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这是我第一次冲我妈这么说话,她明显也愣住了。
我妈打量着周围纷纷投来的目光,一时有些窘迫,低声咒骂了一句。
白眼狼！赶紧滚！别来烦我！要死死远点！
说完,她急匆匆的走了。
我一个人站在原地,大雪纷扬,像是要将我埋葬。
我想,我确实应该走了。
我自卑敏感,性格孤僻,所以我没有朋友。
我缺爱,又害怕别人对我好,厌恶婚姻,所以,我也没有喜欢的人。
在我妈嘴里,我是个没良心的人,所以,我也没有亲戚。
相依为命的爷爷走了,我便没了一切。
这一刻,我无比庆幸自己一无所有。
因为这样的话,我也不怕失去什么了。
我浑浑噩噩的上了几天班,也许是心理作用,我总觉得十分憔悴。
索性,我辞去了工作,准备去旅行。
临走前,我最后一次把表哥的儿子送到了家门口。
他一如既往的邀请我进门。
我礼貌的笑了笑,看了看小外甥,长长的叹了口气。
就不进去了,表哥,轩轩班主任说他数学课最近总是听不进去,但是底子很好,你们家长可以多关注一下,明年中考努努力,重点高中对他来说也挺容易的。
说完,我骑着我的电动车,去了妈妈家里。
妈妈陪着弟弟出去逛商场,只有叔叔在。
叔叔最近喜欢上了钓鱼,每天下了班就去钓鱼。
我进门的时候,他正准备出去。
我把给他买的酒放在桌子上,他连忙放下钓鱼的装备,欣然进了厨房,一边忙碌一念叨。
你妈做好的,我们都没吃几口呢,我还寻思你今天不来了,你妈非说给你留着,等你来了给你热,瑶瑶你先等着,我马上好。
好。
不一会,叔叔端着我最爱的菜上了桌,我看着他围着围裙,憨厚的对着我笑,心底有一丝暖意油然而生。
叔叔,你坐,我陪你喝一杯。
诶,好。
7
我与叔叔推杯换盏,一杯一杯的敬他。
直到我感觉自己的脸颊像火烧一样,才放下了酒杯。
我笑着望着面前这个善良的男人,眼眶一酸,张了张嘴,可始终都叫不出口。
末了,我吸了吸鼻子,说：叔叔,感谢你这么多年对我妈妈这么好,对我跟我弟也好,谢谢你,真的,你比我亲爸对我要好。
呦,这丫头,来来来,你这句话叔叔得再干一杯。
叔叔,您能不能答应我,要一直对我妈这么好,要一直把我弟当成自己的亲生儿子,您放心,我弟其实很懂事,他一定会给您养老的。
叔叔放下酒杯,有些严肃的看着我。
你这是哪里话,你,跟你弟,都是我亲生的,就算你俩不给我养老,那也是我亲生的,瑶瑶啊,你就别多想,这么多年你妈那个人你还不了解吗,就是改不了那张嘴,其实心都是好的。
我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我不在乎了,只要你们好就行。
末了,我仰起头,眼泪滑落。
我颤抖着开了口。
爸。
这个字落入他的耳中,他瞬间醒了酒,像个孩子一样有些手足无措。
他冲进房间倒腾了半天,然后拿着一个红包走了出来,将红包塞在了我的手里。
瑶瑶,这个红包是当年去见你的时候我就准备好的,后来被你妈这么一闹,始终没机会送出去,正好,今天你叫我一声爸,我把红包给你,以后,你就是我亲女儿！
我看着有些褪色的红包,反复的摩擦着上面的褶皱,笑着流泪。
爸,我没享受过一点父爱,虽然你对我总是很客气,但我知道你对我好,我就当你是我亲爸了,这一声爸,也是满足了我的心愿,但是这是我们的秘密,不要跟我妈说好吗
好,好,不跟你妈说。
爸,你跟我妈一定要幸福。
好,咱们一家以后好好过日子！
收拾好行囊,留下书信,带着爷爷的骨灰,我去了西藏。
几经辗转,我来到了冈仁波齐脚下的村落,跟着当地的村民一起去转山。
途中我结识了当地的一个小姑娘,她叫多玛。
多玛皮肤黑红,一笑起来,两排洁白的牙齿,像两轮月亮。
她总是看着我怀里抱着一个骨灰坛,好奇的问我：瑶姐姐,你是要将它留在冈仁波齐吗
我点点头,回答道：瑶姐姐,留在冈仁波齐的人,都会去往神的国度,下辈子是不能相见的。
我抱紧了怀中的骨灰,寒风摧刮着我的脸颊,高海拔稀薄的空气让我有些站不稳。
那多玛,我死在这里,请你把我也留在这里吧。
多玛从我包里拿出氧气瓶,让我狠狠吸了两口,担忧的看着我,问道：瑶姐姐,你为什么会这么说呢你留在这里,你阿妈阿爸多担心你啊
我摇了摇头,没再说话,追上了转山的队伍。
直到转山结束,我将爷爷埋在了冈仁波齐的脚下。
这时多玛拽了拽我的衣袖,指着高高的山峰,兴奋地喊道：瑶姐姐！快看！日照金山！
我仰起头,见支撑着天地的深山山峰,被新出的朝阳照耀成了金黄的颜色。
那颜色刺眼,让人不敢直视。
但又如此美丽,吸引着人情不自禁的仰望。
瑶姐姐,日照金山是神迹,一定是你的爷爷去了神的国度了,瑶姐姐,现在你要大声对着神山大喊,你的爷爷一定会听到的！
我痴痴地看着这不多见得美景,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爷爷！我好想你！
爷爷,你等我啊！
爷爷......对不起啊......
多玛拉住我的手,看着我失声痛哭,她转头望向神山,大喊道：瑶姐姐的爷爷！瑶姐姐是个很好的人！神山会保佑她！
我原本是住在附近的民宿里的,但多玛说家里有个弟弟,希望我住到家里,教教她弟弟汉语。
于是我索性住到了多玛的家里。
多玛家里只有一个不会说汉语的奶奶,和一个七岁的弟弟。
我不敢问她爸妈去了哪里,看到她破败的家,大概也能猜到个七七八八。
8
自从我离开家乡,就将手机关机,所以没有人能够找到我。
我在多玛家里住着,晚上教多玛弟弟读书,白天就在湖边坐着,远远地看着那座深山。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我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身体逐渐衰败。
直到有一日清晨,多玛没有在湖边看到我,跑回家发现我已经昏迷不醒。
她将我送进了附近的医院里,经过检查,才知道我得了治不好的病。
而且,也没有剩下多少时间了。
多玛抱着我痛哭,嘴里一直用藏语念着梵文,似乎是在为我祈祷。
我摸着她的头发,声音有些沙哑。
多玛,请把我留在神山。
神山保佑你,爷爷保佑你,扎西德勒。
我闭上眼睛,泪水悄然滑落。
扎西德勒。
我没有住院,我告诉多玛,不想把剩下的生命浪费在医院里。
多玛带着我回家,我看到奶奶和弟弟同样红着眼眶,对我百般照顾,心中顿时有些愧疚。
夜晚,我们四个人坐在院子里,看着天上的繁星,听奶奶用藏语讲故事。
虽然我听不懂,但是我却很享受这样的光阴。
小时候,爷爷也曾这样给我讲故事。
阿里这边没有光污染,肉眼就可以清晰地看到宇宙。
我指着天上的星星告诉多玛那叫什么,距离我们有多少光年。
多玛却摇了摇头,指着那颗星纠正我,说那是哪位神明,说那位神明就在我们身边,会一直保佑我们。
我顿了顿,然后笑了。
多玛,你很幸福,有信仰的人都会幸福。
那瑶姐姐,你的信仰是什么
我托着腮看着夜空,想了很久,说道：我没有信仰,但现在快死了,突然也有了点信仰,信佛,信玉皇大帝,信耶稣,信真主阿拉,也许是信点什么会让自己心里好过一点吧。
多玛长长的叹了口气,说道：没关系,在西藏每个磕长头的人,他们的信仰里,都有你,他们都希望你能够幸福,所以即便瑶姐姐没有信仰,也一定会幸福。
我沉默了许久,看到闪烁的星空,然后道：扎西德勒。
9
我妈找到我的时候,我的身体已经无法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了。
她推门而入的时候,不由分说的打了我一巴掌。
随后,她抱着我开始放声大哭。
多玛在一边吓了一跳,然后突然冲上来将我妈拉开,站在我的身前,警惕的看着我妈跟我后爸。
我轻轻地拍了拍多玛的肩膀,说道：多玛,这是我爸妈。
多玛意识到自己唐突了,才稍稍往我身边站了站。
后爸一个一米八的大男人,这么多年我都没见他流过泪,这时候竟也红着眼眶。
他说：瑶瑶,你真的让我们担心死了,你怎么来这里了啊你知不知道我们找了你多久你妈这一个月都吓得吃不下睡不着的,我们年纪大了,你不能这么吓唬我们啊。
多玛看着我妈,说道：瑶姐姐现在是病人,你们不可以打她。
闻言,我妈跟后爸纷纷止住了眼泪。
我妈走到我面前,上下大量着我,问道：你得了什么病
我张了张嘴,想说的话,却没能说出口。
我在想,如果告诉她,会不会太残忍了。
多玛在一边哽咽道：你们是她的爸妈,怎么会不知道瑶姐姐得了淋巴癌,医生说她最多还有两个月。
她话音落,我妈突然像疯了一样,一把推开多玛,怒吼道：你胡说八道！就是你把我女儿骗到这里来的！你胡说！
我看着多玛被推的一个踉跄,有些心疼,拉住了她的手。
对不起多玛,对不起,我妈性格有点急。
可不等我解释完,我妈拉着我的手就往外走。
我们去了附近的医院,我妈看着检查结果,自己一个人坐在医院的门口,长久的失神。
后爸也站在一边,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烟。
末了,他将烟掐了,说道：咱们去北京,去上海,不行就去国外。
我身体经不起这顿折腾,已经累得瘫坐在一边了。
他走到我身边,想要扶起我,有些哽咽：瑶瑶,我们走,你就当我求你了,咱们治病行不行
我任由他将我拉起,毫无反抗的力气。
爸,治不好了,最后的日子,我想留在这里,行吗
说完,我妈起身,脸色阴沉。
不行,走,能治好,能治好,能治好......
她像是丢了魂,喃喃自语的往前走,可却漫无目的。
她不知道去哪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我想,她应该是想到了那天对我说的话。
她说,我要是死就死的远一点。
妈......
妈！
我叫住了她,心里的委屈一时喷涌而出。
妈,你放过我吧。
这句话说完,我妈身子一僵。
下一秒,她就直直的倒了下去。
10
再后来,我亲爸也来了。
我不知道我妈跟他说了什么,他来看我的时候,脸色十分凝重,但并没有几分悲伤。
自我生下来,就没有见到过他几面。
没有感情的维系,血缘关系,其实也浅薄的很。
现在无非就是知道我快死了,他也许是有几分愧疚吧,来看我最后一眼。
仅此而已了。
我爸住了两天,最后接了一通电话,就要回去了。
我妈气的冲上去撕扯他,声嘶力竭的冲他喊。
你没良心！她是你亲生的啊！她是你的孩子啊！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她！为什么你一点都不爱她！
我爸被她打的猝不及防,等回过神来的时候,脸上已经挂了彩。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然后对着我妈喊道：那你呢我承认,我这个父亲不合格,那你呢！你疼过她你爱过她你到处说她的不是,现在邻里乡亲都在背后议论她！说的有多难听你知道吗就你那三大娘！到处跟人家说,瑶瑶在外面做不正经的生意！跟校长勾搭在一起！这些不都是拜你所赐吗
我没说！我怎么可能说这种话！
你当然没说！你只不过说了她不懂事,没心肝,白眼狼,说她随我！爱花钱,说她一毕业就找你们要钱买房子,你以为这些我都不知道吗你以为你只是说了这些,人家就不会瞎想吗
我安安静静的坐在湖边,吃着多玛奶奶做的奶糕,听着她们喋喋不休的数落着对方的不是。
后爸坐在我身边,无声地低着头。
他小声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我不知道他有什么错,但还是把奶糕分给了他一半,笑着说：习惯啦,没事,爸,你没做错什么。
我爸最后还是走了,临走前,他给了我一张银行卡。
他说：咱俩这辈子没有父女缘分,我对不起你,这些钱你要治病也好,要留着花也好,瑶瑶,爸走了,下辈子,找个好的爸妈,别来找我们了。
我接过银行卡,点了点头,但还是追问了一句：爸爸,原来你都知道我过的什么日子啊,那当你听到这些话的时候,有没有心疼过我呢
他低着头,没有说话。
我微微一笑,用尽了所有的乖巧。
爸爸,一路顺风。
我爸走后,我劝我妈也走,但她固执地不肯走,在附近的民宿住了下来。
后爸还是每天来劝我去治病,不厌其烦的搜索着网上治疗成功的案例。
但那真的太少了。
少到他劝我的时候声音都小了。
一天晚上,我口渴的厉害,摸索着想要起床喝水。
但我感觉身体绵软,刚下床就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就在这时,门突然被打开了。
我妈着急的冲了进来,把我从地上扶了起来,然后倒了水喂给我喝。
她心疼的看着我,下巴微不可查的抖动。
我喝了水,问道：妈,你怎么没去休息啊。
哦,我睡不着。
妈,你是不是每晚都在门口。
我妈哽咽了一下,扭过头去帮我掖好被子,没有作答。
妈,对不起啊。
她顿了顿,然后继续帮我掖被子,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
妈,我走了以后,你好好对我弟和叔叔,有些话虽然不是你的本意,但你说出口,总是会伤人心,他们是你最亲近的人,不要让他们难过,好吗
你走哪儿去你走不了。
妈,其实我都知道,离婚后你很久都没再婚,是想离我近一点,即便结婚也是离我不远,时常都能看我,我也知道你心里觉得对不起我,所以在我看不见的地方一直对我好,妈,其实我没有怪过你,我知道那些话,都不是你的心里话。
我妈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在无尽的黑夜里,她的世界仿佛天崩地裂。
她哭了很久,久到我快要昏迷过去了。
她说：瑶瑶,妈妈对不起你。
我摇了摇头,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享受着从未有过的温情。
妈妈,我知道,你恨我爸,也恨我,其实我也恨过你们,所以我清楚带着恨生活,会很辛苦,所以,你就珍惜身边爱你的人,无关紧要的人,就不要挂在心上了,妈妈,你要快乐啊。
说完,我陷入了长久的昏迷。
等我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四天了。
我睁开眼看到了头上的吊瓶,觉得浑身疼痛,闻到消毒水的味道就想吐。
我妈急切的凑过来,拉着我的手,温柔的喊着我的名字。
我缓了缓,然后强忍着胃里的翻江倒海,努力地扯出一个笑容。
看到我笑了,我妈悬着心才落了下来。
11
后来在我的一再坚持下,我还是出了院。
我没再去多玛家中,已经打扰很久了,我怕我死在多玛家中也给人家添了晦气。
所以我住进了民宿,跟我妈睡在一起,也方便她及时照顾我。
多玛还是经常来看我,每一次来,都会带来一些礼物。
比如多玛弟弟写的日记,上面写着最美的格桑花,瑶老师。
看完,她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朵格桑花,簪在了我的头发上,笑着看着我。
瑶姐姐,你知道吗,我今天又见到日照金山了。
那你喊了吗
嗯！
你喊了什么
我说,希望瑶姐姐和爷爷永远开心,快乐！
如今我笑起来也有些吃力,但看着她质朴的脸,还是情不自禁的笑了。
多玛,如果我能去到神山,我一定会保佑你和奶奶,还有多吉的。
她轻轻地抱了抱我,说：瑶姐姐,明天我要去转山了,我会替你去看爷爷的。
那你替我告诉爷爷,让他等等我。
多玛亲吻了我的额头,将日记本留在我的床头,离开了。
许久没见到我妈,我有些担心,强撑着身子起身,出门去找她。
可没看到我妈,却看到了后爸正蹲在我的门口。
见我起来,连忙迎了上来搀扶我。
我妈呢
他目光布满了忧伤,良久的沉默。
末了,他问我：身体还能走吗
能。
后爸带我出了民宿,驱车去到了寺庙。
远远地,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正三步一拜,五步一叩首,磕着长头,攀爬那高高的台阶。
她无比虔诚的拜着寺庙里供奉的佛像。
我鼻尖酸酸的,哽咽的问道：我妈不是不信这些吗
她不信,但她不知道还能为你做什么。
唉,我拖累你们了。
傻孩子,一家人说什么拖累不拖累的话。
我们远远地看着,没有上前去打扰,直到她磕完,看着她在寺庙里长跪不起,后爸才下车去把她扶起来。
我又睡着了。
这一次,我睡的更久了。
再睁眼的时候,我吵着要去多玛家附近的湖边。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今天可以看到日照金山。
我妈拗不过我,只好和后爸带着我去了。
如今我已经不能自己坐住的,必须要靠着人才能坐一小会。
我看了看我后爸,声音沙哑的说：爸,我渴了,民宿那边有多玛奶奶送来的奶,你能帮我去取一下吗。
好。
看着后爸驱车离开,我看着周围还有些黑漆漆的,安心的靠在我妈的怀里。
我妈将身上的大衣脱了下来,将我紧紧的包裹住,然后牢牢的抱住了我。
都说母女连心,我想,她一定是感觉到了。
我还没开口,她的泪水就已经落在了我的脸上。
妈,别哭,你听,是多玛奶奶在唱歌。
12
远处隐隐飘来了苍老的歌谣,古老而又悠扬。
我妈把我抱的更紧了,她的脸颊贴着我的头发,我听到她再也控制不住的哭泣声,心中有些难过。
我努力的撑着自己的身子,让自己不要睡着。
就这么在妈妈怀里等啊,等。
终于,在一片云消散的时候,太阳出来了。
我呵气成霜,笑着看着那金灿灿的神山。
妈妈,你看啊,是日照金山。
我妈抬起头,看到那美丽的景象,她伸出手来捂住了我的脸,然后抱着我跪在了地上。
别带走我的孩子,求求你,别带走她,别带走她......
听着妈妈的苦苦哀求,我心中十分煎熬。
我想要抬手擦去她的眼泪,但是用尽所有的力气,我都动弹不得。
妈妈......我很爱你,你一定要,健康,快乐。
妈妈,别难过,这一生,有你,有爷爷,我很幸福。
妈妈,妈妈......
我在妈妈的怀中,嘴里喊着妈妈,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在我死的那一刻,我好像听到远处的多玛在高声大喊。
我好像听到我妈在我耳边声嘶力竭。
我好像听到了多玛奶奶的歌声。
听到后爸驱车赶回来,焦急的呼唤着我的名字。
我好像听见了世界万物的声音,而世界万物,都是无声的。
在日照金山那一刻,我消失在了万物之中。
我妈紧紧的抱着我尚有余温的尸身,朝着神山的方向拼命地磕头。
瑶瑶,你回来,回来,妈妈不能没有你。
把我的孩子还给我,求求你,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瑶瑶,你最棒了,你是我最好的孩子。
瑶瑶,妈妈去了,那天颁奖,妈妈就在门口,妈妈都听到了,妈妈知道我的瑶瑶有多优秀,妈妈都听到了。
瑶瑶,妈妈带你去海洋馆,妈妈给你买生日蛋糕,你回来好不好,你看看妈妈啊,瑶瑶,我的瑶瑶......
把我的孩子还给我......还给我......
后爸走到妈妈的身边,伸出手,将我和妈妈抱入了怀中。
远处,是多玛在埋葬爷爷的地方,仰着头对着神山高喊。
瑶姐姐！要去神山啊！别迷路！别回头！祝福你和爷爷幸福！多玛永远会守着你们！
瑶姐姐！再见啦！
扎西德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