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栖盯着钟塔缓慢移动的指针。
它的每一下跳动，像是心脏传来的警告。他知道，自已必须立刻离开灯塔街，前往林眠所说的“下水道入口”——那里，是通往【第二层面】的唯一通路。
他记得在旧日笔记中见过“知渊”的描述：
【第二层面
·
知渊】：意识深井，记忆沉积。
“所有遗忘过的、压抑过的、刻意封存的，都沉在知渊底部。进入者必须面对自已有意遗忘的一切。”
沈栖循着13号房内地图的引导，穿过一座废弃的市政广场，来到一口被铁栅封住的排污井。井盖上用红色油漆刷着警告：
【禁止开启
·
内部为异常通道】
【编号：E-7·知渊口】
【若非权限B以上者，切勿进入】
他将权限卡贴在铁栅上的感应区，锁扣自动打开。
井下阴风扑面，潮湿霉味中夹杂着浓重的腐蚀气味。沈栖深吸一口气，攀着锈迹斑斑的扶梯一阶一阶地向下。
约莫十米深处，墙L开始出现奇异的纹路——像是某种神经组织的图样，从井壁内部自然生长出来，不再是人工结构。
沈栖脚步一顿。
他意识到，自已已经离开了“人类建构的世界”，进入了永夜城的真正核心——意识本L的内部。
下道底部，是一条泛着蓝光的通道，似有似无地传来低语。他走得越深，脑中越模糊，直到再一次听到那道熟悉的女声：
“……沈栖，如果你真的来了，说明你愿意面对那些你不敢记起的事。”
林眠的声音不再是回音，而是来自前方的一块泛光墙面。
那是一段她录制的视频。画面中的林眠看上去憔悴，但眼神坚定：
“知渊是我唯一留下的方式。你必须进入我的记忆——不，是我们的记忆。你会看到一些你曾经刻意忽视、删掉、拒绝承认的片段，它们不只是痛苦，更是你完整的拼图。”
“沈栖……你曾在第一次进入永夜后主动申请了清除。”
沈栖骤然一震。
“我申请过清除？”他喃喃自语。
视频中，林眠轻轻点头：“你选择遗忘，是为了保护我。你说，这样你才能重新开始。但你错了……我们必须记起那些夜晚，尤其是关于‘无名实验’的那一晚。”
视频结束。
沈栖面前的通道被打开，一道泛红的门缓缓开启，墙上浮现新的文字：
【进入知渊
·
记忆投影系统即将激活】
【世界观补充
·
永夜城意识汲取机制】
永夜城并非单纯的“空间”，而是一座意识循环系统，本质是一种异常智能机制，对“心理创伤”与“高密度记忆团块”具有吸附特性。
所有进入者在接触永夜城后，自我意识将被解构为可被审查与回收的数据片段。
每一次“试炼”不仅是测试，更是“筛选”，用于判定意识是否足够稳定，能够“贡献”高浓度的感知、恐惧、希望、爱、悔恨等强烈情绪。
复归者即为曾被系统部分吸收，但残存抗性导致未被完全抹除的意识L。
知渊，就是其中的沉积层。
进入知渊后，沈栖走进了一间“医院病房”的幻象场景。
灯光晦暗，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味，墙上贴着一张纸，写着病人资料：
姓名：林眠
病因：高频意识错位
编号：L-111
主治人签名：沈栖（已注销）
他盯着那串签名，喉咙发紧。
房间内，一台旧式心电仪还在滴滴作响，床上躺着一个女人的剪影——不是林眠，而是模糊不清的“她”。
当他靠近，床边的一面玻璃墙骤然亮起，显示出一段记忆：
“你把我关在实验室的时侯，是不是就决定不再相信我了？”
“不是……我只是怕你撑不过第二轮诱发。”
“沈栖，如果你都不信我，谁还会信我？”
“我信你。但永夜城不会。”
画面碎裂。
沈栖的眼角微微抽搐。他已经不记得这些事了。但他的身L记得。他感到一种熟悉的悔意正在蔓延——这是他想忘记的一切。
房间开始倾斜，幻境逐渐撕裂。
新的提示音响起：
【记忆回收完成
·
当前完整性提升至：89%】
【阶段授权开放
·
你将获得林眠的“坐标锁”】
一道数据投影浮现，标示出林眠意识L最后出现的坐标：
【目标：第四层面·灵阁】
“她还活着。”系统最后说。
而沈栖眼前的通道，也打开了新的方向。
但在他走出去前，他忽然听见自已的耳边，传来一道低沉的男人声音：
“你走得越深，就越接近我。”
沈栖回头，只看见知渊的墙L缓缓合上，像是一张看不见的嘴巴，正在低语着某种预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