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迎着陈道长炼气六层的威压,身形挺得笔直。
那股气势有若实质,压得议事厅内的桌椅都在哀鸣,即将散架。
寻常修士在此威压下,心神早已被碾碎。
可这股恐怖气势落在李牧身上,却如清风拂过山岗。
他那双清澈的眼眸里,没有半分畏惧,反而沉淀着一丝令人心悸的死寂。
“检查?”
李牧开口。
声音不大,却像一根针,瞬间刺破了议事厅内紧绷如鼓面的空气。
“可以。”
他微微点头,嘴角竟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
那目光如剑,平静地刺向那位高高在上的清风观仙师。
“但,仙门行事,总该讲个公道。”
“若在我李家查不出所谓的‘邪物’,那我李家清誉受损,又该如何?”
此言一出,全场仿佛被掐住了脖子,呼吸骤停。
李家族长李长青的心,瞬间被一只无形大手攥爆,浑身血液都凉透了。
疯了!
这个一直默默无闻的孩子,是真的疯了!
他竟敢跟一位手握他们全族生杀大权的仙师,讲条件!
陈道长脸上倨傲的神情微微一僵。
下一刻,那僵硬化作了被蝼蚁当面挑衅的滔天震怒。
他怒极反笑,手中拂尘猛地一甩,声音里淬着能刮骨的冰碴。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竖子!”
“本座,就给你这个公道!”
陈道长声调陡然拔高,毫不掩饰的杀机如极北寒流过境,瞬间冻结了整个议事厅。
“若搜不出邪物,此事便作罢!”
“但若让本座搜出半点魔道痕迹,你李家,满门上下,神魂俱灭,永世不得超生!”
恐怖的杀意宛如实质的山岳,轰然压下。
几名李家族人当场腿软跪地,涕泪横流,感觉自己的魂魄都在被这股杀意一寸寸撕裂。
然而,李牧依旧站着。
甚至连眼皮都没多眨一下。
“不够。”
他淡淡吐出两个字。
这两个字,如两记重锤,再次将全场砸入一片窒息般的死寂。
“仙长误会了。”
李牧迎着陈道长那几欲噬人的目光,不紧不慢地解释道:“我李家只是个小门小户,怎敢奢求仙门的任何赔偿。”
“只是,凡事有因有果。”
他话锋一转,目光如电,精准地锁死在早已面无人色的王腾身上。
“王族长信誓旦旦,引仙长前来,若最终证明是他信口雌黄,诬告我李家是小,败坏仙门声誉,戏耍仙长在先……”
“这笔账,又该怎么算?”
“他王家,是不是该对我李家,对我李家被践踏的清誉,有一个交代?”
李牧微微躬身,姿态放得极低,语气却锋利如解剖刀。
“我李家要求不高,只求一个公道。”
“王家后山那条水源,本就是无主之物,不如就判给我李家,以儆效尤,也算全了清风观赏罚分明的赫赫威名。”
这一番话,滴水不漏,步步为营。
瞬间将对仙门的“冒犯”,巧妙地转化成了对诬告者的“索赔”,甚至还给清风观戴上了一顶无法拒绝的高帽。
被架在火上烤的王腾,瞬间被巨大的恐惧淹没。
他生怕陈道长被说动,指着李牧尖叫起来:“道长,您听!您听啊!他如此巧舌如簧,颠倒黑白,这便是天生的魔头心性啊!”
他一脸狞笑,立刻躬身引路,迫不及待地想要撕开李牧的伪装。
“道长,这边请!那魔物就在后院猪圈,我亲眼所见,气息凶煞无比,绝不会有错!”
一行人浩浩荡荡,杀气腾腾地涌向后院。
李长青跟在队伍末尾,面如死灰,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铁板上。
完了。
李家百年基业,今日休矣。
“砰!”
猪圈的破木门被王腾一脚踹得粉碎,木屑纷飞。
他满脸狰狞,胜券在握地指向里面,准备迎接属于他的胜利曙光。
下一秒。
他脸上的笑容,连同他所有的希望,一并凝固。
猪圈里,一头看起来瘦骨嶙峋、皮毛暗淡、平平无奇的黑毛肉猪,正四脚朝天地躺在干爽的草堆里。
呼……呼……
它睡得正香,甚至还十分惬意地打了个可爱的呼噜,翻了个身,将自己柔软的肚皮毫无防备地露了出来。
没有半分煞气。
没有一丝黑雾。
岁月静好,人畜无害。
“不……不可能!”
王腾的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瞪出来了,他指着那头猪,声音凄厉变调,仿佛白日见了鬼。
这和他不久前看到的那头吞噬腐肉、煞气冲天、凶戾可怖的魔物,根本就不是同一个物种!
李牧内心一片冰冷的平静。
他的视野里,一行只有他能看见的金色文字,清晰无比:
【状态:饱食(愉悦度+10,进入完美气息收敛状态,十二个时辰内,大罗金仙亦难辨真伪)】
科学养殖,就是这么专业。
这,才是他敢于掀桌子的真正底牌。
“道长!就是它!”王腾急得满头大汗,嘶吼道:“您千万别被它的外表骗了!它会伪装!它刚才还在吞食煞气腐肉!”
李牧发出一声极轻的嗤笑,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着他。
“王族长,你的意思是,我李家穷得都要卖地了,却要倾尽所有,去养一头除了会睡觉、会伪装,一无是处的凡猪?”
他环视一圈,声音不大,却充满了致命的嘲讽。
“你是想用自己的愚蠢,来衬托仙长的英明神武吗?”
“噗嗤。”
陈道长身后,有位年轻的道门弟子实在没忍住,当场笑出了声。
场面滑稽到了极点。
陈道长的脸色铁青如锅底。
他的神识,在那头凡猪身上来回扫了不下二十遍,灵力探查更是寸寸过滤,几乎要把猪毛都一根根数清。
结果,就是一头气血虚浮,看起来随时可能嗝屁的普通肉猪。
他感觉自己的威严,被一个凡人少年和一头猪,按在地上,反复地践踏。
“王!腾!”
陈道长猛然转身,一字一顿,眼神冰冷如刀,仿佛要将王腾凌迟。
“你!很!好!”
“竟敢用如此荒唐的理由,欺瞒本座,戏耍我清风观!”
“噗通!”
王腾如遭雷击,面色惨白地瘫倒在地,语无伦次:“道长,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李牧立刻上前一步,对陈道长一拱手,声音朗朗如晴空。
“道长明察秋毫,已还我李家清白。”
“那么,这赌约……”
“哼!”
陈道长此刻只想快刀斩乱麻,挽回颜面,更要杀鸡儆猴!
他手中拂尘猛地一甩,指向瘫软如泥的王腾,声如律令,字字如山:
“王腾!诬告在前,戏耍仙门在后,罪无可恕!其族产后山水源,即刻起,划归李家所有,以儆效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