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是所有人眼中的完美男友。
>他记得我生理期,会蹲下为我系鞋带,连我弄丢的耳环都能变魔术般找回来。
>直到闺蜜林晓失踪前发来最后一条短信:小心沈砚。
>我翻出他送的水晶手链,在暗处看见针孔摄像头闪烁的红光。
>深夜收拾行李逃跑时,门锁突然传来转动声。
>沈砚浑身湿透站在门口,雨滴顺着他苍白的脸颊滑落。
>晚晚,他轻声说,手里紧握着我丢弃的定位器吊坠,再给我两分钟解释好不好
>引擎在暴雨中嘶吼,后视镜里他的车灯如野兽紧追不舍。
>急刹的刺响后,他扑上我的引擎盖,血混着雨水在玻璃上蜿蜒。
>两分钟……他染血的手指在车窗上划出扭曲的爱心,就两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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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带着初夏特有的、尚未被暑气完全蒸透的清冽,从没拉严实的丝绒窗帘缝隙里挤了进来,像一柄薄而亮的刀,精准地劈在苏晚的眼皮上。
她皱了皱眉,下意识地想翻身把自己埋进被子里,却被一条结实的手臂更紧地箍住了腰。
醒了沈砚的声音贴着她的耳廓响起,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温热的呼吸拂过她敏感的颈侧皮肤,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苏晚含糊地嗯了一声,勉强睁开眼。沈砚已经支起了上半身,侧着脸看她。晨光落在他优越的侧颜线条上,鼻梁挺直,下颌利落,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即使是在这样毫无防备的晨起时刻,他看起来也干净清爽得过分,眼神里盛满了毫不掩饰的专注和温柔,仿佛苏晚是他视线里唯一值得聚焦的存在。
还早,他低头,在她额角印下一个干燥而轻柔的吻,像羽毛拂过,再睡会儿
他的吻总带着一种恰到好处的珍重,仿佛她是易碎的琉璃。苏晚心里那点被吵醒的烦躁,奇异地被这个吻熨平了。她摇了摇头,带着点刚醒的鼻音:不困了。
那我去做早餐。沈砚又亲了亲她的脸颊,这才利落地起身。被子滑落,露出他线条流畅紧实的上半身。他弯腰捡起昨晚随意丢在椅背上的家居T恤套上,动作间带着一种从容的力量感。
苏晚拥着被子坐起来,看着他走出卧室的背影。宽肩窄腰,连晨光都偏爱他,为他挺拔的身形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厨房里很快传来轻微的碗碟碰撞声和咖啡机低沉的嗡鸣,一股混合着煎蛋香气和现磨咖啡豆醇厚气息的暖流,无声地弥漫开来,填满了这个位于市中心高层公寓的、宽敞而精致的空间。
一切都是那么完美。
沈砚是所有人眼中的完美男友。从大学时代起,他就是风云人物,家境优渥,学业顶尖,篮球场上一个扣篮能引爆全场的尖叫。毕业后接手家族企业,更是将那份与生俱来的矜贵和掌控力发挥到了极致。而苏晚,一个普通家庭出身、靠着自己努力挤进顶尖设计公司的女孩,能成为沈砚心尖上的人,在外人看来,简直是童话照进现实。
他记得她每一个微小的习惯和喜好。咖啡只加半份奶不加糖,生理期前三天绝对不能碰冰,连她最讨厌的香菜味,他都能在点餐时提前叮嘱得滴水不漏。他会在大庭广众下,极其自然地蹲下身,为她系好松开的鞋带,仿佛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甚至她某次出差匆忙间弄丢了一只心爱的、设计别致的珍珠耳环,沮丧了好几天,沈砚只是安抚地抱着她说别急。一周后,那只孤零零的耳环,竟奇迹般地出现在她的首饰盒里,旁边还配上了一只几乎一模一样的另一只。
我托朋友在国外的古董店找到的,很像,对不对他当时轻描淡写地说,手指抚过她惊喜的脸颊,眼神深邃得像要将她吸进去。
苏晚沉浸在巨大的幸福和感动里,完全忽略了,那对耳环是设计师限量款,全球不过十对,而且,她从未告诉过沈砚,她弄丢的是左边那只。而首饰盒里出现的,恰好就是左边那只旧的,和一只崭新的右边。
完美得……近乎诡异。
苏晚赤脚踩在冰凉光滑的原木地板上,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城市在脚下苏醒,车流如蚁,远处的江面泛着粼粼的金光。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心头那丝盘桓已久、却始终被她强行按捺下去的不安。
是因为林晓吗
她最好的闺蜜林晓,最近的态度确实有些奇怪。以前林晓是沈砚夸夸群的群主,每次聚会都要把沈砚对苏晚的体贴拿出来说一遍,羡慕得其他女伴直呼神仙男友。可最近两次见面,林晓的眼神里总带着点欲言又止的探究,问她沈砚的事,她也只是含糊地岔开话题,笑容也有些勉强。
上次一起做SPA,雾气氤氲中,林晓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晚晚,你有没有觉得……沈砚对你,太好了好得……有点不真实
苏晚当时正昏昏欲睡,随口应道:好还不好吗难道你喜欢渣男啊
林晓沉默了半晌,才幽幽地说:不是不好……就是,太滴水不漏了。人无完人,晚晚,你在他面前,真的能完全做自己吗他……有没有让你觉得,喘不过气
苏晚当时只当林晓是工作压力大,想多了。沈砚的爱是密不透风,是事无巨细,有时确实让她觉得像被包裹在一个温暖却有些狭小的茧里。但她把这归结于自己的不适应——毕竟在遇到沈砚之前,她早已习惯了独自面对一切。
晚晚
沈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打断了她的思绪。苏晚转过身,他已经端着早餐托盘走了进来。简单的煎蛋培根,烤得金黄酥脆的吐司,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还有一小碟她最近随口提过想吃的蓝莓。
他把托盘放在窗边的圆几上,很自然地走到她面前,伸手拂开她颊边一缕微乱的发丝,指尖的温度带着清晨的暖意。发什么呆他笑着问,眼神像温柔的网。
没,苏晚摇摇头,也扯出一个笑容,看风景呢。
沈砚的目光落在她光着的脚上,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弯腰,轻松地将她打横抱起。
啊!苏晚低呼一声,下意识搂住他的脖子。
沈砚抱着她,几步走到沙发边,小心地将她放下,然后单膝跪地,拿起一旁她随意踢掉的毛绒拖鞋,握住她微凉的脚踝,轻柔地替她穿上。
地板凉,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手指在她脚踝内侧的皮肤上停留了一瞬,那触感像羽毛划过,却让苏晚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说过多少次了,要穿鞋。
他的动作那么自然,眼神那么专注,仿佛跪地为她穿鞋是世间最理所当然的事情。窗外的阳光落在他低垂的睫毛上,投下小片阴影,让他俊美的侧脸显得更加沉静温柔。苏晚看着,心里那点关于林晓的疑虑,像是被阳光晒到的薄霜,悄然融化了一角。
也许,真的是林晓想多了是她自己还不够习惯这样的好
沈砚抬起头,对上她的目光,唇边漾开一个清浅又满足的笑意,像是精心照料的花终于绽放的园丁。他起身,坐到她身边,拿起牛奶杯递到她唇边,温热的杯壁贴上她的手指。
乖,先喝点热的。他柔声说,语气里带着一种奇异的、哄劝孩童般的耐心。
苏晚顺从地低头喝了一口温热的牛奶,香甜的气息弥漫在唇齿间。沈砚拿起一片吐司,细致地抹上薄薄一层她喜欢的蓝莓果酱,再切成刚好入口的小块,用叉子叉起一块,送到她嘴边。
张嘴。他低声说,眼神专注地看着她的唇。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将两人依偎的身影拉长,投在光洁的地板上,像一幅静谧而完美的油画。公寓里弥漫着食物温暖的香气和沈砚身上清冽好闻的雪松气息。一切都美好得不真实。
苏晚张开嘴,咬下那块吐司。果酱的甜意在舌尖化开,沈砚指腹的温度似乎还残留着。她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专注凝视自己的眼睛,那里面清晰地映出她小小的、有些茫然的影子。
心底深处,那丝被强行按下去的不安,却像水底顽固的气泡,悄无声息地,又浮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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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休时间,设计部茶水间里弥漫着咖啡因和八卦混合的气息。苏晚端着刚冲好的挂耳咖啡,靠在流理台边,心不在焉地听着同事们叽叽喳喳。
哎,你们看到楼下花店新来的小哥没帅得惨绝人寰!
得了吧,再帅能有晚晚家沈总帅那可是行走的荷尔蒙加钞能力的完美结合体!
话题毫无意外地又拐到了沈砚身上。同事Amy凑近苏晚,挤眉弄眼:晚晚,快老实交代!昨晚是不是又被你家沈总投喂了什么顶级大餐看他今早送你下车那依依不舍的劲儿,啧啧,车门都关上了,他还弯腰隔着车窗看你,那眼神……我的妈呀,黏糊得我牙疼!
另一个同事Jojo捧着脸,一脸梦幻:这才叫神仙爱情!沈总简直是二十四孝男友天花板!记得你所有喜好,给你系鞋带,连你丢的耳环都能给你找回来!晚晚,你上辈子是不是拯救了整个银河系啊
苏晚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含糊道:嗯…他…是挺好的。
杯子里深褐色的液体晃动着,映出她眼底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沈砚的好,像一层温柔的金箔,将她的世界包裹得密不透风,闪耀,却也沉重。她有时会怀念以前和同事一起挤地铁、吃路边摊麻辣烫的日子,那种粗糙却真实的自由感,如今已是奢侈。
手机在口袋里突兀地震动起来,嗡嗡声在略显嘈杂的茶水间里并不明显,却像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苏晚勉力维持的平静。她掏出来一看,屏幕上跳动的名字让她心头猛地一跳——
林晓。
自从上次SPA后,林晓就变得有些疏远,信息回得慢,电话也总说在忙。苏晚指尖划过屏幕,接通电话,还没放到耳边,林晓那熟悉又带着明显异常急促喘息的声音就撞了进来,背景音嘈杂混乱,像是在奔跑:
晚晚!听着!你……你现在身边没人吧听我说!!
她的声音压得极低,每一个字都像从齿缝里挤出来,充满了惊惶和恐惧,小心沈砚!听见没有小心他!他…他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很可怕…他在监视你!他在…啊——!
一声短促到几乎听不见的、仿佛被人强行捂住的惊叫,紧接着是手机重重砸落在地的、令人心胆俱裂的碎裂闷响!
嘟…嘟…嘟…
忙音冷酷地响起,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茶水间所有的嘈杂和温度。
苏晚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握着手机的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咖啡杯脱手掉落,啪嚓一声脆响,深褐色的液体和陶瓷碎片溅了一地。
晚晚你怎么了Amy吓了一跳,赶紧扶住她瞬间摇摇欲坠的身体,脸色怎么这么白谁的电话
林晓……苏晚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眼睛死死盯着屏幕上那个已经结束通话的名字,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林晓她……出事了!
同事们七手八脚地扶她坐下,Amy捡起她的手机,屏幕上还停留在通话结束的界面。苏晚浑身冰冷,牙齿都在打颤。林晓最后那句带着极致恐惧的警告,如同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她的耳膜,反复回荡:
小心沈砚!
他很可怕!
他在监视你!
监视……
这两个字像带着倒刺的钩子,猛地钩住了苏晚混乱记忆中的某个角落。她猛地抬起头,目光像是被无形的线牵引,死死钉在自己左手腕上。
那里,戴着一条精致的水晶手链。铂金的细链,串联着几颗切割完美的、在茶水间顶灯下折射出细小璀璨光芒的透明水晶珠子。这是沈砚去年送她的生日礼物。他说,水晶象征纯净永恒的爱意,每一颗都代表他一天比一天更爱她。
当时他亲手为她戴上,指尖的温度熨帖着她的皮肤,眼神温柔得像要滴出水来:晚晚,戴着它,就像我时时刻刻牵着你的手。
同事们当时羡慕的惊呼犹在耳边。可现在,这条曾经象征甜蜜的手链,却像一条冰冷的毒蛇,紧紧缠绕着她的手腕,散发着令人作呕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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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视……
苏晚猛地推开扶着她的人,踉跄着冲回自己的独立办公室,砰地一声甩上门,隔绝了外面所有担忧和询问的目光。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撞击着肋骨,发出沉闷的巨响。她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滑坐在地,粗重地喘息着,手指颤抖着,近乎粗暴地去解手腕上的手链搭扣。
细小的铂金扣仿佛在跟她作对,平时轻易就能解开的搭扣,此刻在剧烈颤抖的手指下变得无比顽固。恐惧让她的指尖冰凉麻木,冷汗浸湿了鬓角。终于,咔哒一声轻响,搭扣弹开。
她像是甩掉一条毒蛇般,将那条价值不菲的手链狠狠甩了出去。水晶珠子撞击在铺着厚地毯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滚落开去。
苏晚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扑了过去,不顾地上的咖啡渍可能弄脏她的裙子,抓起离她最近的那颗最大的水晶珠子。她跌跌撞撞地冲到厚重的遮光窗帘后面——那里是办公室光线最暗的角落。
心脏快要跳出喉咙。她将那颗冰冷的水晶珠子紧紧攥在手心,然后,屏住呼吸,慢慢地将它凑到眼前,对着窗帘缝隙透进来的、唯一一丝极其微弱的光线。
黑暗放大了感官。她的眼睛因为极度的专注和紧张而微微刺痛。
一秒,两秒……
就在她几乎要以为是自己惊吓过度产生的幻觉时——
那颗晶莹剔透的水晶珠子内部,靠近中心的位置,极其极其细微地,极其极其短暂地,闪烁了一下。
一点比针尖还小、比蚊子吸血还要微弱的、诡异的红光!
微弱得如同幻觉,短暂得如同错觉。
但苏晚看得清清楚楚!
那不是水晶天然的折射!那是一个……一个隐藏在完美晶体内部的、冰冷的电子之眼!
一股强烈的恶心感猛地从胃里翻涌上来。苏晚死死捂住嘴,才没有当场呕吐出来。冷汗瞬间浸透了她的后背,黏腻冰冷。
沈砚……他在监视她!
用她贴身佩戴的、象征着爱意的生日礼物!
林晓的尖叫和警告再次撕裂她的脑海——小心沈砚!他很可怕!他在监视你!
林晓现在在哪里那声戛然而止的惊叫……她遭遇了什么
巨大的恐惧像一只冰冷的手,攫住了苏晚的心脏,越收越紧,几乎让她窒息。她瘫软在冰冷的地毯上,背靠着同样冰冷的墙壁,浑身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
办公室外,同事们担忧的询问声被厚重的门板阻隔,模糊不清。而在这方小小的、被遮蔽的黑暗角落里,苏晚的世界,在窥见那一点针尖般微弱的红光时,彻底崩塌了。
甜蜜的幻象碎了一地,露出底下狰狞冰冷的真相。那个完美无瑕的男友沈砚,此刻在她心中,骤然扭曲成了一个面目模糊、令人胆寒的怪物。
她必须离开!立刻!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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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天色不知何时彻底沉了下来,铅灰色的厚重云层低低压在城市上空,沉甸甸的,酝酿着一场蓄势待发的暴雨。办公室内没开主灯,只有电脑屏幕幽幽的光映着苏晚惨白如纸的脸。她的手指在键盘上机械地敲打着请假邮件,大脑却一片混乱,像被搅散的浆糊,只有林晓最后那声惊恐的尖叫和手链里闪烁的诡异红光,如同最刺耳的噪音和最刺眼的强光,反复轰炸着她的神经。
晚晚Amy担忧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带着试探,你还好吗要不要……我帮你叫沈总过来
不!不用!苏晚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抬头,声音尖利得把自己都吓了一跳。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对着门外尽量平稳地说:我没事,Amy,就是……家里有点急事,我请个假先回去处理一下。帮我跟总监说一声。
她不能等沈砚来!绝对不能!
门外安静了一下,Amy应道:……哦,好,那你路上小心点。
苏晚几乎是屏着呼吸,听着Amy的脚步声迟疑地走远。她立刻关掉电脑屏幕,抓起桌上的手包,动作快得像在逃离犯罪现场。指尖触碰到包里那个坚硬冰冷的金属小方块——她的移动硬盘,里面存着她所有重要的设计稿备份。这是她职业生涯的根基,是她在沈砚巨大的阴影之外,仅存的、能证明自己价值的东西。
她必须带上它。
办公室外格子间里只剩零星几个人,看到她出来,都投来关切的目光。苏晚低着头,脚步匆匆,不敢与任何人对视,生怕泄露眼底那几乎要溢出来的恐慌。她快步走向电梯间,指尖在冰冷的电梯下行按钮上用力戳了好几下,仿佛这样能让它来得更快些。
电梯门缓缓打开,空无一人。苏晚闪身进去,背靠着冰冷的金属壁,看着电梯门缓缓合拢,隔绝了外面那个看似正常的世界,她才敢大口喘息。镜面的电梯壁映出她惊惶失措的脸,眼底是浓得化不开的恐惧。
电梯平稳下行,数字不断跳动。苏晚紧紧攥着手包的带子,指节泛白。她的大脑飞速运转,混乱中只有一个念头无比清晰:离开那个公寓!离开沈砚!去一个他找不到的地方!
手机屏幕亮起,一个名字跳了出来——沈砚。
苏晚的心脏骤然缩紧,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她盯着那个名字,如同盯着一条昂起头的毒蛇。铃声执着地响着,在寂静的电梯轿厢里显得格外刺耳,每一声都敲打在她紧绷的神经上。
她猛地按下拒接键,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自残的狠绝。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刺痛。
世界瞬间安静了。
然而,这安静只持续了不到三秒。
叮咚——
电梯到达一楼的提示音清脆响起。
与此同时,被她死死攥在掌心的手机,屏幕再次亮起。没有铃声,没有震动,只有一条信息,静静地躺在锁屏界面上。
发信人:沈砚。
内容只有一行字,却像淬了冰的匕首,精准地刺穿了苏晚最后一点侥幸:
>
**晚晚,我的移动硬盘,在你包里吗**
<
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苏晚僵在缓缓打开的电梯门口,如同被施了定身咒。
他知道了!
他知道她拿了硬盘!
他甚至知道她此刻在电梯里,刚刚拒接了他的电话!
他一直在看着!那双冰冷的、无形的眼睛,从未离开过她!
巨大的恐惧如同实质的巨手,扼住了她的喉咙,让她无法呼吸。电梯门在她面前完全打开,外面明亮的大堂光线涌了进来,却丝毫不能驱散她心底的黑暗和冰冷。她甚至能想象出沈砚此刻的表情——那张英俊的脸上,温柔的笑意一定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某种深不见底的、掌控一切的冰冷审视。
晚晚
一个熟悉到让她毛骨悚然的、低沉温柔的男声,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在大堂入口处响起。
苏晚猛地抬头,瞳孔骤缩。
沈砚就站在那里。
他穿着剪裁完美的深灰色西装,身姿挺拔,手里拿着一个显然是刚买的、包装精致的咖啡纸袋,正隔着几米的距离,微微歪着头看她。他脸上的表情是纯粹的关切,眉头微蹙,眼神温和,仿佛只是一个碰巧来接女友下班的体贴男友。
脸色怎么这么差他朝她走来,步履从容,皮鞋踩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如同倒计时般的声响。他的目光落在她死死攥着的手包上,然后抬起,对上她惊恐万分的眼睛,唇边勾起一丝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弧度,温柔地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那眼神,像蛛网,温柔而致命地笼罩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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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晚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沈砚带回那个位于顶层、视野绝佳的公寓的。
她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和魂魄的木偶,被他半拥着,几乎是半拖半扶地塞进了车里。车窗外的城市街景在暴雨欲来的晦暗天光中飞速倒退,模糊成一片流动的灰暗色块。沈砚的车开得异常平稳,甚至比平时更慢一些,车载音响里流淌着舒缓的古典钢琴曲,每一个音符都像是精心计算的安抚。
可她只觉得窒息。
他的手臂绕过她的肩膀,将她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姿态固定在他身侧的座位上。他身上的雪松香气依旧清冽好闻,此刻却混合着一种无形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压迫感。他温热的指尖轻轻拂过她的额角,将一缕汗湿的碎发别到她耳后,动作轻柔得像对待稀世珍宝,指腹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力。
吓到了他的声音低沉地响在她耳边,带着一种奇异的、洞悉一切的叹息,林晓那个电话她最近精神压力太大了,有点……胡言乱语。我已经联系了她的家人,会安排最好的心理医生给她。
他顿了顿,手指状似无意地滑过她冰冷的手腕,那里曾戴着那条水晶手链,如今空空如也。他的指尖在那里停顿了一瞬,微凉的触感让苏晚猛地一颤。
至于那个小玩意儿……沈砚的语气轻松得仿佛在谈论一个坏掉的玩具,带着一丝无奈的笑意,一个无关紧要的安保测试产品,朋友硬塞给我玩的。我看它漂亮,就想着给你戴着玩,忘了提前告诉你里面有微型定位模块了。是不是吓着你了,傻晚晚
他侧过脸,目光落在她苍白僵硬的小脸上,眼神深邃,带着浓浓的怜惜和纵容:我的错。以后不会了。别怕,嗯
每一个字都像精心打磨过的谎言,圆滑、合理、无懈可击,包裹着令人作呕的伪善糖衣。
苏晚全身的血液都冲到了头顶,又在下一秒冻成了冰渣。她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铁锈般的血腥味,才勉强压住那股想要尖叫、想要撕碎他虚伪面具的冲动。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巨大的恐惧和愤怒在胸腔里冲撞,让她只能僵硬地坐着,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感,提醒自己保持清醒。
回到公寓,沈砚表现得更加体贴入微。他替她放好热水,拿出她最喜欢的薰衣草精油,温柔地哄她去泡个澡放松一下。他甚至亲自下厨,做了几道她平时爱吃的清淡小菜,摆盘精致得如同艺术品。
多少吃点,晚晚,他把一碗温热的汤推到她面前,眼神温柔得能溺死人,你看你,脸都瘦了一圈了。林晓的事我会处理好,别担心。有我在。
苏晚机械地拿起勺子,食不知味。她强迫自己咽下那些精美的食物,如同吞咽毒药。她的目光扫过这间宽敞奢华却如同囚笼的公寓——每一件昂贵的家具,每一处精致的装饰,都像一只只冰冷的眼睛,在暗处窥视着她。巨大的落地窗外,城市的灯火在越来越浓重的夜色和低气压下闪烁,如同鬼魅的眼睛。
她必须走。等沈砚睡着。带着她的移动硬盘。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寂静中一分一秒地爬行。沈砚似乎也累了,他体贴地没有过多打扰她,只是在她洗漱时,状若无意地靠在主卧门口,目光沉沉地追随着她的一举一动。
早点休息,晚晚。他走进来,从背后拥住她,下巴搁在她散发着沐浴露清香的发顶,手臂收得很紧,几乎要将她揉进骨血里。他的吻落在她的耳廓,气息灼热,带着一种不容错辨的占有欲。别胡思乱想。我就在这里,哪里也不去。
苏晚的身体在他怀里绷得像一块石头。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传来的平稳心跳,和他话语中隐含的警告。
嗯。她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干涩的音节。
沈砚似乎满意了,又吻了吻她的鬓角,才松开她,转身走向他那边的床头柜,拿起水杯喝水。苏晚趁机飞快地扫了一眼床头柜——他的车钥匙和公寓门禁卡,就随意地放在上面!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起来。机会!
她强迫自己躺下,闭上眼,装作疲惫不堪的样子。沈砚也躺了下来,手臂习惯性地横过她的腰。黑暗中,他的呼吸声很快变得均匀绵长。
苏晚的心跳却越来越快,像擂鼓一样撞击着耳膜。她一动不动地躺着,每一根神经都绷紧到了极限,感受着身边人身体的重量和温度,像躺在一头沉睡的猛兽身边。
十分钟……二十分钟……感觉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她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挪动身体,试图将沈砚压在她腰上的手臂挪开。他的手臂很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感。就在她几乎要成功抽身时,沈砚在睡梦中发出一声模糊的呓语,手臂下意识地收紧了一下。
苏晚瞬间僵住,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头顶,又迅速褪去,只剩下冰冷的恐惧。她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
几秒钟后,沈砚的呼吸再次平稳下来,手臂的力道也松懈了。
苏晚不敢再等。她用尽全身的意志力,以最轻微的动作,终于将他的手臂从自己腰上挪开。她像一只受惊的猫,无声无息地滑下床,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每一步都轻得如同踩在棉花上,又像是踩在薄冰上。
她屏住呼吸,几乎是匍匐着挪到沈砚那边的床头柜旁。黑暗中,她摸索着,指尖触碰到冰冷的金属和硬质的塑料——车钥匙!门禁卡!
她一把将它们紧紧攥在手心,冰冷的触感却奇异地带来一丝希望的热度。心脏在喉咙口疯狂跳动,几乎要破胸而出。她不敢回头去看床上的人影,用尽全身力气控制着颤抖,蹑手蹑脚地退出了主卧。
客厅里一片漆黑。只有窗外远处摩天大楼的霓虹灯牌,透进来一点微弱而诡异的光。苏晚凭借着记忆,摸索到玄关。她甚至来不及换鞋,直接抓起玄关柜上自己平时通勤用的那个大容量托特包,将车钥匙和门禁卡迅速塞进去,然后摸到鞋柜最深处,那里藏着她之前收拾好的一个小型登机箱——里面只有几件换洗衣物、护照和少量现金。这是她为某个流产的出差计划准备的,一直没拿出来。
她拉出登机箱,动作因为极致的紧张而有些僵硬。就在这时——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但在死寂的黑暗中却清晰得如同惊雷的电子音响起。
那是……公寓大门智能锁解除反锁的提示音!
苏晚全身的血液瞬间冻结!她猛地回头,心脏骤停般地看向主卧的方向。
厚重的卧室门依旧紧闭着,里面没有任何动静。
不是沈砚
那这声音……
一股更深的寒意瞬间攫住了她!这间公寓,就像一个巨大的、有生命的牢笼!沈砚无处不在的控制,早已渗透进每一个角落!他不需要醒来,他只需要……动动手指
巨大的恐惧化作了最后一股蛮力。苏晚不再犹豫,也顾不上会不会发出声响,她一把拉开了公寓厚重的大门!
冰冷的、带着浓重湿气的夜风猛地灌了进来,吹得她一个激灵。走廊里感应灯应声而亮,惨白的光线刺得她眼睛生疼。
她拖着登机箱,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用尽全身力气将沉重的公寓大门在身后狠狠甩上!
砰——!
巨大的声响在空旷的豪华公寓走廊里回荡,如同丧钟敲响。
苏晚不敢停留一秒,拖着箱子,跌跌撞撞地冲向电梯间,疯狂地按着下行按钮。金属门冰冷地映出她惊恐万状、狼狈不堪的脸。
电梯上行的数字在跳动,慢得令人发狂。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她死死盯着那跳动的数字,耳朵却不受控制地捕捉着身后公寓门方向的动静。
死寂。
令人窒息的死寂。
沈砚没有追出来那声解锁音……是她的错觉
不!不可能!
电梯终于到达顶层,叮一声,门缓缓打开。苏晚像逃命一样冲了进去,颤抖的手指胡乱地按下一楼的按键,然后拼命地、一遍又一遍地戳着关门键。
快!快关!快啊!
冰冷的金属门在她眼前缓缓合拢,缝隙越来越窄……就在门缝即将完全闭合的最后一刹那——
一只苍白、骨节分明的手,猛地从狭窄的门缝外伸了进来!
手指修长,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精准地卡在了即将关闭的电梯门之间!
感应门受阻,发出一声刺耳的嘎吱声,不甘地向两边重新滑开。
走廊惨白的灯光,毫无遮拦地倾泻进电梯轿厢。
苏晚的瞳孔骤然放大,收缩到极致!
沈砚就站在电梯门外。
他显然是从床上直接下来的,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深色丝质睡袍,带子松松垮垮地系着,露出大片紧实的胸膛。头发有些凌乱,几缕黑发垂落在光洁的额前。没有开灯的主卧阴影似乎还黏连在他身上,让他整个人都笼罩在一层阴郁的暗色里。
他脸上惯有的温柔笑意消失得无影无踪,薄唇紧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最令人心悸的是他的眼睛。那双总是盛满柔情蜜意的深邃眼眸,此刻幽暗得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里面翻涌着苏晚从未见过的、浓稠到化不开的阴鸷和一种近乎实质的……受伤但更多的,是一种令人骨髓发冷的、偏执的占有欲。仿佛他精心呵护、不容他人染指的珍宝,正试图从他指缝中溜走。
冰冷的夜风从敞开的楼道窗户灌进来,吹动他单薄的睡袍。细密的雨丝不知何时已经落下,被风卷着扑打在他身上、脸上。
几缕湿透的黑发黏在他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颊上,蜿蜒的水痕顺着优越的下颌线滑落,滴在他微敞的胸膛上,又或是落在他赤着的脚边光洁冰冷的地砖上。
他站在那里,浑身湿透,狼狈却又散发着一种极端危险的气息。像一头被彻底激怒、刚从冰冷的深潭中爬出的凶兽,死死地盯着电梯里瑟瑟发抖的猎物。
他的目光,越过缓缓洞开的电梯门,精准地钉在苏晚惨白如纸的脸上,然后,缓缓下移,落在了她脚边那个刺眼的登机箱上。
空气仿佛凝固了。冰冷的雨腥味混合着他身上熟悉的雪松气息,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味道。
他抬起那只卡住电梯门的手。掌心向上,缓缓摊开。
一枚小巧的、铂金打造的、设计成抽象羽翼形状的吊坠,静静躺在他湿漉漉的掌心。吊坠的链子断了一截,接口处有些扭曲。那是苏晚很久以前收到的一份匿名礼物,因为设计独特,她曾戴过一段时间,后来觉得链子有点硌人,就随手扔在了首饰盒深处。
她甚至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把它扔掉的!
可它现在,却像一纸冰冷的判决书,出现在沈砚的掌心!
沈砚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沾染了雨水的眼睫低垂,视线黏在那枚冰冷的吊坠上,仿佛那是什么稀世珍宝。他的声音响起,低沉沙哑得厉害,像是被砂纸磨过,每一个字都带着冰冷的湿意,穿透电梯里凝滞的空气,清晰地砸在苏晚的耳膜上:
晚晚……
他抬起眼,目光再次攫住她,那里面翻涌的痛苦和执念浓烈得令人心颤。
再给我两分钟解释……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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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砰!
那声沉闷的巨响,是苏晚用尽全身力气撞上驾驶座车门的声音。脆弱的门锁在她巨大的冲力下呻吟着合拢,隔绝了车外那个浑身湿透、眼神执拗得可怕的男人,和他手中那枚象征着无孔不入监控的冰冷吊坠。
两分钟……他沙哑的声音被厚重的车门和骤然狂暴起来的雨声削弱,却依旧如同跗骨之蛆,钻进她的耳朵。
解释去地狱解释吧!
苏晚的手指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冰冷的金属车钥匙滑腻得几乎抓不住。她狠狠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尖锐的疼痛和血腥味瞬间刺激了麻木的神经。她猛地将钥匙插进锁孔,用力一拧!
轰——!
引擎发出一声沉闷的咆哮,在寂静的地下车库里轰然炸响!仪表盘的灯光次第亮起,幽蓝的光芒映着她毫无血色的脸和那双因为极致恐惧而圆睁的眼睛。
快!快走!
她几乎是凭着本能,一脚狠狠踩下油门!
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叫。沉重的SUV像一匹脱缰的野马,猛地向前蹿出!巨大的惯性将苏晚狠狠掼在驾驶座的靠背上。
后视镜!
她仓惶地扫了一眼车内后视镜。
惨白的地下车库灯光下,沈砚的身影在迅速拉远。他并没有试图徒劳地追车,而是站在原地,浑身湿透,雨水顺着他苍白的脸颊和凌乱的黑发不断流淌。他静静地看着她逃离的方向,眼神空洞得可怕,如同被抽走了灵魂的精致人偶。只有那只握着吊坠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骇人的青白色,泄露了那平静表象下汹涌的惊涛骇浪。
苏晚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窒息般的疼痛和恐惧让她猛地转回头,不敢再看。她死死盯着前方被车灯劈开的、雨水如注的昏暗通道,将油门踩到了底!
车子咆哮着冲出地下车库的出口,一头扎进了外面疯狂的世界。
真正的暴雨,终于降临了。
豆大的雨点以倾盆之势狠狠砸在挡风玻璃上,发出密集而恐怖的噼啪巨响,瞬间将玻璃冲刷成一片模糊的水幕。雨刷器疯狂地左右摇摆,开到最大档位,也只能勉强在厚重的雨帘中撕开一道又一道短暂、扭曲的视野缝隙。车灯的光柱在暴雨中显得如此微弱无力,仅仅能照亮前方几米内翻腾跳跃的水花。整个世界被无边的水汽、震耳欲聋的雨声和轮胎碾过积水发出的巨大哗啦声所吞噬。
视线严重受阻,苏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双手死死抓住方向盘,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咯咯的轻响。她强迫自己集中全部精神,在雨幕中艰难地辨认着道路的方向,朝着记忆中最近的、位于城西的派出所位置冲去。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她的四肢百骸。林晓惊恐的尖叫、手链里闪烁的诡异红光、沈砚湿透的身影和那双空洞执拗的眼睛……无数画面在她混乱的脑海中疯狂闪回、交织、撕裂。
就在这时!
一道刺目到极致、穿透厚重雨幕的惨白强光,毫无预兆地从她左侧的后视镜里爆射而来!那光芒如此霸道、如此迅疾,像一头在雨夜中苏醒的、暴怒的钢铁巨兽睁开了独眼,瞬间将苏晚后视镜里那片被雨水扭曲的世界映照得一片雪亮!
沈砚的车!
他追上来了!这么快!
苏晚的心脏像是被那强光狠狠灼穿,骤然停止了跳动!一股冰冷的绝望瞬间攫住了她。她猛地扭头看向左侧后视镜——
那两道如同地狱探照灯般的惨白车灯,在瓢泼大雨中切割出两道狂暴的光柱,正以惊人的速度拉近距离!引擎沉闷而愤怒的咆哮声,穿透了震耳欲聋的雨声,如同死神的咆哮,清晰地灌入她的耳中!
他甚至没有鸣笛,只是沉默地、疯狂地、带着摧毁一切的决心,朝着她紧追不舍!
不——!一声凄厉的尖叫卡在苏晚的喉咙里,化作无声的恐惧。她全身的血液都涌向了踩在油门上的那只脚!快!再快一点!甩掉他!
SUV在暴雨如注的街道上亡命飞驰,轮胎碾压过积水,激起两道巨大的、浑浊的水墙。每一次急转弯,车身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轮胎在湿滑的路面上发出濒临失控的尖叫。后视镜里,那两道索命般的白光如同跗骨之蛆,死死咬住她,距离非但没有拉远,反而在一点点、冷酷地缩短!
他疯了!他绝对是疯了!这样的暴雨,这样的速度!
苏晚的视线被雨水、泪水(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何时流下的泪)和巨大的恐惧模糊。她只能凭着求生的本能,死死抓住方向盘,在模糊一片的道路上左冲右突,试图利用车流和道路甩掉后面那个索命的幽灵。
然而,沈砚的车技好得可怕。无论她如何加速、变道,甚至冒险闯过一个刚刚变红的信号灯(刺耳的刹车和喇叭声从侧面传来,让她惊出一身冷汗),那两道白光始终如同附骨之疽,牢牢地钉在她的后视镜里,越来越近!越来越亮!
引擎的咆哮声也如同惊雷,在她车后炸响,越来越清晰!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一寸寸漫过苏晚的头顶。派出所的位置似乎还很遥远,而身后那个男人……他根本不在乎!他根本不在乎会不会撞死她!他只要抓住她!
就在一个相对开阔、车流稀少的十字路口,苏晚瞥见前方绿灯只剩下最后几秒黄灯闪烁!她心一横,牙关紧咬,准备再次猛踩油门冲过去!
就在她脚下发力、引擎再次咆哮的瞬间——
后视镜里,那两道惨白的车灯光芒陡然暴涨!沈砚的车以一种完全不顾自身安危的、近乎自杀式的姿态,猛地从她左侧超了上来!引擎的嘶吼瞬间压过了暴雨的喧嚣!
他要干什么!
苏晚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下一秒,那辆黑色的轿车带着狂暴的雨幕和刺耳的轮胎摩擦声,一个惊险到极致的甩尾,车头瞬间横在了她SUV的前方!
刺目的白光直直射入她的瞳孔!
吱嘎——!!!
尖锐到足以撕裂耳膜的刹车声,混合着橡胶在湿滑路面上剧烈摩擦发出的、令人牙酸的怪响,瞬间盖过了一切声音!
苏晚完全是凭着求生的本能,在意识反应过来之前,身体已经做出了动作!她将刹车踏板狠狠地、不顾一切地踩到了底!
巨大的惯性像一只无形的巨手,将她整个人狠狠地向前掼去!安全带瞬间勒紧,深深陷入她的肩膀和胸口,带来一阵窒息般的剧痛!她的头猛地撞在坚硬的方向盘上,眼前金星乱冒,耳中嗡嗡作响!
车子在湿滑的路面上剧烈地扭动、甩尾,轮胎发出濒死的哀嚎,车身几乎横了过来,最终在距离前方那辆横亘路中的黑色轿车车头仅仅不到半米的地方,险之又险地停了下来!
车头几乎要贴上对方的引擎盖!
引擎盖因为急刹而兀自剧烈地上下起伏着,发出粗重的喘息。车内的报警器发出尖锐刺耳的鸣叫。
世界仿佛在刺耳的刹车声后,陷入了短暂的、诡异的死寂。
只剩下暴雨疯狂敲打车顶的、永不停歇的恐怖轰鸣。
苏晚瘫软在驾驶座上,胸口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额头上被方向盘撞到的地方传来火辣辣的钝痛,视线因为剧烈的撞击和恐惧而一片模糊,天旋地转。
她艰难地、一点点地抬起头,透过被雨水冲刷得一片模糊、又被车内热气蒸腾出白雾的前挡风玻璃,看向外面。
惨白的车灯光柱,如同舞台的聚光灯,穿透厚重的雨帘,直直地打在横亘在前方的那辆黑色轿车上。
驾驶座的车门,被猛地推开!
一个身影,跌跌撞撞地冲了下来!
是沈砚!
他浑身湿透,单薄的睡袍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紧绷的肌肉线条,在暴雨中显得异常狼狈,却又散发着一种不顾一切的疯狂气息。他连车门都没关,赤着脚,就那样直接踩在冰冷刺骨、积水横流的路面上!
他像是感觉不到寒冷和疼痛,脚步踉跄却目标无比明确,直直地朝着苏晚的车头扑了过来!
砰!
一声沉重的闷响。
沈砚整个人,重重地扑倒在了苏晚这辆SUV冰冷的引擎盖上!
巨大的撞击力让整个车身都微微震动了一下。
苏晚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身体下意识地往后缩,瞳孔因为极致的恐惧而收缩到了针尖大小!
隔着布满蜿蜒水痕和蒸腾白雾的前挡风玻璃,她看到沈砚那张脸,在车灯强光的照射下,惨白得如同鬼魅。雨水顺着他湿透的黑发、脸颊、下颌,疯狂地流淌。他的额头似乎因为刚才的扑撞而擦破了,一道刺目的血痕混合着雨水,缓缓滑过他紧蹙的眉峰、高挺的鼻梁,最终滴落在他苍白的唇边。
他抬起一只手,那只刚刚还握着冰冷定位吊坠的手,此刻手背上也擦破了皮,渗着血丝。他不管不顾,用那只染血的手掌,死死地撑在苏晚面前的挡风玻璃上,五指张开,如同一个绝望的囚徒想要抓住最后的希望。
他隔着玻璃,死死地盯着驾驶座里惊恐万状的苏晚。
他的嘴唇在动,一张一合,无声地诉说着什么。
引擎盖上的雨水混合着他额角淌下的血水,在玻璃上蜿蜒流淌,像一条条猩红的小蛇,扭曲着爬行,模糊了他的口型。
但苏晚看懂了。
他的眼神,疯狂、执拗、绝望,却又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病态的乞求。
晚晚……
他染血的手掌,在冰冷的、布满水痕的挡风玻璃上,艰难地、颤抖地移动着。指尖混合着雨水和血水,划出一道道粘稠而扭曲的痕迹。
那痕迹,渐渐拼凑出一个形状。
一个歪歪扭扭的、被血和水晕染开的、巨大而刺目的——
爱心。
两分钟……他终于发出了声音,穿透厚重的玻璃和震耳欲聋的暴雨,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柔和绝望的坚持,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肺腑里挤压出来的血沫。
就两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