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人,这事儿都怪妾身,王嬷嬷的确该打,回去妾身定好好教训她。”
也不知乔侍郎是被郑氏灌了什么迷魂汤儿了,因着乔予眠的话刚有一丝动摇的神色,顷刻间又变得无比的冷漠无情,仿佛乔予眠是与他毫无相干的陌生人般。
郑氏赶紧挥挥袖帕,“将三娘子带去偏房,王嬷嬷,你也去,验明后可定要如实说来。”
她故意咬重了最后几字的音节,是说给谁听的,不言而喻。
一行几个仆妇,惯是会看眼色的,押着乔予眠,跟在王嬷嬷后面先后进了偏房。
绣花映梅的屏风围着,大门紧闭,门口亦有人把守。
王嬷嬷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双手交握在前,扬起下巴,颐指气使道:“三娘子,脱吧。”
几个孔武有力的仆妇也惯是会看眼色的,两人站在屏风外头,其余的围着乔予眠,那眼神,仿佛乔予眠不脱,她们便押着她,也要将身上那衣衫给活生生剥下来。
乔予眠抬手,葱尖般的手指搭在了自己的衣襟上,“你若获了罪,你那主子可会救你吗?”
“三娘子,你少在这儿威胁我了。”王嬷嬷冷笑一声,不屑道:“也不看看这是什么节骨眼儿了,还以为会有人来救你不成?哼,等从这个门儿出去,就是你的死期!”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算算时辰,那位宫里的,许是也将要到了。
许久后。
“快着些,磨磨蹭蹭的干什么!”
王嬷嬷嚷嚷着,叫仆妇们压着乔予眠加快脚步,满面红光的进了厅间。
哎呦呦的跪在地上,“回老爷,各位姨娘们,老奴已仔细验过,三娘子……她已非处子之身。”
“逆女!逆女!不知廉耻的东西!简直是乔家不幸!家门不幸啊!!”
乔侍郎仰天哀嚎着,一口银牙险些咬碎,恶狠狠的瞪了乔予眠一眼。
“娥儿,这败坏门庭的东西就交给你发落了!”
真真是看她一眼都觉得脏。
倒是娥儿,他本就觉得愧对他们母子三人,加之娥儿这些年为了他隐忍万般,虽嘴上不说,心里定也是不舒服的,借着这个机会,正好让娥儿发落了乔予眠,好舒一舒她心中这些年积压下来的闷气。
“是,官人,只是此事不易声张……”郑氏应了,眼中藏不住的兴奋。
这对蠢货母女,鸠占鹊巢享了这么多年的荣华富贵,到头来还不是一个死了,一个就要死了。
“娥儿,你无需担心,日后这后宅中大大小小的事物总都是要你把持着的,且你向来处事妥帖得当,今日我约了人吃酒,便要走了,这事儿我既交给了你,便由你随意处置,不必心软。”
她的父亲望向郑氏的目光满是柔情,仿佛恨不得用所有的好东西来补偿这么多年对她的亏欠。
说出口的话,却每一句,都对她判了死刑。
虎毒尚且不食子。
他对她却这般的残忍无情。
她究竟是不是他的亲生骨血?
“将三娘子带去后宅。”
一应仆妇捆了她,没半分的犹豫,便往后宅押解。
荒院。
顾名思义,这里是乔府内宅早已荒废了许久的院落。
乔予眠双腿被缚,双手一左一右被拉开,两根麻绳绕过手腕,将她牢牢地固定在了刑凳上。
这会儿没了旁人,郑氏装也不装了,命人搬来了梨木圆椅,好不自在的坐下。
“蠢货,贵仪娘娘召你入宫又如何,你就是个没本事的,还不是灰溜溜的回府来了,这乔府上下啊,还不是老爷说的算,老爷宠我,如今你再蹦跶,还不是落在了我手里。”
“王嬷嬷,她方才不是打了你一巴掌吗。”
郑氏美眸一撇,侧头看向身后站着的王嬷嬷,“去,打回来。”
“老奴多谢夫人。”
王嬷嬷谄媚的道了谢,因着乔侍郎的纵容,府中人见了郑氏都称一声夫人。
那肥胖臃肿的身形晃悠着冲过来,扬手便要打。
“打不得,打不得啊!”
刘管家哀嚎着,跑的急死了,这会儿双手拄着膝盖,气喘吁吁的抬起头,见乔予眠还没被怎么着,心下狠狠松了一口气,也是欲哭无泪。
院中,包括郑氏在内的人原本还一头雾水,搞不清情况呢。
刘管家身后,已经有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上,毫不留情将人给推到了一边去。
“让开。”
呼啦啦的,一行六七人踏破了门槛。
开路的两位女吏进来后便分立两侧,仿佛在等着什么人进来。
在众人目光注视之中,一道红衣身形映入眼帘,那女子头戴黑色官帽,腰束星月带,双手交叠,身姿挺拔如松,双眸锐利,不苟言笑,只一眼扫过来,便叫人心下凛然。
女子踏过门槛,环视一圈,迈着步子直奔乔予眠走去。
近了些,为她松了绑,小心的扶起来,方行礼,声音干净清澈,“典闱司掌制梅姝,见过乔三娘子。”
典,典闱司?
众人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典闱司乃是宫中六司之一,只受皇后调遣。
而如今新帝初登大宝,还未立后,典闱司便只做分内之事。
典闱司掌制便是一司之掌,虽只是六品官,但即便是正三品的乔侍郎也得给她三分薄面。
如今怎会给乔予眠见礼?
这事儿,是连乔予眠本人都一头雾水的。
她只同娘娘说借一位稳重老成的嬷嬷来,这女官,她是请不动的。
郑姨娘愣神片刻,反应过来后,脸上堆着恭维的笑,紧着迎上来。
“不知梅掌制前来,有失远迎,还望您多多海涵。”
“妾身是乔侍郎的妾室郑氏,不知掌制忽然来访所为了何事?”
可惜,热脸贴了冷屁股。
梅姝连一个眼神都不屑给她,反而拉着乔予眠的手,盯着她手腕上的勒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