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最后一排,盯着同桌头顶上漂浮的进度条。数学95%,英语92%,语文88%。我揉了揉眼睛,进度条依然清晰地显示在那里。全班第一的林轩,原来也有这么多没掌握的知识。
第一章
我叫苏念,高三文科班倒数第三。
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今天早上起床的时候,我突然能看到每个人头顶上的学习进度条了。
坐在我前面的林轩,那个从高一开始就稳坐年级第一的家伙,头顶上居然显示着：数学95%,英语92%,语文88%。
我以为我眼花了。
直到看到班主任王老师走进教室,她头顶上赫然写着：教学经验60%,学生心理把握30%。
这什么鬼东西
我偷偷看向其他同学。前排的学委何晓雯：数学78%,英语89%,语文82%。中等偏上的张明：数学45%,英语52%,语文67%。
然后我低头看看自己。
空的。
什么都没有。
苏念,回答一下这道题。王老师的声音突然响起。
我抬头,黑板上是一道文言文翻译题。我瞄了一眼,脑子里自动浮现出答案。
咳咳。我故意清了清嗓子,装出不太确定的样子,是不是……因为君主不重视人才,所以贤人都隐居山林
坐下吧。王老师面无表情,下次注意听讲。
同桌林轩转过头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有些困惑。
我心里暗暗松了口气。还好答错了一半。
下课后,林轩突然拍了拍我的肩膀。
你刚才那个翻译,其实挺接近正确答案的。
我装傻：是吗我就是瞎蒙的。
他看着我,眼神有些奇怪：苏念,你……真的不会吗
我看着他头顶的进度条,数学95%的显示让我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连全班第一都还有5%没掌握,那我呢
为什么我看不到自己的进度条
第二章
中午吃饭的时候,我偷偷观察林轩。
他拿着数学卷子,眉头紧锁,对着一道立体几何题发愁。我瞄了一眼,这题我会。
这道题你卡住了我故意装作漫不经心地问。
嗯,空间想象有点问题。他看起来很沮丧,我的数学还是不够强。
我差点笑出声。头顶95%进度条的人,居然说自己数学不够强
要不我帮你看看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
林轩愣了一下：你
我是说,两个人一起想,说不定有灵感。我赶紧补救。
他把卷子推过来。我装模作样地看了几分钟,然后小心翼翼地说：这个地方,是不是应该建立坐标系
对！林轩眼睛一亮,立刻开始计算。
三分钟后,他抬起头看着我,表情很复杂。
苏念,你真的是我认识的那个苏念吗
我心跳加速,连忙摆手：瞎猫碰死耗子而已。我哪懂什么数学。
但林轩已经开始怀疑了。我能感觉到他在观察我。
下午第一节是英语课。外教Miss
Brown在讲语法,我故意趴在桌上装睡。
但耳朵里,那些单词和语法规则却在自动排列组合。
Miss
Brown问了一个很难的虚拟语气问题,全班静默。
我在心里默默念出了答案。
苏念同学。Miss
Brown突然叫我。
我装作刚被惊醒的样子：啊什么
请回答这个问题。
我看向黑板,故意支支吾吾地说了一个错误答案。
Miss
Brown摇摇头,让我坐下。
但我注意到,林轩在本子上写下了正确答案。
和我心里想的一模一样。
第三章
晚自习的时候,我开始观察全班同学的进度条。
我发现了一个恐怖的事实。
那些看起来学习很努力的同学,进度条普遍在70%-85%之间。而那些平时看起来很轻松的学霸们,进度条反而更高。
比如林轩,虽然各科都在90%以上,但我能看出他其实很焦虑。
他在做一套物理卷子,明明大部分题都会,但遇到那5%不会的,就会表现得特别烦躁。
靠,这道题又不会。他小声嘀咕着。
我瞄了一眼,这是道很偏的光学题。
要不问问老师我建议。
不行,这种基础题问老师太丢人了。
基础题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题明明超纲了。
我假装去上厕所,路过物理老师办公室的时候听到他在和别的老师聊天。
今年的物理卷子确实偏难,那道光学题是大学内容,高中生做不出来很正常。
我回到教室,林轩还在那道题上纠结。
算了,别做了。我说,有些题就是超纲的。
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我撒谎,你看全班都没人做出来。
林轩环顾四周,确实如此。
他松了口气,但很快又紧张起来：可是高考要是出这种题怎么办
我看着他头顶95%的数学进度条,突然有点心疼这个完美主义者。
高考不会出的。我很肯定地说,信我。
他看着我,眼神里有些动摇：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因为我见过高考题,我在心里想。因为我其实……
等等。
我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我为什么会见过高考题我为什么对这些知识这么熟悉
我不是应该是个学渣吗
第四章
回到家,我坐在书桌前发呆。
妈妈推门进来,头顶显示着：心理学专业知识85%,育儿经验70%,对女儿了解程度30%。
念念,今天学习怎么样她关心地问。
还行。我敷衍地回答。
妈妈坐在床边,看着我：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没有啊。
念念,你知道我是做什么工作的。妈妈的职业是心理咨询师,你的情绪变化我能感觉到。
我看着她头顶那个30%的对女儿了解程度,忍不住想笑。
妈,你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我问。
善良、聪明,就是在学习上不太努力。她想了想,不过这也正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节奏。
如果我告诉你,我其实一直都会那些题,只是故意答错呢
妈妈愣了一下：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也不知道。我说的是实话,我发现我好像一直在假装自己很笨。
妈妈沉默了一会儿：念念,你是不是害怕别人对你有太高的期望
这句话像针一样扎进了我的心里。
对,我害怕。
我害怕如果表现得太好,爸妈会对我有更高的要求。我害怕如果考得太好,大家会期待我一直保持下去。我害怕失败,所以从一开始就选择了做个失败者。
念念,妈妈轻声说,你知道吗真正的勇气不是不害怕,而是即使害怕也要去尝试。
我看着她头顶的心理学专业知识85%,想着她说这话的时候,剩下的15%是什么
可能是对自己女儿的了解吧。
第五章
第二天早上,我决定做个实验。
数学课上,王老师出了一道很难的函数题。
这道题比较有挑战性,哪位同学愿意试试
林轩举手,在黑板上算了一半就卡住了。
还有其他同学吗王老师问。
我慢慢举起了手。
全班同学都转过头看我,表情都很诧异。
苏念同学请。王老师也很惊讶。
我走到黑板前,拿起粉笔。
我的手在颤抖。
不是因为不会做,而是因为害怕。
害怕做对了,害怕做错了,害怕所有人突然发现我其实不是他们以为的那个我。
这道题需要用到换元法。我开口说道。
底下传来窃窃私语声。
我深吸一口气,开始在黑板上演算。
每一步都很清晰,每一个公式都很准确。
五分钟后,我写下了最终答案。
教室里安静得可怕。
王老师检查了一遍我的解答,然后转向全班：很好,完全正确。
我回到座位,感觉所有人都在看我。
林轩凑过来小声问：你什么时候会做这种题的
我一直会。我说,我只是……从来没说过。
为什么
我看着他困惑的表情,看着他头顶95%的进度条,突然想问他同样的问题。
为什么你明明已经掌握了95%的知识,还要为那5%焦虑成这样
林轩愣住了：你说什么
我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赶紧摆手：没什么,我就是随便说说。
但林轩已经在思考我的话了。
第六章
中午的时候,我被叫到办公室。
王老师坐在桌前,看着我的成绩单。她头顶的进度条显示：教学经验60%,学生心理把握30%。
苏念,你今天的表现让我很惊讶。她开口说道。
老师,我……
你不用解释。她打断我,我想问的是,你为什么一直隐藏自己的实力
我沉默了。
是家庭压力吗还是害怕同学们的看法
我摇摇头。
那是什么
我想了很久,最后说：我害怕失败。
所以你选择了主动失败
对。我点头,如果我一开始就表现得很差,那别人对我就不会有期望。没有期望,就不会失望。
王老师叹了口气：苏念,你知道这是多么可惜的事情吗
我看着她头顶那个30%的学生心理把握,想着她是否真的理解我的想法。
老师,如果有一天我决定认真学习,但是成绩还是没有提高怎么办
那就继续努力。
如果努力了很久,还是考不上好大学怎么办
那至少你尽力了。
如果尽力了还是不够好,岂不是证明我真的很笨
王老师停下手中的笔,认真地看着我。
苏念,你是在害怕发现自己的极限。
这句话击中了我内心最深的恐惧。
对,我害怕发现,即使我用尽全力,也不过如此。
我害怕发现,我其实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聪明。
我害怕发现,我的潜能有限。
所以我宁愿永远不去尝试。
第七章
下午考试,月考模拟。
我坐在考场里,看着试卷发呆。
要认真答吗
如果我考得很好,所有人都会知道我之前在装傻。
如果我考得不好,就证明我刚才在数学课上的表现只是运气。
我拿起笔,开始答第一道题。
这是道语文阅读理解。我很快就找到了答案,但写下的时候却犹豫了。
写标准答案,还是写一个似是而非的答案
我最终选择了标准答案。
数学考试的时候,我做得更加纠结。
每道题我都会,但我不知道该答对几道。
60分70分80分
最后,我决定跟着感觉走。
会做的就认真做,不刻意答错,也不刻意答对。
英语考试最轻松,我几乎是闭着眼睛答完的。
理综考试让我有些吃力,物理和化学还好,生物有些知识点我确实不太熟悉。
考完试,林轩过来问我感觉怎么样。
还行吧。我说。
苏念,他犹豫了一下,你是不是一直在隐藏什么
我看着他头顶的进度条,心想你也在隐藏啊。
隐藏你的不完美,隐藏你的焦虑,隐藏你也有不会的题。
人人都在隐藏些什么吧。我说。
他点点头：也对。
三天后,成绩出来了。
我考了全班第三,年级第十五。
第八章
成绩公布那天,整个教室都炸了。
苏念考第三
是不是弄错了
她平时不是倒数的吗
我坐在座位上,感受着所有人的目光。
有惊讶的,有质疑的,也有恍然大悟的。
林轩转过身看着我：苏念,你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吗
我看着他头顶的进度条,突然想告诉他,其实我知道你比任何人都努力,我知道你每天晚上熬夜到一点,我知道你比任何人都害怕失败。
但我只是说：我也不知道自己能考这么好。
不可能。何晓雯走过来,你肯定是作弊了。
我没有。我平静地说。
那你怎么解释之前那些考试
可能是我突然开窍了吧。
何晓雯显然不信,但她也没有证据。
王老师走进教室,开始讲评试卷。
这次考试,有个同学的进步让我很欣慰。她看向我,苏念同学,你愿意分享一下你的学习心得吗
我站起来,看着台下几十双眼睛。
我没有什么特别的方法。我说,就是认真听课,认真做题。
那你之前……有同学问。
之前我没有认真。我说,现在认真了。
这是实话。
我确实没有认真过。
我一直在逃避认真,因为我害怕认真之后的结果。
但现在,我想试试看。
试试看如果我真的认真了,会发生什么。
第九章
成绩公布后的一周,我的生活发生了很大变化。
首先是同学们的态度。
原来那些不太理我的同学开始主动和我说话,问我题目。
而那些原来和我关系不错的学渣联盟成员们,开始对我有些疏远。
苏念变了。我听到有人这样说。
她现在是学霸了,看不起我们了。
我想解释,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我确实变了,但我不知道变成了什么样。
更让我困扰的是家里的反应。
念念真的很棒！爸爸兴奋地打电话给所有亲戚,我女儿考了年级第十五！
我就知道念念很聪明。妈妈说,只要努力就一定有收获。
他们开始对我有了新的期待。
下次月考争取进前十。
高考的时候一定能考个好大学。
我们念念以后前途无量。
我看着他们兴奋的表情,心里却越来越沉重。
这就是我一直害怕的。
一旦我表现得好,所有人都会期待我一直好下去。
但我能吗
我真的能一直保持这个水平吗
万一下次考砸了呢
万一我刚才只是运气好呢
万一我其实没有大家以为的那么聪明呢
晚上做作业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开始焦虑了。
每道题都要做对,每个字都要写得漂亮,每个公式都要记得滚瓜烂熟。
我不能再犯错了。
因为现在所有人都在看着我。
我终于理解林轩为什么会为那5%的不会而焦虑。
当你处在一个高位的时候,每一次下滑都会被放大。
第十章
家长会那天,我特别紧张。
王老师在台上表扬了几个进步明显的同学,我是第一个被提到的。
苏念同学这次的进步让我们所有老师都很惊喜,从班级倒数直接跃升到第三名,这说明只要肯努力,没有什么不可能。
台下响起掌声,我看到爸妈脸上骄傲的笑容。
会后,很多家长过来和我爸妈交流教育经验。
你们是怎么教育孩子的
有什么秘诀吗
我家孩子也是不爱学习,能不能让苏念帮忙辅导一下
爸妈应付着这些问题,我站在一旁,听到他们说的话越来越夸张。
我们一直相信念念很聪明。
她从小就很有潜力。
我们从来不给她压力,让她自由发挥。
我忍不住想笑。
如果他们真的从来不给我压力,我为什么要装笨这么多年
回家的路上,妈妈突然问我：念念,你觉得这次家长会怎么样
挺好的。我敷衍地回答。
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我看着车窗外的街景,想起那天她头顶显示的对女儿了解程度30%。
妈,你真的了解我吗我问。
她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我是说,你真的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妈妈沉默了一会儿：念念,我知道突然成为焦点可能会给你压力。
不只是压力的问题。我说,我觉得大家认识的苏念,和真正的我不是同一个人。
那真正的你是什么样的
我想了很久：我也不知道。
这是实话。
我不知道真正的我是什么样的。
我不知道去掉所有伪装之后,我还剩下什么。
我不知道如果我真的用尽全力,我能达到什么程度。
我也不知道我是否有勇气去发现真正的自己。
第十一章
距离高考还有一个月的时候,我开始做真题。
我发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
我能看到的不只是同学们的学习进度条,还有试卷的难度系数。
每道题上面都飘着一个小数字：0.3,0.7,0.9。
我猜测这代表着题目的难度等级。
0.3是简单题,0.7是中等题,0.9是难题。
有了这个外挂,我做题的速度更快了。
但同时,我也发现了另一个问题。
那些难度系数很高的题,即使我知道它们很难,我也不一定能做对。
知道难度和会做题,完全是两回事。
这让我意识到,我的能力可能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强。
月考又来了。
这次我没有那么紧张,因为我已经暴露了实力。
但我也没有掉以轻心,因为所有人都在看着我。
考试过程中,我发现林轩看起来比我还紧张。
他一直在看表,一直在擦汗。
我偷偷瞄了一眼他头顶的进度条。
数学96%,英语94%,语文90%。
比上次又提高了。
但他看起来却更加焦虑。
我突然明白了什么。
进度条显示的不是绝对的知识掌握程度,而是相对于考试要求的完成度。
换句话说,随着考试难度的提高,想要达到更高的进度条变得越来越困难。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我没有进度条。
因为我一直没有真正去完成过什么。
我一直在逃避挑战,所以系统无法评估我的能力。
成绩出来了。
我考了年级第八名。
虽然比上次又进步了,但我并没有感到特别开心。
因为我知道,这可能就是我的极限了。
第十二章
高考前一周,学校放假。
我坐在家里,看着桌上的复习资料发呆。
这些天,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
如果我真的尽力了,结果还是不够好,我该怎么办
门铃响了,是林轩。
你怎么来了我有些惊讶。
想找你聊聊。他说。
我们坐在客厅里,他看起来很疲惫。
苏念,你说我们努力学习是为了什么他突然问。
我想了想：为了考个好大学
那考个好大学又是为了什么
为了找个好工作
找个好工作又是为了什么
我被他问住了。
我最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林轩说,我发现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努力。
我看着他,想起他头顶那些不断上升的进度条。
你是不是累了我问。
很累。他点头,但我不敢停下来。
为什么
因为所有人都期待我一直第一。他苦笑,如果我考砸了,所有人都会很失望。
我突然觉得我们很像。
他害怕从高处跌落,我害怕爬到高处。
我们都被别人的期待绑架了。
林轩,我说,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我们应该为了自己而努力
为了自己
对,不是为了证明什么,不是为了满足别人的期待,就是为了发现自己能做到什么程度。
他看着我,眼神里有些困惑：可是万一发现自己其实不够好怎么办
那就接受这个结果。我说,至少我们会知道真实的自己是什么样的。
说完这句话,我突然感觉轻松了很多。
对啊,为什么我要害怕发现真实的自己呢
即使我不够好,即使我的极限很有限,那又怎样
至少我知道了真相。
至少我没有在逃避中度过一生。
苏念,林轩说,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让我知道,原来我不是一个人在害怕。
我们相视而笑。
高考那天,我走进考场,感觉前所未有的平静。
我不知道我会考得怎样,但我知道我会尽力。
不是为了别人,而是为了我自己。
为了发现真实的苏念。
答第一道语文题的时候,我突然发现自己头顶出现了一行字：
勇气进度条：85%
我笑了。
原来我一直缺少的不是知识,而是勇气。
面对真实自我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