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
今天是顾言琛的葬礼。
黑色是这座城市唯一的主题,所有人都沉浸在一种得体的悲伤里。商界巨擘顾言琛,英年早逝,媒体屏幕上滚动着他英俊的遗照,旁边的标题是天妒英才,情深不寿。
情深我差点笑出声。
作为他法律上的妻子,沈薇,我穿着一身量身定制的黑色长裙,站在人群的最前方,面无表情地接受着一道道或同情、或探究、或幸灾乐祸的目光。他们都在看我这个鸠占鹊首的女人,这个据说用了不正当手段,才在顾言琛的白月光——苏晚晚死后,嫁给他的女人。
节哀,顾太太。有人过来握我的手,力道虚伪得像一团棉花。
我点点头,连一个字都懒得说。
我的目光越过人群,落在灵堂中央那口冰冷的、据说价值千万的楠木棺材上。顾言琛就躺在里面,那个折磨了原主沈薇整整三年,也让我一睁眼就坠入地狱的男人。
三天前,我还是个普通的生命纪念师,每天的工作就是将逝者的骨灰通过高压和高温,制作成独一无二的纪念品,比如钻石、琉璃珠。我以为自己见惯了生死,看透了悲欢。
直到我一觉醒来,变成了这本名为《总裁的替身罪妻》的虐文女主角,沈薇。
而今天,就是故事的大结局——男主顾言琛因为过度思念他死去的白月光,加上常年工作劳累,突发心梗,追随他的爱人去了。
多伟大的爱情故事。
可他们不知道,我来了。我不是那个被他虐待、PUA到精神崩溃,最后还在他死后为他守寡一生,抚养他和别的女人的孩子的圣母沈薇。
我是来复仇的。
葬礼的流程漫长而压抑,顾家的长辈哭得肝肠寸断,顾言琛的挚友们纷纷上台致辞,追忆他光辉而短暂的一生。每个人都提到了他对苏晚晚那份至死不渝的爱,仿佛我这个妻子,只是他伟大爱情故事里一个无关紧要的背景板,一个污点。
我一直安静地站着,像一尊没有灵魂的雕塑。
直到司仪宣布,遗体即将送往火化。
顾言琛的母亲,那位一直看我不顺眼的顾夫人,红着眼走过来,语气带着命令:沈薇,你不用去了。言琛不想看见你。
我终于抬起眼,静静地看着她。
妈,我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灵堂,我是他的妻子,我有权送他最后一程。
你!顾夫人气得发抖,你这个狠心的女人,言琛都死了,你连一滴眼泪都……
眼泪我轻笑一声,环视着周围一张张伪善的脸,顾言琛的死,难道不是你们都希望看到的吗
我这句话,像一颗炸弹,让整个灵堂瞬间死寂。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顾言琛的弟弟顾言瑞站出来,指着我怒斥。
我没理他,径直走到棺材前,伸手,轻轻抚摸着冰冷的棺盖。
他活着的时候,你们靠着他作威作福。他死了,你们就能名正言顺地瓜分他的遗产。我的声音很轻,却像淬了毒的针,扎进每个顾家人的心里。至于我,你们巴不得我赶紧滚蛋,好给你们即将归来的‘惊喜’腾位置,不是吗
顾家人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我没再看他们,而是转向负责殡仪馆的工作人员,用一种不容置喙的语气说:火化后,顾言琛先生的骨灰,由我来处理。
顾夫人尖叫起来:不行!言琛的骨灰要和晚晚的衣冠冢合葬!沈薇,你休想!
哦我慢慢回头,脸上绽开一个诡异的笑容,法律上,我是他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包括他的遗体和……遗骸。你们要是不服,可以去告我。
在所有人震惊、愤怒、不可思议的目光中,我平静地签下了所有文件,亲自抱着那个沉重的骨灰盒,走出了殡仪馆。
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
我抱着怀里温热的盒子,低头,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温柔地呢喃。
顾言琛,别急。
我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你欠沈薇的,我会让你用最……美味的方式,一点一点还回来。
第二部分
回到那栋名为爱巢,实为囚笼的别墅,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顾言琛的骨灰盒放在了餐桌的正中央。
这里,是原主沈薇受过最多折磨的地方。
就是在这张长长的餐桌上,顾言琛逼着她一遍遍看苏晚晚的录像,学她的一颦一笑,学她的穿衣风格,甚至学她吃饭时拿筷子的姿势。
沈薇,你记住,男人冰冷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响,你身上跳动着的,是晚晚的心脏。你这条命都是她的,你有什么资格不像她
这就是整本虐文的核心设定。
三年前,苏晚晚遭遇车祸,抢救无效,判定脑死亡。而原主沈薇,因为先天性心脏病,恰好也在同一家医院等待心脏移植。
于是,深爱苏晚晚的顾言琛,做了一个伟大的决定。他捐出了苏晚晚的心脏,移植给了沈薇。
手术很成功。但从沈薇醒来的那一刻起,她的地狱就降临了。
顾言琛娶了她,不是因为爱,而是为了留住他爱人最后的一点痕迹。
他囚禁她,折磨她,用最恶毒的语言攻击她。
你只是一个装着晚晚心脏的容器。
你为什么不去死为什么死的是晚晚,不是你
笑,晚晚这个时候会笑。你怎么这么蠢,连笑都学不会
原主就在这样日复一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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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精神虐待中,逐渐失去了自我,变成了一个提线木偶。她小心翼翼地模仿着另一个人,渴望从顾言琛眼中看到一丝丝的温柔,哪怕那温柔是透过她,看另一个人。
直到顾言琛死去,她都还以为,那是爱。
多么可悲,又多么可笑。
我打开骨灰盒,看着里面那堆灰白色的粉末和碎骨,它们曾经构成了一个完整、英俊、却无比歹毒的男人。
作为一名专业的生命纪念师,我对这东西再熟悉不过了。
我拿出一个小小的筛子,开始仔细地筛分骨灰。这是一个极其需要耐心的过程,我要将其中尚未完全化开的骨渣和细腻的骨灰分离开。
我的动作很轻,很专业,脸上没有丝毫的波澜,就像在处理一件普通的艺术品。
顾言琛,你知道吗我一边筛选,一边轻声和他聊天,人的骨灰,根据燃烧的温度和时间不同,成分也会有细微的差别。比如说,如果一个人长期服药,他的骨灰里就会有一些特殊的金属残留。如果他生前压力很大,皮质醇水平过高,也会影响骨骼的钙化……
我顿了顿,捻起一小撮最细腻的粉末,放在鼻尖闻了闻。
你的骨灰,味道很特别。有一股……谎言的腐臭味。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我不用看也知道是谁。
我慢条斯理地洗了手,走过去打开门。门口站着的,是顾言琛的弟弟顾言瑞,还有他的母亲顾夫人。他们身后,还跟着两个气势汹汹的保镖。
沈薇!把言琛的骨灰交出来!顾夫人一看到我,就想冲进来。
我侧身挡住门,冷冷地看着她:凭什么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到底想对言琛的骨灰做什么顾言瑞怒吼道。
做什么我笑了,侧身让他们看到餐厅的景象。
当他们看到餐桌上被摊开、正在被我用工具筛选的骨灰时,两个人都惊呆了。
你……你这个疯子!你在亵渎我哥!顾言瑞的眼睛都红了,像是要冲上来撕了我。
亵渎我歪了歪头,表情无辜又残忍,我只是在……净化他。他这一生,罪孽深重,我想帮他清理一下,让他走得干净点。这难道不是好事吗
你……你……顾夫人气得嘴唇发紫,指着我,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我欣赏着他们惊怒交加的表情,心里涌起一阵快意。
哦,对了,我像是想起了什么,对顾夫人说,说起来,我一直有个疑问。你们都说,我身上这颗心脏是苏晚晚的。那……苏晚晚的死亡证明,和当时的心脏捐献协议,我能看看吗作为‘受益人’,我总该有知情权吧
提到这个,顾夫人的眼神明显闪躲了一下。
这个细微的表情,证实了我穿越过来后,心中那个最大胆、最疯狂的猜测。
第三部分
顾夫人和顾言瑞最终还是被我关在了门外。他们叫嚣着要报警,要告我,我全当耳旁风。
我知道他们不敢。
因为那个关于心脏的秘密,是他们全家最大的软肋。
我回到餐桌前,继续我未完成的工作。我的脑子里,却在飞速地回忆着原著的剧情。
原著里,有一个非常关键,却被一笔带过的角色——苏晚晚的双胞胎妹妹,苏晴晴。
在苏晚晚死后,她就立刻出国了,直到故事的大后期,顾言琛的公司陷入危机,她才作为海外资本的代表回国,和顾言琛展开了一场商业上的厮杀。
但最终,她还是不忍心看到顾言琛一败涂地,选择了放手,并告诉他,自己回国只是为了替姐姐看他过得好不好。
多么感人肺腑的姐妹情深。
可在我这个开了上帝视角的读者看来,这根本就是一场精心策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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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戏。
苏晚晚根本就没死。
所谓的双胞胎妹妹苏晴晴,就是她本人。
一场车祸,一次脑死亡,一次心脏移植,让她从一个需要依附顾言琛的菟丝花,摇身一变,成了顾言琛心中永远的白月光,朱砂痣。
他为她疯,为她狂,为她折磨另一个无辜的女人。
而她,则在国外逍遥自在,利用顾言琛的愧疚和思念,远程操控着他的一切,甚至,还能以妹妹的身份,回来收割他的商业帝国。
好一招金蝉脱壳,好一招以退为进。
顾家的人,或许不是所有人都知道这个计划的全貌,但他们至少是知情并配合的。比如顾夫人,她需要一个完美的儿媳,而不是一个心脏有问题的病秧子。一个死去的苏晚晚,显然比活着的沈薇更有价值。
而我,现在这具身体的原主沈薇,就是这场惊天骗局里,唯一的牺牲品。
她被骗走了三年的人生,被剥夺了尊严和自我,最后还要背负着替身的罪名,活在所有人的鄙夷里。
凭什么
我将筛选好的骨渣和骨粉分装在两个密封的玻璃罐里,就像在准备艺术品的原材料。
我的职业是生命纪念师,我最擅长的,就是将死亡变成永恒。
只不过,这一次,我要制作的不是钻石,不是琉oli。
我要为顾言琛,为苏晚晚,为所有参与了这场骗局的人,献上一场盛大的、以死亡为主题的行为艺术。
而骨灰,就是最重要的道具。
接下来的几天,我把自己关在别墅里,哪里也没去。
我推掉了所有的社交,拒绝了所有人的探望。在外界看来,我这个顾太太,大概是悲伤过度,或是做贼心虚。
顾家的人派人来监视我,车子就停在别墅区外面,二十四小时不间断。
我毫不在意。
我每天的生活规律得像个苦行僧。
上午,我会将一部分最细腻的骨灰,用研磨机磨成更细的粉末,然后混合进顶级的面粉里。我甚至用电子秤精确地计算着比例,确保每一克的面粉里,都均匀地沾染上那个男人的气息。
下午,我会挑选出一些形状比较完整的骨渣,用我的专业工具进行雕刻和打磨。这是一个精细活,我把它们打磨成一颗颗米粒的形状,洁白,圆润,泛着一种诡异的光泽。
晚上,我会把这些米粒浸泡在特制的溶液里,去除杂质,让它们看起来更像真正的米。
我做的这一切,冷静,专注,甚至带着一种神圣的仪式感。
这栋别墅里充满了摄像头,是顾言琛为了随时随地监视原主装的。我没有拆掉它们。
我就是要让他们看到。
我要让他们看到,我是如何一步步地,将他们引以为傲的儿子,他们深爱的情人,变成一盘菜的原材料。
我要让他们在恐惧和煎熬中,等待着审判日的来临。
第四部分
压抑的气氛在别墅里发酵,也在顾家蔓延。
我的反常举动,通过摄像头,一五一十地传到了顾家人的眼里。
第一个崩溃的是顾夫人。
她打来电话,声音歇斯底里:沈薇!你这个魔鬼!你到底在做什么!那是我的儿子!
我正戴着手套,用镊子将一颗打磨好的骨米放入溶液中,闻言,我甚至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对着空气说:我在做什么,你不是都看到了吗
你……我要报警!我要让警察把你抓起来!
好啊。我轻笑一声,你去报。告诉警察,你的儿媳妇把你儿子的骨令,做成了大米。你猜,警察是会觉得我疯了,还是会觉得你疯了顺便,我还可以跟警察聊聊,关于三年前那场疑点重重的心脏移植手术。
电话那头,瞬间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
我知道,我掐住了他们的七寸。
挂掉电话,我看着眼前浸泡在透明液体里,那一颗颗洁白的米粒,嘴角缓缓勾起。
顾言琛,你看。
这就是你爱的人,你的家人。他们所谓的爱,在秘密和利益面前,不堪一击。
他们不敢报警,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亵渎你,却无能为力。
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你熟悉吗
就像当初,原主沈薇被你囚禁在这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候一样。
现在,轮到你们来品尝了。
事情的转折,发生在一周后。
这天下午,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电话那头的声音经过处理,听不出男女,只是一种冰冷的电子音。
沈薇,我知道你在做什么。我也知道你想做什么。
我的心猛地一沉,但脸上依旧不动声色: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电子音说,重要的是,我知道苏晚晚没死。我知道她现在就在国内。而且,我知道她下一步的计划。
我的呼吸一滞。
虽然我早已猜到苏晚晚没死,但从另一个人口中得到证实,还是让我感到了巨大的冲击。
你想要什么我冷静地问。
合作。电子音干脆利落,你想要复仇,我想要钱。顾言琛死后,他名下最大的一笔海外信托基金,即将解冻。而解冻的唯一钥匙,掌握在苏晚晚,或者说,现在的苏晴晴手里。她的计划是,在顾言琛的百日祭奠上,以‘苏晚晚妹妹’的身份,联合顾家的旁系,一举夺走顾氏集团的控制权,并顺理成章地继承那笔基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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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如此。
原著里,苏晴晴(苏晚晚)虽然最后放过了顾言琛,但实际上,顾氏集团的大部分股份,早已通过各种方式被她暗中收购。顾言琛的死,只是让她省去了最后的一点麻烦。
我凭什么相信你我问。
凭这个。
我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收到了一份加密文件。
我点开,里面是一段视频。
视频的画面很昏暗,像是在一个地下停车场。镜头晃动,显然是偷拍的。
画面中,一个穿着风衣,戴着墨镜和口罩的女人,正和一个男人说话。
尽管她遮掩得很好,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苏晚晚。
就算她化成灰,我也认得。原主沈薇的记忆里,有无数个日夜,都在被迫观看她的录像。
而她对面的男人,竟然是……顾言琛的私人医生,也是当年主刀心脏移植手术的陈医生。
……事情都办妥了,当年的医疗记录已经全部销毁。没有人会知道真相。陈医生的声音充满了谄媚。
销毁苏晚晚的声音冷得像冰,我要的是天衣无缝。沈薇那个女人,最近很不正常。我需要你做一件事,让她……永远闭嘴。
视频到这里,戛然而止。
我的手脚一片冰凉。
我一直以为,我最大的敌人是已经死去的顾言琛,和躲在暗处的苏晚晚。
我没想到,他们竟然已经把屠刀,再一次对准了我。
他们要我死。
就像对待原主沈薇一样,用完之后,就毫不留情地丢弃,甚至,要抹去我存在过的一切痕迹。
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紧接着,是滔天的愤怒。
我握着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好。我对着电话,一字一句地说,我跟你合作。
挂掉电话,我看着窗外阴沉的天空,知道暴风雨,就要来了。
我以为我需要独自战斗,但现在,一个意料之外的盟友出现了。虽然他/她目的不纯,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我需要更多的信息,更多的筹码。
我回到餐桌前,看着那些已经处理好的骨米和骨粉,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苏晚晚,顾言琛。
你们的剧本,该由我来改写了。
你们不是想让我永远闭嘴吗
那我就用一场最盛大的方式,告诉全世界,你们究竟是怎样一对……狗男女。
第五部分
我的盟友效率很高。
第二天,我就收到了他发来的第二份资料。这一次,是关于陈医生的。
资料显示,陈医生有一个正在上大学的儿子,沉迷赌博,欠下了巨额高利贷。而帮他还清这笔钱的,正是苏晚晚。
原来如此。
金钱,是最好的枷锁。
我看着资料,一个计划在脑中迅速成形。
我需要一个突破口,而陈医生,就是最脆弱的那个。
当天晚上,我换上了一身不起眼的衣服,戴上帽子和口罩,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别墅。顾家派来的监视者,早已被我用一点小手段引开。
我来到了陈医生家的小区楼下。
我没有上去,只是静静地在黑暗中等待着。
果然,午夜时分,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从单元楼里溜了出来。是陈医生的儿子,陈浩。
他一边走,一边警惕地四处张望,然后钻进了一辆停在路边的车里。
我发动车子,不远不近地跟了上去。
车子最终停在了一个废弃的工厂外。
陈浩下车后,熟门熟路地走进工厂。没过多久,里面就传来了嘈杂的叫喊声和麻将牌碰撞的声音。
一个地下赌场。
我没有进去,只是将车停在更隐蔽的角落,然后拨通了报警电话。
做完这一切,我便悄然离开,深藏功与名。
第二天,一则社会新闻登上了本地的头条:警方于昨夜捣毁一特大地下赌场,抓获涉赌人员数十名。
新闻里,陈浩那张被打上马赛克的脸,一闪而过。
我悠闲地喝着咖啡,等待着鱼儿上钩。
果然,不出半天,我的手机就响了。
是陈医生。
他的声音充满了惊惶和恐惧:顾……顾太太……是你做的,对不对
陈医生,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我故作茫然。
你别装了!陈医生几乎是在咆哮,除了你,还会有谁!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我笑了,我什么都不想怎么样。我只是觉得,赌博害人,看到有人深陷泥潭,就想拉他一把,顺便……替天行道。
你!
陈医生,我们明人不说暗话。我的声音冷了下来,你儿子这次是初犯,顶多关几天。但如果,他下次再被抓到,或者,那些高利贷的债主,知道你这个当爹的,是个拿人手短的‘名医’,你猜他们会做什么
电话那头,是死一般的沉默。
我给你一天时间考虑。我说,明天这个时候,我要知道三年前那场手术的全部真相。不是你们伪造的真相,而是真正的,一刀一划都没有删改过的真相。
我……我没有……
你有。我打断他,别忘了,苏晚晚能找到的证据,我也能找到。我只是不想浪费时间。是你自己主动交出来,换你和你儿子的平安。还是等我亲自去拿,然后把你们父子俩一起送进去。你自己选。
说完,我直接挂了电话。
我知道,他会妥协的。
一个人有了软肋,就再也硬不起来了。
接下来的二十四小时,是我一生中最漫长的等待。
我在赌,赌陈医生的良心,或者说,赌他对儿子的爱,能够战胜对苏晚晚的恐惧。
如果我赌输了,我的整个计划就会陷入僵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直到第二天晚上,约定的时间快到了,陈医生依然没有联系我。
我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难道,我高估了他
就在我几乎要放弃的时候,门铃响了。
我从监控里看到,门口站着的,是一个戴着鸭舌帽,整张脸都埋在阴影里的男人。
是陈医生。
我打开门,他像一只受惊的老鼠,飞快地闪了进来。
他将一个牛皮纸袋塞到我手里,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东西都在这里了。原始的病历,手术录像的备份……所有的一切。求你,放过我们父子。
我捏紧了手里的牛皮纸袋,那薄薄的一层纸,却重如千斤。
放心,我看着他,我说话算话。但前提是,你给我的东西,是真的。
陈医生连连点头,逃也似的离开了。
我关上门,靠在门板上,深吸了一口气。
然后,我颤抖着手,打开了那个牛皮纸袋。
里面,是一沓病历,和一个
U
盘。
我将
U
盘插入电脑,点开了那个被命名为备份的视频文件。
画面出现,是手术室的场景。
镜头正对着手术台,无影灯下,躺着一个年轻的女孩。
是原主,沈薇。
她的胸膛被打开,一颗鲜活的,正在跳动的心脏,暴露在空气中。
镜头拉近,给了那颗心脏一个特写。
紧接着,陈医生的画外音响起,像是在对旁边的人解释着什么。
……沈小姐的心脏,只是先天性室间隔缺损,伴有轻微的二尖瓣关闭不全。这种手术现在很成熟,风险不高,术后恢复也很好。根本……根本不需要心脏移植。
视频里,陈医生熟练地操作着,为沈薇修补好了那颗有缺陷的心脏。
整个过程,清晰,完整。
没有所谓的捐献者,没有所谓的心脏移植。
从头到尾,跳动在我胸腔里的这颗心脏,都只属于沈薇一个人!
轰的一声,我脑子里最后一根弦,彻底断了。
我看着屏幕上那颗被精心修补好的心脏,又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那里,正传来一阵阵沉稳有力的跳动。
原来,是这样。
原来,所谓的心脏移植,所谓的你欠了她一条命,从头到尾,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谎言!
一个用以囚禁、控制、折磨沈薇的,最恶毒的骗局!
顾言琛,苏晚晚!
他们不仅夺走了她的人生,还要给她安上一个莫须有的原罪,让她背负着不属于她的愧疚,活得像一条狗!
一股难以言喻的恶心和愤怒,从胃里翻涌上来。
我冲进洗手间,跪在马桶前,吐得昏天黑地。
我吐出的,是这具身体里积攒了三年的委屈、痛苦、和绝望。
我吐出的,是一个无辜女孩,被生生践踏的灵魂。
吐到最后,我瘫坐在冰冷的地砖上,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地决堤而下。
我不是在为自己哭。
我是在为那个叫沈薇的,已经死去的女孩哭。
哭她所托非人。
哭她信错了这个世界上,最不该信的人。
哭了不知道多久,我撑着墙壁,慢慢站了起来。
我走到镜子前,看着里面那个脸色惨白,双眼通红,狼狈不堪的女人。
然后,我对着她,缓缓地,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沈薇,你看到了吗
别怕。
你的债,你的恨,你的冤。
我来帮你讨。
十倍,百倍,千倍!
我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第六部分
拿到真相的那一刻,我心中最后的一丝犹豫也消失了。
剩下的,只有冰冷的、如同精密仪器般的复仇计划。
百日祭。
苏晚晚选择的这个日子,真是再好不过了。
她想在这一天,以胜利者的姿态,接收顾言琛的一切。
而我,就要在这一天,把她打入万劫不复的地狱。
我联系了那位神秘的盟友。
东西我拿到了。现在,轮到你了。我对着电话,语气平静得可怕。
没问题。电子音听起来似乎心情不错,你需要我做什么
我要你把顾言琛名下所有媒体渠道的控制权,暂时交给我。时间,就在他百日祭奠的那天,中午十二点。
胃口不小。电子音顿了顿,可以。但是,事成之后,那笔信托基金,我要七成。
成交。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钱,对我来说,是最不重要的东西。
我要的,是他们身败名裂。
接下来的日子,我开始为这场最后的盛宴,做最后的准备。
我用那混入了顾言琛骨灰的面粉,亲手揉面,发酵,做成了一锅白白胖胖的馒头。每一个,都像一张张虚伪而肿胀的脸。
我又用那些打磨好的骨米,配上顶级的泰国香米,用山泉水,在砂锅里,小火慢炖,熬出了一锅香气四溢的白粥。那香气,带着一丝诡异的甜。
最后,我将剩下的骨渣,磨得更碎,混入特制的酱料里,做成了一碟……骨酱。
我把它们装在精致的食盒里,仿佛那是什么绝世佳肴。
做完这一切,我开始打扮自己。
我找出了一件原主沈薇最喜欢的白色连衣裙。那是她和顾言琛结婚前,自己买的。后来因为苏晚晚喜欢穿红裙,她就被迫再也没穿过。
我对着镜子,化了一个精致的妆容。
镜子里的女人,面色红润,眉眼含笑,美得惊心动魄。
和这段时间那个阴郁、苍白的寡妇形象,判若两人。
百日祭奠当天,天气很好。
地点设在顾家老宅的草坪上,来宾云集,名流荟萃。所有人都穿着素色的衣服,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哀思。
而真正的焦点,是那个穿着一身黑色套裙,气质清冷,容貌却和苏晚晚有七八分相似的女人。
苏晴晴。
或者说,苏晚晚。
她正被顾夫人和顾言瑞众星捧月般地围在中间,接受着所有人的瞩目和同情。
晴晴,真是难为你了。姐姐刚走,姐夫又……一个贵妇人握着她的手,叹息着。
苏晚晚的眼圈一红,声音带着哽咽:都是我不好,如果我能早点回国,也许……也许还能多陪陪姐夫。
多会演啊。
我提着食盒,踩着高跟鞋,一步一步地,穿过人群,向他们走去。
我的出现,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
所有人的目光,都瞬间聚焦在了我的身上。
他们看着我身上那件纯白色的连衣裙,看着我脸上明艳的笑容,眼神里充满了震惊、鄙夷和不解。
在丈夫的百日祭,穿白色,还笑得这么开心
这个女人,是疯了吗
沈薇!顾夫人第一个反应过来,冲我厉声呵斥,你来这里做什么!还穿成这个样子!你安的什么心!
我没有理她,只是径直走到苏晚晚面前,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
苏小姐,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我歪着头,笑得天真又残忍。
苏晚晚的身体,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
但她很快就恢复了镇定,强作悲伤地说:顾太太,你大概是认错人了。我姐姐已经……
是吗我打断她,将手里的食盒,轻轻放在了草坪的桌子上。
今天,是言琛的百日祭,我这个做妻子的,没什么能为他做的。就亲手做了几样他生前最爱吃的家常菜,带来给他尝尝。
我一边说,一边慢条斯理地打开食盒。
一笼白馒头,一锅白粥,一碟酱料。
平平无奇,甚至有些寒酸。
周围的人,都露出了讥讽的表情。
沈薇,你闹够了没有!顾言瑞想上来抢夺食盒,拿这些东西来恶心谁呢!
我侧身躲过,拿起一个馒头,递到苏晚晚面前。
苏小姐,或者……我该叫你,苏晚晚
我这句话,声音不大,却像一道惊雷,炸在每个人的耳边。
苏晚晚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你……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我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三年前,南城第一医院,一场车祸,一次‘脑死亡’,一次‘心脏移植’。一出金蝉脱壳的好戏,让你从苏晚晚,变成了苏晴晴。
你骗了顾言琛,骗了所有人,把他当猴耍了整整三年。今天,还想来接收他的遗产
苏晚晚,你真当我沈薇,是死的吗
第七部分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被我这番话震得目瞪口呆,面面相觑。
苏晚晚的身体摇摇欲坠,幸好旁边的顾夫人及时扶住了她。
你……你血口喷人!顾夫人色厉内荏地指着我,晚晚早就死了!晴晴是她的双胞胎妹妹!沈薇,我看你是悲伤过度,精神失常了!
精神失常我冷笑一声,环视着在场所有聪明人,究竟是谁在装疯卖傻,大家很快就知道了。
我抬起手腕,看了看表。
十一点五十九分。
还差一分钟。
苏晚晚,你最大的失误,就是不该回来。我盯着她惨无人色的脸,一字一句地说,你以为你做的一切天衣无缝,但你忘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你以为你销毁了所有证据,但你忘了,有个人,比你更怕真相曝光。
我的目光,缓缓移向了人群中一个瑟瑟发抖的身影。
陈医生。
苏晚晚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瞳孔骤然收缩。
她明白了。
不……不可能……她喃喃自语。
没什么不可能的。我微笑着说,当你的屠刀对准我的时候,就该想到,会有被反噬的一天。
话音刚落,十二点的钟声,仿佛从遥远的天际传来。
就在这一刻,祭奠现场那个巨大的
LED
屏幕,原本循环播放着顾言琛生平照片的画面,突然一黑。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抬起了头。
下一秒,屏幕亮起。
出现的,是手术室的画面。
是那段,我看了无数遍的,足以颠覆一切的视频。
无影灯下,年轻的沈薇躺在手术台上,胸膛被打开。
陈医生的画外音,清晰地通过音响,传遍了整个草坪的每一个角落。
……沈小姐的心脏,只是先天性室间隔缺损……根本不需要心脏移植。
画面上,陈医生正在为那颗心脏,进行着精巧的修补手术。
整个过程,一刀未剪。
没有捐献者,没有移植。
只有一个被麻醉的女孩,和一个被谎言掩盖的真相。
轰!
人群彻底炸开了锅。
天哪!心脏移植是假的
那顾言琛这三年,都在做什么他折磨沈薇,不就是因为她用了苏晚晚的心脏吗
所以,这一切都是个骗局顾言琛被骗了还是……他本身就是骗局的参与者
这个苏晴晴……难道她真的是苏晚晚
议论声,质问声,惊叹声,像潮水一样,将苏晚晚和顾家人淹没。
顾夫人的脸,白得像一张纸。顾言瑞则完全傻在了那里。
而苏晚晚,她死死地盯着屏幕,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她完了。
她精心策划了三年的一切,在她最志得意满的这一天,被我当着所有人的面,撕得粉碎。
视频播放完毕,屏幕再次变黑。
紧接着,亮起的,是一张张照片。
是苏晚晚这三年来,在国外逍遥快活的照片。派对,游艇,奢侈品……每一张,都和她现在这副清冷悲伤的苏晴晴人设,格格不入。
还有她和陈医生的地下停车场会面照,她和顾家旁系勾结的邮件截图……
一份份证据,像一把把重锤,将她和顾家的伪装,砸得稀烂。
不……不是的……不是这样的……苏晚晚终于崩溃了,她抱着头,发出了尖利的嘶吼,是顾言琛!是顾言琛他自己愿意的!是他求我这么做的!
她语无伦次地喊道:他受不了我有心脏病!他怕我死!所以他才想出了这个办法!他让我假死,出国治病!他娶沈薇,只是为了给我找一个替身,一个可以让他名正言顺思念我的理由!一切都是他安排的!是他!
她的话,让本就混乱的现场,再次陷入了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她,看着顾家的方向。
原来,是这样。
不是顾言琛被骗。
而是他和苏晚晚一起,导演了这场荒唐至极的骗局。
而沈薇,从头到尾,都是那个被蒙在鼓里的,最可怜的牺牲品。
真相大白于天下。
比我预想的,还要肮脏,还要不堪。
我看着歇斯底里的苏晚晚,看着面如死灰的顾家人,心中没有一丝一毫的快意。
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悲凉。
为那个死去的沈薇。
也为这人世间,最丑陋的人心。
第八部分
在极致的死寂之后,是更猛烈的爆发。
闪光灯像疯了一样闪烁,记者们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蜂拥而上,将苏晚晚和顾家人团团围住。
苏小姐!请问你真的是苏晚晚吗
顾夫人!顾家是否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个骗局
请问顾言琛先生生前是否也参与了策划他折磨妻子沈薇女士,是出于一种变态的心理吗
一声声质问,像刀子一样。
苏晚晚在人群中尖叫,挣扎,状若疯魔。顾夫人当场气晕了过去。现场乱成了一锅粥。
而我,这个掀起了一切风暴的人,却被所有人遗忘了。
我静静地站在桌边,仿佛一个局外人。
我看着这场由我亲手导演的闹剧,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然后,我低下头,看着桌上那几样家常菜。
白馒头,白粥,骨酱。
我的盛宴,还没有结束。
我拿起那碗香气四溢的白粥,走到已经快要被记者淹没的苏晚晚面前。
保安们奋力地隔开人群,给我让出了一条路。
苏晚晚看到我,就像看到了魔鬼,惊恐地向后缩去。
你……你别过来……
我蹲下身,将那碗粥,递到她的面前,脸上带着最温柔的笑容。
晚晚,你看,大家都知道了。你不用再演了。
我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魔力。
你不是说,这一切都是言琛安排的吗你不是说,他那么爱你吗
现在他死了,你一定很伤心吧。
来,这是我特地为他,也为你准备的。
尝尝吧。
这里面,有他哦。
我的声音,通过离我最近的几个记者的麦克风,清晰地传了出去。
这里面……有他
有人发出了疑问。
苏晚晚的瞳孔,缩成了针尖大小。她似乎明白了什么,脸上血色尽褪,开始疯狂地摇头。
不……不……我不要……
要的。我舀起一勺晶莹剔炒的粥,里面还夹杂着几粒洁白圆润的米粒。
我将勺子,凑到她的嘴边。
你爱他,不是吗
爱他,就要把他吃下去。
把他融入你的骨血,让他和你,永不分离。
这,才是爱的最高境界啊。
我的话,像来自地狱的诅咒,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了一股毛骨悚然的寒意。
他们终于明白了。
我所谓的家常菜,究竟是用什么做的。
呕——
离得最近的一个女记者,第一个忍不住,当场弯腰干呕了起来。
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呕吐声此起彼伏。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疯子,看魔鬼的眼神看着我。他们的脸上,充满了恐惧、恶心和难以置信。
而苏晚晚,她看着我勺子里那碗粥,仿佛看到了世界上最恐怖的东西。
她的精神,在这一刻,彻底崩溃了。
她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猛地推开我,连滚带爬地向外跑去。
那碗粥,洒了一地。
洁白的粥,混着灰色的泥土,显得格外诡异。
我没有去追。
我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她狼狈逃窜的背影,看着满场混乱的人群,看着那些惊恐作呕的脸。
然后,我拿起一个白胖的馒头,轻轻地掰开。
我将那碟骨酱,仔细地涂抹在馒头上。
在所有人惊恐的注视下,我把馒头凑到嘴边,轻轻地,咬了一口。
我慢慢地咀嚼着。
味道,其实并不好。
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腥气和苦涩。
但我还是面带微笑地,把它咽了下去。
顾言琛,我在心里说,这是你欠沈薇的。
现在,你用你的骨,你的肉,来还了。
我们,两清了。
吃完这一口,我站起身,将剩下的馒头,白粥,骨酱,都倒在了顾言琛那张巨大的遗照上。
然后,我转过身,在所有人如同躲避瘟疫般的退让中,一步一步地,昂首挺胸地,走出了顾家老宅。
身后,是颠覆的世界,和崩塌的人心。
而我,终于自由了。
第九部分
我最终还是被带走了。
不是因为伤害,不是因为威胁,而是因为一个更荒诞的罪名——侮辱尸体(骨灰)。
在警局的审讯室里,我平静地叙述了一切。
从我如何发现骗局,到我如何搜集证据,再到我在百日祭上所做的一切。
我没有丝毫的隐瞒,也没有丝毫的悔意。
对面的两位警官,听完我的叙述,表情复杂到了极点。他们办过无数的案子,却从未听过如此匪夷所思,又如此令人不寒而栗的故事。
沈女士,年长一些的警官最终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疲惫和不忍,我们理解你的遭遇,但是……你的手段,确实……触犯了法律。
我知道。我点点头,异常平静,我接受任何惩罚。
对我来说,走进这里,本就是计划的一部分。
只有通过这种方式,才能将顾家和苏晚晚的罪行,彻底钉死在案卷上,让它们成为无法被金钱和权力抹去的,永恒的污点。
我的案子,很快引起了轩然大波。
骨灰拌饭案,这个极具视觉冲击力的名字,登上了所有媒体的头条。
舆论彻底沸腾了。
一开始,大部分人都在谴责我的残忍和疯狂。
但随着我提供的证据,以及警方调查的深入,三年前那场心脏移植骗局的真相,被一层层地剥开,完整地呈现在了公众面前。
一个无辜的女孩,被一对丧心病狂的情侣,用一个虚构的原罪囚禁了三年,遭受了非人的精神虐待。
而她最终的反击,虽然极端,却似乎……又情有可原。
舆论的风向,开始悄然转变。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同情我,理解我,甚至……支持我。
他们称我为复仇女王,称我的行为是一场献给魔鬼的艺术。
网上甚至出现了一个热门话题:如果我是沈薇,我会怎么做。
下面的回答,五花八门,但核心思想只有一个:只会比我做得更狠。
而顾家,则彻底垮了。
顾氏集团的股票一泻千里,合作伙伴纷纷解约。顾家的几个长辈,因为涉嫌参与骗保、伪造医疗记录等罪名,被立案调查。
苏晚晚,在当天精神崩溃后,被送进了精神病院。据说她现在见人就尖叫,看到白色的东西就呕吐,尤其是粥和米饭。她会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活在自己制造的噩梦中。
而那个神秘的盟友,在我被带走后,就彻底消失了。他拿走了他想要的钱,我得到了我想要的结果。我们之间,是一场公平的交易。
最终,法庭的判决下来了。
考虑到我的行为没有造成实质性的物理伤害,且事出有因,社会影响极其特殊,再加上强大的舆论支持,我被判了有期徒刑一年,缓刑两年。
我走出了看守所。
在门口,我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是陈医生。
他看起来苍老了许多,头发白了大半。
顾太太……不,沈小姐。他朝我深深地鞠了一躬,对不起。
我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我辞职了。他苦涩地笑了笑,我没脸再当医生了。我准备带小浩离开这里,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
祝你好运。我淡淡地说。
我没有原谅他,也永远不会。
但我也不会再恨他。
因为,一切都结束了。
他转身,落寞地离去。
我抬起头,看向天空。
冬日的阳光,暖洋洋地洒在身上。
我深吸了一口气,空气里,没有了那栋别墅里压抑的腐朽气息,也没有了骨灰那诡异的甜腥。
只有自由的味道。
第十部分
两年后。
南方一座宁静的海滨小城。
我在海边开了一家小小的手工作坊,名字很简单,就叫新生。
我不再做生命纪念品了。
我现在的职业,是一名海洋垃圾艺术家。
我每天会去海边,捡拾那些被冲上岸的塑料瓶、废弃渔网、玻璃碎片……然后把它们清洗干净,分门别类,再用我的巧手,把它们变成一件件独一无二的艺术品。
彩色的海星,拼接的海豚,会发光的珊瑚……
我的作品,在当地小有名气,很多人都喜欢来我这里,买一些小东西装饰家里。他们只知道我是一个手艺很好的店主,却不知道我的过去。
我换了名字,也换了身份。
沈薇这个名字,连同那段不堪的过往,都被我一起埋葬在了过去。
现在的我,叫心然。
随心而动,安然自在。
这天下午,店里来了一个特殊的客人。
他穿着一身休闲装,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看起来温文尔雅。
他没有看我的作品,而是径直走到了我的面前。
你的手艺,比以前更好了。他开口,声音有些耳熟。
我抬起头,愣住了。
我认出了他。
虽然他没有再用电子音,但我还是从他的眼神和气质里,认出了他。
我的那个神秘盟友。
是你。我放下了手里的工具。
是我。他笑了笑,摘下眼镜,正式介绍一下,我叫林叙。顾言琛的……表弟。
我有些惊讶,但很快就释然了。
难怪他能掌握那么多顾家的内部信息。
所以,你做的一切,也是为了复仇我问。
不完全是。林叙摇了摇头,我母亲,当年就是被顾家逼死的。他们吞了我家的产业,让我和母亲流落街头。所以,我恨他们。但更多的,是为了钱。
他很坦诚。
那笔信托基金,足够我过几辈子了。他耸了耸肩,当然,能看到他们身败名裂,我也很高兴。所以,我们算是……双赢。
确实。我点点头。
我们之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你呢他问,你还好吗
你看呢我笑了,指了指周围那些五颜六色的艺术品,我很好。
是真的很好。
我不再被噩梦纠缠,不再被仇恨填满。
我把所有的痛苦和憎恨,都留在了那场盛大的骨灰宴上。在那之后,我将自己彻底清空,然后用阳光、海浪和艺术,重新填满。
林叙看着我,眼神里有些复杂。
你知道吗,他突然说,顾言琛的骨灰,最后被顾家剩下的远亲,悄悄撒进了海里。
我的手顿了一下。
他们大概是觉得,这样就能洗刷掉一切。林叙自嘲地笑了笑。
我抬起头,看向窗外那片蔚蓝的,一望无际的大海。
阳光下,海面波光粼粼,美丽而平静。
谁能想到,这片海里,也曾溶解过那么肮脏的灵魂呢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大海是公平的。
它能容纳百川,也能净化一切。
无论是珍珠,还是骨灰,最终都会被它磨平棱角,化为最微不足道的尘埃,成为孕育新生命的一部分。
就像我。
我从废墟中走来,将垃圾变成了艺术。
我把自己的过往,变成了新生的养料。
都过去了。我转过头,对林叙,也对自己说。
我脸上,是发自内心的,轻松而明亮的笑容。
是啊。
都过去了。
那个被困在虐文里的沈薇,已经死了。
活下来的,是心然。
一个全新的,自由的,无所畏惧的灵魂。
我的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