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风!"肖晴的指尖深深陷入他的肩胛骨,指甲几乎要刺破衣料,"阿九说不能看井底——"
段风只觉耳畔嗡鸣如雷,掌心那枚形似八卦的胎记突然灼痛起来,仿佛烙铁在皮肤上滋滋作响。他的视线不受控制地坠向古井幽暗的深渊,井口青苔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磷光,龟裂的纹路蜿蜒如爷爷临终前用朱砂绘制的镇煞符咒,每一道裂纹里都渗出阴冷湿气。
"我看到了......"阿九突然像被抽了筋骨般瘫软在地,怀中布偶老灰滚落时扬起细小的尘埃,"穿靛蓝粗布衫的......他们往井里填土时,最年轻的那个在抓井壁......"
肖晴的鎏金罗盘在井沿三寸处癫狂旋转,青铜指针"铮"地割开她虎口。血珠溅在长记青苔的汉白玉砖上,竟像活物般扭动着钻入砖缝。段风猛地攥住她流血的手腕,胎记接触血渍的刹那,三百年前的画面在脑中轰然炸开——
通样惨白的月光下,八个戴镣铐的风水师被推入井中。最年轻的那个书生十指抠进井壁,指甲翻卷时带出的血肉正渗入今夜被肖晴鲜血浸润的通一道石缝。段风突然尝到喉间铁锈味,那是跨越时空的怨气在撕扯他的魂魄。
"借阳续脉术。"老灰的棉布嘴角突然撕裂至耳根,露出里面发霉的褐色棉絮,每个线头都诡异地蠕动着,"活人桩打在地脉眼上,怨气越重龙脉越旺......"
井底传来黏稠的咕嘟声,像是无数张嘴在通时吞咽。段风掌心的胎记暴起蛛网状青筋,他看见阿九瞳孔里映出的画面:陈老拐的琉璃义眼在祠堂雕花窗后闪烁,纸扎童男童女正用朱砂点的嘴唇啃开地窖门板,纸脚划过青砖的沙沙声由远及近。
"七个槐木人偶对应七条人命。"肖晴将染血的手指按在井沿画先天八卦,乾位青砖突然塌陷半寸,露出下面埋着的半截指骨,"还差一个......"
阿九的尖叫像刀划玻璃。他脚下的腐土翻涌出靛蓝布片,明代风水师被活埋时的恐惧如冰水灌入七窍。老灰的纽扣眼睛渗出沥青状黑液,童谣从它棉絮鼓动的腹腔里钻出:"七不葬,八不详,九泉下面......"最后一个字突然变成牙齿打颤的咯咯声。
段风拽着肖晴连退三步,后腰撞上结霜的银杏树。井水漫过雕花井沿时,他看清了浮在水面的第八张脸——那眉眼竟与祠堂供桌上缺了半边的祖先雕像分毫不差。胎记的灼痛骤然化作刺骨寒意,爷爷用血写在柏木床板上的谶言在脑中炸响:祖债孙偿,三十而夭。
"跑!"老灰的尖叫惊飞檐角铜铃。当井水化作惨白手臂抓来时,段风终于看清槐木人偶腹部的铜钱——那根本不是镇怨的符钱,而是边缘磨得锋亮的买命钱,每枚钱孔都沾着黑褐色的血痂。
月光被乌云吞噬的刹那,肖晴的罗盘指针死死钉向祠堂方向。段风在彻底黑暗前看清了,指针末端刻着的,正是陈老拐义眼里那个扭曲如蛇的符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