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承匆匆敲响诸葛鹤轩的门,得了回应后进门,他却什么也不说,只是看一眼陆幼菱,低下头。
陆幼菱知趣,站了起来:“我先回房间去了。”
这一次,陆幼菱的房间就在诸葛鹤轩隔壁。花月和她同住,花漾王靖柔同住。
谈承把一封信递给诸葛鹤轩:“放火的人查到了,是羽林军的人。咱们的探子探查时被发现了,和对方打了起来,伤了羽林军首领仰至,仰至估计是废了。”
诸葛鹤轩讥笑:“皇帝学太上皇搞什么自己的亲卫,这羽林军和黑武军可差远了,羽林军头领,还不如黑武军的一个探子。”
谈承可没诸葛鹤轩这么好的心态,他忧心忡忡:“咱们伤了皇帝的心腹,他要是查到咱们头上怎么办?”
诸葛鹤轩随手把手里的黑子扔在棋盘上,把一堆棋子搅到一起:“让他查,想杀我,尽管来。刚好看看,到底是他的羽林军厉害,还是我的黑武军厉害!”
陆幼菱进诸葛鹤轩房间时,王靖柔就在外边偷看。
她不服,极其不服。她拿着银子,把诸葛鹤轩手下每一个人都贿赂了一遍,没有人要她的钱,也没有人告诉她陆幼菱到底什么来头。
她看得出来,陆幼菱身上有点书卷气,但没什么贵气。她想看看陆幼菱一个有妇之夫,到底哪里吸引了表哥,她跟着学,不信降服不了表哥。
陆幼菱对以后有了规划,当即拿了伞,要上街买笔墨纸砚。上次的大火,把她的东西都烧没了。
她刚出客栈门,王靖柔就飞奔跟了上去。
王靖柔小跑几步,钻进陆幼菱的伞下。
陆幼菱疑惑的看着她:“你干什么?”
王靖柔眼神飘忽,四处乱看,就是不敢看陆幼菱:“你不是要去逛街吗?我也想去,我没伞,趁你伞用一用。”
陆幼菱知道她是误会了她和诸葛鹤轩的关系。
也不能算完全误会,她和诸葛鹤轩之间确实有肌肤之亲,但无男女之情。两个被家庭抛弃的人,抱团取暖。
“我去买点笔墨纸砚,你要是不觉得无聊,就一起去吧!”
早春,淅淅沥沥的小雨,落在青石板路上,不时有穿着蓑衣的人匆匆走过,溅起一片水珠。店小二都百无聊赖的坐在门口,开着不紧不慢的玩笑。
“听说咱们县有个举人,是今年的状元。”
“好像是姓苏,直接进了御史台,做了御史呢。”
“前几天让商队把他娘捎去京城享福去了。他的发妻早几个月就进京了,这苏状元真不错,是个有情有义的。”
窝在屋檐下避雨的乞丐睁开惺忪的睡眼,接上了话:“呸,有情有义个屁!”
“他在京城早就纳了小妾,为了给小妾看病,特意把他夫人叫去京城,典给忠义侯府世子做孕婆了。”
说完,那乞丐转身钻进雨里,他脚步稳健,竟然没有激起一滴水。
几人的话,一字不落的钻进陆幼菱和王靖柔耳朵里。
陆幼菱停下了脚步,身体瞬间冰冷。手里的伞被突如其来的风吹掉,咕噜噜飞向远处。
还是被家乡人知道了。
王靖柔目瞪口呆的指着她:“你,你竟然是表哥的孕婆?”
酒楼的几个人随着声音看过来。
有人认出了陆幼菱:“那不是苏状元的夫人,以前她经常来我们酒楼卖野味。”
“她怎么有脸回来的?”
“不会生不出来孩子被赶了出来吧?”
王靖柔惊愕的看着陆幼菱,心里五味陈杂,一时间不知道是该羡慕她还是可怜她。
没有一个男人会再碰给别的男人生了孩子的女人。孕婆总会一家一家的走,等生不出来的时候,就是死的时候。
陆幼菱抬起右手挡住脸,快步往前跑,可跑了几步,她又转了回去,对着嚼舌头的几人大吼。
“丢脸的不是我,是苏故。他五尺男儿,靠典妻给小妾治病,供他自己科考。”
“男人做错的事,为何要女人来承担。”
讨论的兴高采烈的几个男人,顿时哑口无言。
珍馐酒楼老板走出来,咒骂陆幼菱:“臭婊子,你已嫁人,还和别的男人睡,就是你的错。你不愿意别的男人碰,你可以去死,为什么要接受,说明你心里本就想和别的男人睡!”
陆幼菱握紧了拳头,胸口快速起伏着,她的肺好似下一秒要爆炸。
站在客栈门里,听了许久墙角的诸葛鹤轩走了出来,身后跟着谈承。
诸葛鹤轩背手而立,站在雨中,对着几个嚼舌根的人说:“谈承,掌嘴!”
珍馐酒楼老板和赤县县令是好友,平日在赤县横着走,他不知道诸葛鹤轩的身份,是已根本不把诸葛鹤轩放在眼里。
“你敢动我试试,我让你出不了赤县。”
诸葛鹤轩不怒反笑,好似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谈承拿出忠义侯府令牌:“我们公子就是你们说的忠义侯府世子,你想让我们世子怎么出不了赤县?”
酒楼老板脸色大变,腿一软,跪在地上疯狂磕头:“世子饶命,世子饶命!是小的有眼无珠。”
其他人也跟着跪下,求饶声一片。
谈承快步上前,转动手腕,一巴掌扇在酒楼老板脸上,五根清晰的指印瞬间出现在酒楼老板脸上。
酒楼老板的脸被打的几乎要偏倒是身后去,刚转过来,另一边脸又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他被打的晕头转向,痛都喊不出来了。
其他嚼舌根的被跟他享受了一样的待遇。
诸葛鹤轩语气淡漠的对陆幼菱说:“这就是权利,遇到这种人,不必讲道理。你只管把我搬出来,打就是了。”
“当你站在一定高度时,你就算错了,他们也会说你是对的。”
“你现在之所以是错的那个,是因为你不够强。”
陆幼菱点点头,牵强的扯出一个笑。母亲走后,第一次有人站在她身后,成为她的依靠。
诸葛鹤轩眼神阴寒的看着王靖柔:“闭紧你的嘴,不该说的别说。”
王靖柔身体一抖,赶紧对天发誓:“表哥,我绝对不乱说。”
陆幼菱第一次,规规矩矩对诸葛鹤轩行了礼:“多谢,我有点事,出去买点东西。”
诸葛鹤轩颔首,带着谈承往相反方向走去。
王靖柔左右看看,朝陆幼菱跑去。陆幼菱和她见过的任何女子都不一样,她想看到真正的她。
她怕陆幼菱想不开,她怕陆幼菱身上浓的化不开的悲伤,真的把她吞噬了。
陆幼菱步伐飞快,一直走到清水河边,站在廊桥上,才停下来。
她看着雨在河里砸出一个个细小的涟漪,就像她此刻的心,无法平静。
她以为她已经百毒不侵,可被熟识的人指责时,她难受的要命,明明不是她的错!
王靖柔气喘吁吁的追了上来。
“幼菱,你不开心就哭出来吧。”
“我不觉得你有错。”
“你经历了这么多,没有哭哭啼啼,自怨自艾。你比我见过的任何女人都厉害。”
陆幼菱擦掉眼泪,努力舒缓心情。
她故意逗弄王靖柔:“那你是不是不跟我抢你表哥了?”
王靖柔撅起粉嫩的小嘴,双眼一瞪:“那不行,我绝对不会把表哥让给你,这和欣赏你是两码事。”
雨停了,不知道是不是幻觉,河边的柳树枝似乎又绿了一分。
陆幼菱平复心情,收起伞,挺直腰背,大大方方的露出脸。
“走,陪我去买一下笔墨纸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