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鹤轩目无一物,低着头往他自己居住的昌安斋走。路上雷杉月和王立轩跟他打招呼,他直直从两人中间穿过去,根本就没注意到他们。
雷杉月疑惑的问:“鹤轩这是出什么事了?”
谈承跟在后边帮诸葛鹤轩解释:“大夫人,大老爷,我家世子有点不舒服,没注意到您,实在抱歉。”
王立轩淡淡一笑:“年轻人,心情不好,有点脾气正常,你快去伺候你家世子去吧。”
谈承快跑几步追上诸葛鹤轩。
诸葛鹤轩进了昌安斋,把门关的严严实实,自己坐在一片阴暗里,迟迟冷静不下来。
怎么能对她有那种冲动!我是不是疯了!
谈承把沏好的金瓜贡茶端到诸葛鹤轩面前:“世子,喝茶!这茶叶是今年新采摘的,昨日刚送来!”
诸葛鹤轩端起茶杯,一口饮下冒着热气的茶水,清晰的痛感充斥口腔的时候,他才安定下来。
“谈承,你说我刚才是不是疯了?我怎么会那么对陆幼菱,我不会对她产生感情了吧!”
在谈承眼里,他家世子是这世上最好最尊贵的人,应该配这世上最好的女子。绝对不可能是陆幼菱这样一无家世,二无才学的人可以染指的。
至于陆幼菱在画画上的那点造诣,放眼各国,画技比她好的能拉出来不少。而且她能快速出名,少不了世子帮她炒作。
“世子,她是您的孕婆,来给您生孩子的,您对她做什么,都属正常。”
诸葛鹤轩摸摸依然滚烫的嘴唇:“可是我答应过她,不让她给我生孩子,我还让她借我的势,成为家喻户晓的画师,让她有保护她自己的能力。”
“可我却欺负了她。”
谈承不再说话,他看出来了,世子对陆幼菱生出男女之情来了,但世子自己却不知道。他不准备提醒世子,如果世子要和陆幼菱在一起,将是一条极其艰难地路。
如果苏故还是一个普通的举人,花点钱,让他们和离,或者杀了苏故都没问题。可苏故现在是朝廷命官,轻易动不得了。
诸葛鹤轩把花月、花漾叫了进来。
“你们二人去准备一些女子喜欢的衣服、首饰给幼菱送去,就说我向她道歉。”
花月和花漾面面相觑,世子竟然去讨好陆幼菱,这苗头可不好。
花月忍不住说:“世子,陆幼菱如今在租期内,无论您对她做什么,都是你的权利,你无需讨好她。”
诸葛鹤轩拿起茶杯狠狠摔在花月脚边:“我需要你教我做事吗?”
花月慌忙跪下,匍匐在地上:“对不起世子,是我僭越了,我这就去准备。”
花月和花漾出了门,花漾就忍不住提醒花月:“世子要做什么就做什么,咱们做下人的,还是不要多管闲事!”
花月急了:“可那陆幼菱有夫君啊,她是和青楼妓女一样地位的孕婆,世子要是喜欢她,不顾一切娶了她,不让人笑掉大牙。”
“到时候季芙不得得意死!”
“世子已经低到尘埃里去了,再爱上陆幼菱,咱们世子以后在京城还有什么地位?”
花漾叹口气:“不要说了,世子又不傻,他自有分寸,咱们赶快上街,买一些合适的衣服、首饰给陆姑娘送过去吧。”
花月生气的嘟囔:“她都被世子睡过了,还算的上什么姑娘。”
花漾看一眼路过的王府下人,低声呵斥花月:“你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吗?她身份尴尬,不叫她姑娘叫什么?到处叫她陆孕婆吗?”
花月噘着嘴,气呼呼的坐上马车。
两人到了王家开的锦绣阁,选了两套中规中矩的衣服,又选了几个不算多么名贵,档次也不是最低的首饰,打包好。
花月和花漾到乐华斋的时候,陆幼菱的画已经画了一半了。
她抬起头,看一眼花月、花漾手里的衣服首饰,不说话,继续低头作画。
花月把东西放在桌子上,帮诸葛鹤轩传话:“陆姑娘,我们家世子让我帮他传话,跟您说声抱歉,这些衣服、首饰是给您的补偿。”
陆幼菱头也不抬,淡淡说:“知道了。”
花月生气了:“你就这么收下了,你怎么好意思的!”
陆幼菱放下毛笔,走到桌子旁,把托盘上的衣服、首饰拿起来,全部丢进了院子里。
她紧绷着脸,眼神哀伤:“你们喜欢他,不代表我也喜欢他。如果我不是被路引和户籍牵绊住,我早就走了。”
“你们以为的富贵窝,对我来说就是一个魔窟。你们世子的宠爱,我一点也不稀罕。”
“你们更不必担心,我会纠缠他,要嫁给他。”
花月一整个被震惊住。当初诸葛鹤轩快死时,许多小门小户的女孩儿,为了攀附权贵,想来给他冲喜。花月第一次见,一个女人,不为她家世子的金钱,权势所动的。
花漾拉拉花月,两人默默退了出去。
花月回头看看依然坐在桌子前画画的陆幼菱。
“花漾,你说谁给她的勇气,敢看不上咱们世子?”
花漾无奈的把她往外拖:“世子刚刚说的话,你是不是都忘了。你怕她纠缠世子,又嫌她看不上世子,你到底想让她怎么样?”
“要我看,论心境,咱们所有人都比不上陆幼菱。”
诸葛鹤轩身边那么多人,就花漾一个通透人。
掌灯的时候,陆幼菱画好了手里的画。
她画的是《元湖钓鱼图》。她本想画那一日,诸葛鹤轩在元湖边钓鱼的唯美画面,但被诸葛鹤轩一搅和,她才不愿意去讨好他。
她改画了母亲和父亲。
小时候陆幼菱坐在元湖边,吃着糖,母亲蹲在她身边洗衣服。父亲在离母亲不远处钓鱼。一家三口,其乐融融。陆幼菱想起哥哥,那时候,哥哥从来没有表现出来厌恶她。她想了想,没有把哥哥加进去。
花月和花漾回到昌安斋给诸葛鹤轩复命。
诸葛鹤轩面前的棋局,一塌糊涂。
“她可有说什么?”
不等花月回答,花漾抢先说:“陆姑娘说很好。”
花月到嘴边的抱怨,只得全部咽下去,但她的眼里,满是不忿。
诸葛鹤轩看到花月的表情,明白了陆幼菱的真实想法。
“不怨她,这事搁谁身上,谁都不好受。”
诸葛鹤轩站起来,整理好衣袍,对花月、花漾、谈承三人说:“你们谁都不要跟着我,我自己出去走走。”
诸葛鹤轩走远后,花月生气的一拳把门捶出一条裂缝来:“世子不会是亲自去哄陆幼菱去了吧!”
花漾和谈承几乎异口同声的说:“世子的事,要你管。”
诸葛鹤轩并没有去乐华斋,而是去了王靖柔的兰竹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