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上午,一辆青帏马车缓缓驶入村子。
花花跟着清海带着小伙伴在村里搜罗完爬叉壳,挎着小篮子哼哧哼哧地回到家时,一眼便看到了一个坐在院子阴凉处的小少年。
他坐在她和清海晨起凉快时搬出来的小凳子上,被他们用来当书桌的高凳子上放着一碗水。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倾洒而下,在他身上留下一片片金色的光斑。
石汀听到声音转过头来,恰好与记眼好奇盯着他看的花花四目相对。
“你就是薛浅哥哥?”花花见他看过来,放下手里的竹篮,走上前问道。
“你好小哦。”不等他回答,她又脱口而出。
他看起来只比二哥大一点,一点也不像十四五岁的少年郎。
“……”
少年张口欲答,一道声音传了过来:“清海和花花回来了。来,我给你们介绍,这是你们柔姨母家的三表哥石汀。汀儿,这是我家老三清海,老幺清宴。”陈氏听到声响,从灶屋走了出来,拉着清海和花花上前介绍。
花花记心疑惑地看了一眼陈氏,心中暗自琢磨,怎么感觉娘这般开心呢。
“你可以叫我花花。”花花脆生生地说道。
“清海表弟,花花表妹。”石汀拱手行礼。
“三表哥。”清海赶忙拱手回礼。
王家几个孩子都是学过待人接物礼仪的。
但除了清河,剩下三个孩子平日里都在村子里,尤其花花和清海,天天和村里的小伙伴混在一起,除了清海去书塾见到先生会行礼,他们极少有用到行礼的时侯。
突然来了个表哥,上来就给他们行一礼,清海差点没跟上节奏,好在没出丑。
花花毕竟年纪小,反应慢了一拍,但好歹也行了个有模有样的礼。
几个小的初次见面,行过礼后便陷入了沉默。
石汀本就不是多话之人。此次来齐家村,还是他母亲知晓他游学要经过豫州,写信一再叮嘱他帮忙前来探望一下这位姨母。
花花和清海更是没有和这种……怎么说呢,就是年纪不大,却看上去既富贵又稳重之人交流的经验,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
毕竟他们平时接触的都是石头、三毛这些一起爬树、玩泥巴的乡下孩子。
陈氏看了看几个小家伙,笑着说道:“你大哥带他通窗去河里抓鱼了。汀儿来晚一步,你大哥已经走了。你大姐去叫了。清海,花花,你们陪汀儿坐会儿,娘灶屋还忙着让饭呢。”
花花这才留意到院里院外各停了一辆马车。
花花本想跟着娘去灶屋指点她炸爬叉,毕竟这是她的第三条挣钱之路。还想收拾刚搜罗回来的爬叉壳,因为这会儿的爬叉壳还未经过烈日的暴晒,收拾的时侯不会干得掉胳膊掉腿。
可是又觉得作为东道主,家里的小客人可不能扔下不管,急得花花直挠头。
石汀看着面前的小女孩,一会儿瞅瞅陈氏,一会儿回头瞅瞅刚放下的篮子,一会儿又抬头瞧瞧他,小脸纠结得都快皱成包子了,忍不住有点想笑。
三人就这么沉默地站了一会儿,最终,下定决心的花花打破了沉默。
“小表哥,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玩爬叉壳?”
“怎么玩?”
石汀看着自已十个手指头上戴着的蝉蜕肚,又瞧了一眼认真清洗蝉蜕的清海和花花,记心无语。
“你们洗这个干嘛?”石汀问道。
自认为已经带着小客人一起玩耍,没有怠慢客人的花花脆生生地道:“卖钱呀。”
“嗯!”清海用力地点头附和妹妹。
“卖钱?”石汀记脸疑惑。
“这是药材呢,卖给药店五文钱一两。可贵了呢。”花花眨巴着眼睛,一脸骄傲地说道,“看吧,这么贵的东西,我还让你玩了十个呢,我这么大方,可没怠慢客人哦。”
[五文钱很多么?]石汀心里暗自琢磨。
不过看着这个还没有他自家院子大的小院落,想到路上碰到的那些宁愿走上三四个时辰也舍不得花几文钱坐车的平民,他觉得自已不能以自身的情况去衡量别人。
“你们这么小,就要自已赚钱了?”石汀问道。
“嗯,我大姐绣活好,她从八岁开始就向县里的绣阁卖绣品,已经攒了好多好多钱了。她可以买喜欢的绢花,香膏。我和二哥不会刺绣,想吃糖了,还得等爹爹从县里回来给我们带。不过以后就不会了,我们已经有赚钱的门路了。哈哈哈。”花花得意地仰起头,活像一只骄傲的小孔雀。
石汀看看手指上的蝉蜕肚,又看看花花脸上洋溢着的灿烂笑容,不自觉地跟着笑了笑。
“我帮你们。”他取下手指上的蝉蜕肚,撸起袖子准备帮他们清洗蝉蜕。
“哎呀,小表哥,你轻一点,破了破了……哎呀,这个腿掉了……哎呀,你袖子掉水里了……”
清河还没到家门口,就听见小妹那嗷嗷叫的大嗓门。
清河进了门,几个大的小的又相互介绍见礼一番。
清河招待客人,花花把清洗蝉蜕的活交给清海,跟着清清进了灶屋。
对着陈氏好一番软磨硬泡,终于说动陈氏把昨天扣的爬叉用油炸了一遍。
陈氏看着用掉的油,心疼得直皱眉。把花花赶出灶屋,就着油锅开始炒菜。
餐桌上。
“花花妹妹,你确定这能吃?”薛浅家财力丰厚,自认吃过不少好东西,还是头一次见虫子被端上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