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之下的脸是真的不,只有面具才是真的……
1.
梨姐,你觉得谁才是凶手
青年预备役侦查院的某处班级里,正热火朝天的分析张教员给出的案件。
曲羡梨正沉浸在自己的逻辑分析中,转头就看到旁边男生津津有味的盯着她,等她的答案。
针对同窗各种不同的案件分析结果,她开口。
我觉得凶手应该是他的父亲……
班级里先是一阵静默,又爆发哄堂大笑,不少男生笑出了眼泪。
当全班男生所有视线注视到自己身上,曲羡梨倒是格外的享受这种聚焦感。
她轻捻耳边发丝动作做作无比,撒娇嗔怪道,有什么好笑的。
刚刚问她这个问题的男生笑完给自己顺顺气,吐槽道。
你是说一个先天性瘫子,在20年前把人推楼致死,20年后又把自己妻子和儿媳强jian了
哈哈哈哈……梨姐,虽然你综合能力拿了两年第一,但逻辑推理方面终究是比不过我们男生。
还是听听怀安的分析吧。另一个男生说道。
班里的姜怀安是班里的逻辑怪,他常常沉默寡言坐在自己的桌子上看一整天的书,不与人交流也没关系。
江怀安扶了扶自己的眼镜框,下垂的三白眼盯着黑板眼白露的更多了,给人一种阴狠感。
她说的是对的,只不过主人公父亲早就过世了。
是20年前的杀人凶手顶替了主人公父亲的身份,他在顶替身份后强奸其母亲、妻子。
主人公忍无可忍将其分尸杀害,接着放出自己父亲去世的消息,正好借以掩盖。
张教员满意的点点头。
曲羡梨故意发出很大的哼声,微扬下巴傲娇起来。
一旁的几个男生尴尬的挠挠头。
下课铃声响了,曲羡梨轻咳一声,坏心报复道。
我逻辑推理能力不行,看来我得好好补补……今晚晚饭没了。
她轻飘飘的一句话,让全班人陷入苦叫,同窗们一遍遍哀求,让曲羡梨社交优越感得到异常满足。
李良,你干嘛把梨梨惹生气,快给梨梨道歉。一女生尖着嗓子指控,王清清向来最会舔曲羡梨。
梨姐梨哥,我错了……我们忍了一天了不能没有这顿饭啊。
梨姐,你别生气,我现在就把这小子就地正法……
曲羡梨微眯眼,因为掌控感的满足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角落里两个女生鄙夷的嘀咕,装什么装……你瞧王清清那个舔狗样……哈哈哈哈。
要问这一班的人为什么把曲羡梨奉为衣食父母般的存在。
因为青年预备役侦查院秉持艰苦朴素的学风,堂食做的不如猪食。
学生上了半天的课,看到稀稀拉拉的汤水素菜,想死的心都有了,更别说吃米饭更像是抽盲盒。
今天是刷碗的铁丝,明天是大姨的穿戴甲……
曲羡梨家底不错,零花钱更优渥,她自费建了一个小厨房,身为班长更是把全班人每天的晚饭包揽了。
今晚硬菜是剁椒鱼头、丸子汤……
明天又是土豆炖牛肉、香菜拌鸡胗……
除了这些,她还真的尽到了班长之职,破获女寝闹鬼一事、疏通堵住的下水道等……
2.
曲羡梨高傲的仰起头,走出班级不理会身后哀求的众人。
后又觉得还不够,又回头在众人希翼的眼神中比了个中指扬长而去。
曲羡梨并没有真的生气,她只是很享受成为所有人的焦点,享受别人对她撒娇依赖,有求于她。
班级里她的两个亲信,瞪着眼睛怪罪男生,瞧瞧你们干的好事,今晚就饿着吧。
我们现在去安慰梨梨,尽力让她消气,不然明天的你们也吃不上。
说罢轻哼了一声,出门追曲羡梨。
角落女生鄙夷撇嘴吐槽,可显着她俩了。
…………
曲羡梨装扮精致走在校内的风景大道上,微风轻轻吹起她的裙摆,步伐变得更加轻快。
一路上有不少人跟她打招呼,因为得过不少奖项和荣誉,全校已无人不知她的名字。
曲羡梨早已习惯,一一微笑回礼,步伐变得稳重了不少。
仿佛她是端庄受人敬仰的大人物。
她正赶去赴约和她男朋友的约会,两个亲信小姐妹追了上来。
梨梨,你别生气,李良他就是嘴贱,我已经帮你说过他了。
是啊,梨梨。
曲羡梨轻叹一口气,故作释然的模样,
没事,我知道他是无心的,我只是觉得他那样贬低我们女生,心里就有点不舒服……
是我反应过度了。
两个小姐妹反应更大,王清清握住曲羡梨的手激动地摇头,梨梨,这不是你的错。
梨梨,你还是太善良了……另一个女生附和道。
曲羡梨内心得到满足,一副痛心的样子,算了,我不会计较的……
我正准备和我男朋友出去玩呢,一起吧。
俩女生眼神放了一瞬光,有些娇羞,你和你男朋友约会,我们去打扰不太好吧。
曲羡梨大度的说,没关系的,人多才好玩,我请你们喝咖啡。
她们喜笑颜开连忙点头说好。
3.
把她们带上自然有曲羡梨的心机。
当她和男朋友秀恩爱时,她喜欢旁边有观众发表观后感,以及观众们投来的鲜艳目光。
那时她就会觉得自己是公主,她的人生充满了粉红色泡泡般的甜蜜。
并且不用自己说,她们就会将自己所看到的在在侦查院里天花乱坠的宣传,加强她的人设。
那为什么她发出邀请的时候,俩小姐妹会害羞呢。
因为她男朋友太拿得出手了。
她男朋友顾执远的家族是建安国建立以来一直存在的世家。
这个国家的第一任国王就是顾执远的曾曾曾祖父扶持上去的。
除此之外,他人也长得周正,桃花眼微眯就尽显深情,让人如沐春风。
有人形容他们是常羡人间琢玉郎,天应乞与点酥娘。
曲羡梨心里更是乐开了花。
吃过饭后,他们在城市的海岸线上沿路骑行,曲羡梨坐在顾执远的后座,双臂环绕他的劲腰。
左右两旁是骑单车的小姐妹,她们嬉笑着,路旁的林荫打在他们身上形成好看的光驳。
可顾执远对她们的话题一点都不感兴趣,像一个一言不发只管向前赶路的车夫。
她们的话题无非就是那个名牌出了新款,并且刚上新就被曲羡梨的爹地妈咪买回来当礼物送给她……
她舅舅新建了大宅邸,要她过去住两个月……
俩小姐妹也给足了情绪价值,一声又一声的羡慕尖叫直穿顾执远耳膜,震得他耳朵疼。
但他没想到,王清清会点到他,听说执远哥家里新买一艘大游轮,到时候一定和我们家梨梨甜蜜环游吧。
这件事曲羡梨都不知情,王清清笑嘻嘻的等待顾执远的回复。
可等来的是一阵沉默,并未等来可以讨曲羡梨的开心的反应。
气氛有点尴尬,曲羡梨敏锐的察觉到,她绝不允许别人怀疑他们的感情。
她不满地戳戳顾执远的后背,他这才给出回应。
嗯……我在听。
一句敷衍的话直接泼凉一半曲羡梨的心火。
她连忙找补,天有点凉了,我们去前面的咖啡馆坐坐吧。
顾执远那句敷衍的回复,一直都在曲羡梨心中盘旋,这种冷淡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她知道的,从上次约会开始顾执远像为了完成任务一般疏离。
倒不是因为时间久了,感情淡了。
而是顾执远喜欢的不是她,而是另一个曲羡梨。
没错,另一个曲羡梨。
她的男朋友不是她真正的男朋友,而是许婉陶的男朋友,但也是曲羡梨名义上的男朋友。
4.
那天晚上,曲羡梨刚完成射击训练正准备回宿舍,漆黑的路上只有她一个人。
她只觉得被人跟踪了,于是树起警惕加快脚步回宿舍。
后面的人影也紧跟不舍,在拐角处曲羡梨迅速贴到墙面上守株待兔,一举拿下跟踪的人。
一番询问,狠狠摘下这人的帽子,才认清是熟人许婉陶。
曲羡梨愣了一会儿,她不知大晚上许婉陶怎么会在这儿。
侦查院向来管理严密,绝不许外人进入,就算是他们学生外出离校也要报备。
曲羡梨见四下无人,将她拉进还未上锁的废弃仓库。
你怎么进来的,被抓到不仅通报到你学校,就连我也没好果子吃。
许婉陶露出傻憨的笑容,说想她。
她们高中时,许婉陶家中困难,她帮助过许婉陶很多次。
后来许婉陶就名正言顺的变成曲羡梨的小跟班,直到高考结束后,
曲羡梨来了青年预备役侦查院,而许婉陶在隔壁中美大学读美术学专业。
曲羡梨无奈的叹了口气,许婉陶这个人行为有些偏执,做起事来只管自己开不开心,丝毫不在乎别人的感受。
也正因为她这种性格,她高中的几幅画已经挂在国内展览馆里展出。
身边的人都戏称她为疯子艺术家。
这么不顾险阻的来找我,应该不是想我这么简单吧……说吧,找我什么事。
许婉陶微微委屈,真的想你了……不过,的确有另外一件事,你得帮我。
略带命令的语气。
许婉陶脸上露出疯狂之色,上前一步逼近。
曲羡梨单手压住她,皱眉,你说。
许婉陶兴奋起来,我好喜欢一个男生,喜欢的快要疯了……
她略微张口,接下来的话像卡在喉咙里了一般,神色黯淡下来。
许婉陶接着说,他们家家规森严,是不会和我这种家族犯过大罪的人在一起。
许婉陶家中以前也是名门,但犯过严重的政治倾向错误,导致家族没落。
曲羡梨,所以呢
所以……许婉陶又疯狂起来,把你的身份借给我,我想和他谈恋爱。
对于她这种反应,曲羡梨习惯了。但她的提议还是让她惊了一下。
曲羡梨沉默了。
许婉陶抓着她衣角继续劝说,而后又想到什么,从腰间掏出一张面皮。
转过身去往脸上敷,当她回过头来,曲羡梨不由的倒退两步,惊出一身冷汗。
许婉陶疯狂大笑,哈哈哈哈……你也吓着了对不对,是不是一模一样。
此时许婉陶的脸完全变成了曲羡梨,在昏暗的灯光下,那张脸无比诡异。
许婉陶自顾自的说,只要细心贴置,贴脸看都不会看出任何破绽。
这是我同专业师兄研发的,他是个捏脸狂热爱好者……不过,这张画皮是我花了好久的时间亲自捏的。
许婉陶突然转头瞪大眼睛盯着她,眼神充满解密的兴奋感。
知道我为什么能捏这么好吗,因为我太想成为你了,你的脸我已经在脑海里临摹了数万遍……哈哈哈。
许婉陶的手伴随着言语疯狂摆动,瞳孔因为兴奋不断放大,她又陷入癫狂状态。
阿梨,为什么你有这么好的家世,这么美的一张脸,而我什么都没有……
曲羡梨对于她这样早已习惯,她知道许婉陶只是疯但没胆子做什么出格的事。
曲羡梨只是静静地盯着她,许婉陶看着她的眼睛被吸引。
曲羡梨的眼神像是温柔的旋涡,许婉陶只感觉世界不再旋转,她被曲羡梨的眼神慢慢拉回平静。
像这样的训练曲羡梨与她不知做过多少次。
许婉陶正常了不少,她委屈小碎步上前,阿梨,我真的很喜欢那个男生。
他像暖阳一样不停吸引我,我真的控制不住我自己,我只想去抱他……阿梨。
许婉陶说着说着就带上了哭腔,看起来可怜极了。
曲羡梨心中的怪癖又莫名被填满,她微眯眼享受。
她十分受用别人求她的感觉,尤其许婉陶这种,如果她不答应许婉陶就会死。
这种掌控别人命运的感觉就像啃食下一颗罂粟般让人上瘾。
5.
许婉陶见她还是无动于衷,哭喊着死了算了。
曲羡梨微扬嘴角,拉着跪坐在地上的她,声音安稳有力,想去谈恋爱那就去……前提是我的声誉不能有任何损失。
许婉陶激动的抱住她的脖子,你放心,变声器我已经在定做了,绝对不会让别人抓住任何破绽。
你的声音我可以用对吧
不久后,侦查院里就在传内定的预备役军官曲羡梨和一个风云人物谈恋爱了。
这件事她还是从王清清嘴里知道的,王清清拿着她与顾执远的亲密照询问,那个角度明显是偷拍。
曲羡梨看着那张照片,她这才发现许婉陶喜欢的男生不仅不是普通人并且还家世显赫。
天呐梨梨,你瞒我们瞒的好苦啊,你居然和世爵大人的独子谈恋爱了
王清清十分惊异,她的表情嫉妒又羡慕让曲羡梨心中舒爽。
她故作谦卑的微颔首,哎呀,这没什么的,我们的关系还不算稳定,这才没有告诉大家。
她的变相承认,更惹得一众人惊呼热烈的讨论。
天呐,这看来是真的了……
梨姐命真好……
曲羡梨面对羡艳的声音,保持着不失仪态的微笑,下巴已经骄傲扬起。
…………
又是一个晚上,许婉陶又钻狗洞进来见她。
曲羡梨微皱眉,以后要见我提前通知我一声,我去外面找你。
许婉陶哭丧着脸,阿梨,你再帮我一个忙,帮我去跟他约会几次,我的画皮破了,新材料还要两周才能到。
曲羡梨闻言心微动,她又想起她所谓的男朋友,世爵的独子。
她轻抿唇掩饰表情,你知道我和顾执远谈恋爱的消息已经传遍我们整个侦查院了吗。
许婉陶先是一愣,连忙说道,你放心,我假扮的很好,没人认出我是假的,就连执远也不知道。
曲羡梨有点出乎意料她的回答,接着探究地问,你就打算用我的脸和他谈一辈子
许婉陶沉默了,她没想那么远。
以后找机会我会说清楚……阿梨,你先帮我缓缓眼下之急,求你了。
曲羡梨故作为难的叹了口气,其实内心已经雀跃,好吧,那我再帮你一次。
6.
今天是常日不需要穿制服,曲羡梨穿了一条洁白的束腰连衣裙。
黄润的金发乖乖盘在脑后,留下两撮鬓边刘海已经打好卷儿垂在两侧更添一层妩媚温柔。
真的好像一朵刚刚绽放的洁白梨花。
周围人打趣道,梨姐,去约会啊
是啊,她的确是去赴约的,这是事实。
众人送她到侦查院的大门后,还不肯离去,都在等着一睹世爵独子的真容。
沐浴在阳光下,她知道有若干视线在她身上来回流转。
曲羡梨将腰板挺了挺,仪态端淑。
以最好的姿态等待她的意中人。
曲羡梨并非是真心想和她男朋友约会,只是做给外人看罢了,以此来加固别人眼中自己这传奇一生的印象。
可顾执远第一次出现在她面前,她却忘了腾出手修整自己鬓边的刘海。
因为完美的刘海弧度会将她的左脸更靓丽的衬托出来……
曲羡梨大概是忘了自己要做什么,控制不住的注意力全都停留在面前的男人身上。
他与生俱来的温柔神祇气质莫名吸引曲羡梨,说他是人不如说他是爱神下凡。
直到顾执远站到她面前,她还没有完全回神。
顾执远轻笑一声,指尖轻点她的额头,微微弯腰的神颜更近在咫尺。
他道,怎么傻傻的……
如此亲密的恋爱日常,仿佛她确实和面前的人谈了很久的恋爱。
曲羡梨有点恍惚,耳边是那群女生的尖叫吧。
是吧她已经分不清了。
他牵起她的手观赏身后侦查院的大门,直点头,侦查院果然气势如虹,你终于肯带我来看看了。
曲羡梨一愣,大概是许婉陶答应他的。
她眼中恢复了些许清明,侦查院进出规矩森严,等到开放日我再带你来参观。
顾执远定定地望着,朝她温柔一笑,阿梨决定就好。
许多人都用亲密的昵称唤过她,可唯独只有他口中才最动听。
7.
越与顾执远接触,曲羡梨就越陷入软软的泥潭无法自拔。
直到顾执远的一句,你最近的穿衣风格怎么变了……
这一句直接把美梦打破,她惶恐的解释只是想尝试一下别的风格。
此刻她像是清醒了不少,这是许婉陶的男朋友,不是她的……
约会结束后,她还是走进了商店,买下一堆许婉陶风格的衣服。
相处的越久,顾执远对她似乎冷淡了不少,再不似第一次见面那样温柔缱绻。
这更让曲羡梨抓耳挠腮的怀疑哪一步出错了,他为什么没有那么喜欢自己了……
…………
往事如梦。
坐在咖啡馆内,王清清和另一个女生一直在她耳边聊个不停。
曲羡梨看似在听,但心思都在对面拨弄手机的男人身上,顾执远神颜依旧,可为什么不能多喜欢她一点。
所有人都喜欢曲羡梨,他不可以不喜欢她！
曲羡梨放下手中的热饮,询问道,执远,我想去洗手间,你陪我一起吧。
顾执远敷衍的应了一声就没了下文。
她觉得在姐妹面前有点下面子,不满地娇嗔,执远！
和我一起去嘛。
顾执远的眼神终于肯离开手机,他长舒一口气扯起牵强的笑容,温柔地回握曲羡梨的手。
律师院那边有点急事必须现在处理,你先去好嘛,待会我好好补偿你。
王清清磕到般打趣,我们梨梨真是一刻也不肯离开执远哥啊……好了梨梨,我们陪你去。
曲羡梨的虚荣心在姐妹面前得到满足,也就放过了他。
从洗手间出来,另一个女生发现自己侦查院的证件不见了慌忙寻找。
如果没有证件,那天黑她是回不去侦查院的……
曲羡梨正要穿外套和她们一起去来的路上寻找,被王清清拦住。
许是落在酒店包厢了,梨梨,你和执远哥继续,我们自己去就好。
曲羡梨,那你们遇到什么事记得给我打电话,注意安全。
俩小姐妹走后,曲羡梨洗洗手整理好心情从洗手间出来。
本该是自己的位置上坐着一个女生在顾执远怀里撒娇,那张脸与自己一模一样。
心脏像被割了一刀突突跳着,她慌张的躲到门后。
那是许婉陶,可是曲羡梨没有任何她要来的通知。
曲羡梨在角落里静静的观察他们,许婉陶紧紧依偎着他,说一些她听不清的情话。
她又一次在顾执远脸上看到久未出现的真挚笑容。
那是发自内心的笑,正如曲羡梨和他第一次见面时那般温柔深情。
曲羡梨也跟着笑,后又察觉真正的自己正偷偷趴在门缝上,顿感自己无比可悲,脸上没有了任何表情。
凉凉的泪珠不知什么时候滴到了手背上。
看着许婉陶在顾执远怀里巧言欢笑,自己像只偷东西的老鼠躲在角落。
明明她才是真的曲羡梨,此时却感觉自己才是那个假身份的人,心中的嫉妒快要破身而出了。
另一半伪善的心却在作怪,它告诫曲羡梨不要自毁形象,顾执远本来就不是她的,她只是来帮许婉陶一个忙。
手指掐住门框,一颗小刺嵌入了指甲缝中传来钻心的疼。
曲羡梨灰溜溜的离开,本来晚上她要和顾执远在假日酒店里度过,如今她也不用去了。
曲羡梨像被抽干了力气无心回侦查院,打车要回自己家。
8.
九点半
她洗了个热水澡,身上舒爽了不少。
拿起扔在一旁的手机,上面传来许婉陶的一条简讯,她点开。
是一个无名的Word的文件……
她上下翻开脸色越来越凝重,这是许婉陶和顾执远晚上发生的所有细节。
就像是编小说那样细致,当看到那句——
[我眷恋轻抚他的脸,他的眼神似暗火一般逐渐变得深沉,软软的薄唇猝不及防吻上来……]
曲婉陶的眼底猩红一片,指骨狠狠捏紧手机恨不得碾碎……这是对她不曾有过的……
许婉陶的讯息适时发来,她说——
[抱歉没通知就过来,我真的太想执远了,可是这次的画皮只能维持一次]
[这上面是我和执远今晚的全部细节,你仔细记下,下次见面别露馅了]
然后是一个挑衅的表情……
不知许婉陶有意还是无意,这两句话更是在提醒,许婉陶才是顾执远的女朋友,她才是那个冒牌货。
要她注意自己的身份。
血已经直冲大脑,她嘶吼一声,红着眼将手机摔在墙面上然后掉落,屏幕已经四分五裂。
许婉陶！
她喘着粗气久久不能平复。
…………
酒店里
许婉陶盯着手机聊天框,勾起一抹诡笑,眼神难得的精明……
阿梨,在做什么
顾执远刚冲完澡,穿着浴袍出来。
许婉陶放下手机回头,换上甜美的笑容,步伐轻盈地拿起桌子上的吹风机要帮顾执远吹头发。
温度可以吗,不烫的吧
吹风机在耳边嗡嗡作响,拿吹风机的人距离控制的刚好,指尖的力度也刚好。
令顾执远舒服的微扬嘴角。
他开口,阿梨,以后我们约会不要带别人好不好
许婉陶手一顿,试探询问,怎么了吗
顾执远拉住她的手,我喜欢你全身心都放在我身上,你和你朋友相处像是变了一个人,我很陌生……
我更喜欢现在真实的你。
真实两个字令许婉陶心狂跳不止,指尖微微颤抖。
她本来就是戴着面具接近他的,真实的自己你真的会接受吗
许婉陶放下吹风机,将自己深深埋在顾执远的脖颈中嗅闻他身上特有的阳光味道以此压下心中的恐慌感。
她越抱越紧,抱的顾执远有些喘不过气来,阿梨……
许婉陶开口道,执远,再等等我好吗,我也想和你永远在一起。
顾执远不明所以,问她发生了什么,许婉陶也并不回答。
9.
农贸市场一处破旧广场
曲羡梨约了许婉陶在这里见面,许婉陶带了好些吃的过来。
阿梨,过来坐。
曲羡梨看着她在破旧桌子上一一拿出食物,许婉陶笑笑说。
我爸听说你要来找我玩,吩咐我拿了好多东西来招待你,尝尝这瓶腌制的鱼籽酱可好吃了。
许婉陶迫不及待吃了一口,憨笑的盯着她。
曲羡梨盯着她探究,许婉陶越是这般轻松她就确定那晚她是故意的。
跟顾执远玩得好吗曲羡梨问。
许婉陶笑笑,眼中藏不住的得意,他很喜欢我,多亏了你把身份借给我。
曲羡梨点点头顺着说,那看来,曲羡梨和世爵独子感情稳固这一点,完全吻合外人所看到的了。
曲羡梨顿了顿,故作苦恼,婉陶……我不能再把我的身份借给你了,马上就是预备役军官的考试,
我要把所有时间用在侦查院的训练上,如果让别人在外面见到我肯定会露馅。
许婉陶明显慌了一下,她不能两个月不见顾执远,她会疯的。
阿梨,我尽量避开你的校友,和顾执远低调一点,我不能不见他啊。
许婉陶捕捉到曲羡梨里玩味的神色,故意说,阿梨,你是不是因为我给你发的文件,你生气了
许婉陶连忙解释,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跟他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以免你们下次见面会露馅,这对我们都好……
听见许婉陶提起那个文件,曲羡梨暗暗捏紧拳头。
她的面部表情被悉数捕捉,许婉陶眼神闪烁带着尖锐,手指一下又一下的敲动桌面。
她声音变得尖细,你不会是喜欢上我男朋友了吧
带着答案问问题,像猫捉老鼠的玩味感。
刺啦一声,曲羡梨恼羞成怒起身,狠狠盯着许婉陶带着被拆穿的愤怒和窘迫。
我曲羡梨想要的,从来都是乖乖送到我面前,你的东西我根本就不稀罕。
不用再说了,我不许你再假扮我的身份,顾执远那边我会抽空帮你见。
曲羡梨转过身掩饰表情,黄昏都快过去了,只留下西边一点猩红,形成一种朦胧的窒息感。
许婉陶也慢慢站起身来,如死水般平静,她说。
你果然是喜欢他。
曲羡梨,你什么都有了,为什么要和我抢许婉陶喘着粗气嘶吼。
曲羡梨转过身来,和你抢
本来就是我的,何来抢一说……顾执远的女朋友叫曲羡梨,是现在国家资源部部长的女儿曲羡梨！
许婉陶眼底一片血红,你如果敢和我抢,我就把所有事情都捅出去,你不是最在乎你的名声了吗
曲羡梨嗤笑一声,你现在已经蠢笨到还不了解现在的状况吗,
我的人脉资源稳固的不能再稳,你猜他们会信我,还是会相信一个疯子的话。
曲羡梨势在必得,答案很明显……
许婉陶佝偻着背似哭似笑,觉得十分可笑,自己曾经辉煌的家族已经没落到在市场上卖菜为生。
无权无势,她的人生根本没有选择,她就只祈求那点别人微薄的爱也要被剥夺吗
地上渗入骨头的凉远比不上许婉陶内心的悲凉,眼神空洞,偶尔嘴里发出一阵呜咽像灵魂深处发出的哀号。
许婉陶像被抽走一半力气,阿梨,别和我抢好不好,你帮了我那么多次,你再让让我……
你已经有了那么多的爱,父母的爱,同学的爱,就连陌生人都爱你……
我就只有执远,你别和我抢……呜,我也可以把我的肝脏掏出来爱你,只要你不和我抢……
她瘫坐在破烂的椅子上,肩膀剧烈颤抖,压抑的哭声卡在喉咙里变成尖锐难听的音符。
曲羡梨突然无言,眸光微闪,想说什么终究没有说出口,她冷下声音望向别处。
你不该让我替你去约会……我会给你钱作为补偿,以后别再见他了。
曲羡梨转身欲离开。
许婉陶大叫住她,瞳孔剧烈震颤,猩红血丝如蛛网般在眼白上蔓延,爆发尖锐笑声。
许婉陶摇摇晃晃的冲她走来,掏出一把美工刀,面容可怖,曲羡梨,你知道的我本来就什么都没有,
这人间炼狱我早就受够了,我得不到的你也别想得到。
许婉陶爆冲过来,曲羡梨反应迅速拉开身位,眼神冷下来,自己找死……
…………
10.
许婉陶死了,死在那个夜幕初垂的晚上。
许婉陶的死亡对侦查院,曲羡梨甚至顾执远都没有任何的影响。
就像一片树叶落下,人们也不会特地为一片枯叶驻足。
曲羡梨如愿以偿的顾执远在一起了,不用在乎其他多余的因素。
曲羡梨的男朋友是顾执远,顾执远的女朋友从来都是曲羡梨。
曲羡梨从来不会满足,她贪婪的要更多更多的爱,顾执远再也受不了她的世界永远以她自己为中心。
她只会不断地从他那边索取,他们爆发一次又一次的争吵。
顾执远也不懂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还是从前他只是见过她美好的一面,剩下的他却不曾探究过。
如今现在才是她的全貌。
失去了顾执远这样一个优秀有权势的男朋友,他们分手闹得很不愉快。
不过曲羡梨的厉害之处就在于她能在舆论风向中巧妙脱身,然后将对方置于舆论漩涡之中。
八年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过去了。
如今的曲羡梨参加王宫竞选成为摩格王子的王子妃,她能能坐上王子妃之位除了她家族的扶持,还有她的能力。
她从军校毕业,在国家信息情报网埋头苦干,因其优秀的能力破格晋升少校,如今担任副处长。
国王和王子十分满意她深厚的背景,与这样的女子联姻对稳固王子将来的地位有绝大的好处。
曲羡梨混的越发风生水起,而曾经高贵如神祇般存在的顾执远早没了消息。
11.
王妃,这里有您的一封信。卫兵来报。
在这里称我曲副处……曲羡梨头也不抬的回道,面前的一堆文件令她眼花。
她摘下无框眼镜,捏捏眉心问,哪里来的
士兵回道,常林。
她手上动作微顿,是老家发来的,她说道,我知道了,放这儿吧。
拆开信,信的内容和字体令她大惊失色,忙按下通话键让刚刚的卫兵进来询问。
是谁给你的
卫兵回,这封信被工整的放在地上,我看是您的署名就拿进来。
曲羡梨面色凝重,信的内容让她陷入沉思——
[阿梨,我好想你,我死了以后你竟过得这么好,真不甘心啊……]
这熟悉的字体和信中内容无不指向一人……
许婉陶！
这个名字在脑海里不断回荡,惊出一身冷汗。
不,不可能。她叫出声来,卫兵上前关心,她长舒一口气让卫兵先下去。
依靠在椅背上,望着桌子上的那封信喃喃自语,绝对不可能,她若没死,这八年为什么没有任何动向
往后地日子里,曲羡梨时不时就会收到来自许婉陶的问候。
信封里还夹带着小礼物,有时是死老鼠,有时是蟑螂……关键是她总抓不住送信的人。
除了这些她的上级告诉她有人匿名举报她,现在要她停职停薪两个月,上诉调查。
曲羡梨捏紧椅背,知道这是有人故意搞她……她还想说些什么,就被领导制住要她回去等结果。
她回到寝宫里怒吼发泄,她最在乎的就是声誉,若是那人让她抓到,她绝对会让那人付出代价。
这两年国王外出征战,偌大的王宫只剩曲羡梨和一些侍女还有寥寥无几的卫兵。
这天夜里,她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脑中思绪很乱,不确定许婉陶是否还真正活着,如果活着一定会牵扯出更多不必要的麻烦……
她正欲翻身,却闻到一股迷香的味道,她立马树起警惕,屏住呼吸。
不久就翻进来一个人影,慢慢向床这边靠近,等这个黑影要伸手靠近她。
曲羡梨迅速睁开眼睛,一记擒拿就把贼人按在床上,谁知这人力气很大,立马就挣脱出来。
王妃寝宫发出很大的动静,惊醒了打瞌睡的卫兵,这才反应过来要保护王妃。
给我捉住他！曲羡梨在后面厉声大喝。
王宫地形复杂,贼人虽然跑得很快但遇上了巡逻的队长,两面包夹被拿下……
听闻贼人被捉住,曲羡梨拿着熟悉的信封快步赶往王座大厅。
信封还没有来得及拆,不知这次里面又会有什么礼物。
洁白的睡袍随着步子摆动吹起,她有预感一直没有头绪的事,今晚会有些眉目。
12.
那贼人嘴角带血,右腿以怪异的姿态耷拉着,看起来像从高处掉下来的。
曲羡梨上下打量面前的男人,他身形细长,贼眉鼠目,低着头不敢看她。
曲羡梨冷着脸轻哼一声,从上个月开始就是你一直在搞这种恶作剧
沉甸甸的信封撇在男人面前的地上,她接着问,这次的又是什么
男人不做声,巡逻队长见状,狠狠踩上他骨折的右腿。
男人痛叫额头上沁满冷汗,嗫嚅道,蟾蜍……不过是死的。
曲羡梨又问,你可知信上的内容
男人诚实摇头。
她接着逼问,那是谁指使你送过来的
男人沉默,就算再折磨也不肯说。
曲羡梨摆摆手,这次换了王宫中专业审问犯人的地方……
干这种事之前不了解一下我是做什么的
曲羡梨扬扬下巴,微弯下身子看着满身是血的男人,你的身份,我分分钟就能查到……虽说建安国律法森严,
可得罪王室的人,你亲戚朋友都不会好过。
一番逼问后,男人将所有都招了,结果出乎她的意料,幕后主使居然是几年前销声匿迹的顾执远。
曲羡梨半倚靠在床上,手里捻着那几封信纸,看来他什么都知道了……匿名举报估计也是他做的。
头痛的扔掉信纸,按揉太阳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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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宫外的一家知名舞厅,曲羡梨身着白色斗篷在包厢里等待顾执远的到来……
已经快八年没见了,他的家族在这期间被削权,顾执远也没了当时的意气风发,和别人合伙开了一家律师事务所。
他新长出来的胡须还没来得及剃,眼下乌青,看来八年前的事对他的打击很大。
曲羡梨努努嘴示意他落座,像老朋友打招呼那般,最近还好吗
顾执远淡淡瞥了她一眼,她越发雍容华贵了,一想到他被那样欺骗,心中的恨意又开始生长……
他冷冷开口,你是真的还是假的
曲羡梨一愣,他盯着那张熟悉的脸心隐隐作痛,接着说,这张脸……我有些分不清了。
我是真的,身份是真的,爱过你也是真的。她说。
他嗤笑一声,你爱的永远只有你自己……
如果不是我到证人家里取证,无意发现深埋在墙角下阿梨……
他哽咽了一声,端起酒杯一饮而下,接着说,婉陶……的手札,你们是不是打算瞒我一辈子！
顾执远红了眼,低吼道。
13.
顾执远定了定心神又问,我只问你两件事,和我最开始在一起的是不是婉陶
曲羡梨平静的望着他说是。
顾执远哽咽起来,又哭又笑,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虽然你们用同一个身份,但我还是能分出来……
可是为什么到现在我才明白,曲羡梨为什么一会儿爱慕虚荣,一会儿天真憨娇……他悔恨的抓着自己的头发。
曲羡梨在心里嗤笑一声,天真许婉陶可一点也不天真。
他接着说,为此我还厌恶过自己为什么一阵喜欢一阵不喜欢,我一直内心煎熬地等那个你能再次出现,可是我等不到……
我喜欢的人一直都是婉陶……连一声招呼不打她就完全消失在我的世界里了,往后我所面对的只有一具空壳。
他愤恨的盯着她。
曲羡梨眼神一横警告道,顾执远！
到底为什么要骗我！他吼道。
曲羡梨眉心微动,你该去问许婉陶,她不惜以自杀为要挟,强借我的身份要和你交往,
她知道自己配不上你……
曲羡梨嗤笑一声,好奇的问,如果她没有用我的身份,而是菜市场小摊贩的女儿,
我倒是想知道你还会和她交往吗
顾执远一顿,他的确不敢深究自己的内心,阿梨所拥有的光环也是他喜欢的一部分……
他眼神冷硬,回道,我会……
曲羡梨轻笑一声,是吗
顾执远又咽下一杯酒,抿了抿唇,第二件事,许婉陶是不是你杀的
他眼神像淬毒的银刃,紧紧锁定她。
曲羡梨拿起一颗酸枣轻咬一口,缓缓说,这案件不是已经结案了吗,她和她父亲被同行卖鱼的王拐所毒杀的。
顾执远觉得十分可笑,轻嗤一声,你果然是不会说实话,你以为找人将你见许婉陶的那一段时间抹去你就脱得了干系了
曲羡梨瞳孔微缩,明明父亲已经命人处理了,可他还是查到了。
她扔下酸枣说,许婉陶不是我杀的,法医鉴定证明她是被毒杀,就算我和她有过冲突,我也没必要害她父亲。
顾执远仍没有动摇,你说的没有任何证据依撑,你为什么会在她毒发之前见她,
难道就不是你为了掩人耳目,故意将她父亲杀害
他眼中的恨意更深了,恨不得将她扒下一层皮。
曲羡梨体会到了被冤枉的无力感,她父亲毒发的时间比她早一个小时,
在她身亡之前我还见过她父亲,你是说我当着他们的面给他们下药
顾执远如鹰的眼神一瞬不瞬的盯着,不肯放过她的一丝反应。
在许婉陶身亡之前,你们都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一个细节你都别想含糊过去……
曲羡梨自然是说不出口的,因为那晚从未那样感到耻辱。
她扶额轻叹一口气,地方管理是比较松懈,这个案件确实有很多疑点,
那些拿钱不办事的蠢货嫌麻烦,逮到一个有嫌疑的人的就草草结案,我现在找人重新调查,
等真相大白了就可以证明我的清白。
顾执远沉思,他有将卷宗偷偷拿回去仔细翻阅,有几个细节的确存在疑点。
他同意了但还是有所防备,可以,但是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找人再次掩盖你的罪行
翻案的人我来挑。他说。
曲羡梨翻了个白眼,随便你,若是想要什么额外信息随时找我,
我只有一点,真相大白后,把举报信给我撤了。她咬牙瞪他,眼神似有怒火燃烧。
顾执远一愣,眼睛转了转,回道,自然。
14.
曲羡梨以为他会请什么高人,结果还是她的同窗姜怀安。
你们认识顾执远看他们相识的模样皱起眉头,他日夜挑选结果还是找了一个和曲羡梨有关系的人。
八年未见,江怀安下垂的三白眼还是那么凌厉。
他淡淡瞥了一眼顾执远开口,我只在乎最后的真相,不在乎人情……
他这样说,顾执远稍稍安心了些。
曲羡梨并不在意,因为她也想知道真相,但姜怀安这样说,心里还是有些不爽的。
她对顾执远毒舌相向,你倒是挑了个厉害的人。
王妃殿下,请您说一下当晚最后见死者的细节。江怀安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让气氛严肃不少。
曲羡梨也审过那么多的犯人,这还是第一次她被当做犯人审,多少有些挺不痛快。
她微顿,拇指轻摸下颚说道,那天晚上我约她见面闲聊,在最后分别都没有什么异常。
顾律师那天偶然遇到目击者说,废角楼上爆发了很剧烈的争吵,你们只是闲聊
曲羡梨沉默不答,危险地眯起眼……顾执远如鹰的眸子也投掷在她身上,恨不得从她身上直接扒出答案。
曲羡梨换了个姿势说,我们那天晚上确实发生了点不愉快,朋友总有吵架的时候,这很正常。
您和死者是什么关系,能详细说一下吵架细节吗。
我刚刚说了是朋友,吵架的事情不方便说。
王妃殿下您不说实情,案件很难进展下去,也很难洗脱您的嫌疑。
曲羡梨手指有节奏的轻敲膝面,这是她不耐烦的前兆。
她冷下声音,吵架和许婉陶的死亡没有一点关系……
或许是的,但您必须提供有力的证据……江怀安继续逼问,因为什么吵架
曲羡梨捏紧裙面,瞳孔收缩如刀尖。如果再问,她不能确保自己会做什么。
可江怀安并不怕,翻起三白眼带着冷铁般的青灰,里面是水一般的沉寂。
对峙了一会儿,曲羡梨起身想把面前的银壶砸到地上,却先一步遭到顾执远的质问。
为什么不肯说,婉陶的死果然跟你有关系对吗。
曲羡梨眼神变得更加锐利,咬牙逼自己坐下来,一条腿叠到另一条腿上,我让她离开姜怀安,她不同意……
说完,不耐烦的扭头看向别处。
闻言顾执远的心揪起,所以你对她做了什么
曲羡梨眼神似冷刀一般甩过来,我只是用钱作为补偿,结果她还不知好歹要扑过来杀我,
虽然我当时也起过歹心,但还没碰到她,她就倒地抽搐了。
听完,顾执远呼吸一滞,喉头泛起酸涩,你是侦查院出身,
所以一定知道她的症状是中毒了,但你没有采取任何措施……他声音有些颤抖。
曲羡梨看着他的反应嗤笑,呵,你搞清楚,她可是要杀我……
况且,她死了,我就可以正大光明圆谎,和你交往……
你还是人吗顾执远嘶吼,眼白漫上了红血丝。
曲羡梨,要怪就怪许婉陶要我和你约会,当初第一次见面你勾引我……
真是无比的可笑,顾执远歪起嘴角气笑了,简直是荒唐透顶,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可怕。
曲羡梨脸色变得难看,警告道,顾执远,清醒点看看你是在跟谁出言不逊……
眼看事态变得严重,江怀安适时插话。
王妃殿下,大致情况我们已经了解了,您先回去休息,我会继续进行案件侦破。
15.
几天后
曲羡梨拿着一叠资料推门而入,没有我,你们果然进展缓慢。
他们同时抬头看她,顾执远冷哼一声离开,曲羡梨一头雾水问姜怀安他又犯什么病。
姜怀安撇撇嘴继续看资料。
曲羡梨皱眉坐在沙发上吩咐,把他叫出来,我有重大线索。
三人围坐在圆桌前,她把资料摆开,我查到,许婉陶和她父亲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此话一出,面前的俩人面色变得凝重。
这是许家以前老侍女录的口供。曲羡梨指指右边的证词。
许家以前也算是名门贵族,只不过许婉陶的祖父倒卖国内军火,无意中做了邻国的眼线,
后来前前国王处死了她祖父和若干人,但是许婉陶的父亲许维治,对国家也做过贡献,
前前国王就留了许维治及下一代的性命,他们家破败后,许维治深受打击但也还能继续苟且偷生。
但是许婉陶的母亲是个不安分的人,许婉陶的母亲在生产后的几分钟,奸夫……也就是许婉陶真正的父亲,
还在产床前陪伴她们母女,外出进货的许维治正好回家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许维治血气直逼大脑,冲进来就要摔死还是婴儿的许婉陶,奸夫吓得从二楼跳下去摔死了,
许婉陶的母亲也精神失常走丢了,但最后为什么许婉陶活了下来这就不得而知了……
故事讲完了,三人皆进入了沉默,大概是在脑补后面发生的故事。
曲羡梨看了眼顾执远,顾执远垂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姜怀安突然瞪大了双眼,踉跄奔向门口的桌子,拿起几张纸来回反复观看,嘴里不停念叨着。
如果这成立的话……成立的话……
剩下的二人好奇的上前,姜怀安突然抬起头望向二人,是许维治杀了许婉陶……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纷纷后背发凉。
顾执远瞳孔震颤,惊的话都说不利索,你……你在说什么,怎么可能,许维治死的时间比婉陶早……
姜怀安把证据一一摆开,给两人讲解……
16.
菜市场传来妇人凄厉的哭声,
天杀的,我就知道我们家王拐是被冤枉的,他没胆子干那种事……现在查清了又有什么用人都不在了……
镇长和曲羡梨委托过来的人极力安慰。
曲羡梨和姜怀安在不远处看着,她开口,当年办糊涂案的官员我都会一一处理,这家人的赔偿金也会下来。
姜怀安点点头,曲羡梨瞥了他一眼,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姜怀安微微俯身,说出来的话有些僵硬,王妃殿下做的很好。
他最不会说这些阿谀奉承的话了。
曲羡梨深深看了他一眼,从腰间抽出一张照片递给他,这是许婉陶的唯一一张照片,替我转交给顾执远。
…………
顾执远坐在许婉陶简陋的墓前,看着墓碑上的字,一言不发只顾闷头喝酒……
他只觉得好累好累……像是做了一个很深的梦,梦中有个女人轻抚他的脸,雾色朦胧他看不清女人的容颜。
他抚摸着许婉陶的手札,那上面写满了对他的情话,最后一篇还未写完,字迹停留在——
[我叫许婉陶,但是丑陋的许婉陶不应该存在这个世界上,我真希望我这一生只是一场梦,梦醒了我只是阿梨,身世干净的阿梨……]
顾执远脖颈上的青筋肩膀剧烈的颤抖着,换气到缺氧,喉间是压抑的呜咽……
顾执远对许婉陶的爱是被热烈吸引,他的生活中规中矩不允许有任何的行差踏错。
许婉陶假扮的阿梨像一只迎着风雨翩翩起舞的蝴蝶,突然闯入他习惯已久的金角笼,引诱他逃出去。
他不小心闯入她的精神世界,是那样的滚烫而又锋利,颠覆他的认知。
他这才知道原来世界不按原轨道也可以运转。
姜怀安悄无声息出现在顾执远身后,姜怀安是个木讷的人,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人。
呆呆地把照片从身后递过去,吓了顾执远一跳。
姜怀安说,这是王妃殿下让我转交给你的……
顾执远凝着照片上巧笑嫣然的脸,哭笑出来,很美……婉陶,你很美……
他突然冷了脸,但是那个女人永远不配在我记忆里取代你……
姜怀安开口突然想说一句,王妃性子虽不讨喜,但是这几年功绩还是可以的……
顾执远冷哼一声,最好是这样,不然我早晚把她拉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顾执远擦掉眼泪,将许婉陶的手札和照片在墓前燃烧,整理好衣襟远去。
而纷飞的灰烬化作枯蝶飞走……
番外
[许维治视角]
我是许维治。
年轻时我有一腔热血要报效国家,可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在我经历了所有挫折终于研发出TN5新型材料,我和我的伙伴一同接受国王陛下的嘉奖。
那应该是我最幸福的一天了,可当天的庆功晚宴,我家闯入一大堆国王的亲卫兵,我父亲被抓了。
那天过后什么都变了,我不再是人人簇拥的天之骄子,而是奸细的儿子……
我的家族死的死,跑的跑,只剩下了我这一脉,我不懂上天为何要这样戏弄我。
国王怀疑我会将新技术透露给邻国,打断了我的一条腿作为警告,也不许我再参加任何科研。
就这样,我成为了一个平民。
虽然刚开始,我很不适应,等脸变糙了,肩上和手上的老茧厚了觉得这样艰苦的生活也还能活。
生活开始有一点希望……
呵,可造化弄人,
我的夫人即将临盆,我为了能有足够的钱给她们更好的生活。
日夜兼程进新货,过程比较顺利,我可以早一天回去。
那是一个雨夜,我早早赶回家,听见有孩子的哭声,我欣喜若狂打开房门……
我一辈子也忘不了那个场景,我刚刚生产完的夫人被别的男人抱在怀里,孩子也在那个男人怀里。
他们说着温言蜜语完全没察觉我在身后,我气血翻涌,只想杀了那个男人。
那男人听到动静惊慌失措跳窗,我把恨都转移到那母女身上。
孩子的母亲不断地哭着厉声请求,我嘶吼着质问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抱起孩子就要摔下去,听着那有力的哭声,我终究是狠不下心来。
接下来,我整日酗酒度日,生活过得天昏地暗,我想嗑药就这样结束这悲惨的一生。
终究命大我被孩子的哭声唤醒,而孩子的母亲不知所踪……
我蔑笑摇摇头,几次想把这孩子丢出去,可她总会第二天出现在门口,我看着她冻得青紫的小脸,
不知哪根筋搭错了,我将她抱进来喂米粥,这一喂就是17年。
我能给这孩子一口饭就是我最大的仁慈,看到她我就会想起那些屈辱。
我纵由着菜市场邻里的孩子随便欺负她,回家也不会给她好脸色。
我性格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市场隔壁摊位卖鱼的看我老实,从没停止过奚落和欺负。
有时我在外面受了气,也会时不时的发泄在她身上。
婉陶最近变化很大,每天的衣服几乎不重样,也变得爱笑了,我没多在意。
直到她身上多了些斑驳的痕迹,那些狗娘养的说我和我的女儿……
我被镇长关押审问了几天,我的摊子被占了,家里的不少东西也被偷了。
而我还要继续忍受卖鱼王拐的奚落与污蔑,我实在不能忍,我跟这个世界,恨这些欺软怕硬的东西。
我本只想结束自己的生命,可我发现婉陶越发不正常,我开始怜悯这孩子也平白受了这世界太多的不公……
跟我走吧,跟我一起离开这个肮脏的世界……
恨意肆虐,我不能就这么窝囊的走了。
我算计好一切,以王拐的名义买了毒粉,知道有一批鱼要在晌午送到镇上的大户人家。
我偷偷在鱼里下了毒,又要了一条带回家。
最后了,王拐还是嘴上不留情,我在心里阴笑,我先去下面等你王拐,到时候我们再好好的算……
我做了美味的鱼还有架子上的腌制了很久的鱼籽酱,等婉陶回来吃饭。
可这丫头嚷嚷着要去见朋友,是那个叫曲羡梨的小姑娘,那小姑娘很好,时不时的会帮助我们……
我起身给婉陶拿了好多平时舍不得吃的,包括那瓶带毒的鱼籽酱……
我知道那小姑娘是无辜的,但多搭上一条人命,王拐越能被治罪。
小姑娘要怪就怪你这个时候出现,别怪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