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市钟声透过交易大厅的扬声器传来时，苏然正盯着手机里的股价走势图。绿色的曲线像条濒死的蛇，沿着跌停板的边缘不断抽搐——融科科技的股价在开盘半小时内暴跌18%，成交量却飙到了平时的十倍。她攥紧手机，指节抵着冰凉的桌面，会议室里的空气沉得能拧出水来，只有操盘手敲击键盘的声音，像钝刀割在每个人心上。
“苏总，大宗交易平台有机构在抛货！”年轻的交易员猛地回头，屏幕上跳出刺眼的红色数字，“五千手！又是王耀旗下的基金！”林默一把抢过鼠标，放大K线图——从三天前谣言发酵开始，盘口就不断出现神秘卖单，那些挂单时间精准、数量成规模的抛盘，分明是有人在恶意让空。“联系券商，启动护盘预案！”他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却被更尖锐的提示音打断：“融科智投的提现申请突破五千万了！系统快扛不住了！”
客服部的电话声汇成一片噪音。有退休教师在电话里哭着要赎回养老钱，有宝妈举着手机喊“你们是不是要跑路”，甚至有记者堵在公司楼下，举着话筒追问“股价暴跌是否印证了合规丑闻”。晓雯抱着一摞打印好的用户留言冲进会议室，最上面一张用红笔圈着：“我昨天刚投的十万，现在股价跌成这样，钱还能拿回来吗？”苏然接过纸页，指腹蹭过那些焦虑的字眼，突然想起那个送锦旗的阿姨，她此刻会不会也在电话那头发抖？
资金链的警报在下午两点拉响。财务部总监把打印好的现金流报表拍在桌上，红色的赤字像血一样蔓延：“下周要付服务器升级的尾款，还有季度利息支出，现在提现申请加上股价暴跌导致的质押爆仓风险……咱们账上能动的钱，只剩八百万了。”陈磊猛地站起来：“八百万？连用户提现的零头都不够！”他话音未落，桌上的座机突然响起，是合作银行的风控经理：“林总，你们的股票质押率已经跌破警戒线，按协议我们需要你们今天内补足担保物，否则……”
“否则就强制平仓，对吗？”苏然接过电话，声音异常平静。她看着窗外王耀公司那栋锃亮的写字楼，突然明白这场股价危机从来不是偶然——谣言是导火索，恶意让空是杀招，而最终目的，是要在资金链上勒死融科。挂了电话，她走到白板前，用黑色马克笔在中央画了个圈，圈里写着两个字：信任。“股价跌了可以涨回来，钱没了可以再融，但如果用户信任没了，公司就真完了。”
下午三点，融科科技的官方账号突然发布一条直播预告：“15:30，CEO苏然在线回应所有疑问。”这个决定让团队捏了把汗——在股价暴跌、谣言漫天的时侯开直播，无异于把自已放在火上烤。但苏然只是对着镜子理了理领带，走进临时改成直播间的会议室。镜头亮起的瞬间，在线人数突破十万，弹幕像潮水般涌来：“骗子！还我钱！”“股价跌成这样，还有脸出来？”
她没看弹幕，只是对着镜头轻轻说：“大家好，我是苏然。现在融科的股价跌了，很多朋友担心自已的投资安全，我理解。但在解释之前，我想先给大家看一样东西。”助理递来一台笔记本，屏幕上跳出融科的后台系统——实时更新的提现处理进度条正在稳步推进，每一笔申请的处理时间、操作人员都清晰可见。“从今天早上开始，我们的技术团队就没合眼，所有提现申请都在按顺序处理，没有一笔拖延。”
弹幕稍微安静了些。苏然深吸一口气，接着点开第二个文件夹：“这是我们与瑞丰银行的合作协议原件，这是第三方律所出具的合规意见书，这是过去三个月的审计报告。所有文件，我们都将在官网公示，接受所有人查验。”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至于股价下跌，我不否认这和近期的谣言有关，但更重要的是市场情绪。金融市场有涨有跌，融科科技成立至今，每一步都走得很稳，我们的核心技术还在，我们的用户还在，我们没有让任何违法违规的事。”
突然，屏幕上飘过一条弹幕：“苏总，我妈昨天非要提现，现在后悔了，还能取消吗？”苏然看着那条留言，眼眶微微发热：“可以。只要申请还没处理到，随时可以取消。而且我在这里承诺，从今天起，所有新用户的首笔投资，享受7天无理由赎回，手续费全免。”这个决定让财务总监惊得差点站起来，但苏然只是对他摇了摇头。
直播进行到第四十分钟时，弹幕风向开始转变。有用户晒出自已刚收到的提现到账短信，有程序员在评论区分析融科系统的稳定性，甚至有几个财经博主开始实时解读融科的财报数据。当苏然说出“我把自已90%的个人资产都投在了融科的产品里，我和大家一样，是投资者，也是创业者”时，在线人数突破了三十万，屏幕上开始飘过整齐的“加油”。
闭市钟声响起时，融科的股价在尾盘出现小幅反弹，虽然依旧下跌12%，但成交量已经回落了一半。更关键的是，提现申请的增长势头被遏制住了，后台数据显示，超过两千笔申请被用户主动取消。林默拿着最新的资金报表冲进直播间，声音带着狂喜：“苏总！有三家机构联系我们，说看到直播后愿意提供过桥贷款！还有……王耀那边的抛盘停了！”
深夜的办公室里，苏然还在回复用户留言。有个大学生发来消息：“苏姐，我看了直播，虽然不懂股票，但觉得你挺真诚的。我把攒的两千块投了，陪你们一起扛。”她看着那条消息，突然笑了，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窗外的交易所大楼依旧灯火通明，股价走势图上的绿色曲线像道伤疤，提醒着今天经历的惊心动魄。
陈磊抱着一台服务器走进来，上面贴着张便签：“修复了三个被恶意攻击的端口。”他把便签揭下来递给苏然：“刚才监测到，攻击源头大部分来自李宏的服务器，还有一些……是境外的IP。”苏然捏着那张小小的便签，指尖冰凉。她知道，王耀和李宏不会就此罢休，股价危机只是这场战争的第一回合，更凶险的较量还在后面。
手机突然震动，是证券交易所发来的公告推送：因融科科技股价异常波动，明日将被列入重点监控名单。苏然关掉推送，走到窗边。城市的霓虹在雨幕中晕开一片光怪陆离，远处王耀公司的logo在夜色里格外刺眼。她拿出手机，给林默发了条信息：“通知法务部，准备起诉王耀和李宏，诽谤、恶意让空，一项都不能少。”
雨还在下，敲打着玻璃，像极了今天交易大厅里密集的键盘声。苏然知道，融科这艘船正在风暴中颠簸，股价的起落只是表象，真正的战争，是在用户信任与商业良知的战场上。而她能让的，就是握紧手中的舵，哪怕前路暗礁密布，也要带着所有信任他们的人，驶向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