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玄幻小说 > 冥府余烬:莫信鬼话 > 第一章

信鬼话,成翘嘴;舔鬼帝,拍烂腿。
冥府金碗一朝倾,浪里翘嘴好几斤。
玄武壳中偷口气,冥幽局前谁称帝!
好诗,好诗……
白若虞:笑着笑着,心就凉了——这大腿抱的,要命!
1.我是一头大白鱼,它们都叫我翘嘴。
想我白若虞,天资聪颖。
当初硬是从一只流浪小破鬼,一路舔到了地府鬼差之位。
待我成功上岸,以为傍上了条粗腿。
却没想,反被坑成了翘嘴。
都怪秦广王那个老鬼头子。
当初说什么护好鬼帝,鬼生有戏!
结果呢当我辛辛苦苦办完差事,回到地府之时,这老鬼竟嫌我办事不力!
不仅害我再次轮回,受那人世之苦,更可恨的是,进的还是坑爹的畜生道。
你说这是人干的事吗
对了,忘了这货本来就不是人!
话说那鬼帝何许人也
南方鬼帝杜子仁!
别看他名号里带个仁字。
可事实上,这家伙凶名赫赫。出了名的恶鬼一只,不止是恶,这家伙脑子似乎有什么大病。
冥界东西南北四大方位,每一个辖区都由两名鬼帝共同镇守。
唯独他杜子仁,独霸南方罗浮山,一人说了算。
你以为是他能耐太大,一个可顶俩
哈!大错特错!真相是,他那副狗见了都嫌的臭脾气,压根就没人愿意跟他搭伙共事!
这鬼东西脾气烂到家,脑子也像进了水。
前阵子,我还亲眼瞧见!
他平白无故,把人家地藏王座下的神兽谛听给胖揍了一顿!
话说人家谛听也没惹他,不过是闲逛途中,不幸被这煞星撞见。
结果这货张口就是:你一畜生何敢称帝。
2.谛听虽然生气,可也知道这货脑子有病,不想和他计较,故而耐心的向他解释:此谛非彼帝也。
谁料,这货直接炸毛了,发癫说人家谛听讽刺他没文化,不识字。
愣是把那威武不凡的神兽谛听,揍成了只会哼哼唧唧的小奶狗。
这下可把那地藏王菩萨,心疼坏了!
平时自己都舍不得多骑的宝贝疙瘩,你丫的居然敢往死里踹!
区区一恶鬼头子,你凭什么
打狗还得看主人呢!我地藏王菩萨不要面子的吗
想那地藏王是好惹的主儿作为佛门派驻地府的特派员。
当即就抄起那九环锡杖,要为自家宝贝报仇雪恨!
好在天庭常驻冥府的代表——东岳大帝及时杀到。
若非这位护犊子的主儿拦着,杜子仁这货,估计会被当场揍成死鬼。
虽说东岳大帝出面调停,可人家地藏王背后站的是佛门灵山。
在地府里的职称与你平级,凭什么怕你
再加上佛道两家本就暗流涌动,作为各自安插在地府的头面人物,此刻岂能认怂
虽说我佛慈悲为怀,可慈悲归慈悲,场子必须找回来!
于是乎,这两位大佬大打出手。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一时间,十八层地狱鬼哭狼嚎,乱成了一锅沸粥。
话说那酆都大帝也是蔫儿坏,不知是恼火佛道势力插手冥界,还是天生就爱瞧热闹。
硬是拖到这俩货鼻青脸肿、瘫倒在地,才慢悠悠现身调和。
经冥界扛把子酆都大帝的一番和稀泥,这场风波总算勉强摁平。
肇事者杜子仁有错在先,被判罚:贬入凡尘,受三世轮回之苦,刑满后,再回来继续当他的南方鬼帝。
地藏王菩萨对这轻飘飘的处罚自然不满,可酆都大帝的面子又不能不给。
而他也不想因此事与各方势力彻底撕破脸,只得捏着鼻子认了。
那一夜,地藏王辖区内的恶鬼们可遭老罪了……
3.而我一度怀疑,这事儿跟秦广王那老鬼头也脱不了干系!
因为就在那晚,他派我去第五层蒸笼地狱里打包——皮肉脱落的脱骨肉,给他当下酒菜时,我分明听见他跟转轮王薛礼嘀咕着要去罗浮山喝酒庆贺!
虽说地府明令禁止吃鬼,可这规矩本就是大佬们给底层小鬼定的铁律。
你敢较真让他们也以身作则魂都给你打散了……
当然了,作为领导的贴心狗腿子,我也没闲着,偷摸打着这二位的旗号,在第九层油锅地狱里搞了些滋滋作响的炸串。
反正他们也不敢戳穿,不搞白不搞!
那场风波过后,蒋老头又偷偷摸摸找上了我,想让我也去人世走一趟。
我本不想掺和这浑水,奈何这家伙先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最后又画了一张香喷喷、诱死鬼的大饼……
终于,我还是没忍住,上钩了!
要不说人家是领导呢
把咱这种想进步下属的那点小心思,拿捏得死死的!
没办法,太想进步的我,终究还是入了局。
老娘我轮回找到杜子仁时,他还是一个浑浑噩噩的小乞丐。
得亏我及时点醒了他的灵智,不然那痴呆儿的菊花可就向阳开了!
后来我不仅教了他一身的本事,还顺便帮他报了血海深仇。
待到自以为功德圆满,老娘我这才功成身死,成功含笑九泉……
满心欢喜的我返回冥府,准备再向上挪个台阶成就鬼。
岂料,秦广王那老家伙竟然翻脸不认人,对着我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
老子让你下去保他,不是让你下去泡他。堂堂鬼帝被你养成翘嘴,这成何体统!这家伙骂骂咧咧的戳着我的头。
什么翘嘴,我可没钓他,你个老家伙别胡说八道!我满心不忿,对他这种过河拆桥的嘴脸嗤之以鼻。
还敢嘴硬!
秦广王气得胡子直翘。
据孟婆那个大嘴巴透露!杜子仁轮回回来时,愣是灌了三大桶孟婆汤,还是觉得其意难平!
为此孟婆还特意跑来打听,鬼帝此世的师父是谁,得亏老子硬气,没把你供出来!
那不是你让我帮他的吗他当时就是个痴傻小乞丐!不是我点醒他灵智,早被泼皮给霍霍了!
本事我教的,仇我帮报的……
就算没功劳也有苦劳吧
我容易吗我……我数着手指和他掰扯,据理力争。
你是不是想赖账
我越想越不服气。
你教就教,你让人家拜什么师。那可是鬼帝,你怎么敢的。
收他做徒也就罢了,你和他关系处的那么暧昧干嘛
咋的,还玩上师徒恋了以前怎么没瞧出你口味这么重呢
他眼神里的嘲讽和鄙视都快溢出来。
我有些底气不足:我…我这不是想对他好点,让他念着咱们的情分嘛……
得了吧你!
他粗暴打断,从小没娘的孩子,长大后就爱找年长女人!你敢说你不知道
我看你就是想当鬼后!打小我就看出你这家伙野心不小!
有野心也不是什么错事,错的是你不该不和我商量,就你那猪脑子能成啥事。
最离谱的是,你居然用我闺女的身子去勾引鬼帝!你是存心不想让我在冥府混了是吧
我气得满脸通红:不是你当初一心想拍马屁留后路,非让我用你闺女身子的吗怎么现在,自己谋划失误就全赖我是吧!
我哪知道你会故意去勾引人家!
我没有,你别胡说……。
空气死寂……
……得了,废话咱叔侄俩就不扯了……事已至此,你还是快点跑路吧。
秦广王双手扶额,语气透着股认命的无奈,先入轮回避避风头。回头……我再想办法。
就这样背了黑锅的我被这老鬼头拉到了转轮王薛礼跟前。
老薛,商量个事呗……这家伙没皮没脸的讨好道。
滚,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啥,别连累老子。转轮王薛礼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秦:你怕啥,有我呢,出什么事我来扛,我自会向上面检讨。
转轮王:你检讨个屁,轮回归我管,罚的还不是我。
在他俩掰扯不休时,
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哼!别以为我没看到,上次我挨打时你笑的可开心了!
谛听这货不讲武德,居然背后偷袭,一头把我拱进了畜生道。
……
4.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
沦为翘嘴鱼的我,委屈的在这条混沌的小破河里苟且偷生。
也多亏我机灵,巴结了一只过路的大王八。为了对付它我使出了当鬼差时的看家本领。
在我殷勤的溜须拍马之下。它终于点头答应收下我这个马仔。
这老乌龟壳宽体胖,喜欢吹牛。
喝醉时总喜欢厚颜无耻的吹嘘自己是那玄武化身,来人间水族体验生活。
为此我嗤之以鼻,心里暗骂这老乌龟厚颜无耻:你一王八,还玄武,我玄你大爷。
可我那人畜无害的脸上却挂着一脸的崇拜,满眼星光是我作为它迷妹最好的证明。
没办法,鱼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事实证明,我眼光是不错的。
这老王八虽喜欢吹牛,可实力强悍。打便水族无敌手。
而我作为他的头号马仔,自然而然的在河中鱼假龟威,欺鱼霸虾。
这日子过的简单又纯粹。
然而有一天,这老王八突然跟我说在这里呆烦了,觉得没意思。
它想结束龟生去人间看看。
盯着它那无数环纹的龟壳,我暗自估计,应该是它的时日到了,该噶了。
它叮嘱我,在它离去后把它的遗体埋好。只要我在其遗体附近,其他的水族就不敢来欺负我。
我怀疑他是怕我吃了它的龟肉,让它死无全尸。
显然,我不是普通的翘嘴。我是不会那么容易被它忽悠的。
在它没了声息后。
不知是不是因为太过想它,我的眼泪总是不自觉的,从嘴角溢出。
最终,情不自禁的我还是含泪大快朵颐了一顿。
还别说,这老王八肉质还挺劲道。
受人恩果千年记,
作为曾受它庇护的头号马仔。这时我想起了它的遗言。
于是我把它厚重的龟壳埋在了沙石之中,从此我便安逸的在厚重的大龟壳里住下,果然这结实的城堡让我安全感满满。
然而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我不知为何突然心跳加速。
于是烦躁的我游到了水面透气。
这时,我突然瞥到了河边一个熟悉的身影。一个面容清秀的男子,正摔着鱼竿悠闲的钓着鱼。
我认出了那个人,他就算化成了灰,我也认识。
我痴痴的盯着他。
这王八蛋,老娘沦为翘嘴就是他害的,凭什么这死家伙可以偷偷的当人。
5.我缓缓的游到了他的身边紧紧的盯着他。
越想越气的我,偏偏又拿这有背景的死鬼没办法。
我盯着他陷入了沉思,这会是巧合吗
这一世又让我碰着,不会是冥府那些老鬼们下的套吧。
满脑子沉浸在阴谋诡计里的我,却丝毫没发现,杜子仁似乎不知为何变得越来越焦躁。
突然,他背过身去,像是寻找着什么。
片刻后,他的手中出现了一块大石头。
他高高的举起石块朝我砸来。
老子空军了一下午,你这大胖鱼就跟着调戏我一下午是吧。
在他愤怒的声音过后,目瞪口呆的我肚皮朝上,双眼泛白。
我去,大意了,没有闪。我的头感到了一阵眩晕。
我的鱼生,难道就这么结束了吗
这死鬼兴高采烈的背着我在这小县城中绕了一圈。
转世沦落成翘嘴鱼也就罢了,还被仇人一石头打晕,游街示众,我越想越觉得羞耻。
游街完毕,当我以为要被抓回去煲成鱼头汤,结束我那可怜的鱼生时。
一个皮肤黝黑的猥琐老光头把我买下了。
他皱着眉盯着我许久。
我被这幽怨的眼神看的心里发毛,这光头佬该不会有什么特殊癖好吧
士可杀不可辱,鱼可烹不可撸。
当我准备一头撞死在这洗澡盆里时。
这家伙一把掰过我的鱼头,捏着我的鱼鳃,羞耻的我只能无奈张开了我那圆润的鱼嘴。
完了,完了。
翘嘴鱼都不放过,你这禽兽。
光头佬看着我一张一合的鲜艳鱼唇。
那黝黑又猥琐的脸上似乎有些激动……
好你个大头鱼,好大的狗胆。是不是偷偷吃了老子遗留的肉身。光头佬戳着我的大脑袋,不满的吼道。
我一愣。
这熟悉的王八之声令我心神剧震。
老……老大,小嘴好想您啊。我激动得拱起肥胖的鱼身,拼命在他身上蹭来蹭去。
他一脸嫌弃地推开我,手指头继续戳着我硕大的鱼头:少来这套!老子问你话呢!
我心虚地缩了缩脖子,不敢吱声。心里疯狂打鼓:这老王八以前吹的牛该不会真的吧!难不成他真是玄武化身来体验生活的
我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怪不得自从啃了那龟肉,精神都好了许多。
我赶紧挤出两滴浑浊的鱼眼泪,抽抽噎噎:老大,我好苦啊。您不知道,自从您走后,那些可恶的水蛇就来了,它们扬言让我交出您的遗体,小嘴虽害怕但也誓死不从!然而小嘴没用,我打不过他们。为了避免他们侮辱您的遗体,小嘴只能和您的躯体共存……
好了,好了,别编了,编的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有些反胃的捏住了我的鱼嘴。
给你两种选择,要嘛自己选条河我把你丢回去。要嘛把你做成鱼头煲。他不耐烦的说道。
这现成的大粗腿,我能放过吗
实打实的本事咱没有,但把握机会我可是太在行了。
没办法,现在的我太想进步了。
更何况这种嘴硬心软的领导,现在可不多见。
比冥府里那些可恶的老鬼头们,可好太多了。
我稍加思索便做出了决定:冥府的阴货们,拜拜了您!老娘不伺候了!
6.见我摇晃着硕大鱼头,玄武便松开了我的鱼嘴。
老大我想继续跟你。我红着眼眶哽咽道。
我现在是人,你一头大肥鱼跟着我像什么样子。他皱眉。
把我也变成人不就行了,您是玄武,肯定有办法的。我赶紧用鱼鳍蹭他的胳膊,使出浑身解数撒娇。
少来这套,要不是我和蒋子文有些交情,我还真想把你煲成鱼头汤。他故作严肃。
老大怎么知道我和秦广王有关系。
他得意地扬起下巴:哼!吾乃玄武,只要我想,啥事算不出来
都说玄武之卦可通天地!今日一见,三生有幸。我立刻切换成星星眼崇拜模式。
你说话给我正常点,你那点小心思我能不知道吗玄武鄙视地看了我一眼。
那说好了啊老大,把我变成人,我继续跟你混哦。我开心的拍着鱼尾。
我可还没答应啊。他皱着眉,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等我先去找趟秦广王后再说吧。
您找他干嘛呀以前跟着老秦混,那是为了生活,现在能跟着您才是我的梦想。我赶紧表忠心。
玄武给了我个白眼。以后别老大老大的叫了,跟那些小流氓似的。他嘱咐我。
那叫……老黑我看着他那黝黑的脸庞,试探性地问道。
滚蛋,叫武哥,老子现在叫顾玄武。他纠正我。
哦。我乖乖地应了一声。
你老实呆在浴缸里,我去去就回,别乱蹦跶,别到时候被狗给啃了。他叮嘱我,然后转身离去。
7.疲惫的我不知不觉的进入了梦乡,当我睡醒时。顾玄武正叼着烟,似乎在房间里布着什么阵法。
见我醒来,他指了指地上不知从哪眯来的尸体:刚走的,还新鲜热乎着呢。
我定睛一看,地上赫然躺着一具不知他从哪眯来的陌生尸体……
看着那惨不忍睹的躯体,我顿时一脸纠结:武哥……就不能……找个好看点的吗
少废话……有就不错了,赶紧过来躺上去。他命令道。
我从浴缸里一跃而起!
下一秒却啪叽一声砸落地面,鱼尾徒劳地拍打着冰冷的瓷砖。
僵在原地,我湿漉漉的鱼眼委屈的望向顾玄武!
他一愣,嫌弃的摇了摇头:真是个废物,咸鱼一条。
说着,他抱着我硕大的鱼头,把我拖到了女尸旁。
只见他手掐法诀,嘴里叽叽咕咕地念叨着什么,突然他朝着我的鱼头一拍。
瞬间,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变轻。
灵魂飘向了那个尸体。
我慢慢的躺了上去。
顾玄武又是一番叽叽咕咕后,手掐法诀,猛的一拍。
我瞬间感觉自己似乎从幻梦中惊醒,我伸出双手看着自己实质的身体。
做人的感觉真棒!
这身体哪来的啊,武哥。我好奇地问道。
刚噶的。原身孤身寡人,和你刚好合适,也算废物利用吧。他随口回答。
我……我一时语塞。
放心,我们和她谈好了,她这躯体随你用。作为交换,你叔蒋子文会走关系,安排她下辈子投个富贵人家。
对了,你叔蒋子文托我和你说,有空就好好学点真本事。别整天整些没用的,他丢不起那人。
被扒出黑料,我不禁老脸一红。
另外你把那鱼处理下。他吩咐道。
怎么处理。我有些疑惑。
鱼头煲汤,鱼腹清蒸,鱼背红烧,鱼尾烧烤。他一一列举。
这不太好吧。
当初,你吃我的时,怎么不知道不好。
那不一样!吃自己的,我下不去嘴……
没让你吃,我吃。
……哦。
我认命地应了一声
一番煎炒烹炸后,浓郁的鱼香弥漫开来。我坐在桌边,狼吞虎咽地享受着这顿全鱼宴。
果然还是人类的食物好吃。我眯着眼享受着这久违的快乐。
小嘴啊,你现在是人,就不能吃的斯文点吗。顾玄武似乎有些嫌弃。
武哥,别叫我小嘴了,我现在叫小虞。
翘嘴虞吗他随口接道。
……
我差点噎住,我!叫!白!若!虞!
知道了小嘴。他敷衍地点点头,起身擦了擦嘴,吃完收拾干净。我出去摆摊了。
我:……
望着大佬消失在夜色里的背影,我暗自腹诽:都那么牛了,还大晚上去摆摊算命。大佬就是大佬,脑子似乎都不太正常。
确认他走远,我立刻像做贼一样溜回曾经栖身的小湖边。
8.月光下,湖水微澜,我费劲地摸索着,终于捞起了顾玄武遗落在水底的——那副曾经厚重宽大的甲壳。
神奇的是,甲壳一离开水面,立刻缩成了巴掌大小。
我把它捧在手心,温润的触感传来,上面还残留着神秘古朴的纹路。
盯着这宝贝,我激动得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
这可是玄武之甲啊!哪怕只是化身遗留,其价值也绝非人间俗物可比!
我连忙将它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捂得紧紧的——这下赚大发了!
夜凉如水,我正沉浸在捡到宝的巨大喜悦里,嘴角咧到耳根。
可就在这时,对岸的树影下,一个熟悉的身影拖着一堆装备,突兀地出现在视野里。
月光勾勒出他那张阴魂不散的俊脸。
杜子仁!
还真是冤家路窄!这死鬼怎么也到这了!
这家伙熟练的打窝下杆,一看就是资深钓鱼佬。
我盯着对岸那张曾经熟悉的脸看了很久,越看越气。
怎么说我也当过他师傅,师傅打徒弟天经地义,找他出出气不过分吧
当我在考虑是不是上去揍他一顿时。
只见这货正兴奋的拉扯着鱼竿。
他似乎在为自己即将捕获到猎物而兴奋,而他不知道的是,高明的猎手往往会以猎物的形式出现。
鱼钩勾住的根本不是鱼,而是一只水鬼。
我盯着湖里正戏弄着他的鬼物,大惊失色。
成功似乎只有一步之遥。
他紧抓鱼竿死不松手,却不知灾难往往比成功先至……
突然,他脚底一滑,整个人栽进河里!水鬼死死抓住他的脚踝,任凭他如何挣扎也挣脱不开。
而用不了多久,他也将力竭而亡,彻底沦为水鬼的替身,从此痛苦的待在这阴暗的水中,等待着下个有缘人的出现

看着他在湖里扑腾。
我在考虑,要不要趁机朝他丢块石头解解恨。
可一想到这家伙的背景……头皮阵阵发麻。
我一咬牙,随即跳进了湖里。
没办法!谁叫我善良呢,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我试图掰开那水鬼的手。
可没想到,这鬼物力气还挺大,抓的蛮紧的。看来执念不浅啊。
我急的脑子一抽,直接一口咬在了它的手上。
鬼物吃痛松了力道。我趁机一把拖住杜子仁,奋力向岸边游去。
水鬼气急败坏,张牙舞爪地扑来,猛地抱住我的双腿就往深水里拖!
我灵机一动,掏出怀里的龟甲。
那鬼物见龟甲一愣,趁它失神,我狠狠将龟甲砸向它的脑袋!
嗷!它痛苦地抱头沉入水底。
死里逃生,我瘫在岸边大口喘气。
正犹豫要不要给,这颇有姿色的家伙来个人工呼吸。
他却哇地呕出一大口污水,悠悠转醒。
我拍着他的背,这家伙呕完污水后,而后连忙朝我致谢。
可当我告诉他,缠住他的不是水草而是水鬼时,他那感激的眼神瞬间变得古怪起来。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我,眼神里透着一丝怜悯,仿佛在说:神经病。
姑娘,很感谢你救了我。他清了清嗓子,可谢归谢,但鬼神之说就太离谱了。
这年头要相信科学,别迷信。不过无论如何,我还是得谢谢你。
我一阵无语,可也懒得和他争辩。毕竟要说服一个蠢货本身就是一件很蠢的事情。
为了感谢我,这家伙表示要请我吃饭。
我吃你妹,鬼才想和你吃饭。
我头也没回,摆摆手:吃饭就不必了。你还是老老实实活着吧!还有,最好离那河远些。说完,我加快脚步,溜得飞快。
谁知道这家伙会不会又惹出什么幺蛾子,我可不想再被他连累。
回到顾玄武的破旧小屋,把屋子收拾干净后我一屁股瘫在椅子上。
脑子里还是刚才湖边的事。
杜子仁那张脸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气得我牙痒痒。
这家伙,前世害我被贬成翘嘴,这辈子还差点让我被水鬼拖下水,这货和我绝对八字不和
9.正想着,顾玄武推门进来,手里拎着一袋子啤酒,嘴里还叼着根没点的烟。
他扫视着一尘不染的房间,煞有介事地问:房间收拾的那么干净,你不会感到孤单吗
……孤单我莫名其妙。
这样屋里,不就只剩你一个垃圾了他一脸郑重。
我……
趁着顾玄武喝的起劲,我想拜他为师,可这家伙却嫌我笨,死活不答应。
说什么怕我丢他的脸,让他在神兽界抬不起头。
你再仔细看看,也许我真的很有天赋呢我继续死缠烂打。
他皱着眉,纠结片刻:如果长的丑也算天赋,那么你的确天赋异禀。
我……。
再丑能有你个老王八丑啊再说了,这身子还不是你搞来的,怪我干嘛
好在,经过我坚持不懈的软磨硬泡,他终于烦不胜烦,勉强答应教我点本事,当个不记名的弟子。
喂,小嘴,别傻愣愣地杵在那儿,赶紧过来搭把手!街角的算命摊后,顾玄武那黝黑发亮的光头探了出来,扯着嗓子冲我嚷嚷。
只见他身着一袭花里胡哨的道袍,那道袍上的图案杂乱无章,仿佛是将各种色彩随意拼凑在一起。
摊前摆着个破旧不堪的八卦盘,盘面上的刻痕模糊不清,旁边还插着一面小旗,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玄武神算,通天晓地——包准。
这模样,活脱脱就是一个江湖骗子的做派。可我心里清楚,这家伙可是货真价实的玄武化身,是有真功夫的。
此时,这货正和一位身材婀娜的少妇眉来眼去,眼神黏腻得能拉丝。
我好奇心作祟,凑近一听,顿时尴尬的脚趾扣地。
顾师傅,上次多亏您了,真不知道该如何报答您呢。女人拉着顾玄武的手,声音媚得能酥掉人骨头。
我心里咯噔一下,八卦之火熊熊燃起:嚯!有情况!这俩指定有点啥!
10.小事一桩!顾玄武大手反握住那双柔荑,眼珠子直往对方深V领口处——那片快溢出的雪白里钻。
你我之间……说什么报不报答……
他故意拖长音调,指尖在对方掌心画着圈:日后打胎,别报我的名号就行了……
讨厌啦。女人脸颊泛起一抹红晕,娇嗔道。
道长之恩,人家……日后……必定,涌泉相报。女人咬着朱唇,带着一丝媚意,尾音缠绵得能滴出水来。
涌泉……相抱吗顾玄武突然凑近,呼出的热气喷在对方耳垂上。
那满脸的猥琐样,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坏人,不理你了。少妇娇嗔着捶他胸口,旗袍开衩处春光一闪。
我猛然捂眼,却从指缝里看见默契的两人相视一笑。
心照不宣,一切尽在不言中。
待少妇扭着水蛇腰走远。
顾玄武还盯着人家的背影吧唧嘴。
脸上满是意犹未尽的贱样儿。
我杵在一旁,目瞪口呆:这都是什么虎狼之词,是我能听的吗
11.武哥,我这刚从鱼身转世成人,还没适应这人类的规矩呢,你就让我干活
我撇撇嘴,不情不愿、慢吞吞的走了过去。
心里暗骂:禽兽啊,没想到这老王八居然还有这癖好。
我下意识的瞥了一眼自己平坦如板的身材。
顿时松了口气!暗自庆幸:还好,安全得很。不用担心被这家伙盯上。
少废话,给你个任务。顾玄武从摊下掏出一本泛黄的《易经》,扔到我怀里。
今晚替我看摊,忽悠几个客户,赚点香火钱。我有事要办,去去就回。
啥让我看摊我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指着自己鼻子。
武哥,我一刚从鱼身转世的菜鸟,哪会算命啊万一露馅了咋办那不是给您丢脸吗
你就放心大胆地去忽悠,出来混,身份都是自己给的。
有人来,你就说他印堂发黑,有血光之灾。那么多人,总能碰到几个傻子。顾玄武满不在乎地说道。
这不是咒人家吗多不吉利啊。我有些不情愿,心里满是担忧。
那……要是到时惹怒了人家,万一被揍了怎么办
他斜了我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没事,死不了。你被揍,我肯定不会袖手旁观!
闻言,我心里不禁涌起一丝感动,心想:这便宜师傅还挺仗义。
哪知他下一句话却让我瞬间清醒:到时我自然会出来讹他们……
我……
我蹲在城中村巷口的折叠桌后,暗骂那老王八重色轻徒,不知廉耻。
白姑娘怎么那么巧,上次的事还没谢您呢,您这是…
我抬头,看着眼前的杜子仁:晦气,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怎么到哪都有他。
谢就不必了,你一边去,别挡着我摆摊做生意。我没好脸色的回应。
就在这时,一道尖酸刻薄的声音像毒蛇一样钻进耳朵:哟,这不是,杜家少爷杜子仁吗怎么……在这泡街边小骗子
12.苏城那张令人作呕的脸出现在巷口,他轻蔑地瞥了我一眼,满眼嫌弃,啧,如今品味这么差了连这种平板都看得上
我:……
你才骗子,你全家都是骗子!平板怎么了吃你家大米了
不过还别说。苏城抱着胳膊,继续冷嘲热讽。
现在的你和这平板小骗子倒也挺配,一个弑父畜生,一个江湖骗子,哈哈,绝了!
苏城,你别欺人太甚!杜子仁咬牙切齿。
人你也配称人苏城嗤笑一声,声音陡然拔高。
冲着周围稀稀拉拉开始围拢的路人喊道,大家快来看啊!
这位,就是当年亲手用毒品送走自己亲爹的杜家孝子杜子仁!
弑父之徒!如今还有脸在这儿装人!
弑父二字如同淬毒的匕首,精准地刺入杜子仁最深的伤口。
他身体晃了晃,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巨大的污名像无形的枷锁,将他死死钉在耻辱柱上,连呼吸都带着血腥味。
我皱眉看着这场闹剧,心里窝火极了。
杜子仁这倒霉蛋果然走到哪坑到哪!
苏城这二货,眼瞎吗哪只眼睛看到我跟杜子仁是一伙的
还有你这小骗子!苏城一步上前。
指着我鼻子骂道,装神弄鬼,摆个破摊子糊弄谁呢
还算的包准,算的明白吗你
跟这种弑父畜生混在一块,果真是物以类聚!蛇鼠一窝!他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我脸上。
顿时一股邪火直冲脑门。
骂杜子仁我懒得管,欺负到我头上可不行!
我压下怒气,脸上忽然绽开一个甜得发腻的笑容。
我伸手偷摸握紧怀里温润冰凉的玄武鬼甲,对着苏城抛了个媚眼:帅哥,别生气嘛。来,凑近点,给你看个宝贝。
苏城明显一愣,似乎完全没料到我会是这种反应。
他看着我的笑容,又看看我平板的身材,脸上瞬间闪过纠结、嫌弃、困惑,最终化为一丝自以为是的嘲弄:你……你个小平板有啥好看的你当我是什么人
那眼神,仿佛在看什么脏东西。
苏城又瞥了眼旁边摇摇欲坠、备受羞辱的杜子仁。
似乎想到了什么能同时羞辱我们两人的妙计,那埋汰的眼神顿时充满了恶意的光芒。
罢了,他故作大度地摆摆手,带着施舍般的语气。
既然你那么主动,我就勉为其难观赏一下吧,免得寒了你这小姑娘的心。
他一边说着,一边带着胜利者的姿态,挑衅地瞥了杜子仁一眼,然后双手撑在我的算命摊上,探过头来。
我的手腕轻轻环住苏城的脖颈,苏城虎躯一震:别……别!不用靠这么近!这样看就行……他声音都变了调。
这可由不得你!我冷笑一声,肌肉瞬间绷紧。
手臂如同铁钳般猛地夹住苏城的脖子,将他上半身死死按在摊位上!勒得他翻白眼。
与此同时,我另一只手早已从怀中掏出那枚坚硬无比的龟甲!
吃你姑奶奶一击!
刹那间,我掌心微光一闪,那龟甲仿佛活了过来,表面流转过一道青色光华。
我毫不犹豫,抡起这坚硬无比的法器,对着苏城那张欠揍的脸,狠狠地就是一个三连爆击!
砰!砰!砰!
沉闷的撞击声伴随着苏城杀猪般的惨叫响起。
鼻血狂喷,门牙松动,那张原本还算俊俏的脸瞬间开了染坊,肿成了猪头。
嗷——!苏城哀嚎着瘫倒在地,捂着脸满地打滚。
我岂能放过这痛打落水狗的机会
趁机冲上去,对着他屁股和肚子又狠狠补了几脚。
小子,你给我记住!我哥顾玄武说了,你有本事就去城南破庙找他!看他打不打得死你!
眼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指指点点。
我放下狠话,趁着人群骚乱,撒开丫子就跑!
七拐八绕,跑出几条街,我才喘着气停下,心想:这下完了,顾玄武非扒了我的皮!
可让我没想到的是,杜子仁竟然追了上来。他气喘吁吁,眼神却亮得吓人:白姑娘,你……你能帮我吗。
13.帮你我皱着眉,警惕地看着他:我一算命的能帮你什么,要不……打折给你算一卦。
不!不是算卦!杜子仁猛地摇头,眼神灼热得几乎要燃烧起来。
那晚!在河边!你救我的时候,我在彻底晕过去之前,好像……好像看到了!
我看到你身上有光!很奇特的光!我当时以为是濒死的幻觉……
可是刚才!刚才你打苏城的时候,我又看到了!你出手时,那龟甲分明在发光!他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
那不是寻常的光!我可以确定,您一定不是普通人!我求您!求您救救我!
我愣住了。

这货……他竟然能感知到玄武之甲催动时逸散出的微弱灵能
我强装镇定,板起脸:年轻人要相信科学!哪有什么光不光的肯定是你看花眼了!幻觉!都是压力太大产生的幻觉!不要迷信!
对不起!白姑娘!对不起!杜子仁噗通一声,竟然直挺挺地跪在了冰冷肮脏的地面上,对着我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额头瞬间红肿。
那晚我不该不相信您!是我有眼无珠!我给你磕头!我求您!求您救我!我知道您有本事!
我杜子仁对天发誓,只要您肯帮我,我这条命就是您的!我什么都愿意做!我只求一个机会!一个报仇雪恨、洗刷污名的机会!
杜子仁看着眼前的高人。他知道,也许这是他,这一生中仅有的机会。
看着他跪在尘埃里的样子,听着他嘶哑绝望的祈求……
我沉默了,玄武鬼甲在我怀中微微发烫,仿佛也在回应着什么。
苦恶的命运总是如此相似。
我向前迈了一步,发现抬不动腿。这货正抱着我腿一把鼻涕一把泪。
你先松开。我皱眉打量他。盘算着各种可能。
杜子仁松开我的腿继续苦苦哀求:白姑娘,求你帮我!我愿付出一切代价!
看着他眼里的绝望,我莫名想起了那个曾经同样绝望的人。
我心一软,叹道:好,我帮你。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具体是什么,我以后再告诉你。
他点头如捣蒜,感激涕零。
14.杜家曾经也算云城的商业巨擘,谈笑间牵动着行业的脉搏。
然而,权势的盛宴总有更贪婪的觊觎者。
一次精准的狙击,几份精心炮制的证据,轻而易举的让这座大厦成为了废墟。
破产清算的印章落后,杜子仁的世界也随之倾覆。
杜子仁的父亲杜振邦,那个曾经在商海叱咤风云的男人,也被这灭顶之灾彻底击垮了。
病魔趁虚而入,迅速将他拖入绝症的深渊。
天价靶向药、痛苦的化疗,掏空了杜家最后的残骸,也耗尽了杜振邦求生的意志。
医院冰冷的催款单如同最后通牒,将他们父子无情地扫地出门。
如今,杜子仁只能守着父亲,蜗居在廉价出租屋的狭窄床铺上。
杜振邦的身体似那彻底锈蚀的机器,每一次呼吸都如同那破碎的风箱般嘶鸣。
剧烈的癌痛像无形的烙铁,反复灼烧着他残存的神经,将他折磨得形销骨立,神志在剧痛的浪潮中时沉时浮。
普通止痛药那点微弱的效力在肆虐的癌痛面前,杯水车薪。
杜子仁紧握着父亲枯槁、因疼痛而不断抽搐的手,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却感觉不到丝毫痛楚。
他痛恨这深入骨髓的无力感,痛恨自己只能眼睁睁看着至亲在炼狱中煎熬,却连减轻他万分之一的痛苦都做不到。
父亲浑浊的眼中偶尔闪过一丝清醒,那眼神里没有对生的留恋,只有对无边痛苦的恐惧和求死的解脱。
一个念头,如同黑暗中滋生的藤蔓,紧紧缠绕住杜子仁的心脏,冰冷而决绝:如果离开对于你是一种解脱,那么,所有的罪孽与唾弃,就由我来背负吧。
杜子仁的行动隐秘而迅速。利用杜家残存最后一点、几乎无人知晓的人脉,他像一只在阴影中潜行的困兽,绕过了所有光明的路径。
最终,在一个充斥着消毒水、劣质烟草和绝望气息的地下交易角落,他弄到了两盒满是外文字符的管制药剂。
那人说:这东西可比医院里的那些猛药还厉害。
那冰冷的玻璃管握在手里,重若千钧,又仿佛是他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虽然这稻草本身,就是通往地狱的绳索。
第一次将药剂缓缓推入父亲枯瘦的静脉时,杜子仁的手抖得厉害。
奇迹发生了。
父亲扭曲痛苦的脸庞松弛下来,紧锁的眉头舒展,破碎的呼吸变得悠长。
杜振邦甚至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叹息,沉沉睡去。
看着父亲脸上久违的安宁,杜子仁泪流满面。
他成功驱散了父亲的痛苦。但这短暂的安宁,也将加速了生命的衰竭。
癌痛如同一头永不餍足的恶兽,迅速地适应了最初的剂量,而后便再次疯狂地反扑过来。
杜振邦的惨叫更加凄厉,身体蜷缩如虾米。杜子仁的心被撕碎了。
他别无选择,只能加大剂量,缩短注射间隔。
药剂带来的平静时间越来越短,父亲清醒的时间也越来越少。
杜子仁陷入了一种可怕的循环:看着父亲痛苦加剧,他只能注入更多的药剂。
那小小的玻璃安瓿瓶,成了他亲手拧开的、加速父亲生命流逝的阀门。
仅仅几天后的一个深夜,杜振邦在又一次大剂量注射后,呼吸变得极其微弱而缓慢,如同风中即将熄灭的烛火。
枯槁的手还紧紧抓着儿子的衣角,脸上残留着一丝解脱般的平静。
最终,那微弱的摇曳在深沉的昏睡中彻底静止。
杜子仁的世界在那一刻彻底寂静了。
他抱着父亲尚有余温的身体,巨大的悲痛尚未完全涌上,出租屋的门就被粗暴地撞开。
警察的出现,如同冰冷的现实利刃,瞬间刺穿了他短暂的麻木。
我们接到举报,有人非法使用管制药品!这些是什么!
警察锐利的目光扫过床头柜上散落的空安瓿瓶和注射器。
杜子仁没有挣扎,没有辩解,眼神空洞。
他麻木地伸出双手,冰冷的金属铐住了他的手腕。
父亲刚刚冷却的尸体就在咫尺之遥,他却连最后触碰一下的机会都被剥夺了。
他被粗暴地带离,身后是邻居们探头探脑的窥视和窃窃私语。
三年牢狱,对杜子仁而言,是身体和精神的双重炼狱。
高墙之内,他是为了钱或是为了省事,弄死自己老爹的弑父者,是狱友眼中最卑劣的存在,饱受欺凌和唾弃。
高墙之外,杜子仁弑父的传闻被不断添油加醋,成了定论。
杜家那些早已疏远、此刻却跳出来争夺最后一点破产残渣的远房亲戚,言之凿凿:我就知道这小子心术不正!老爷子一死,他好解脱说不定还藏了钱!
曾经与杜家有过节的竞争对手,在酒桌上散播:哼,杜振邦英雄一世,生了这么个畜生!亲手送走老子,为了啥还不是怕拖累自己!
网络上充斥着恶魔在人间。
为了遗产不择手段。
这种人渣就该判死刑的愤怒声讨。
杜子仁的名字,与弑父、逆子、毒虫牢牢捆绑在一起。
真相没人在乎。
人们只需要一个符合他们想象,能满足他们道德优越感和猎奇心理的故事。
他无法也无力辩解,杜子仁的沉默,在世人眼中成了默认。
三年后,杜子仁刑满释放。
走出监狱厚重的大门,刺目的阳光让他眯起了眼。
没有亲人等候,没有朋友迎接。
只有几个闻风而来的记者,像秃鹫一样围上来,话筒几乎要戳到他脸上:
杜先生,出狱后有什么打算对当年送走父亲的行为后悔吗
请问你是否承认加速了父亲的死亡
有人说你是为了杜家仅剩的财产,是真的吗
杜子仁面无表情,眼神空洞得像两口深不见底的枯井。
他没有回答,只是用尽力气推开那些话筒,踉跄地穿过人群。
路人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他身上,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看,就是他!那个给自己亲爹打毒药的人渣!
出来了这种人怎么还有脸活着
离他远点,晦气!
他抬起头,望向灰蒙蒙的天空,脸上忽然浮现出一种极其怪异、近乎癫狂的笑容。
那笑容里没有解脱,没有希望,只有无边无际的荒诞、绝望和被整个世界彻底抛弃的冰冷。
……
15.当我成为他的同伴后,至少我是这样认为。
在我的帮助下,杜子仁的人生轨迹发生了剧变。
短短几年,他便从废墟中崛起,以令人瞠目的速度重建了一个更加庞大,也更加隐秘的商业帝国。
功成名就之时,自有大儒替你辩经。
杜子仁曾经不堪的过往变成了人们口中争相歌颂的励志故事。
他仿佛无所不知。苏城的情人秘事、豪门间肮脏的交易、甚至深藏的资金链命门,那些仇敌们的软肋,尽在他股掌之间。
世人皆称其为商业鬼才。他的手段神鬼莫测:有时是一封悄然抵达的匿名邮件,有时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意外。
每一步落下,都精准得令人胆寒。
他像一条盘踞暗影的毒蛇,耐心地撕咬着当年参与构陷杜家的每一个仇敌。
而他知道,这一切全赖我那些超乎常理的能力。
但他不知道的是。这些代价,是我那正在飞速消逝的寿命!
我的体温日渐冰冷,对这具躯壳的掌控,也如同操纵一具生锈的提线木偶,越来越力不从心。
仇恨让他麻木,也让他沉醉。复仇的烈焰烧得正旺之时。
一个他以为早在杜家败落时消失的女人回国了。
那个他青梅竹马的邻家姐姐。
也是当年他走投无路时,唯一愿意冒险帮他搞到那几支致命药物的人。
林晚儿的出现,带着恰到好处的愧疚、温柔与坚定,如同一束光照进了杜子仁被仇恨冰封的心湖。
她依旧是记忆中的模样:清秀的脸庞,温柔的眼神。
只是多了几分风尘仆仆的疲惫,让人愈加心疼。
她穿着一件简单的米色风衣,头发随意挽起,眼中却带着泪光:子仁,对不起……当年我被父亲强行送出国……杜伯伯的事……我……林晚儿泪眼婆娑,楚楚可怜。
杜子仁心底那最为柔软的角落,被深深地触动了。
在他最黑暗的时刻,是林晚儿伸出了手,如今又是她回到了身边。
他毫无保留地信任她,将她安置在集团的核心位置,掌管着至关重要的资金链与信息渠道。
林晚儿就这样迅速地在杜子仁的商业帝国中扎稳了根基。
她聪明、果决,行事滴水不漏,短短时间便跃升为他最倚重的左膀右臂。
核心资金链、关键信息渠道,被她牢牢握在手中,运作得无懈可击。
每当杜子仁眉宇间染上倦色,她总会适时奉上一杯氤氲着热气的香茗。
声音轻柔得仿若羽毛拂过心尖:子仁,注意身体,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这份熨帖的温柔,如同寒夜里的微光,让杜子仁尝到了一丝久违的暖意。
他开始依赖她,甚至将她视作这腥风血雨里唯一的避风港。
16.林晚儿这死绿茶,对我倒也殷勤备至,但我却懒得理她,我曾不咸不淡地点过杜子仁一句:捂好你的心,别让表象蒙了眼。
可他只是不以为然地笑笑——毕竟,那是他沉沦黑暗时唯一抓住的光。
许是我那刻意的疏离与神秘,令他心生忌惮。而这一番忌惮,反倒衬得枕边人林晚儿所营造的温柔乡,愈发令他沉醉其中、难以自拔。
在我的棋局暗布与林晚儿的明面襄助下,杜子仁的帝国如烈焰燎原,势不可挡。
当年联手绞杀杜家的苏氏集团,及其他几家豪门,被他以雷霆万钧之势,一步步逼至绝壁边缘。
苏家,这个曾经的商界巨鳄,如今深陷泥沼:私生子丑闻曝光、非法交易的铁证被匿名送至监管机构利刃之下,股价一月之内断崖式暴跌三成。
其余几家亦难逃厄运。
杜子仁挥舞着我提供的情报利刃,精准刺穿他们的命脉:一笔讳莫如深的海外黑金,一场恰到好处的税务风暴,甚至一场意外燃起的大火……昔日根基,在连环打击下土崩瓦解。
每当杜子仁站在顶层办公室,俯瞰这座被他踩在脚下的城市,他都会感到一种病态的满足。
仇恨是他的燃料,复仇是他的信仰。
而林晚儿的存在,让他开始相信,或许他不仅能夺回失去的一切,还能拥有一个不再孤单的未来。
然而,我对林晚儿的态度,却始终是淬了冰的漠然。
每次她踏入办公室,我的目光都会无声地锁住她,微微眯起,如同暗影中的猎手在评估猎物。
一次,杜子仁终于按捺不住,不满的开口:你为什么总是提防她她帮了我很多。
我站在窗边,不以为然:人心往往比鬼怪更可怕……
有些人,你信她,是因为你想信,而不是因为她值得信。
杜子仁皱眉,语气带上一丝不悦:她是我的人,我了解她。你若有证据,就说出来,别总是神神秘秘。
我暼了他一眼,不想和他多做解释。
你到底想要什么杜子仁抬头,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
你帮我复仇,总该有你的目的吧
呵,男人!
当初是谁哭着喊着求我帮他报仇的,这货这辈子还是一如既往的没良心。
我心底蓦然升起一丝疑虑——这步棋,莫非走错了
夜风撩起我的发丝,我背对着他,声音冷冽如冰:我的目的,你不必知道。你只需记得,你承诺过什么。
17.与此同时,林晚儿的另一面在暗处悄然展开。
深夜,城市另一端豪华酒店的顶层套房。
林晚儿慵懒地陷在真皮沙发里,指尖捏着一杯红酒,脸上再无半分平日的温婉,只余下一抹冰冷的算计。
坐在她对面的,正是如今焦头烂额的苏氏掌舵人——苏城。
杜子仁……比预想的棘手太多!苏城狠狠吸了一口雪茄,烟雾缭绕:那些证据,连我都不知道藏在哪里!还有资金链的死穴,他究竟是怎么挖出来的
林晚儿轻轻晃动酒杯,红酒在灯光下泛着血光。
别急,苏先生。杜子仁再聪明,也不过是个被仇恨蒙蔽的棋子。他信任我,这就够了。
苏城吐出一口浓烟,隔着烟雾死死盯住她,声音沉了下去:林小姐这么费心帮我……你的价码是什么
林晚儿放下酒杯,起身走到窗前,俯瞰夜色中的城市。
她的声音低沉而冷酷:我要杜氏集团的所有资产,外加你们苏氏在东南亚的贸易渠道。
至于杜子仁……
她转过身,眼中闪过一抹恶毒的笑意:他会是我的战利品。
苏城哈哈大笑,举起酒杯:合作愉快,林小姐。不过,你确定能控制他听说他身边有个叫白姑娘的女人,手段不简单。
林晚儿的笑容僵了一瞬,但很快恢复从容: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罢了。我自有办法让她消失。
林晚的计划如一张无形的网,悄然收紧。
她在杜氏集团内部安插了自己的眼线,暗中转移资金,篡改关键数据。
她将每一份机密文件都备份一份,送到苏城手中,同时伪造证据,让杜子仁的行动看似无懈可击,实则漏洞百出。
她知道,杜子仁的帝国看似坚不可摧,却建立在沙土之上,只要时机成熟,一推即倒。
而在杜子仁面前,她依旧是那个无可替代的港湾与臂膀。
每一次高层会议后,她总会留下,陪他复盘局势,推演未来。
她的温柔像最上等的迷药,无声无息地瓦解着杜子仁最后的戒备。
他甚至开始向她袒露内心最深处的脆弱——对亡父的愧疚,被复仇啃噬殆尽的疲惫,以及对复仇之后那片虚无未来的茫然。
晚儿,你说,报了仇之后,我该怎么办一个深夜,杜子仁醉态可掬,手中握着半瓶威士忌,眼神迷离。
林晚儿依偎在他身边,轻轻握住他冰凉的手:子仁,报了仇,我们就可以重新开始。我们可以一起,过你想要的生活。
杜子仁痴痴地望着她温柔的眼眸,笑了,笑得像个孩子:好……有你在,真好。
林晚儿低头,掩饰住眼底的冷光。
她知道,杜子仁的信任是她最锋利的武器,也将是他的致命伤。
与此同时,我先前埋下的警告,终究在杜子仁心底悄然萌芽。
他开始不自觉地留意林晚的举动:为何她总在万籁俱寂的深夜独自处理文件
又为何对某些关键环节的细节讳莫如深可每当疑云升起,林晚儿那春风化雨般的温柔总能瞬间将其抚平。
他只能一次次地自我说服:是多疑在作祟,是长久的恨意扭曲了他的判断。
然而,我的存在本身,也成了他挥之不去的阴影。
我那异于常人的冰冷体温,还有灯光下偶尔显现的、模糊得仿佛随时会消散的浅淡影子,都让他心底的不安悄然滋长。
我独自站在集团大楼的顶层露台,俯瞰这座被欲望与阴谋浸透的城市。
月光下,我的身影摇曳不定,如烟似雾,仿佛下一秒就要融入这无边的夜色。
18.小嘴啊,你撑不了多久了。顾玄武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点燃香烟,吐出一口袅袅白雾。
他的语气平静无波,却像一块沉重的石头投入死水,这具身体,已经到极限了。
师傅,你说……我这么做对吗我望着烟雾中顾玄武模糊的侧脸,心中五味杂陈,终于忍不住开口。
顾玄武意味深长地瞥了我一眼,那目光锐利如刀,仿佛瞬间洞穿了我心底所有的纠结与挣扎。
他缓缓道:哪来那么多对错你心里,不是早就有答案了么
他转过身,背对着脚下芸芸众生,那颗光秃秃的脑袋在清冷的月光下,竟显得格外……耀眼。
鬼使神差的我一时没忍住,伸手就在那光溜溜的头顶上撸了一把。
孽徒!顾玄武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跳开。
满脸见了鬼似的惊骇,破锣嗓子响彻天台,你!你怎么敢的!
咳……对不起,一时手滑,没控制住。
我忍着笑,赶紧拽住他飘飞的衣袖,讨好道:师傅,要不……您来帮帮我
滚犊子!他甩开我的手,一脸嫌恶。
老子最讨厌的就是跟冥府里的那些阴货打交道!
见我一脸纠结,欲言又止地盯着他。
他似乎才猛然想起了什么,略显尴尬地咳了一声:……哦,忘了你也是。
我:……
林晚儿的阴谋在暗处加速推进。
她利用掌管的资金链,暗中转移巨额资金到海外账户,同时伪造证据,让杜子仁的每一次行动看似天衣无缝,实则留下致命破绽。
她与苏城的联系从未中断。每晚,她都会在秘密地点与他会面,交换情报,制定下一步计划。
杜子仁的帝国已经是个空壳。林晚站在酒店套房的窗前,手中端着红酒,语气冷酷,他以为自己掌控一切,却不知每一步都在我的棋盘上。
苏城靠在沙发上,眼中闪过一丝忌惮:你确定他不会起疑还有那个白姑娘,她似乎知道些什么。
林晚的眼神骤然一寒:白若虞她的确是个意外。不过……她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很快,她就会彻底消失。
她从名贵手包中抽出一份文件,甩在苏城面前,看看这个。
苏城翻开,瞳孔猛然收缩——那是一份详尽的调查报告,指向五年前义庄女尸的所有资料。
借……借尸还魂
苏城喉结滚动,声音干涩:她……她难道真是……
瞧你这点出息。林晚儿的目光阴鸷。她是人是鬼不重要,谁敢挡我的路,我就让她……魂飞魄散。
19.苏城哈哈大笑:林小姐,你可真是个狠角色。合作愉快。
几天后,林儿晚脸色惨白,惊慌失措地冲进杜子仁的办公室。
手中紧攥一份绝密文件:子仁!出大事了!我……我无意中查到白姑娘的秘密!她……她根本不是活人!
杜子仁眉心紧拧:晚儿,你胡说什么!白姑娘是我的恩人!
是真的!林晚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极致的恐惧,将照片和报告塞到他眼前。
你看!义庄的那具女尸,就是她现在的样子!尸斑!你没发现她的体温冷得像冰窖吗!
她根本不是什么得道高人。她只是个借尸还魂的女鬼。
子仁!她接近你,帮你,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说不定……杜伯伯的死也和她有关!是她蛊惑了你!
照片上,是我因过度透支灵力襄助杜子仁的帝国,导致这具身体死气弥漫的模样。
那些青紫色的斑痕如同扭曲的恶鬼图腾,在昏暗的灯光下散发着阴森的气息,仿佛在诉说着这具身体所遭受的折磨与痛苦。
杜子仁看着那些证据,脸色变幻不定。
理智告诉他,没有那白若虞,就绝对没有他的今天。
情感上,他绝不相信她会害他。
但是,鬼怪二字,触碰了人类最原始、最根深蒂固的恐惧。
尤其是联想到白姑娘那些神鬼莫测的手段和冰冷的体温……
一丝无法控制的忌惮和疑虑,如同毒藤般在他心底悄然滋生。
她……她救过我……杜子仁声音干涩,试图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鬼话连篇!鬼魅最擅蛊惑人心!林晚儿激动地抓住他的手臂。
子仁,我们不能冒险!为了你自己,也为了我们的将来!必须查清楚!我已经联系了灵管局!他们的人马上就到!
在巨大的源自本能的恐惧与排斥面前,他沉默了,没有点头,但也没有阻止。
灵管局的人来得极快,领头的正是陈二狗。他面容冷硬,目光扫过,像淬了毒的针尖,瞬间便死死钉在我身上,带着不容置喙的审视。
白姑娘,得罪了。陈二狗的声音平板无波,却字字透着钢铁般的命令意味。
他根本不是在请求,而是在宣告。
话音未落,他身后两名气息精悍的队员便如鬼魅般欺近,一左一右,铁钳般的手掌瞬间扣住了我的手腕!
他们的力量大得惊人,带着不容反抗的压制感。
这具早已形同枯槁的躯壳根本无力抗横,我被他们死死的摁在原地。
20.我下意识地挣动,目光急却的投向了杜子仁。
而他只是呆愣地站着。
脸色苍白,紧抿双唇,眼神复杂的翻涌着恐惧与挣扎……
最终,他终是垂下了眼睑,避开了我求救的视线。
没有呵斥,更没有半分阻拦。
只有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
他的默认,在此刻便是最彻底的背叛!
就在我因他的退缩而寒心的瞬间。
陈二狗动了。
他手中那柄刻满暗纹的短刀,寒光一闪,毫不留情地在我被迫扬起的手腕上狠狠一划!
没有痛觉,只有冰冷的刀刃切入皮肉的触感。
伤口处,浓稠、粘腻、如同腐败油墨般的黑色液体,无声地涌了出来。
顺着苍白的皮肤蜿蜒滴落,散发出阴冷的、腐臭的气息。
陈二狗眼神一厉,仿佛嫌这铁证还不够充分。
他那只未持刀的手,带着一种近乎亵渎的冷酷,猛地按上我的左胸,冰冷的手指带着探查的力道。
隔着凉薄的衣料,重重的压在心脏本该搏动的位置!
一秒……两秒……三秒……
那里,一片死寂。
没有哪怕一丝微弱的搏动,只有冰冷的、空无的躯壳。
陈二狗猛地收回手,仿佛沾上了什么污秽至极的东西,在空气中甩了甩。
他转向杜子仁,声音冷硬如铁,每一个字都像砸在冰面上:杜先生,看清楚了吗黑色的污血!无法跳动的心脏!
这根本不是活人!是借尸还魂的鬼物!
他目光扫过被钳制住的我,如同在看一件亟待销毁的邪祟,带走!
陈二狗的话,如同冰冷的铡刀落下,彻底斩断了杜子仁心中那点微弱的念想。
他看向我的眼神,只剩下震惊、恐惧和一片混乱的荒芜。
白姑娘……他嘴唇翕动。
呵……我发出一声低笑,浸透了无尽的嘲讽与彻骨的悲凉。
我目光掠过杜子仁,定格在林晚儿那张写满忧虑的脸上,好一个情深义重……杜子仁,你终究,还是信了鬼话。
话音未落,我猛地催动体内残存的灵能!
玄武鬼甲爆发出刺目的青光!并非攻击,而是试图遁走!
抓住她,别让她跑了!陈二狗厉喝一声,他身后的几名灵管局高手,早已手持法器,布下天罗地网!
数道蕴含着强大破邪之力的符箓、法器和能量瞬间向我笼罩而来!
这具借来的躯壳早已不堪重负,在如此密集而强大的攻击下,如同脆弱的琉璃般,瞬间布满了裂痕!
咔嚓……噗!
刺耳的碎裂声响起。
我的身体如同被打碎的瓷器,在耀眼的能量光芒中寸寸崩解,化作漫天飞灰!
一道极其黯淡、常人无法看见的青色虚影从中逸散而出。
带着一声浸透万古的无声叹息,瞬间被玄武鬼甲吞噬殆尽。
随即,鬼甲光芒彻底湮灭,哐当一声砸落地面,形同凡物,再无异状。
这一刻,她一次次将他从绝境中拉回,一次次以命相护的画面,如潮水般在他脑中疯狂涌动!
白姑娘——!!!
杜子仁发出一声不似人声、仿佛野兽濒死的凄厉嚎叫,撕心裂肺!
他失魂落魄地看着那个拯救他、塑造他、最终被他亲手推向毁灭的身影,在眼前彻底湮灭。
滔天的悔恨与蚀骨的痛苦,瞬间将他吞噬。
21.杜氏顶层,死寂。
空气凝固如铅,沉重得令人窒息。
顾玄武弯腰,拾起地上那枚不起眼的龟甲,在掌心掂了掂。
他轻蔑的盯着失魂落魄的杜子仁,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嘲弄:她是什么东西……重要吗
他向前逼近半步,阴影几乎将杜子仁彻底笼罩,语调陡然转厉:她可曾害过你分毫
死寂的空气被这声诘问刺穿。
顾玄武不等回答,或者说根本不屑于等一个答案。
他掐灭手中烟蒂,火星在死寂中熄灭。
哦,对了,
他像是才想起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语气带着事不关己的漠然:那丫头托我给你捎句话……
他顿了顿,声音不高:好好活着。这是你欠她的。
话音落下的瞬间,顾玄武已猛地转身。消失在无边的黑暗里……
杜子仁泪如雨下,可为时已晚。
人总是要将最珍贵的彻底碾碎成尘,才懂那碎屑里映着的,是自己从未看清的真心。
失去了我这最后的屏障与支柱,杜子仁那看似庞然的商业帝国,顷刻间土崩瓦解。
早已被林晚儿暗中掌控的核心信息和资金链成了勒死他的绞索。
那些看似被他逼入绝境的仇敌们,在林晚的里应外合下,发动了致命的反击。
他引以为傲的商业版图,在短短数日内分崩离析,崩塌的速度,比当年杜家倾颓时更加迅猛,更加彻底。
22.法庭上,杜子仁形容枯槁,眼神涣散,如同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躯壳,僵硬地坐在被告席。
当林晚儿作为关键证人款款步入法庭,带着胜利者冰冷刺骨的微笑,将一份份精心炮制的、足以钉死他非法交易与商业欺诈的铁证呈上时。
杜子仁才终于看清,那曾令他沉溺的温柔面具下,竟藏着如此狰狞的獠牙。
为什么……晚儿……为什么……他如同梦呓,支撑他世界的最后一根支柱侧底倒塌。
林晚儿优雅地俯身,红唇贴近他耳廓,用只有他能听见的,轻柔如情人呢喃却恶毒如蛇蝎的声音低语:为什么怀璧其罪罢了!成王败寇,哪来的那么多为什么。
你还在感激我当年帮了你吗呵……其实举报你的人,正是我!
看着你亲手送走你父亲,看着你背负弑父的罪名在泥潭里挣扎。
看着你像条狗一样爬回来……再亲手把你推下去……这种感觉,真是太美妙了。
至于苏家他们不过是棋盘上的卒子罢了……现在,游戏结束了!
杜子仁如遭雷击,瞳孔瞬间放大。
啊——!!!杜子仁发出野兽般的嚎叫,疯狂地想要扑向林晚儿,却被法警死死按住。
判决毫无悬念:杜子仁因犯有系列严重经济罪行,且经鉴定精神状况极度不稳定,具有高度危险性,被判处强制送入市郊安宁精神病康复中心,接受治疗,无限期。
冰冷的铁门在他身后轰然关闭,隔绝了整个世界。
杜子仁被粗暴地剥去最后一丝尊严。
套着束缚衣,像一袋垃圾般被粗暴地扔进一间狭窄、阴冷、弥漫着消毒水与绝望气息的单人囚笼。
墙壁是肮脏的软包,地面铺着污秽的软垫,防止他自残。
唯一的家具是一张焊死的铁床和一个散发着恶臭的便桶。
他蜷缩在冰冷角落,眼神空洞麻木。
寂静的空气中,只有他自己泪水苦涩的咸腥味,无尽蔓延……
月光透过彩色琉璃窗,洒下一片斑斓又诡谲的光影,将大厅笼罩在一种迷离而神秘的氛围里。
林晚儿身着一袭轻薄的丝绸睡袍,身姿曼妙,似一朵在暗夜中摇曳的幽梦之花。
她慵懒地窝在男人的怀里,白皙的手臂轻轻环着他的脖颈。
声音娇嗔得如同春日里的微风,撩拨着人的心弦:狄厅长,事已办妥,那……我哥……那个副处……
男人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眼神中透着一丝玩味,看着林晚儿说道:副处是……处长!
林晚儿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抑制的惊喜,那惊喜如同黑暗中突然亮起的烛火,瞬间照亮了她的脸庞。
她兴奋地凑上前,在狄厅长的脸颊上轻轻一吻,那吻带着少女的娇羞与讨好。
男子惬意地眯起双眸,大手沉浸在林晚儿那如丝般柔软的肌肤之中。
他享受着林挽儿的热情,眼神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心中暗自冷笑:无能莽夫,你也配称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