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玄幻小说 > 咸鱼摆烂带全族 > 第一章

沈家是修真界赫赫有名的修炼狂家族。
每个家族成员从小就被教导要勤奋刻苦,内卷成风。
而我,沈清歌,却是唯一一个不想努力的废物咸鱼。
别人家天微亮就起来练剑,我在太阳晒屁股时才缓缓从床上爬起。
别人参加各种比试争夺天才名号,我只想找块安静的石头睡懒觉。
直到某一天,魔道巅峰人物前来复仇,我咸鱼摆烂的心态竟直接击溃了他的道心。
整个家族都震惊了:咸鱼原来是最高境界的修炼方式
从此以后,长老把闭关室改成茶室,弟子们纷纷学我躺着晒太阳。
一年后,修真界大比。
各家卷王还在拼死修炼时,沈家弟子每人带把躺椅出战,一路躺赢夺冠。
台下众人:现在加入沈家还来得及吗
晨曦破开夜幕,东方的天际刚刚擦出一抹鱼肚白,沈家那占据了整整一个山头的演武场,便已沸腾如鼎。
剑气破空之声尖锐连绵,此起彼伏,仿佛无数无形的鸟儿在争鸣。剑光霍霍,一道道或青或蓝的光影划破尚带夜露的微凉空气,彼此交错、碰撞,发出刺耳的铮鸣。演武场中心最大的那块比斗台四周,更是围满了穿着整齐青色劲装的少年弟子。他们的眼睛紧盯着台上那个身形如电的白发老者,老人手中剑快得只剩一道模糊的匹练,一招一式都裹挟着炸裂般的灵气爆鸣。这是每日例行的剑气争鸣晨演,由一位长老轮值指导,弟子们看得如痴如醉,每一个挥洒汗水的时刻,都是他们心中崇高而唯一的图腾。
看到没有,清扬这一式‘流风回雪’,灵气凝炼,收发由心,假以时日,必能超越他兄长当年!我沈家天才,代代不绝!一位负责督阵的中年修士捋着短须,对着身边几个小少年朗声说道。那几个少年被师兄们震撼的身姿所慑,小脸激动得通红,拼命点头,攥紧了小拳头,决心也要在这方天地留下自己的印记。
就在这片由汗水、灵光与渴望交织的灼热图景边缘,几块巨大的、青灰色的卧牛石上,与这片火热的氛围格格不入的沈清歌,睡得正香。
她的位置巧妙而边缘,恰在一棵巨大的古松垂落的浓荫之下。清晨的露珠顽皮地落在她白皙的侧脸上,顺着弧度悄悄滑下脖颈,留下一道微亮的水痕。她身上那件质地不错却显得有些皱巴巴的素色弟子服,和整个演武场笔挺锐利的青色风潮形成鲜明对比。她侧卧着,手臂随意地枕在脑后,脸颊压着几缕散落下来的柔软黑发,胸膛随着轻微的呼吸安稳起伏。阳光艰难地穿过古松枝叶的缝隙,最终吝啬地洒下几块小小的光斑,其中一块正好落在她微微翘起的嘴角,仿佛连光也被她那份置身事外的恬然熨帖得平和安宁。
一墙之隔的内务堂中,值日弟子们已列队完毕。堂主沈长松手中捏着一块墨玉简板,上面用灵光书写着今日必须完成的功课项目:剑气打磨八百次、灵力凝练十轮、淬炼筋骨的药浴两个时辰、新送来的《云海剑经》前三十式拆解研习……任务条目密密麻麻,每一个字都散发着不容喘息的压力。
昨日完成的,上前一步,领取今日额外的心法体悟卷轴。沈长松的声音威严如洪钟。队列前列的几个青年弟子眼中瞬间爆发出强烈的渴望,一步踏前,恭敬地领过散发着幽幽蓝光的玉简卷轴。他们是家族内层层选拔出的冲刺之星,代表着沈家最高强度的潜力挖掘,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是所有未能入选者的鞭策和羡慕对象。
其余弟子,今日任务量翻倍。沈长松目光锐利地扫过队列后部因刻苦却暂时未能取得亮眼成绩的弟子们,沈家,不养庸才!不想沦为家族弃子,就拿出你们的命来拼!
队列中一片肃然,空气沉重得如同铅块,只有那些捧着额外卷轴的冲刺之星,脸上才流露出几丝昂扬。这里没有人会质疑命令,修炼就是生命,生命不息,卷动不止的家族箴言早已刻进了每一寸骨血。
沈家的祖宅深处,几座灵气最为浓郁的山峰被重重古老禁制笼罩。那里是家族基石——闭关数百年的老祖们清修之所。其中一座洞府的石门紧闭着,上面篆刻着一个巨大的、散发着晦涩波动的玄字。然而此刻若有外人靠近,便能隐约捕捉到门缝里传出的激烈争执之声:
……瓶颈瓶颈靠枯坐就能破吗沈长海那个废物,耗了三十七年了还在元婴中期打转!资源!需要更多资源去砸!倾全族之力也要给他灌出一个元婴大圆满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因激愤而微微发颤。
另一个稍显低沉的声音隐含无奈:二哥,资源分配已然向他倾斜七成,族库都快掏空了!其他子弟的修炼进度都大受影响,已有不少怨言……
怨言激愤的声音陡然拔高,让他们怨去!只要长海能破境,沈家就能真正压过王家一头,拿到青云山脉那处新发现的灵脉开采权!这点代价算个屁!整个家族不都在他的道心上栓着么其他人难道就理解不了这点大局
大局二字被赋予了千钧之重,压得洞府内只余下粗重喘息的静默。这闭关禁地中争论所维系的一切,最终化作无形的鞭子,毫不留情地抽打在沈家每一个人身上,催促着他们永无止境地向前冲,不敢有丝毫松懈。家族的荣辱,血脉的荣光,早已织成了一张无形巨网,将所有人的命运紧紧捆绑在这永不停歇的修炼巨轮之上。
在这片卷得山呼海啸、日月无光的巨大旋涡之中,只有沈清歌身下那块凉沁沁的青石,仿佛是不受惊扰的、沉静的孤岛。演武场的爆鸣、内务堂的训令、乃至山峰禁地里那关于家族命运与资源的无形倾轧,都飘不进这片被松荫温柔守护的小小天地,化作了她深沉梦里遥远的背景音。阳光晒得更暖了一些,她无意识地咂了咂嘴,将脸颊更深地埋进自己的臂弯,那沉静的酣睡姿态,是向这燃烧的世界投下的唯一一面、微小却固执的白旗。
日头懒洋洋地爬上三竿,连演武场上最炽烈的剑光都似乎被那暖意融化了几分锐气。沈清歌终于动了动睫毛,像个被光亮打扰的倦懒猫儿,一点点从无梦的混沌深眠中挣扎出来。她先是伸了个大大的、筋骨都发出轻微噼啪声响的懒腰,动作舒展得丝毫不顾形象,然后才慢吞吞地坐起,眯缝着眼睛适应刺目的光线。
就在这时,一道疾如闪电的青色光影倏然破空而至,带起的劲风让她额前几缕松散的发丝猛地飘飞起来。
清歌!还躺尸呢快醒醒!来人是她血缘上关系最近、修为却已然踏入筑基门槛的兄长沈清玄。他眉宇间蕴着一股抹不去的急迫,气息都略有不平,刚才内务堂二执事过来咆哮了!点名道姓说你昨天没完成定脉的功课,在晚课簿上又记了一次‘不可雕’,罚你去扫松针塔的后院十日!快去领令牌认罚!
哦。沈清歌揉了揉脸,表情空白了两秒,似乎在确认兄长话语的含义。然后,她只是慢悠悠地应了一声,那态度仿佛兄长通报的只是晚膳添了一道小菜那样平常,而不是关乎责罚与颜面的大事。
就‘哦’!沈清玄被她这油盐不进的模样噎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脸都涨红了几分,松针塔后院多大你不知道十日!那是用最普通的扫帚!不能用御物术!不能用引风诀!清歌,你到底有没有一点上进心!长此以往,家族迟早……
后面的话语卡在了喉咙里。他看到他的妹妹,那个家族谱系里唯一的异数,不仅毫无惭色,反而慢条斯理地从身边那个明显用得发黄的储物袋里,摸出一个裹着油纸、还温热的大白馒头。
哥,沈清歌抬起头,眼睛弯成了两条慵懒的小缝,将那白胖胖的馒头往前递了递,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早饭昨天后厨钱婆婆悄悄塞给我的,她说我太瘦啦,得多吃点儿。那笑意干净又纯粹,仿佛沈清玄那番带着愤怒的警告只是拂过耳边的微风,根本未曾留下痕迹。
沈清玄看着那笑得没心没肺、还举着馒头献宝似的妹妹,再看她身后那块已经被体温熨帖得暖乎乎的专座青石,一股浓重的无力感瞬间攫住了他。家族引以为傲的奋斗火焰,在清歌这里,似乎连一丝烟都冒不出来。
沈清玄攥了攥拳头,最终只重重地、泄愤般叹了口气,猛一跺脚,化作一道青虹,带着满心的恨铁不成钢飞掠回那片剑光呼啸的区域。妹妹那副天塌下来有高个子撑着,反正我不是高个子的咸鱼姿态,简直是这烈火烹油家族里一道刺眼的空白。
沈清歌对此毫无自觉。她低下头,小心翼翼地撕开油纸,对着蓬松雪白的馒头深吸一口气,仿佛那是人间至味。她小口小口地啃了起来,姿态悠闲得不像被罚去劳役,倒像是准备开始一次惬意的郊游。
片刻后,她收拾好剩下的馒头,慢悠悠地站起身,掸了掸衣摆上沾染的一点尘土,熟门熟路地朝着家族核心建筑群边缘那座极高、却有些年久失修气息的松针塔晃荡过去。与其说是去领罚,那从容的步伐倒更像是饭后悠闲的散步。
塔下已是一片人声喧嚣。这是外门弟子们固定的法术练习场,灵气激荡,火球、风刃、土墙交错闪现,呼喝之声不绝于耳。弟子们个个精神抖擞,力求在每次练习中都展现出更高水准,以期被巡查的执事注意到,从而向上攀爬,脱离外门泥潭。
沈清歌的出现,如同在一锅煮沸的滚油里滴入了一滴突兀而格格不入的凉水。
她慢悠悠走着,对身边呼啸而过的低级法术视而不见,仿佛周围灼热的空气激荡与弟子们挥汗如雨的身影只是流动的背景壁画。她的目标是塔后那片由巨大青石板铺就、如今却铺满厚厚一层枯黄松针的后院。
然而这段路却注定安静不了。几道不善的目光早已精准地锁定了她。
瞧瞧,又是她!沈清歌,‘不可雕’本人!啧啧啧……一个操练着火球的青年停下动作,语气夸张又刻薄地开口。
哈!听说又被罚来扫这后山院了我打赌她撑不过三天!另一个正在艰难维持着面前一面闪烁不休的光盾的女弟子,喘着粗气加入嘲讽的队伍,努力借此展示自己的积极,松针塔后院多大啊,用最老实的扫帚……这活儿可专治她这种懒虫!
就是就是!要我说,家族就该早点把她打发出去联姻算了!省得丢我们沈家的人!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汤!第三个人叫得更响亮,唾沫星子乱飞,仿佛声音越大就越显得自己忠心与上进。
刺耳的议论像细密的芒刺,毫无顾忌地钻进沈清歌的耳朵里。她脚步顿了一瞬,睫毛微微垂了垂,握着那块刚刚领到的粗糙木制令牌的手,指节不易察觉地收紧了一下。令牌冰凉的棱角硌着掌心,传递着一丝尖锐的疼。
但那片刻的停顿转瞬即逝。她深吸了一口气,带着清晨松木独有的、略微苦涩的清气,胸腔里那股因为恶意评价而产生的微弱的滞涩感,像是被一阵风轻柔地吹散了。
不值得。
她抬眼,望向松针塔后院那片延展开来的、被高大古松笼罩的广阔区域。金灿灿的枯叶厚厚堆积,阳光努力从浓密的针叶间筛下,在青石板和松针堆上投下明灭晃动的斑驳光点,静谧无声。这里没有尖锐的剑气,没有冷酷的指标,只有风穿过松枝的低吟和林间鸟雀的啁啾,以及松针特有的、让人心神不由自主就沉淀下来放空的微凉清香。
那广阔和幽静,对别人是惩罚的苦役场,对她而言,却意外得如鱼得水。
沈清歌的嘴角,极其微小地向上弯了一下。她不再理会身后那些像蚊蝇般嗡嗡作响的嘲讽,脚步反而轻快了起来。她径直走向角落,拿起了一把柄身光滑、显然已经有些年头的宽大竹扫帚。竹帚摩擦粗糙地面的沙沙声响起,一下,又一下,缓慢而稳定。
她开始专心地,清扫着。动作不疾不徐,仿佛不是在完成一项枯燥的惩罚,而是在进行某种古老的、能让心灵安宁的修行。那些嘈杂的声音渐渐远去了,或者说,在她心境的过滤下,自动沉入了一片名为无关紧要的深水之底。
阳光挪动,光阴流淌。偌大的后院一角,那个小小的身影专注于一方松针的聚散,与远处演武场剑啸破空的热血、内务堂如刀刻板的训诫、弟子间互相倾轧的竞争,形成了两个静止如水,一个奔涌如沸,一个安然如泥的、奇异而割裂的世界。
距离松针塔不远,沈家戒备森严、藏有重要典籍与秘宝的瀚文阁三楼。窗户开启一道缝隙,从这里,可以清晰地望见松针塔后院那片被金色松针覆盖的青石地。
窗前负手而立的身影,正是沈家最令人敬畏的存在之一——刑罚堂首座,大长老沈千秋。他面容刻板如同刀削斧劈的岩石,常年紧抿的嘴角压着令人不寒而栗的严厉纹路。此刻,他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眸子正透过窗棂,居高临下地锁定了后院那个缓慢移动的、清扫枯叶的身影。
哼。一声冰冷的轻哼从他鼻腔逸出,带着毫不掩饰的鄙薄与焦躁。烂泥扶不上墙!这般不堪造就,简直浪费我沈家骨血!若非看在她是主支血脉的份上……
站在他身后一步之遥的二长老沈长信闻言,眉头也微不可察地蹙了蹙。他目光同样落在沈清歌身上,看着那少女不急不躁地挥动扫帚,仿佛手中的是与道韵相关的法器,姿态之沉静专注,竟隐隐透出一种不合时宜的诡异气息。这景象让二长老心底也升起一丝难以言喻的烦躁。
大哥,此女确实毫无进取之心,二长老语气无奈又沉重,如此放任,恐带坏了族中年少子弟的风气。规矩就是规矩,屡犯不改者……终究还是要有个决断。
决断大长老沈千秋霍然转身,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严厉的目光狠狠剜向二长老,她毕竟是长渊的遗孤!若非当年与‘绝影魔尊’那场恶战长渊替族牺牲……罢了!他猛地一挥手,打断这个话题,眼中闪过挣扎与隐怒,若非碍于这些……这等冥顽不灵之物,早该废去修为,寻个深山野林打发了!
话语中的森寒杀意,让窗口涌入的空气似乎都瞬间冻结了几分。废去修为,驱逐出族!这几乎是沈家内部仅次于处死的极刑,代表着彻底否定一个人的存在价值。
二长老沈长信沉默片刻,也知这个话题触碰到了大长老最敏感的那根刺——对族长一脉血脉的亏欠与压力。他只得压下心绪,目光移向窗外那片后山深处,那片因灵气稀薄而被家族主流弟子所忽视的僻静林地。或许大长老所谓的深山野林指代正是那里一个被彻底遗忘的角落。
大长老的呼吸因为激动而显得粗重,他重新转向窗口,似乎想将心头那无名火发泄在那无知无觉打扫枯叶的身影上。他死死盯着沈清歌,仿佛要将那懒散姿态刻印在心底作为他日施刑的铁证。然而盯着盯着,一种更深沉、更难以驱散的疲惫感却悄然弥漫上来,替代了最初的暴戾。那女孩仿佛一团棉花,他那足以刺穿金石的锋锐目光落在其上,竟悄无声息地消解于无形。
数日后的一个午后,阳光热辣得有些过分,连山间的蝉鸣都带着一股恹恹的乏力。沈清歌暂时逃离松针塔后院那片弥漫着松节油气味的任务区,悄无声息地溜到了家族领地边缘的一处隐蔽断崖。
这里是沈家庞大领地最外围的一片山崖突出部,峭壁陡直如刀削,下方云雾翻涌,深不见底。崖顶上,生着一棵姿态奇绝、如苍龙探海般的虬曲老松,伞盖般的松荫恰好遮挡了午后的烈日。最妙的是,松树下有一块被山风和雨水打磨得极其光滑平坦的青石,形状如同一方天然的石榻。位置僻静,远离核心区域的一切喧嚣,只有呼啸的风声掠过山崖。这地方是沈清歌几年前无意中发现的,成了她心目中比演武场旁那块青石更加完美的午睡仙境。
她熟练地往那光滑石面上一趟,阳光斑驳的光影落在眼皮上,暖意融融。她满足地喟叹一声,几乎在接触冰凉石面的瞬间,意识就滑入昏昏沉沉的暖洋。松涛在耳边起伏,是催人入眠最好的安眠曲。就连身下冰冷坚硬的石头,也被她的体温焐出了令人心安的暖意。一切都那么……舒服。
彻底放松带来的睡意铺天盖地。她没有刻意去探查什么,自然也就无从知晓,就在她放松至深沉的时刻,一股极其微弱、却蕴含着令人心悸的毁灭气息的冰冷意念,如同最隐蔽的毒蛇,正悄无声息地刺破空间的界限,精准地锁定了她!
那意念的力量层级极高,远超金丹境修士所能抵御的极限,带着纯粹的、凝练到极致的负面魔意——贪婪、怨恨、嫉妒、绝望、毁灭欲……种种足以瞬间摧毁常人理智的黑暗情绪,如同狂涛巨浪,无声咆哮着,意图钻入目标最深沉的意识之海进行根本性的污染与崩坏!这等手段,唯有浸淫魔道数百年、精擅元神之法的积年老魔才可能施展!
沈家……血债血偿……从你这最无用的小虫子开始……一个饱含无尽怨毒的低沉意念在虚空中无声回荡。出手者似乎已探查许久,特意挑选了沈家这个众所周知的废物,作为向这座千年卷王世家挥出复仇第一刀的开端!蛰伏百年,当年的血债与刻骨铭心的屈辱,他要沈家百倍偿还!
这股庞大、恐怖、凝结了极致负面力量的意念冲击,瞄准了少女毫无防备、正沉入香甜梦境的意识核心,如同无形的、包裹着亿万负面魔毒的毁灭之矛,无声无息却又雷霆万钧地刺下!
预想中目标抱头凄厉惨叫、瞬间被各种负面情绪点燃直至自焚的景象并未发生。
那由无数怨毒念头凝聚成的无形魔矛,在触及沈清歌那片沉静如深海般的意识外围的刹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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呲啦……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烧红的烙铁瞬间投入深水的奇异声响。
然后,没有了。如同石沉大海,没有惊起一丝涟漪。
沈清歌的眼皮甚至都没多动一下,呼吸依旧平缓悠长,睡得宛如婴儿般毫无杂念。
!那股隐藏于虚空中的阴冷意念猛地一滞,传递出强烈的错愕。那汇聚了他数百年修为心念、无往不利的负面魔念冲击,非但没有在目标灵魂中引燃任何一丝预设的憎恨、嫉妒或恐惧之火,反而如同撞上了一片广袤、寂寥、仿佛凝固了永恒时光的……虚无!
那片意识海平静得令人发指!没有任何强烈念头可供引燃,没有任何深藏的心魔可以作为突破口。就像是全力一击打在了一片浩渺无边、包容一切的死寂海洋之上。
这种极致的空,这种对魔念侵蚀天然的、彻底的不反应,竟比他预想的最坚硬的神魂防御还要坚固!它不动,便不可摧。这股空寂,甚至反过来,将他投入的充满贪婪和毁灭欲的魔念,瞬间稀释于无形!
怎……怎么可能!那阴冷的意念剧烈波动,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这完全超乎了他对修士元神的所有认知!哪怕是一块顽石,在如此凝练的魔念冲击下,也会本能地迸发出恐惧或怨恨!可这个沈家弟子……
他不死心!这诡异的结果彻底激怒了他!百年筹谋,岂能在第一步就折戟沉沙他需要更狂暴的力量!
给我……死!!!无声的咆哮在虚空中震荡。比方才更加磅礴十倍的恐怖精神力被瞬间压缩、点燃!这次不再是纯粹的意念冲击,而是他七情焚心大法中威力最强、足以焚毁元婴修士元神的核心杀招——万孽焚神矛!
无数扭曲、痛苦、贪婪、暴戾的怨灵虚影在魔矛之上凄厉嘶嚎!矛尖凝聚着一点令空间都微微扭曲的漆黑毁灭之光!带着屠戮万灵积累的无边孽力,带着他歇斯底里的疯狂杀意,对准那深眠中的女孩眉心,悍然刺落!他要将这诡异的空壳,连同她身下的山崖,一并彻底湮灭!
这凝聚了绝影魔尊血屠道人倾尽全力的一矛,足以洞穿山岳,焚尽神魂!
就在那蕴含极致毁灭魔意的矛尖即将触及沈清歌眉心肌肤、其上的魔焰虚影已经燎到她发丝的千钧一发之刻——
血屠道人那凝聚了所有意志的元神深处,一个他从未预料到的景象轰然炸开!
不再是刚才那片虚无的空。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清晰无比、不断放大的画面,瞬间灌入了他在意识高度凝聚下毫无防备的灵魂核心:
那是沈清歌的意识碎片。一个慵懒至极的、带着巨大满足感的画面——
阳光透过古松的枝叶,暖洋洋地洒在闭着的眼皮上,舒服得让人每一个毛孔都想叹气。身下的青石被体温焐得暖洋洋的。没有一丝风打扰那份凝固的安宁。最重要的是,一块软乎乎、温温热、仿佛还散发着新麦清香的……大白面馒头。
就是这个!
这纯粹、浅薄、却直抵灵魂深处安逸与满足的念头——好舒服!好满足!这青石!这阳光!还有……那馒头!——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硬生生挤开那无数怨毒、憎恨、毁灭的负面念头,无比蛮横地占据了血屠道人此刻元神所化的全部感知!
咚!
仿佛一记无形重锤,跨越时空,狠狠砸在他的道心之上!
由贪婪怨毒支撑起的复仇烈焰,在这一刻突兀地撞上了一块名为一块温热馒头带来的纯粹满足感的礁石。
百年血屠积累的磅礴煞气为之一滞,燃烧着万灵哀嚎的毁灭魔矛尖端那点浓缩的漆黑光点剧烈闪烁了一下。

随之而来的,不是他预想中道法碰撞的轰鸣或是目标魂飞魄散的惨叫。
而是一种发自灵魂深处、无法控制的……紊乱!
咕……
诡异的、并非出自他意愿的声音从虚空中传来。他那凝实无比的元神意识体猛地扭曲、收缩了一下!就像一个人猛然岔气打嗝时,那种失控的肌肉痉挛!
这突兀的失控并非来自物理层面,而是精神核心的规则遭遇了无法理解的冲击。
他毕生所修七情焚心大法,其根基在于以自身极度扭曲放大的某种强烈情绪(贪婪、怨毒)为核心引擎,驾驭并点燃他人心魔。然而此刻,面对沈清歌意识深处那片吃饱喝足晒太阳的极致平静与浅薄满足,他的核心引擎……突然熄火了!
引燃他人的心魔对方根本没有可以被引燃的魔!只有一片死水微澜似的平静。
他凝聚全身修为的一击打出去了,结果像是打在一片漫无边际、毫无反应的沙滩上,沙粒毫无波澜,反而把他自己硌得生疼!
那种全力一拳却打中空处的巨大失落、以及力量反噬带来的憋闷感……轰然涌上他元神的核心!
噗——!
这一次,是清晰可闻的声音。
一道混合着极其浓郁的负面精神力量、如同实质墨汁般的血箭,猛地从血屠道人隐于虚空的本体喉头狂喷而出!不止如此,他双眼、双耳、口鼻,七窍同时剧烈一震,七股浓黑如墨、还夹杂着丝丝缕缕怨灵碎影的黑气如同失控的喷泉,从他七窍之中汹涌飙射!
呃…啊——!一声充满了极度痛苦和震惊的闷哼在虚空中震荡、变调!那凝聚得如同实质的庞大魔影骤然崩解、溃散!
这并非寻常的肉身创伤反噬。
七情焚心大法,焚人亦焚己!这倾力一击落空、道心遭受难以名状的诡异反杀,那股狂暴力量逆冲而上,瞬间点燃了他自身无法驾驭的、屠戮万千生灵所积累下的庞大孽力与心魔!
反噬!如同被亿万根无形的尖刺同时扎入元神最深的角落!
他那因极度凝聚而几近化虚为实的元神之躯,在虚空与现实的夹缝中剧烈颤抖、扭曲,无数怨灵影像在其中挣扎嘶嚎,濒临彻底崩解!方才那七股黑气喷薄之后,紧接着是刺目的殷红血光,将他身体周围短暂地染成一圈可怖的光晕。若非他魔功已入化境,此刻早已形神俱灭!
那...那是什么...!
血屠道人的意念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如同遭遇天敌般的巨大恐惧。他修炼数百年,操控玩弄人心与情绪,从未见过如此…如此不按常理出牌的存在!那种极致纯粹又极致浅薄的满足,对他赖以生存、汲汲经营一生的扭曲魔心,造成的反噬竟然如同最剧烈的毒药!
再不敢有丝毫停留与探查。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复仇的执念。那团扭曲的光影猛地收缩,仓皇至极地撕开一道细微的空间裂缝,如同一道狼狈逃窜的黑色流星,只留下一片混乱而血腥的元神震荡余波和淡淡的腥甜味道,转瞬消失在茫茫群山之外的无尽虚空之中。
四周山崖的风声依旧,松涛阵阵。沈清歌在松荫下翻了个身,唇边甚至浮起一丝满足的浅笑,嘟囔着意义不明的呓语:馒头...真香...浑然不知方才在她无念无想的灵魂沙滩上,上演了一场何等惊心动魄、足以改写无数修士命运的心神攻防战。
更不知道,那片沙滩本身毫无波澜,却差点淹死了一位赫赫凶名的魔道巨擘,甚至溅起了一连串始料未及的滔天巨浪。
片刻之后。
松针塔后方高耸的瀚文阁三楼,那扇可以俯瞰松塔后院的窗棂后。
刑罚堂首座大长老沈千秋,正与二长老沈长信激烈地争执着一份关于某个内门精英弟子资源分配不均的棘手方案案卷。
大长老面沉似水,语气如同冻硬的玄冰:哼!沈云河私藏了三株五十年份的地脉紫芝!此事铁证如山!按族规,应当即刻革去内门弟子身份,鞭笞三十,禁闭十年!灵草没收!资源全数扣罚充公!这般蛀虫,留之何用杀一儆百!他枯瘦有力的手指点着案卷,指节泛白,每一句话都带着金石相击的锋芒,势必要将不守规矩者碾成齑粉。
他对面的二长老沈长信,额头已渗出了汗珠。他深知沈云河这一支脉势弱,其长老前年又在一次家族任务中陨落,此刻重罚,恐会寒了不少边缘支脉子弟的心。他谨慎地措辞:大长老息怒。云河那孩子……念在他年少冲动,又确实资质尚可的份上……是否罚得太重改为禁闭五年,资源收回半数,让他戴罪立功,或许……
话音未落——
轰!!!
一声沉闷却如同九天惊雷在灵魂深处炸响的巨响,毫无征兆地降临!
并非来自耳朵,而是直接轰击在灵魂层面!一股苍凉、霸烈、充满了无尽岁月积压下来的贪婪、怨毒与毁灭气息的恐怖精神余波,如同无形的海啸,瞬间席卷了整个沈家核心地域!
这一刹,时间仿佛被冻结。
瀚文阁三楼,大长老沈千秋正要出口的、足以冻结灵魂的呵斥彻底卡死在了喉咙里。他那双鹰隼般的眸子骤然瞪圆到了极限!瞳孔深处映出的不再是案卷,而是某种无法理解的、精神层面的巨大爆炸景象!
他仿佛看到了!就在下方那片断崖的方向,一个由无数扭曲的怨念和漆黑的毁灭能量组成的恐怖核心,仿佛一枚在意识深处爆开的湮灭炸弹!那核心充满了屠戮万灵的暴虐,带着赤裸裸的、试图燃尽一切灵魂的恶意!
更让他魂魄为之战栗的是,他清晰地感知到,就在这足以瞬间撕碎元婴修士道心的恐怖爆炸核心最最外缘,一丝极其微弱、如同风中烛火、却顽强存在的……光那更像是一种纯粹至极的、源自生命本能的、对于最平庸安逸状态的……满足
下一刻,那核心爆炸了。
并非物理意义上的爆炸,是精神层面的彻底坍塌!无法想象的庞杂怨念、贪婪、暴戾、毁灭力量……所有构成那恐怖核心的负面法则,仿佛在瞬间遭遇了某种无法抗拒的瓦解,所有被凝聚到极限的能量因为找不到宣泄点而轰然向内塌陷!随之而来的,是更加凶猛的、因为自身力量失控而产生的剧烈反噬风暴!
噗——!
沈千秋脑海中仿佛清晰地响起了某种东西喷溅的声音。七股浓墨般的精神血污喷泉!在精神层面,那股反噬是如此的惨烈而直观!
噗——!
现实中的大长老沈千秋,身体猛地一晃!脸色瞬间从威严的森寒转为一片死灰般的惨白!一缕鲜艳无比的血丝,如同一条细小的红色蚯蚓,毫无征兆地从他紧绷的嘴角蜿蜒而下!
与此同时,他对面正准备继续求情的二长老沈长信更是如遭雷亟!他噗通一声双膝发软,竟直接跌坐在地!眼前发黑,识海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金星乱冒,耳朵里嗡嗡作响,只有一片混沌的轰鸣!
那股精神风暴的余波是如此汹涌,并非针对他们,仅仅是被动感知到的零星碎片,就已令沈家两大元婴期的定海神针,一个心神激荡引动气血,一个道心不稳神摇魄荡!
那……那是……沈千秋的声音因为剧烈的震惊而变得嘶哑扭曲,他顾不上擦拭嘴角的血迹,枯槁的手指颤抖着指向窗外断崖方向的方向,七情焚心!引动万孽焚神!还有……那反噬……七窍……
他猛地看向同样面无人色、挣扎着想站起来的二长老沈长信:那方向……只有清歌……那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