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的魂魄仿佛仍有一半被困在那场噩梦中。
厉川每向前一步,她就后退一步,后背几乎贴上冰冷的墙面。
“对不起”
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
“我不该来这里”
理智终于艰难回笼——
二楼北侧大卧室,这是厉公馆的禁地,厉川最不愿触碰的伤疤。
而她却在一天内两次闯入,甚至在这里昏睡过去。
厉川心疼得指尖发颤,哪里还顾得上什么规矩禁忌。
但他摸不准沈棠此刻的状态,不敢贸然靠近。
“没关系,夫人,厉公馆对你已经没有任何限制了,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沈棠恍惚点头,突然一阵剧烈的恶心涌上喉头。
她死死咬住嘴唇,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宝贝?”
厉川的声音温柔得近乎破碎。
“刚刚是不是梦魇了?”
“我以前常那样,尤其在这个房间里,我知道的。”
“过来宝贝到我这里来好不好?”
“宝贝不怕……”
这熟悉的呼唤像根绳索,将沈棠飘散的意识一点点拉回躯壳。
可当她的魂魄终于归位时,那股恶心感却突然爆发——
呕——
她弯腰吐得一塌糊涂,厉川箭步冲上前扶住她摇晃的身体。
“沈棠你别吓我”
厉川转头朝门外厉喝,“来人!”
敖管家闻声赶来,又被厉川吩咐去叫家庭医生,匆匆离去。
“求你别这样折磨自己”
他的唇贴在她汗湿的额角,“不跟我怄气了行不行”
主卧的窗帘被夜风吹起,像幽灵的裙摆。
厉川小心翼翼地将沈棠放在床上,握紧她冰凉的手。
“是我不好,”
他拇指摩挲着她的婚戒,“不该惹你生气。”
沈棠苦笑,“但你不会让步的。对吧?”
这句话像把钝刀,同时割开两颗心。
他们对视良久,又同时痛苦地别开脸。
沉默在房间里蔓延。
沈棠咬唇看向窗外——东方的天际已泛起鱼肚白,晨光如利剑刺破云层。
这景象突然让她想起苏玥临死前的话——
“你才是希望”
为什么?
她凭什么?
虽然她没有答案,但她很清楚——
若终有一日能看到阳光平等照耀锦城的每个角落,
她怎能不为此拼死一战?
晨光映在沈棠眼底,将那份决绝淬炼得愈发锋利。
而厉川凝视着妻子被晨曦勾勒的侧脸,突然意识到:
她不会为了任何人、任何事改变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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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庭医生检查时,厉川的眼神始终古怪地游移在沈棠腹部。
那种担忧中藏着的隐秘期盼,直到医生宣布「急性胃炎」的诊断时才骤然熄灭,化作一抹来不及掩饰的失望。
送走医生后,厉川轻轻关上卧室门,像头受伤的狼般无声地回到床边。
他掀开被子躺进去,将沈棠整个搂进怀里,下巴抵在她发顶。
“我知道你现在烦我”
他的声音闷在发丝间,“但让我抱抱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