我们!前世杀我们还不够!这一世还要追来!你到底要怎样——!!
四周那些早已吓呆的姨娘、婆子、下人,此刻才像是被柳如烟的嚎叫唤醒,
一个个如梦初醒般发出压抑的、恐惧的抽气和呜咽,连滚爬爬地往后缩,恨不得缩进墙缝里!
看萧沉璧的眼神,如同看着一尊降世的杀神!
萧沉璧完全无视了柳如烟的嘶喊。
他缓缓转身。
那双深邃、冰冷、杀意凛然的眼眸,转瞬即变,
那里面盛满了几乎要溢出来的心疼,浓得化不开。
眼神紧紧锁着我脸上未干的泪痕,
他微微俯身。
小心翼翼地。
仿佛我是最易碎的珍宝。
结实有力的手臂带着难以言喻的克制和珍重,轻轻地将我圈进了他的怀抱。
下颌轻轻抵在我发顶。
一声低沉沙哑到极致的对不起,带着滚烫的温度,紧贴着我耳边响起。
…我来晚了。他声音压抑着极大的痛苦。
又是一声更沉重的喑哑低语,裹挟着巨大的悔恨,像是从心底最深处挤出:
…对不起!
…竟又…让你……险些……
最后几个字,颤抖得不成样子,几乎无声。
他在发抖,
他环抱着我的手臂,在微微颤抖!在极力压抑着滔天的情绪!
萧沉璧!你不得好死!你这条疯狗!阴魂不散的疯狗——!!!柳如烟抱着浑身是血的林鹤轩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嚎。
咒骂恶毒,却只衬得这血腥破屋更加死寂!
其他人早吓得魂飞魄散,蜷缩如鹌鹑。
我喉头梗塞。
眼眶依旧酸涩,前世被林鹤轩毒匕刺穿的胸膛,因这滚烫的怀抱和颤抖的歉疚,驱散了彻骨的寒意。
巨大的生死冲击之后,是近乎麻木的疲惫,却也有着被珍视、被守护的奇异安心。
但恨意,未消!
冰冷的恨意,如同淬毒的根须,牢牢盘踞在心底!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那翻涌的酸楚和劫后余生的虚软。
抬起手,轻轻覆在了他紧握着我腰侧的手背上,
感受到那绷紧肌肉下传来的、被强行压抑的、足以毁天灭地的暴戾杀意。
沉璧。
我的声音响起。不高,甚至因为之前的嘶喊而带着几分沙哑。
我迎上他专注到近乎执拗的目光,眼底的疲惫、脆弱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寒潭般刺骨的冷静与锋芒毕露的恨意!
只是把他们丢出去,我的声音很轻,太便宜他们了。
柳如烟的哭嚎戛然而止!惊恐地抬头看向我。
他们最在乎什么,就该让他们失去什么。
萧沉璧的瞳孔,在那浓得化不开的心疼底色上,瞬间点燃起一团幽暗、慑人心魄的火焰!
我冰冷的恨意,与他心中的滔天怒火瞬间共鸣!
你想怎么做他问,声音沉哑,比之前道歉时更低沉。
我唇角缓缓勾起一丝冰冷到极致的弧度:
林鹤轩,朝思暮想的不就是权势地位,踩着尸骨往上爬吗前世,诬陷我洛家谋反,踩着满门忠烈的鲜血,爬上那高位!
林鹤轩瘫在墙角,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想挣扎,却被剧痛和恐惧钉在原地,
只能发出嗬嗬的、意义不明的声音,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我。
柳如烟脸色煞白如鬼!
那就…我的声音陡然转厉,让他自己尝尝,被千夫所指、抄家灭族、身败名裂是什么滋味!让他看看,他拼尽两世想抓在手里的东西,如何彻底化为泡影!
我目光如冰锥,转向瑟缩在血泊中的柳如烟:
至于她…
柳如烟对上我的目光,浑身剧颤,像被毒蛇盯上,失声尖叫:洛云初!你敢——!!!
我为什么不敢我冷笑着打断,柳如烟,你不是最爱下药吗你不是最擅长把别人推进火坑,自己却装柔弱无辜,妄想攀高枝当凤凰吗
让她这辈子,我的视线重回萧沉璧脸上,都离不开给她预备的好药!和她那个成了废物的好哥哥一起!用最脏最破的囚车拉出去!游遍京都每一处大街小巷!让所有人都看看,这位柳姨娘的风采!
哦,对了,让他们这对患难鸳鸯的故事,传遍京城!唱进小曲里!写进话本里!让这天下人,都记住他们是如何情深义重、如何机关算尽的!
让她在她最鄙视的低贱之中沉沦!
让她永远活在她亲手编织的地狱里!
让她想爬都再也爬不上来!
萧沉璧看着我。
忽然笑了。
一个极浅、极快、却冰冷到冻结骨髓的弧度,在他刀削斧刻般的俊美侧脸上闪过。
那笑容一闪即逝。
快得像幻觉。
却让周围所有偷偷看过来的目光——那些姨娘婆子下人瞬间缩了回去!
幽影卫!
门口无声出现几道漆黑身影。
萧沉璧的目光钉在林鹤轩脸上,像在看一个死人。
为首的黑影立刻躬身,声音粗粝带着刻骨恨意:是!主上!
他猛地转向林鹤轩,声如炸雷:
林鹤轩!你林家勾结北狄、泄我雁鸣关军情、害我三千玄甲军埋骨他乡!这笔血债,今日到了清算的时候了!
林鹤轩的身体剧烈一震!
主上神机妙算,早识破尔等毒计!此番亲至,就为引你这叛贼现形!等着用你林家满门,祭我英魂!
侍卫统领的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铁锤,重重砸下!
林鹤轩的喉咙咯咯作响,脸上最后一点血色褪得干干净净,只剩死灰!
我倒抽一口冷气!
雁鸣关!玄甲军!
前世的惊天噩耗…前世萧沉璧音讯全无的战死…
原来…全是林鹤轩的毒计!他竟然…竟然勾结外邦害人!
萧沉璧的眼神扫过彻底崩溃的林鹤轩,没有一丝温度。
按云初说的做。
碾碎他所有妄念!
属下明白!侍卫统领眼中杀意如炽。
萧沉璧视线利箭般射向抖成烂泥的柳如烟。
药。
在!
灌!有多少,灌多少!
是!
剥光!钉进最贱的囚车!他的命令又快又狠,游遍京都!敲锣打鼓!让天下人都看看这对贱人!让他们的事迹,街头巷尾无人不知!
游完丢进野狗巷!告诉他们,好好玩!玩死了,拿人头来抵!
领命!应答声如同寒铁交击!
不——!不!!!萧沉璧!洛云初!你们不得好死!唔唔唔——!!!柳如烟刚发出惨叫就被堵死。
林鹤轩像死狗一样被粗暴拖拽起来,发出野兽般的痛嚎。
萧沉璧再不看他们,侧身把我护紧,似乎不想让那些污秽的气息沾染到怀中的我。
那足以冻裂灵魂的冷厉杀气瞬间消散无踪,只剩下无边的温柔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
走吗
声音忽然柔软下来。
我轻轻嗯了一声,将自己埋进他炽热的胸膛。
萧沉璧手臂收拢,将我稳稳抱起。
他高大的身躯挺拔如青松,步伐沉稳,抱着我转身,面向那扇被扭曲光影切割、象征着前世深渊的破烂门洞。
堵在门口或缩在角落那些婆子、姨娘、下人,刚才还如同被冻僵的鹌鹑。
此刻,随着萧沉璧抱着我大步走近,他们眼里的恐惧达到了顶点!
哗啦!
如同被无形的潮水强行劈开!
所有挡路的人,全都惊恐万分地向两侧墙壁贴去!
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缩紧身体,恨不得嵌进墙缝里!
硬生生在拥挤狭小的破屋里,为萧沉璧和他怀抱中的我,让开一条铺满尘埃、却异常宽阔的通道。
没有人敢抬头!
没有人敢发出声音!
只有沉重紊乱的呼吸和压抑到极致的抽气声,在这片死寂中回响。
萧沉璧目不斜视,抱着我,踏过地上的血污,踩过散落的破瓦,一步步走向门口。
门外涌进的、带着些许凉意的光线,落在他冷硬的侧脸上,也落在我疲惫却终于松懈下来的眉梢。
他脚步未顿,唇齿微启,冰冷的声音清晰地落入黑衣侍卫耳中:
帮凶——
他的声音不高,却足以让紧贴墙壁的那些人听得清清楚楚!
几个婆子下役,瞬间面无人色!
严惩。其他人,若有知情不报的参与,一并清算。
命令简短至极,不带一丝情绪波动,如同拂去衣袖上的一粒尘埃。
话音刚落!
噗通!
噗通!
噗通!
贵人饶命!饶命啊!
奴婢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主上开恩!开恩啊!
门口、走廊、甚至屋内能落脚的地方,密密麻麻跪倒一片!
所有姨娘婆子、管事下人,像是被抽掉了全身骨头,争先恐后地匍匐在地!额头死死抵着冰凉的地面,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枯叶!
空气瞬间只剩下牙齿打颤的咯咯声和沉闷压抑、近乎崩溃的啜泣哀求!
萧沉璧根本没回头看一眼身后这片骤然矮下去的人群。
他只是将我抱得更稳。
光线骤然明亮了几分,带着尘土和雨后微潮的气息扑面而来。
我伏在他胸前,听着他稳健有力的心跳,终于,放任自己闭上了酸涩的眼。
身后破屋里传出的那点细微、绝望的呜咽和侍卫迅速行动拖拽人的声响,瞬间被抛远、模糊,最终…化为无声的背景。
尘归尘,土归土。
前世的怨与孽,就永远留在这间腐臭的破屋里吧!
萧沉璧抱着我,迎向门外晨光熹微中的庭院。
步履沉笃,如同磐石。
我安心地依靠在他肩头,感受着阳光落在眼皮上微微的暖意,仿佛连腿伤的疼痛都暂时消散了。
身后,是沉沦的过去。
身前,是破晓的晨曦。
还有他。
带我走向…
新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