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穿书界业绩垫底的系统,我被主神流放成了谣言制造机。
开局寄生在校园文高冷学霸林陌脑内：
新手任务：散布校花暗恋校霸的绯闻（奖励：隐身3秒）
林陌摔了作业本：休想。
当晚操场广播突然响起：
高二姜晚偷偷给傅沉带了爱心便当……
姜晚羞愤跳脚时,我兴奋升级能量条——
却撞见傅沉把姜晚按在器材室冷笑：
用我当挡箭牌躲谁那个偷拍你的跟踪狂么
林陌摔在课桌上的物理卷子发出一声脆响。
笔尖划过最后一道磁场大题复杂的轨迹,留下一个锋利饱满的句号。他修长的手指屈起,指尖微微泛白,捏着薄薄的卷子边缘,手背上青筋隐现。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将那排从大脑深处突然炸开的、闪烁着刺眼粉紫色光芒的歪斜文字带来的冲击死死按回神经末梢。
【(★ω★)
绑定成功！恭喜宿主林陌获得宇宙级幸运~~！你已被划时代最伟大产品‘绯闻永动机·八卦就是力量MK-II’锁定为终身VIP伙伴哒~！欢呼吧！雀跃吧！你的平凡学霸人生即将迎来波澜壮阔的颠覆~~~!当前绑定度：0.00001%（菜鸟契约达成！）】
字体边缘甚至还带着廉价的彩虹波纹抖动特效,如同病毒弹窗广告,强硬霸占着他整个思维视野的正中央,挥之不去。
林陌面无表情,但握着卷子的指节用力到骨节分明。高冷学霸的人设在这一刻濒临崩裂。
什么玩意儿
【初始任务派送ing……叮咚！】
【新手大礼包（强制）发放：制造一条能传遍全校的劲爆绯闻吧,目标人物锁定为——高二（三）班,姜晚！】
【要求：务必清晰指明绯闻对象：高三（一）班·傅沉！核心情节：姜晚偷偷给傅沉带了爱心便当！（爱心是重点哦亲~）】
【任务时限：本学日内（放学前）。】
【成功奖励：超级实用技能碎片×1（技能类型：【初级·人间蒸发（时效三秒）】）】
【失败惩罚：本系统启动终极自毁程序（备注：与宿主大脑皮层存在96.5%共生概率哦~亲,自毁=愉快滴一起下地狱捏~ヽ(°▽°)ノ）】
粉红泡泡特效散去,露出冷酷的猩红倒计时悬浮窗：03:59:12。
啪嗒。
一滴汗水,悄无声息地从林陌鬓角滑落,砸在刚写完的解字上,墨迹氤氲开一小片湿漉漉的蓝黑色。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忽略那个疯狂闪烁的倒计时和系统自带波浪线的聒噪欢呼背景音。视线穿过堆满笔记和练习册的课桌,越过前桌女生蓬松的马尾辫。
落点精准地定格在教室另一端窗边的身影上。
姜晚。
阳光透过明净的窗户,给她微卷的长发末端镀上了一层浅金色的毛茸茸的光晕。她正低头在速写本上勾画着什么,只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和一小段挺秀的鼻梁,下巴的线条柔和而倔强。窗台上的几盆绿萝伸展着翠绿的叶片,衬得她握笔的手指纤细白皙,指节处透着淡淡的粉色。
安静得像一幅细腻的静物画。和绯闻两个字放在一起,有种荒诞的撕裂感。
傅沉
林陌的舌尖无声地念出这个名字,眉心不易察觉地蹙起。另一个画面自动跳出：篮球场边,那个身高腿长、五官轮廓深邃锋利得如同冰雕的少年。总是穿着挺括的黑色运动服,很少笑,眼神像淬了冰的薄刃,看人时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漠然。身边永远簇拥着一群或敬畏或讨好的男生女生,是附中公认的人气与距离感成正比的存在。
姜晚暗恋傅沉还带爱心便当
【╰(°▽°)╯
心动不如行动！宿主加油鸭！能量条在燃烧~~~~！早完成早享受隐身快感鸭~~~！想想看,三秒哦！自由穿梭无人能见！啧啧啧,偷看……咳,是侦查敌情神器哒！】系统用高饱和度的玫粉色字体疯狂刷屏,甚至模拟出叮叮当当的虚拟金币掉落音效。
林陌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已是一片深潭般冷静的墨色。他拿起桌角那本封皮被翻得有些毛边的《奥赛经典物理题库》,修长的手指骨节泛着用力后的白。
休想。
两个字无声,却比课桌摔书的脆响更加冰冷坚硬,裹挟着十二级寒流,精准地砸向他思维里那个还在蹦跶的粉红弹窗。
【!!!∑(Дノ)ノ
警告！检测到宿主灵魂深处强烈抗拒电波！！！能量回流警告！警告！！！】系统字体瞬间由蹦跶的粉色变成了惊恐的亮黄色闪烁,【宿主大大你冷静！冲动是魔鬼鸭！本系统核心协议第一条：与宿主共生！你死了我也玩儿完！我们是一条绳上的炸鸡！啊呸！是一条船上的蚂蚱！】
【自毁程序只是理论威胁！本统超可爱的！不要放弃治疗哇！想想任务！想想奖励！想想隐身三秒可以躲过多少老师的死亡提问！可以避开多少隔壁班花爱的告白！可以……】
吵。
林陌在脑海里吐出一个字,彻底屏蔽了系统后续的洗脑轰炸。他翻开题库,视线凝在第一道结合洛伦兹力和电容器的复杂题上。清冷的眉宇间只剩下专注,仿佛刚才脑海中那场核爆级别的信息风暴从未发生。
然而。那个猩红的倒计时,却如影随形地、顽固地飘在他解题步骤的间隙里：02:43:15。
下课铃声如同救赎的圣钟敲响。
走廊瞬间被喧嚣填满。林陌几乎是第一个从座位上起身,目标明确,步履迅疾地朝着教室门外走去。系统在脑海里炸开了锅：
【(｀へ′)
去哪儿宿主！任务！任务！宝贵的课间十分钟！是制造谣言的黄金期！操场！小树林！男厕所涂鸦墙！都是传播的温床！快行动！把‘姜晚暗恋傅沉带便当’这句话刻进每个路人的DNA里鸭！】
林陌充耳不闻,径直穿过嬉笑打闹的人群。他身上自带一种拒人千里的闲人免近低压气场,所到之处,喧闹的分贝自动降低几个层级,学生们下意识地让开一条缝隙。
他直接来到了高二年级教师办公室门口。
午后的阳光斜照在门框上。门虚掩着。他抬手,指节扣在门板上,发出不轻不重的笃笃声。
……请进。里面传来年级主任兼物理金牌教练张光头标志性的、带着一点疲惫沙哑的破锣嗓子。
林陌推门而入。办公室弥漫着油墨、过期茶叶和粉笔灰混合的熟悉味道。堆满试卷的办公桌后面,张光头正对着手机屏幕,眉头拧成一个川字,另一只手烦躁地抓着自己仅剩的几绺宝贵头发。
林陌张光头抬眼看到是他,脸上露出点意外,旋即又化为习惯性的期待,来得正好！快快快,赶紧给我看看这道题！
他把手机粗暴地塞到林陌面前。屏幕上是校务管理APP后台界面,一条醒目的标题刺入林陌眼帘：
【惊爆！高二三班姜晚夜不归宿！宿管大妈爆料：凌晨1点有人看见她穿着睡衣出现在男生宿舍……】
林陌的瞳孔骤然收缩了一下。
【(⊙_⊙)
等等！什么情况】系统显然也扫描到了内容,弹幕瞬间爆炸,【这是抢饭碗啊！谁！竟敢在专业造谣……咳,专业传播信息领域挑战本统的权威！等等……男生宿舍姜晚睡衣卧槽！这个猛！】
张光头咬牙切齿：你看看！你看看这造的什么谣！刚发出来不到半小时！底下匿名跟帖都快炸了！学生会那几个技术小子都锁不住评论！他手指哆嗦地指着屏幕上不断刷新的恶毒猜测和不堪入目的猥琐表情包,姜晚那孩子我清楚！性子是有点孤僻安静,画画好,但绝不是这种姑娘！这种恶意P图加文字拼接的东西……
屏幕上的照片一角,确实能模糊看到女生宿舍楼下垃圾桶旁丢弃的一个印着某常见连锁奶茶标志的纸袋局部。背景有穿着附中校服的学生身影,但人脸极其模糊。文字更是断章取义,将姜晚因为参加市绘画比赛集训很晚才归寝（有学校盖章证明的假条）,却被宿管阿姨盘问两句的情况,恶意扭曲成了夜不归宿被抓包。
一股冰冷的怒意顺着林陌的脊椎攀爬上来。
谁干的他的声音像淬了冰渣。
IP地址是国外代理跳了好多层！技术部还在追踪！但这种明显就是有预谋的！姜晚这孩子最近得罪谁了张光头愤懑地拍桌子,下午她爸那个老姜还特意打电话来问学校安保！你说这叫什么事！
正说着,办公室的门又被敲响了。
报告。
一个清澈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紧绷的女声响起。
林陌和张光头同时转头。
姜晚站在门口。
午后的光线勾勒出她略显单薄的轮廓。长发柔顺地垂在肩头,微微掩住了小半张脸。她的脸颊比平时更苍白一些,那双总是沉静的眼眸此刻像蒙了一层雾蒙蒙的碎冰,睫毛垂着,视线落在自己紧紧攥在一起的指节上,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着青白。
她似乎努力想维持平静,但微微颤抖的唇角和紧绷的肩膀线条,还是泄露了那份强压的巨大委屈和……恐惧。
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
张光头有些慌乱地一把按灭了手机屏幕：姜晚啊……你来了,咳…那个……
姜晚微微抬起头,目光掠过神色紧张的张主任,落在了林陌脸上。
那眼神很复杂。像受伤的小兽在审视同伴是否会投石。一丝恳求,更多的是倔强和无声的质问：你……也知道了吗和他们一样吗
林陌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ヾ(°°)
机会！神级助攻空投！宿主！宿主！】系统突然在脑海里爆发出刺眼的金色闪光字体,声音几乎兴奋得要破音,【天时地利人和！现在！立刻！在这个官方场景下！大声宣布姜晚暗恋傅沉并送便当！这可信度直接拉满！爆炸式传播！任务秒完成！隐身碎片GET！】
系统甚至模拟出夸张的烟花爆炸音效：【轰轰轰！芜湖起飞！】
林陌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看着姜晚那双含着水光的、带着防备和脆弱感的眼睛。那些谣言碎片里肮脏的词语,那些手机屏幕上刷过的污秽图片,像无数根冰冷的针扎进脑海。
我……他刚想说什么。
不是的！姜晚却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猛地后退了一小步,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脆弱的尖锐,我没有！我没有夜不归宿！那张照片是P的！我那天拿了假条出去比赛！是市美术馆的夜间专题集训！我有盖章证明！我……
她语速飞快,急于辩解,胸口剧烈起伏,苍白的脸颊因为激动浮上一层病态的红晕。
我知道！学校知道！林同学也知道！张光头赶紧打断她,声音带着安抚,没人信那些混账话！学校一定会追查到底！你别激动！来,坐下说！
姜晚急促地喘了两口气,眼圈更红了,强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但她没有坐下,而是倔强地咬着下唇,眼神越过张光头,固执地看向林陌。
【(^▽^)
快！宿主！就是现在！打岔！用傅沉那个更‘安全’的绯闻盖过去！逻辑完美！用魔法打败魔法！既能帮她解围（虚假解围）又能完成任务（真实目的）！本统简直是天才战略家！】系统用五颜六色的大号花体字在思维视界里滚屏。
林陌的指尖深深陷入掌心。痛感清晰。
他看着姜晚那双被屈辱和恐惧浸透的眼睛。他知道系统说的某种角度是对的。抛出暗恋傅沉这样的常规绯闻,确实能在短时间内转移焦点,淹没那条卑劣的偷拍谣言带来的伤害。在学生们庸常的八卦雷达上,校花校霸的桃色八卦,远比夜不归宿在男生宿舍附近被抓这种涉及品行和人身安全的谣言更具传播价值,也相对安全一点。
安全
把她推到傅沉那群狂蜂浪蝶般的仰慕者面前推到傅沉本人那双冰冷审视的眼睛下那才是更大的风暴眼！
他几乎能想象到那些女生刻薄的议论：
哈姜晚就那个整天死气沉沉画画的穷酸女她也配暗恋傅沉
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还送便当她知道傅沉每天吃的是米其林送来的餐食吗
甚至……傅沉本人会怎么反应他那令人不寒而栗的轻蔑
林陌的拳头在身侧无声地攥紧。指甲嵌入皮肉的刺痛感尖锐地拉扯着他的神经。系统还在疯狂蹦跶,倒计时的鲜红数字像烧红的烙铁：01:19:08。
他终究只是淡漠地偏开头,视线落回张光头桌上那一沓厚厚的待批改试卷上,仿佛那堆白纸黑字才是宇宙中心。
声音比窗外的风更冷：
张老师,您要看的题,下午自习课我讲思路。
说完,他不再看僵立原地的姜晚和一脸错愕的张光头,转身,拉开办公室的门,一步踏进了喧闹嘈杂的走廊。
阳光刺眼。走廊里迎面走来几个嬉笑的男生,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他身后办公室的门口,眼神里带着看热闹的兴奋和窃窃私语。
……姜晚真被张光头叫去训话了
那帖子传疯了都……
……啧啧,真没想到……
细碎的议论钻进耳朵,像粘腻的污垢擦过皮肤。
【(;Д`)
啊啊啊！宿主！！！你在想什么！！！多好的机会！浪费！！可耻的浪费！！！能量！我的能量在流失！任务失败倒计时在滴血！你在犯罪！对伟大事业的亵渎！】系统在脑海里发出尖锐的、拟人化十足的哀嚎,字体变成了心碎滴血的动态特效,【还有五十八分钟！五十八分钟啊！！！】
林陌加快了脚步,将那些窥探的目光和身后的议论甩开,径直朝着楼梯间走去。
顶楼天台,铁门被他推开,发出吱呀一声悠长刺耳的摩擦声。
下午的风带着燥热的气息席卷而来,吹乱了他额前的碎发,也吹散了办公室里那沉重的、令人窒息的气氛。天高云阔,校园的一切尽收眼底,操场上奔跑跳跃的身影微小如蚁。但喧嚣的人声仿佛被无形的屏障隔绝在天台之下,这里只剩下呼啸的风声和阳光炙烤水泥地面的气息。
他走到天台边缘的矮墙前,双手撑在粗糙的水泥面上,指关节因为用力再次泛白。
【()
宿主大大……别摆烂鸭……求你了……想想办法……本统不想变成烟花绽放……嘤嘤嘤……】系统的哀嚎变成了可怜兮兮的呜咽,甚至模拟出吸鼻子的声音,【那个隐身三秒真的很香……你难道一点都不心动吗想想它可以帮你做什么坏事……呃,是做好事！】
林陌置若罔闻。他闭上眼睛。风掠过耳畔,带走皮肤上那点不存在的燥热。
那个倒计时仿佛镌刻在视网膜上,鲜红刺目：00:23:44。
放弃任务。系统自爆。带着这具身体一起炸成这晴空下的一朵血肉烟花
代价是姜晚的清白被彻底钉死在肮脏的谣言柱上
完成任务。用一桩新的、更安全的谣言去覆盖那恶毒的偷拍。代价是把姜晚推到傅沉那群人炙热又残忍的目光下让她承受新的伤害成为一个不自量力暗恋校霸的花痴在另一个谣言场上被反复咀嚼
他猛地睁开眼,漆黑的眼底闪过一丝挣扎的痛苦。
为什么……他从齿缝里挤出声音,不知是在问谁,……非要这样
【Σ(っ
°Д
°;)っ
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是绯闻吗】系统立刻上线,声音带着某种浮夸的委屈,【本统也不想鸭！这叫核心程序设定！‘绯闻永动机’懂不懂我们的能源就是信息传播中的熵增！就是混乱！就是扰动平静的水面！让水花溅得再高一点！人类的情感……哪怕是负面情感……也是甜美的能量！尤其是与‘青春’、‘校园’、‘禁忌之恋’挂钩的绯闻！能量转化率最优！（这是主神系统的底层逻辑！非本统所能违抗！）】
系统的字体变成了密密麻麻、如同乱码般的复杂公式：【熵增最大化模型
传播路径矩阵
情感共鸣能量虹吸装置说明书（残卷）……看！都是设定！设定啊宿主！】
青春校园禁忌之恋能量
呵。
林陌眼底最后一丝温度也彻底冻结。
他撑在水池台面边缘的手指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颤抖。冰冷的水管透过薄薄的校服衬衫传递着凉意。
时间在沉默的对抗中一分一秒流逝。系统绝望的哀嚎渐渐变成了濒死的低频噪音,倒计时像一个越来越急促的丧钟：00:05:31…00:04:59…00:04:18…
死寂。
就在倒计时即将归零、系统那血红的字体都开始闪烁预示爆裂的那一刻——
滋啦——！
一阵巨大的、刺耳的、如同尖锐指甲刮擦黑板的电流啸叫声,猛地撕裂了天台呼啸的风声！
这声音如此突兀,如此巨大,甚至压过了操场上传来的喧哗！瞬间穿透了整个附中校园！
紧接着——
【哔——】
一声代表广播启动的蜂鸣音。
操场上打球的学生、路上行走的学生、教室里自习的学生、包括此刻置身于校长室正在处理谣言事件焦头烂额的管理层——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停下动作,愕然抬头,望向高处悬挂在校园各个角落、此刻正滋滋冒着刺耳噪音的扩音喇叭。
短暂的、令人心悸的噪音空白后。
一个经过严重电流失真、分辨不出男女、音调平直没有丝毫情绪起伏、如同劣质电子合成的怪异声音,骤然响彻云霄：
通知——
所有人屏住呼吸。
电子音毫无波澜地继续：
据查——高二（三）班·姜晚同学——
林陌猛地绷直了身体！瞳孔骤然收缩！
……于今日中午休息时间——
不！！！是谁！
……偷偷——电子音诡异地拖长了尾调。
刺啦——滋——！
巨大的电流爆音再次炸响！盖过了后半句！
在所有人被那爆音刺得捂住耳朵时,后半句扭曲变形的声音,几乎与刺耳的噪音融为一体,却又诡异地挤出几个清晰的音节：
……傅沉…带……心……
嘟————
最后是代表广播终止的长忙音。刺耳的电流声也戛然而止。
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操场上运到一半的篮球从手中滑落,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回响。
楼道上窃窃私语的学生们僵在原地,脸上的表情凝固在错愕与茫然混合的状态。
姜晚刚被学生会干部护送到楼下。她骤然停下脚步,纤细的身体僵在原地,如同被无形的冰锥钉住。阳光照在她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上,那双刚刚在张光头办公室里还强忍着泪水的眼睛,此刻只剩下纯粹的空白和惊悸。
下一秒！
嗡——！！！
被电流噪音中断的信息碎片,在短暂的死寂后,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轰然炸开！点燃了附中八卦之魂的滔天巨浪！
卧槽
啥玩意儿通知！广播里刚刚说啥
姜晚……带……傅沉……心什么带心带什么心
声音太杂没听清最后！好像是‘偷偷给傅沉带了心’带心带薪带薪休假吗哈哈
神他妈带薪休假！肯定是‘偷偷给傅沉带了心’后面掉了字！带了心——形的东西啊！爱心便当！懂不懂！爱心便当！
我靠！真的假的这么劲爆！公开处刑！
刚才广播通知说姜晚给傅沉带了爱心便当！广播！官方广播！我的天！学校官宣了！
什么情况啊！太魔幻了！校园广播公开播报绯闻！
喧哗！难以置信的惊呼！震耳欲聋的爆炸式议论瞬间席卷了每一个角落！
广播的力量,远超任何小纸条和贴吧帖子！
【哔哔哔哔哔——！！！（炸裂音效）】
【(≧≦)
哇——哈哈哈哈哈哈！！！能量井喷！能量海啸！我的能量！！！它回来了！！！不！它涨疯了！！！是谁！是哪位伟大的无名英雄！干得漂亮！！！任务…任务目标达成！！！目标‘爱心便当’概念已经通过官方渠道强制广播！！！传播广度达到峰值！！！】
【叮！新手任务：制造并传播姜晚暗恋傅沉且准备/偷偷给予爱心物品（核心词：爱心,傅沉）——完成！发放奖励：技能碎片【初级·人间蒸发（时效三秒）】×1】
【警告：由于信息传递方式特殊（强制公共广播）,涉及官方层面,触发不可控变量！传播能级远超预期！额外转化大量高纯度【混乱熵增能量】！系统版本即将自动升级！！！升级中……】
粉色的字体在思维光屏上疯狂旋转跳跃！代表能量的进度条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暴涨！几乎瞬间就从惨淡的谷底飙升至满溢状态！然后整个视界被一片绚烂刺眼的白光彻底覆盖！
林陌没有动。他依旧撑着冰冷的水管边缘,脊背挺得笔直,仿佛一尊凝固的冰雕。
他不需要看系统那疯狂的表演。
他听到了那广播里扭曲的声音。他听到了那关键的、与爱心便当核心词高度契合、足以引爆舆情的词组碎片：带了心——！
是谁
天台上除了他,空无一人！广播室在另一栋楼！
那个电子音……绝非人为操控！
一股寒意,比天台的风更刺骨,沿着尾椎骨直冲后脑。他能清晰地感知到,就在那广播强行撕裂寂静、扭曲信息播出的瞬间,自己大脑深处有什么东西,仿佛饥渴的饕餮被打通了食道,正贪婪而无声地吞噬着校园里因为这突发事件瞬间爆发出的巨大混乱能量！
是它
那个所谓的……绯闻永动机它……有自主操控物理设备的能力！
【叮！升级完成！绯闻永动机系统V1.1】
【(^▽^)
能量溢出！能量溢出！本统感觉现在可以一口吞掉三个教导主任的假发套！】
系统亢奋的声音带着一种力量暴涨后难以抑制的癫狂,字体变成了华丽的鎏金色,边缘闪烁着闪电般的光芒。
【宿主表现优异！激发隐藏潜能！解锁核心探查程序初级权限！请宿主立刻前往任务核心漩涡点！捕捉能量反馈巅峰时刻的关键节点！获取【混乱熵增能量】精华样本！坐标：第三体育器材仓库！（自动导航启动）】
一幅模糊但路径清晰的立体路线图强行灌入林陌的意识。目标位置——位于学校运动场后侧那栋老旧的、存放着备用器材和废旧体育设施的独立矮平房仓库！
林陌眸色一沉。器材仓库姜晚和傅沉的任务关键点混乱熵增能量精华
他毫不犹豫,转身,拉开通往楼梯间的铁门,身影如风般融入阴影。
老旧的仓库区域弥漫着一股混合着皮革、灰尘、金属锈蚀和潮湿空气的沉闷气味。午后的阳光被高墙挡住大半,只在仓库门口投下一道斜长的狭窄亮光,更衬得仓库内昏暗不明。
仓库没有门锁,只虚掩着一扇厚重的木门。
林陌悄无声息地接近。他的脚步落在碎石小径上,没发出丝毫声响。系统在脑海里的导航音和能量强度提示变成了近乎实质化的光流指针,疯狂地指向那扇虚掩的木门内！
【就是现在！核心能量节点就在门后！】
隔着粗糙木板的缝隙,一个冰冷的、带着毫不掩饰嘲讽的声音清晰地传了出来。
……拿我当挡箭牌
是傅沉。
林陌的脚步瞬间定住,如同一根扎进泥土的石桩。
木门缝隙里狭窄的视野中：
傅沉的身影倚靠在几叠堆叠的软垫旁。高大的身躯带着极强的压迫感,即使只是侧影。他的右手,正随意地捏着一样东西——一个巴掌大小、用素净米白棉麻布仔细包裹着、系着同色系细麻绳的……便当盒那盒子精巧干净,与周遭灰尘和废旧杂物格格不入。
傅沉修长的手指捻着盒盖边缘,目光低垂,落在盒子表面。薄唇勾起一个极其冷漠、甚至带着点残忍意味的弧度。
他面前两步开外,站着的正是姜晚。
她微卷的长发有些凌乱,侧对着门口,背脊挺得笔直,双手在身侧紧握成拳,几乎能看到凸起的指节。她的肩膀绷得紧紧的,像一张拉到极致的弓。
……爱心便当傅沉低低地重复了一遍,那声音如同淬了毒的冰棱,每一个字都缓慢而清晰地敲打在寂静的空气里,也敲打在林陌的耳膜上。
他抬起眼,那双如同寒潭深不见底的眸子,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洞悉,牢牢锁住脸色苍白如纸的姜晚。
用我当挡箭牌……替你挡谁
他微微倾身,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仿佛实质般碾过去。他的声音压低,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亲昵和彻骨的寒意：
……那个在你集训回来路上,像条毒蛇一样跟着你、偷拍你的……跟踪狂么
砰！！
器材仓库内部突然传出一声沉闷的巨响！像是沉重的软垫被狠狠撞倒！
仓库门外,阴影中。
林陌脑子里刚刚因为成功升级而显得华丽浮夸的系统界面,如同接触不良的劣质投影,猛地闪烁、扭曲、最后滋地一声化为雪花点！
巨大的、冰冷的、猩红的系统提示框,如同深渊张开的巨口,猛地弹出覆盖了整个思维视野！带着刺耳的、近乎破音的尖锐警报蜂鸣！
【警告！警告！检测到极度高能【逻辑崩坏/认知污染】源！核心探查程序遭遇未知法则级冲击！】
【解析……错误！无法解析！信息流核心模型……瓦解……】
【核心任务：收集【混乱熵增能量】精华——遭遇强行截断！能量虹吸……失败！中断！】
【强制中止！强制中止！】
【警告：逻辑崩坏源正在蔓延！污染防火墙正在过载！建议……立刻……断链……】
猩红的【！！！】图标疯狂跳动！
而与此同时,就在那系统遭遇污染瞬间宕机的千钧一发之际——
那个悬浮在脑海深处的、代表【混乱熵增能量】的华丽能量条——
疯了！
它没有按照被中断的指示停止采集！反而像被点燃的燃料库,像决堤的灭世洪水,以彻底失控的姿态！化作一道纯粹由信息污染和逻辑悖论凝结成的、无法理解其形态、色彩和意义的狂暴物质！
这道物质洪流！没有逻辑！无视屏障！顺着系统核心探查程序的管道——这条刚刚为了采集能量而建立、还残留着强大吸力的虹吸通道！
如同找到了宣泄的决口！
悍然倒灌！
猛烈地！冲垮了系统与宿主之间那道防火墙！
狠狠灌入了林陌毫无防备的意识本源！冲进了他灵魂的最深处！
轰！！！
林陌猛地倒退一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红砖墙上！喉间涌上一股铁锈般的腥甜！
眼前的世界被撕裂！
在瞬间扭曲、旋转、破碎的视觉残片最后定格的,是器材室虚掩的门缝里,姜晚那双陡然放大、被巨大惊惧淹没的瞳孔。
和她下意识踉跄后退时,那纤细的后脚跟,狠狠地……撞在了傅沉随意扔在她脚边地上的——
那个系着米白色棉麻布带的素净便当盒上！
盒子被撞开一条缝隙。
里面没有精致的菜肴。
只有一张被揉皱的、印着扭曲人脸打印照的废纸,以及……一把明晃晃的、带着锯齿刃的——
美工刀片！
《校花求我别造谣了》（终章）
姜晚的录音笔砸在地上时,我的意识正被失控的造谣系统撕成碎片。
广播系统传出傅沉扭曲的声音：林陌才最可疑……
当警察的脚步声踏破器材室铁门,傅沉抓住我手腕：是你教唆姜晚污蔑我
我脑中闪回他偷拍的手机里——姜晚被圈红的身影。
广播里刺啦一声,冰冷电子音引爆整个校园：
傅沉爱林陌。
被按倒在地的少年笑出眼泪：
恭喜啊……校花终于安全了。
美工刀的冷光刺破昏暗。
就在姜晚踉跄后撤、鞋跟撞开便当盒的瞬间！
尖锐冰冷的刀片折射着仓库高窗渗入的最后一缕斜阳,寒光如同淬毒的蛇信,狠狠舔舐过在场每一个人的视网膜！
姜晚的惊呼被扼在喉咙深处！她的身体在惯性作用下不可控制地向后倒去！
而那个散开的盒子,如同冥府盛开的莲花。素净的米白布巾摊开,露出里面唯一的内容物——不是想象中的精致点心与色彩可爱的海苔饭团。
只有一张被仓促揉成一团、再带着某种毁灭情绪狠狠压扁的废纸。劣质的打印纸粗糙起毛。上面是一张模糊的抓拍照。角度诡异,背景是黄昏时分的街角,光线晦暗。焦点强行对准了行色匆匆的少女背影。微卷的长发,单薄的身形,肩头还背着一个沉甸甸的画板包——是姜晚。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照片上,一个猩红粗粝的记号笔圈,如同无形的锁链,死死勒住了照片中少女纤细的脖颈！旁边还有几个潦草歪斜、力透纸背到几乎要撕裂纸张的短字：【我的】！
傅沉的瞳孔在那刀光和照片暴露的瞬间,猛地收缩成针尖！一丝被踩到逆鳞的狠戾如同淬火的钢花,在他冰冷的眼底炸开！几乎没有任何停顿,他高大的身体猛地前倾,右手如同捕猎的鹰隼,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凶狠地抓向那张裸露的照片！他要将它立刻、彻底地从这个世界上抹去！
然而——
更快！
一道纤细的墨绿色影子,如同破开淤泥的青笋,带着决绝的狠厉,抢在他指尖触及照片前零点几秒——
啪！！
狠狠地抽在了傅沉猛抓下来的右手手背上！
脆！响！
傅沉抓向照片的手指骤然僵在半空！手背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紫肿胀,几道清晰的凹痕瞬间浮现！
是画板！
姜晚在摔倒的失控边缘,硬生生扭转了倒向,几乎是本能地,用尽全身的力气,挥舞着她一直死死抱在怀里的速写硬壳画板！不是砸,更像是在狂风中死命挥动盾牌抵挡利箭！单薄的速写板划过一道急促而暴烈的轨迹,精准地、凶悍地抽开了那只即将攫取罪证的手！
画板的棱角狠狠擦过傅沉的手背,带起一片火辣辣的刺痛！傅沉的右手被巨大的力量打得猛地荡开！指关节甚至因猝不及防的剧痛而抽搐！
这突兀的变故,这绝对意外的反击！
如同引信被点燃！
【警告！警告！逻辑污染源强度突破阈值！认知模型……瓦解……】
【能量流紊乱！强制……锁止……失败！】
【反噬！巨大反噬！警告！系统防火墙被彻底击穿——！！！】
林陌脑中那个因遭遇污染源而疯狂跳动的猩红报警视窗,在这一刻——
砰！！！！
如同被万吨重锤砸碎的玻璃幕墙,瞬间化为亿万点刺目的红色数据洪流碎片！裹挟着强行倒灌而入的【逻辑崩坏/认知污染】洪流！
如同奔腾肆虐的暗物质潮汐,带着湮灭一切秩序与代码的狂暴力量,彻底冲垮了绯闻系统与林陌意识核心之间的最后一道闸门！
轰！！！！
无法形容的剧痛！
不是物理层面的剧痛！是灵魂被强行塞入了超出认知极限的混乱公式！是世界观在无数扭曲碎片中旋转爆裂！是与生俱来的逻辑链条被一条条粗暴扯断、强行接入无法理解的熵增回路的疯狂撕裂感！
林陌只觉得自己的大脑、不！是整个存在的核心！如同被一只无形的、覆盖着非欧几里得几何纹路的冰冷巨手狠狠攥住！然后被强行按进了一片色彩颠倒、概念乱序、声音与光影错乱的超维沼泽之中！
呃！！！
一声压抑到极致、如同破风箱被踩爆的嘶哑低吼,完全不受控制地从林陌紧咬的牙关里挤了出来！他的身体猛地一个剧烈的、如同罹患重病的战栗！后背死死抵住身后冰冷粗糙的墙壁,才勉强支撑着没有直接瘫倒下去！指关节因无法想象的痛苦而疯狂痉挛,抠在粗糙的红砖缝隙里,瞬间擦破皮肤,渗出粘腻鲜红的血液！
额头上、颈项间的冷汗,如同被突然打开的闸门,汹涌地往外冒！瞬间浸透了他深色的校服衬衫领口和前胸！他脸上最后一丝血色彻底褪尽,如同刷了一层惨白的石灰,瞳孔在剧痛与混乱信息的冲击下剧烈地涣散、放大,视野边缘闪烁着恶兆般的黑红噪点！整个人如同刚从冰水里捞出来一般,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
【系统…连接…断…开……】
【核心程序…错误…逻辑……污染扩散……】
脑海中最后挣扎闪过猩红的断续字符,随即所有界面彻底化为一片翻滚的、无法解读的混沌乱码雪花。系统的存在感如同被吹散的青烟,瞬间被淹没、被绞碎在那灭顶的信息洪流里。
寂静。
器材仓库里,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只余下林陌粗重到可怕的喘息声,喉咙里如同堵着烧红的沙砾,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撕拉的刮擦音。
傅沉缓缓地、缓缓地收回了被抽得通红的右手。他没有去看自己迅速肿起的手背,仿佛那根本不存在。那双冰寒刺骨的眼瞳,缓慢地从地上那张被撞开的、刺目无比的偷拍照,挪到了林陌此刻苍白如纸、冷汗狂冒、痛苦蜷缩的脸上。
那目光里,不再是单纯的轻蔑或者被冒犯的怒意。
而是一种审视。
一种如同解剖台下被观察病变标本的,带着绝对冰冷和一丝极端危险审视兴味的探究。
他薄唇极其缓慢地勾起。那笑容没有丝毫温度,反而像冰原裂开的一条缝隙,露出下面深不可测的黑暗。
呵……
一声轻微的气音从他喉咙里滑出,打破死寂。
看来……
他拖长了调子,每一个字都如同冰凌摩擦,落在地上发出清脆却令人胆寒的回响。
有人……太入戏了啊
傅沉的目光如同精准的手术刀,落在林陌冷汗狂飙、不住痉挛颤抖的右手上,看着那被他自己抠破的、正缓缓渗出暗红血液的指关节。
广播……他微微歪了歪头,像是确认某个事实,还有你这副……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一个更贴切也更刻薄的词,……表演出来的受害者的模样……
他向前缓缓踏出一步。
鞋底踩在仓库地面的灰尘上,发出极其轻微的沙声,却如同重锤砸在紧绷的神经上。
……都是你设计的
目的
他冰冷的视线再次扫过地上那张令姜晚浑身冰凉的照片,又移回林陌那张因混乱意识冲击而显得无比脆弱痛苦的脸。
是为了……帮她转移视线
傅沉又向前一步,距离已经近到可以闻到他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如同冰川雪松般的冷冽气息。他几乎贴着林陌站立,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被迫微微弓起的身体。阴影完全笼罩住林陌。
傅沉压低的声音,带着一种如同情人耳语般令人毛骨悚然的亲昵,却冰冷得没有丝毫情绪,轻轻地问：
还是说……
他冰凉修长的手指猛地抬起,如同毒蛇出洞,快！狠！准！一把攥住了林陌被冷汗浸透、剧烈颤抖的手腕！巨大的力量瞬间钳制了林陌本就虚弱的抵抗,冰冷的指关节狠狠抵在腕骨最脆弱的穴位上！
你才是那个……傅沉凑近林陌因剧痛而失神的耳廓,恶魔般的气息拂过他冰冷的皮肤,……教唆她编造谎言……他的声音陡然拔高了一个尖锐的调子,带着被亵渎的冰冷怒意,……拿着这种不堪入目的东西来污蔑我的……主使者！
手腕上如同被钢铁镣铐锁死的剧痛,加上灵魂深处混乱信息的持续暴走,让林陌闷哼一声！身体抖得更厉害,几乎要站立不住！额角的冷汗大颗滚落！视野里猩红的噪点几乎吞噬了傅沉那张近在咫尺、只有冷漠厌恶和某种胜利者姿态的模糊面孔！
就在傅沉这句如同最终审判的冰冷质问落下的瞬间！
就在林陌的意识濒临彻底被混乱信息炸碎、手腕骨骼几乎要被捏碎的千钧一发之际！
仓库外,刺耳的电流啸叫声,如同撕裂天幕的鬼爪！再一次！毫无征兆地炸响整个附中校园！
比上一次更加尖锐！更加狂暴！仿佛要将天空都撕扯开！紧随而至的是广播被强行启动的蜂鸣——
【嗡——哔——！！！】
操场上的学生再次惊骇抬头！
教室里的学生捂住耳朵！
校长室正严厉训斥网监部调查不力的几位主任猛地站起！
所有人,心脏被狠狠攥紧！
短暂的、如同真空般的噪音暂停后。
一个更加失真、更加诡异、仿佛经过多重声线叠加扭曲的、非男非女、非老非少的、如同千万个劣质变声器同时嗡鸣的尖利声音,骤然割裂了空气,透过每一个高悬的喇叭,强行钻进所有人的耳膜、心脏！
最新通讯——！
电子音疯狂地、歇斯底里地拉长了音调,带着某种癫狂的兴奋：
根据可靠渠道——权威认证！！！
它在尖叫！
高三（一）班——
冰冷的铁质门把猛地从外部被转动！
傅沉同学——
吱嘎——！！厚重仓库木门被一股巨力霍然撞开！
爱——
傍晚的冰冷空气裹挟着夕阳最后一抹血红的残光,猛地涌入浑浊昏暗的器材室内！将门口的几人也硬生生拽入这荒谬至极的广播风暴！
三名身穿深蓝色警服的挺拔身影,如同一堵人墙,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与肃杀,一步踏入！
为首的是一位目光锐利如鹰隼的中年警官,视线精准扫过死寂僵立的四人！
落点——
死死定在傅沉依旧紧紧攥着林陌手腕、如同擒拿犯人般姿势的——刹那！
也定在门口地面那张被摊开的、刺目的偷拍照之上！
广播的嘶鸣音在同一刻达到癫狂的顶点：
林——陌——！！！
轰！！！
傅沉爱林陌！！！
五个字！
如同引爆了五颗亿吨当量的思想炸弹！在每个听到广播的附中人脑海里轰然引爆！
广播音量似乎达到了物理极限！仓库顶棚上经年累月的灰尘簌簌震落！
咳——噗！
林陌本就因剧痛和混乱信息冲击而剧痛翻腾的胸腔,被这最后一声如同实质音浪的冲击,彻底击穿！压抑到极限的喉头猛地一甜！粘稠暗红的鲜血,混合着无法抑制的腥气,完全不受控制地涌出！如同盛开在苍白脸侧的花,点点溅落在仓库冰冷的地面！甚至有几滴,触目惊心地溅在了傅沉那昂贵的、纯黑色的校服衣袖上！
浓重的铁锈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绯闻永动机V1.1】
【启动……启动……启动……】
【检测关键词：【傅沉】+【林陌】+【爱】…传播能级…极巨化判定！】
【启动……能量……虹吸……核心……启动】
冰冷的机械提示音,如同从冰冷的深渊之底爬出的幽灵,毫无预兆地,重新回荡在林陌被剧痛和鲜血模糊的意识废墟之上！
世界似乎陷入了短暂的、诡异的寂静。连呼吸声都被广播最后的余音淹没。
攥住林陌手腕的力道,如同被冻结了一般,僵住了。
傅沉的表情……凝固了。
广播里尖锐的电子音还在疯狂地、一遍遍地重复着：
傅沉爱林陌！
傅沉爱林陌！
如同洗脑的魔咒！
为首中年警官的目光如同刮骨钢刀,从那带着鲜红指印的手腕,移到傅沉僵硬冰冷的脸。
松开手。三个字,不带任何情绪,却重若千钧。
另一位警察已经大步上前,动作迅捷而精准,一个干脆利落的反关节锁拿！
呃！傅沉手腕剧痛！钳制着林陌的力量瞬间瓦解！他猝不及防,被巨大的力量反扣着手臂,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踉跄！
噗通！
沉重的膝盖结结实实砸在仓库冰冷坚硬的水泥地上！发出的闷响仿佛敲碎了某种坚固的东西。
傅沉低着头。凌乱的额发垂下来,遮住了他的眼睛。
时间好像只过了一秒,又好像凝固了千年。
呵……
一声轻微的气音,忽然从他的方向传来。
起先是极低的一声笑。像是从冰缝里挤出的气泡破裂声。继而,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失控！越来越歇斯底里！肩膀无法抑制地剧烈耸动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傅沉猛地抬起头！
脸上没有预想中的愤怒、扭曲或者绝望。
只有一种近乎疯狂的、纯粹的笑意！
那笑容扯得他整张脸都变了形！平日深邃冰冷的眼睛此刻弯成了夸张的月牙状,眼角甚至因为过于狂放的大笑而渗出了生理性的泪水！嘴角咧到了耳根！眼泪混合着因激动而微微扭曲的表情,让他整个人呈现出一种极端癫狂的、脱离了掌控的……快乐解脱
他仰着头！对着仓库顶上布满蜘蛛网的昏暗灯光！毫无顾忌地疯狂大笑！笑声穿透仓库的木门,在操场上广播歇斯底里的傅沉爱林陌的伴奏中,显得无比惊悚而诡异！
笑声里没有一丝难过。
只有一种彻彻底底的、荒诞绝伦的、胜利般的宣布——
他的目光穿过扣着他的警察肩头,死死钉在狼狈咳嗽、试图擦拭嘴角鲜血的林陌脸上,笑声稍微收敛,泪水却更加汹涌地流淌下来,他几乎是吼着,用尽全身力气喊出：
恭喜啊……
林陌——！
校花——！
他的目光又猛地转向旁边脸色苍白如雪、眼中噙着巨大惊惧、死死抱着自己速写板仿佛那是唯一盾牌的姜晚！语气狂悖得意：
……终于安全了！
砰！
为首的警官没有丝毫犹豫,手上一发力,将狂笑不止、明显失控的傅沉如同按一个破麻袋般狠狠掼压在地！他的侧脸重重砸在那片沾着林陌血迹的冰冷水泥上！
闷响！
笑声戛然而止。
那张狂悖扭曲的笑脸,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骤然凝固成一个僵硬、可怖的石像表情。只有那双刚刚还带着疯狂笑意的眼睛,此刻正死死地、如同要燃烧起来一般,透过额前沾满灰尘的血污发丝,死死地！怨毒无比地！锁着被警察护在一旁、咳嗽不止、嘴角带着血的林陌！那双眼睛里翻涌着的火焰,如同炼狱深处永不熄灭的恨意熔炉！
冰冷的、带着医院消毒水和特有沉稳意味的气息靠近。
一件墨蓝色的警服外套,带着温热的体温,轻轻落在林陌因冷汗和失血而颤抖不已的肩头。
为首的那位中年警官（肩章显示为陈姓）,并未看被压制在地、状若疯魔的傅沉。他那双如同经历太多风霜磨砺而显得格外沉静、又锐利得能剖开人心的眼睛,此刻却落在狼狈咳嗽的林陌身上。警官眉头蹙紧,目光里除了公事公办的审视,还罕见地夹着一丝……担忧他的视线扫过林陌惨白如纸的脸和嘴角刺目的血痕,最终定格在傅沉几乎要戳穿林陌心脏的怨毒目光上。
陈警官身体微微侧移,不动声色地挡住了那道几乎要化为实质的视线。他看着林陌,沉静地开口,声音平稳得像一泓深潭：
别怕。
两个字,简短,却有着磐石般的重量。
然后,他的目光转向旁边,同样被这连环变故冲击得摇摇欲坠的姜晚。女孩的脸色白得像新刷的墙,身体不住地打颤,纤细的手指死死抠进速写板的硬壳边缘,指甲盖都快翻开了。
陈警官的声音放得更加缓,几乎是安抚：
也别怕,小姑娘。跟我们回队里协助调查,把前因后果理清楚。事情的轻重……他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地上那张被踩了半个脚印却依旧清晰得触目惊心的偷拍照,……我们分得清。
姜晚的身体如同秋风中的落叶,颤抖得更厉害了。她看着陈警官,那双被巨大惊恐笼罩的眼睛里,泪水终于汹涌决堤,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大颗大颗砸落在怀中的速写板上。
无声地哭。
剧烈的咳嗽终于稍稍平复,林陌虚弱地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努力压下喉间翻涌的腥甜。警服的重量带来的暖意也压不住灵魂深处那如附骨之疽的冰冷。
【绯闻永动机V1.1】
【第一阶段传播完成……正在分析次级效应……】
【关键词：【傅沉】+【爱】+【林陌】传播链条稳定扩散……持续熵增中……】
【能量转化稳定……核心程序……准备……休眠……等待……新指令……】
冰冷的系统提示重新变得毫无波澜,如同毒蛇暂时蛰伏入冻土。但那等待新指令的文字,如同嵌入脑海的墓碑。
走廊的灯光惨白而空洞。学校办公楼的墙壁冰凉。询问室的空气沉甸甸地压下来。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女警刻意放缓却依旧带着专业距离的安抚询问,外面隐约的警车红蓝光闪烁……一切都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
林陌安静地坐着,身上披着的警服外套盖到肩膀。手腕上被傅沉捏出的深色指印清晰无比地暴露在冷光下。他的脸色依旧苍白,嘴角的血迹已经干涸成暗淡的褐痕,整个人透着一股大病初愈般的恹恹与疲惫。
对面的女警记录本翻过一页。
……那么,最后一个问题,女警的声音很平静,目光落在林陌的脸上,关于姜晚同学所说的,她从集训回来后就一直感觉到被跟踪、以及昨天中午在校外发现异常……今天那张照片……
林陌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几不可查地蜷缩了一下。脑海中冰冷沉寂的系统没有反应。
……除了这些,女警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言辞,你是否了解或者掌握……其他佐证或者……注意到傅沉同学有什么异常表现
沉默在狭小的空间里弥漫了几秒。
……有。
沙哑的声音如同干枯的叶子摩擦,从林陌喉咙里艰难地挤出来。他慢慢抬起头。眼睫低垂着,视线没有焦点地落在桌面冷硬的反光上。仿佛那光里有什么正在上演。
他的声音很低,很慢,每个字都像被无形的力量拖拽出来：
……前天的……奥数小组集训结束……傅沉迟到了半小时……他像是在回忆一个久远的、与自己无关的场景,语气平板无波,……他进教室的时候……校服……右手的袖子那里……湿了一大块……
……蓝灰色的……水粉颜料。
林陌的声音停住。不再说话。只是安静地坐着。
询问室里只剩下笔尖落在纸张上快速书写的沙沙声。女警的眉头微微锁紧。蓝灰色的水粉颜料和姜晚主修的水粉画颜色……不谋而合。
隔壁观察室单面玻璃后。
陈警官抱臂站在窗前,锐利的目光穿透玻璃,落在询问室内那个异常安静、显得格外单薄苍白的少年身上。他听着耳麦里传来的林陌那平板无波的叙述。
忽然。
陈警官的上衣口袋内传出细微的震动。
他皱眉,掏出一个屏幕在刚才混乱广播期间曾短暂显示过【张老师】和【林陌家长电话】的手机。是张光头的来电。
陈警官按下接听键。
……陈队张光头的声音嘶哑疲惫,却又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急切和某种……难以置信,……姜晚那个孩子……刚才在你们临时安置她的休息室……她在极度害怕的状态下……给了我一样东西……
张光头的声音因为震撼而微微发抖：
……一个很小的……藏在她的画板夹层卡槽里的……录音笔……她说……她前几天晚上……在画室……无意中按到了录音……后来忘了关……就放回去了……
陈警官的瞳孔猛地一缩！
录音！
……就在刚才！技术科的同事……张光头的声音激动得几乎要破音,……导出了那支笔里中午的录音片段……仓库……傅沉在仓库里说的所有话……清清楚楚！包括他最后那句‘教唆’和……承认偷拍的……！！
陈警官拿着手机的手骤然一紧！指节发白！他猛地转头,目光如电,穿透单面玻璃,再次死死钉在询问室中那个依旧安静低垂着头的少年身上！
……好,证据很重要！立刻封存！我带回来！陈警官挂断电话,声音果断。但那锐利眼神深处,却掀起了滔天巨浪！
仓库内的录音……证实了傅沉的教唆指控和偷拍！
而林陌……林陌刚刚……
陈警官死死地盯住观察室里,那个安静得异常、虚弱苍白、刚刚还吐了血、差点被捏碎手腕、甚至为校花安全承受了终极造谣风暴的少年——
就在姜晚录音笔曝光的同一分钟！
就在他们刚刚锁定傅沉决定性罪证的关键节点！
他为什么会如此恰巧地……提到了完全无关的、几天前的、关于傅沉袖口沾了水粉颜料这种几乎无法查证的细节！这细节和仓库录音比起来无足轻重,像是对傅沉异常行为的一种若有若无的、画蛇添足般的暗示！
为什么
一个微弱却无比清晰的电子提示音,冰冷突兀地炸响在陈警官自己的口袋里——
不是他的手机。
是刚才,在仓库门口,混乱之中,林陌因剧烈咳嗽失态,撞到了他放置随身物品的警用公文包侧袋。
陈警官猛地低头！
公文包侧袋外侧的搭扣金属卡口边缘,一点极其微小的、如同纽扣碎片的金属状物体,正死死吸附在那里！此刻正闪烁着一点极其细微的、冰冷的蓝光！
林陌那只被捏得青紫肿痛、擦破渗血的手……在那混乱时刻……曾短暂地按在……公文包的侧袋上！
警用科技！
陈警官眼中的惊涛骇浪瞬间冻结成万丈寒冰！脊背陡然窜起一股冻彻骨髓的寒意！
那不是巧合！
询问室内。
询问到此结束,谢谢配合。你身体不适,稍后我们会安排人送你去医院。女警的声音响起。门打开。
林陌低着头站起身。警服外套从他单薄的肩头滑落些许。他抬起那只没有受伤的左手,似乎是想整理一下衣领,动作有些微的迟钝和不自然。
在离开座位转身的刹那。
他的脚步,有那么极其短暂的一瞬,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视线仿佛无意识地扫过女警放在桌上的那个——与仓库录音笔同款的、警队专用的黑色微型录音设备。
设备上的状态指示灯,还是沉稳宁静的绿色。
设备上覆盖着一小片用来隔音的吸音海棉,极其不显眼。
而就在那片深灰色海棉和黑色设备外壳的交界缝隙深处——
一个更微小、更隐蔽的、几乎与设备本身融为一体的人造尘埃大小的金属凸起物……正悄无声息地亮着一点……同样的、冰冷的、几乎让人无法察觉的幽蓝色信号光！
那光……如同潜藏在深海的、准备吞噬过往船只的未知恐怖生物,悄然睁开了它其中一只……冰冷的电子复眼！
林陌脸上那因失血而病态的苍白和恹恹的疲惫,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眼神空洞茫然。动作缓慢地随着门口等候的校医朝外走去。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只是在他转过走廊拐角,即将消失在办公室监控盲区的瞬间。那一直低垂着、显得异常安静柔顺的眼睫,极其轻微地,向上掀动了一下。
深黑色、空洞茫然的瞳孔底层——
一点绝对无机质的、冰冷刺骨的、非人般的电子幽蓝光芒——
倏然亮起！又瞬间熄灭！
快得像一个幻觉。
【绯闻永动机V1.1】
【状态：休眠（待机）】
【备用指令核心（深潜模式）……载入……】
【新传播节点……预备……】
【下一个目标……筛选……分析……】
【原则：绯闻永动……熵增不息……】
【宿主……当前绑定度……100%……】
【指令……待接收……】
冰冷的提示流,如同沉入深渊的死寂冰川底部的暗河,在思维的最深处无声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