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都市小说 > 最后一个走出考场的人 > 第一章

夏日的蝉鸣是高考前最后的背景音,聒噪却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仪式感。六月的阳光,白得晃眼,透过教室窗外茂密的香樟树叶,在课桌上投下跳跃的光斑。空气里弥漫着汗水的微咸、复习资料油墨的清香,以及一种紧绷到极致后近乎麻木的气息。
高三(3)班的教室里,陈暮坐在靠窗的位置。课桌上堆砌的书山已经清空了大半,只留下几本被翻得卷边的物理错题本和公式小册子。他低头看着自己摊开的掌心,上面似乎还残留着昨天最后一次物理模拟卷上那刺眼的红色分数——一个距离及格线还有相当距离的数字。那红色像烙印,烫得他心头发慌。
暮哥,发什么呆呢同桌林晓用胳膊肘轻轻碰了他一下,声音清脆,像夏日里敲碎冰块的声音,准考证、身份证、2B铅笔、橡皮、尺子、圆规……都检查好了没她一边说着,一边麻利地把自己透明文件袋里的东西又清点了一遍,动作利落得像一位即将奔赴战场的将军。
嗯,好了。陈暮应了一声,声音有些干涩。他抬眼看向林晓。她扎着高高的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眼神明亮,充满了跃跃欲试的自信。她是那种人——无论面对什么,似乎总能找到解题的钥匙,包括人生这场大考。陈暮知道,她会是那种铃声一响就第一个冲出考场,奔向自由和未来的那种人。
物理……林晓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语气放软了些,别想那么多,把会做的都做了,别留空白。选择题实在不行,就蒙C,听说概率高点她开了个玩笑,试图缓解他的紧张。
陈暮扯了扯嘴角,算是回应了一个笑容。他知道林晓是好意,但蒙C这种建议,于他而言更像是一种无声的宣判——宣告他在物理这门学科上的彻底失败和无能。这门以精密和逻辑著称的学科,对他而言,却如同一个充满迷雾的迷宫,无论他如何努力挣扎,总在关键路口迷失方向。张老师那带着失望的眼神,父亲看到物理成绩单时无声的叹息,都像沉重的石头压在他心上。他明白,有些东西,从他踏入这间教室、选择理科、甚至更早,从他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搞不懂那些复杂的力学分析和电磁场变换时,就已经注定了。物理,终究会成为他高考版图上最惨烈的败笔。
广播里传来冰冷而清晰的指令:请考生进入考场!声音在寂静的教学楼里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人群开始涌动,像被无形的潮水推动着,涌向各自的战场。陈暮深吸一口气,混杂着尘埃、汗水和青春躁动的空气涌入肺腑。他拿起那个装着文具和准考证的透明文件袋,指尖有些冰凉。他看了一眼林晓,她已经站起身,马尾辫在脑后轻轻晃动,带着一种义无反顾的轻盈。她朝他挥了挥拳头,做了个加油的口型,随即汇入人流,很快消失不见。
陈暮没有立刻动身。他站在原地,目光缓缓扫过这间承载了他三年欢笑、泪水、拼搏和迷茫的教室。黑板右上角的高考倒计时牌,数字已经归零。墙上贴着的励志标语有些卷边泛黄。角落里堆放的废弃试卷和练习册,像一座座被攻克的堡垒遗迹。窗台上那盆无人照料却顽强活着的绿萝,叶片在微风中轻轻摇曳。阳光斜斜地照进来,尘埃在光柱里飞舞,像无数细小的、即将消散的星辰。
青春从不散场,我们人在。不知是哪位同学在毕业纪念册上写下的这句话,此刻突兀地撞进陈暮的脑海。真的吗他问自己。散场明明就在眼前。此刻,这张物理试卷,就是通往散场通道的最后一道门扉。而门扉之后,是各自天涯。
他迈开脚步,走向自己的考场——那个即将见证他败笔的地方。脚步沉重,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他知道自己不会当第一个跑出去的人,他没那个速度,也没那种迫不及待的心情。他预感,自己会成为最后一个走出考场的人。
不为别的,只想……再多看一眼他的青春。在它被试卷、分数、录取通知书彻底分割、打包、运往不同的未来之前。
考场里的空气凝重得像一块巨大的铅。只有笔尖划过答题卡时发出的沙沙声,单调、密集,如同无数只蚕在啃食着桑叶,也啃食着时间。日光灯管发出惨白的光,均匀地洒在每一个低伏的脑袋上,将紧张和专注凝固成一种肃穆的雕塑感。
陈暮坐在靠后的位置。试卷发下来的那一刻,他习惯性地先翻到最后,去看那道分值最高的大题——一道涉及电磁感应与复杂电路分析的综合性题目。只看了一眼,心就沉了下去。题目描述的物理情境像一团乱麻,那些熟悉的符号:ε(电动势)、B(磁感应强度)、R(电阻)……此刻组合在一起,却如同天书般陌生而狰狞。他试图寻找切入点,脑海中却一片混沌,公式像受惊的鱼群,四处逃窜,无法捕捉。一股熟悉的无力感瞬间攫住了他。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翻回前面。选择题,是他必须抓住的阵地。他逐字逐句地读题,调动着所有残余的物理知识和题海战术训练出的题感。前几道基础题尚能应付,但到了中段,难度陡增。一道关于动量守恒和能量转化的选择题,他反复计算,答案却总在两个选项之间摇摆不定。汗水顺着额角滑下,痒痒的,他不敢抬手去擦,怕惊扰了这脆弱的思路。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像细沙从指缝中无情地漏走。广播里提醒时间的冰冷女声,如同催命的符咒。
计算题更是举步维艰。一道考察牛顿第二定律和运动学的题目,过程繁琐,受力分析图在草稿纸上画了又擦,擦了又画,始终无法构建起清晰的逻辑链条。他盯着题目,那些汉字和符号仿佛在试卷上扭曲、跳动,嘲笑着他的挣扎。他想起张老师考前最后的叮嘱:陈暮,难题要学会战略性放弃!把基础分拿稳!可什么是基础分哪些是他能拿稳的他感到一阵茫然和恐慌。放弃意味着连挣扎的痕迹都不会留下。不放弃只是在徒劳地消耗所剩无几的时间和信心。
data-fanqie-type=pay_tag>
他瞥了一眼斜前方的林晓。她坐得笔直,肩膀放松,笔尖在答题卡上流畅地移动,几乎没有停顿。偶尔她会停下来,微微侧头思考,但很快又继续书写,那是一种掌控节奏的从容。她的背影,在此刻的考场里,像一株挺拔而充满生机的白杨,与周围伏案苦思、愁眉紧锁的身影形成鲜明对比。陈暮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有羡慕,有苦涩,也有一种遥远的祝福。她注定会飞得很高很远,而他,似乎注定要被脚下的泥泞绊住。
监考老师是一位面容严肃的中年男老师,姓陈,另一位是位戴眼镜的女老师。他们如同沉默的哨兵,在狭窄的过道里无声地踱步,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一个考生,确保着这场战争的绝对公平。陈老师的皮鞋踩在光洁的水磨石地面上,发出极轻微的嗒、嗒声,这声音在寂静中异常清晰,每一下都像敲在陈暮紧绷的神经上。他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拉回试卷。
时间,成了最冷酷的敌人。当广播再次响起,提醒距离考试结束还有三十分钟时,陈暮的心猛地一沉。他的答题卡上,选择题还有两道空着,计算题只完整地写出了第一道,后面两道大题,他只在答题区域里凌乱地写下了几个可能相关的公式和零碎的计算步骤,像在绝望中丢下的几块碎石,试图标记自己曾努力攀爬的痕迹。至于那道他最初就放弃的大题,答题区域一片空白,像一块刺眼的伤疤。
一股巨大的疲惫感席卷而来。不是身体的累,而是精神耗尽后的虚脱。他知道,这场关于物理的战斗,自己已经输了。败局已定。那份预想中的沉重败笔,此刻正冰冷地躺在眼前这张薄薄的答题卡上,等待命运的最终确认。
本场考试结束,请考生立即停止答题。请按照答题卡在上,其下依次为试卷、草稿纸的顺序放在桌上,等待监考老师回收。
广播里那毫无感情的女声,如同最终判决,清晰地响彻考场的每一个角落。
几乎在同一瞬间,整个考场像被投入石子的水面,瞬间活了过来。椅子与地面的摩擦声、如释重负的呼气声、收拾文具的窸窣声、甚至夹杂着几声压抑的低语或叹息,汇成一股巨大的声浪,迅速取代了之前的死寂。紧绷了许久的神经骤然松弛,空气中弥漫开一种劫后余生般的躁动和解脱感。
陈暮停下了笔。他其实早已停笔多时。他依言将试卷和答题卡轻轻反扣在桌面上。动作缓慢,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仪式感。他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立刻开始收拾东西,或者迫不及待地想要站起来活动筋骨。他只是安静地坐着,双手放在膝盖上,像一尊被遗忘在喧嚣角落的雕塑。
监考老师陈老师和那位女老师开始从第一排收卷。他们步履匆匆,动作娴熟而精准,一张张承载着无数人梦想与挣扎的纸张被迅速收拢。考生们则像被解除了定身咒,纷纷起身。有人长长地伸着懒腰,骨骼发出清脆的响声;有人迫不及待地和邻座低声交流着答案,或兴奋,或懊恼;有人默默地收拾着笔袋,脸上带着疲惫后的茫然。
林晓是动作最快的那批人之一。试卷一收走,她就迅速而利落地将文具收进文件袋,拉上拉链,然后背起那个轻便的帆布书包。她没有和任何人交谈,脸上带着一种目标明确、心无旁骛的轻松。她几乎是第一个走到教室后门出口处等待的。当监考老师收完最后一排的试卷,宣布考生可以离场时,林晓像一支离弦的箭,第一个轻盈地闪身而出,马尾辫在空中划出一道充满活力的弧线,瞬间消失在走廊的光影里。她的背影决绝而自由,奔向的是没有物理试卷的未来。
陈暮的目光追随着那道消失的身影,心中一片澄澈的平静,没有嫉妒,也没有失落。那是属于她的速度,她的姿态。而他,有自己的步调。
教室里的人流迅速向门口涌去。脚步声、交谈声、书包的晃动声交织在一起,汇成一股喧嚣的洪流。每个人都急于离开这方刚刚结束战斗的战场,奔向下一场战斗,或者奔向短暂的喘息。只有陈暮,依旧安静地坐在原位,一动不动。他成了这喧嚣洪流中一块固执的礁石。
监考老师陈老师注意到了他。其他老师已经开始整理收上来的试卷袋。陈老师走到陈暮桌旁,语气平和:同学,考试结束了,可以离开了。
陈暮抬起头,迎上老师的目光。他脸上没有悲伤,也没有沮丧,只有一种近乎透明的平静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老师,我……能再坐一会儿吗就一会儿。
他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
陈老师微微一怔。他见过考后痛哭流涕的,见过兴奋得手舞足蹈的,也见过失魂落魄的,但像眼前这个少年这样,平静地请求在空荡的考场里再坐一会儿的,却是第一次。他锐利的目光扫过陈暮反扣的试卷,又落回少年脸上那双过于沉静的眼睛。那眼神里有一种超越了考试本身的东西。陈老师沉默了几秒,点了点头:好吧,尽快。我们还要封卷。
他没有多问,转身走向讲台,开始整理其他试卷。
偌大的教室,瞬间只剩下陈暮一个人。刚才还拥挤喧嚣的空间,此刻空旷得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回音。日光灯管发出低微的嗡鸣。窗外,香樟树的枝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阳光透过缝隙,将斑驳的光影重新投射在空荡的桌椅上。尘埃在光柱中缓缓舞动,像一场无声的告别仪式。
陈暮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缓缓地、仔细地环顾着这间教室。
他看向自己坐了许久的位置——桌面上或许还残留着他紧张的汗水留下的微痕。
他看向讲台——那里曾站着张老师,用粉笔在黑板上写下复杂的公式,恨铁不成钢地敲着讲桌强调重点,也曾在模拟考后单独把他叫到办公室,拍着他的肩膀叹气:陈暮啊,物理……再使把劲!
他看向林晓空了的座位——那里仿佛还残留着她身上淡淡的洗衣液清香和那份自信笃定的气场。他们曾在那里分享过零食,争论过题目,也曾在课桌下偷偷传递过写着鼓励话语的小纸条。
他看向睡神李强常趴着睡觉的角落——那里曾响起过他轻微的鼾声,成为紧张课堂里不合时宜却让人忍俊不禁的调剂。
他看向学霸王宇专注做题时紧锁眉头的位置——那里曾是他仰望和追赶的目标。
他看向开心果赵小雅总能把周围人逗笑的地方——那里曾爆发出驱散阴霾的爽朗笑声。
他看向黑板上方悬挂的红色励志横幅——拼搏改变命运,高考成就未来,字迹依旧鲜红,此刻却像一个完成了历史使命的符号。
他看向窗外的香樟树——三年间,它们绿了又黄,黄了又绿,见证了窗内少年们的欢笑、泪水、懵懂与成长。阳光透过枝叶洒下的光斑,曾无数次在他走神的课本上跳跃。
目光所及,每一处细节都被无限放大,带着穿透时光的温度和重量。这不再仅仅是一个考场。它是他三年青春的缩影,一个盛放着无数记忆碎片的巨大容器。那些挑灯夜战的疲惫,解出难题的狂喜,朋友间肆无忌惮的打闹,老师严厉又关切的责备,懵懂心事的悸动与失落……所有的一切,酸甜苦辣,喜怒哀乐,都在这空荡寂静的空间里无声地翻涌、回响。
青春从不散场,我们人在。
那句话再次清晰地浮现在心头。此刻,陈暮似乎有些明白了。散场的是形式,是朝夕相处的物理空间。但那些共同经历过的时光,那些在彼此生命中刻下的印记,那些欢笑、泪水、奋斗的痕迹,早已融入血脉,成为生命的一部分。人散了,但青春的记忆和塑造出的那个人,却永远鲜活地存在着。物理试卷上的空白或许是他无法弥补的遗憾,但这场凝视,这场安静的告别,却是他为自己无悔的青春画下的一个独特句点——一个带着眷恋、反思和深深敬意的句点。
他看到了自己在这场青春盛宴里的位置:不是最耀眼的星辰,却是最专注的观察者和体验者。他用最慢的速度,最深的凝视,品尝了青春的每一种滋味。
讲台上,陈老师已经将试卷袋密封好。另一位女老师看向陈暮,眼神温和,带着询问。
陈暮收回目光,脸上露出一丝释然的笑意。他站起身,背起自己那个略显陈旧的书包。动作依旧不疾不徐。
他走到教室门口,最后回望了一眼这间空旷的、盛满他三年时光的教室。阳光依旧明媚,尘埃依旧在光柱里飞舞。一切似乎都没变,但一切又都已不同。
他转过身,迈出了教室门。
走廊已空无一人。阳光如同金色的河流,淹没了整条通道,将墙壁、地面、甚至空气都染成一片辉煌的暖色。尽头楼梯口的窗户敞开着,夏日的风裹挟着香樟树的清新气息和远处隐约传来的、属于自由的喧嚣声浪,扑面而来。
陈暮没有立刻走向那喧嚣。他停在走廊中央,站在那片金色的光河里。他摊开手掌,低头凝视。掌心空无一物,没有汗水,没有分数,没有公式。只有阳光穿过指缝,在皮肤上投下温暖而清晰的影廓。
他抬起头,望向走廊尽头那扇明亮的、通往外部世界的窗。阳光刺得他微微眯起了眼。世界在强光下轮廓模糊,却又无比清晰。
他迈开脚步,不疾不徐地,走向那片明亮。
身后,那间空旷的考场,连同桌面上那道深埋于木纹尘埃中的、失效的物理公式,被缓缓关闭的门扉,永远地留在了他十七岁的夏天里。
高考成绩放榜,物理那刺眼的低分,像一枚精确制导的子弹,击穿了陈暮最后一丝侥幸。它冰冷地躺在总分栏里,成为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将他与梦想中的顶尖学府彻底隔绝。这败笔,比预想中更沉重,更具体,带着分数特有的残忍精确性。
然而,生活是一台永不回头的推土机,碾过废墟,也碾出新的路基。凭借尚可的语文、英语和数学成绩,他最终被一所远离家乡、以人文社科见长的普通院校录取。专业是档案学——一个听起来冷僻、枯燥,却意外带着某种尘埃落定般秩序感的选择。这个结果,带着命运拨弄的无奈,却也像一道缝隙,透进与他敏感内心隐隐契合的微光——整理、保存、赋予混乱以意义,或许正是另一种形式的书写。
大学坐落在北方一座多风的城市。校园里没有南方郁郁葱葱的香樟,只有高大的白杨,在秋风中抖落漫天金黄的叶片。图书馆老旧而安静,弥漫着纸张、油墨和岁月沉淀的独特气息。陈暮成了这里的常客。他不再需要面对物理公式的围剿,那些关于洛伦兹力、电磁感应的噩梦,渐渐被尘封在记忆深处。取而代之的,是故纸堆里泛黄的信笺、模糊的旧照片、尘封的会议记录……他在这些被时间遗忘的碎片中,触摸着历史的体温,感受着个体在宏大叙事中留下的、或深或浅的刻痕。
一个深秋的午后,他正在整理一批捐赠的老照片。照片大多是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校园生活场景。忽然,一张照片吸引了他的目光:一群穿着朴素、笑容青涩的年轻人,簇拥在一间老旧的教室门前。阳光同样斜斜地打在斑驳的墙面上,尘埃在光柱里飞舞。照片背面,一行褪色的钢笔字迹写着:2022级理科班毕业留念,青春万岁!
2025.6。
陈暮的手指顿住了。他凝视着照片上那些模糊却充满生气的脸庞,凝视着那间似曾相识的、阳光与尘埃交织的教室门廊。一种跨越时空的奇异共鸣,像电流般击中了他。他仿佛看到了另一个时代、另一群人的最后一眼。他们的物理班,他们的青春,他们的万岁口号,最终不也化作了档案库里一张泛黄的照片而他自己桌面上那道关于F
=
qvB
sinθ的刻痕,不也是他个人档案里,一个注定被时间覆盖的注脚
他轻轻放下照片,走到档案库巨大的窗户边。窗外,北风卷起一地金黄的白杨叶,打着旋儿飞向灰蒙蒙的天空。没有南方那样炽烈的阳光,只有一种北方特有的、辽阔而略带萧瑟的明亮。
他摊开手掌,伸向窗外冰冷的空气。掌心依旧空无一物。但此刻,他仿佛清晰地看见了——不是公式,不是分数,而是那年夏天,在南方考场走廊尽头,淹没一切的、金色的光河。
青春从不散场它当然散场了,像一场盛大而必然落幕的戏剧。物理的败笔它真实存在,是他生命坐标上一个无法抹去的点。
但人在。
他在这里。在北方凛冽的风里,在故纸堆散发的尘埃气息中,在触摸他人凝固时光的瞬间,他无比真实地存在着。那个最后一个走出考场、指尖拂过失效公式的少年,带着那道刻痕赋予的全部重量与质感,融入了此刻这个凝视落叶、整理档案的青年。
他存在的形式变了,空间变了,甚至连呼吸的空气都变了。但内核里,那份在空荡考场中学会的凝视,那份对生命痕迹的敏锐感知,那份接纳败笔并与之共存的平静,却如同深埋于木纹的公式,成为了他生命基底最坚硬的部分。
青春散场了,物理败北了。但那个被这一切塑造过的人,正站在这里,站在时间的河流中,成为自己唯一的、不可替代的档案。
风穿过窗棂,吹动他额前的碎发。他收回手,关上了窗。室内,尘埃在档案架间静静漂浮。他转身,重新走向那片浩瀚而沉默的故纸之海,脚步沉稳,如同当年走向那片金色的光河。
作者本人为2025届四川高考考生。
说个笑话我作文跑题了
我考的是新课标二卷,作文是把梦给别人,无奈的是我却没看到。没法,那我只能独享我的梦咯。
就像这篇短篇小说写到的一样。语文的失误并没有成为我的遗憾,但物理终究成为了我的败笔!
我也不搞抒情了。
好家伙,九套押题卷硬是一个没碰上。练了这么久的热力学,你不考大题你考啥。白费功夫去研究变质量问题。波的多解不考就算了,交变电流不考就算了,光电效应居然也不考
6
我是真没想到,我会做的,基本上都没考到。
更让我没想到是押题卷,一个没押上
好家伙,反向押题可还行
不说多了,心累!
还是那句话
故事的末尾,你我同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