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希明！你什么情况？不是说不爱了吗？不是不谈恋爱跟他没关系吗？你给我解释解释！”许希明已经收拾好出门，等着车热的空隙窝在驾驶座里，低眉顺眼地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咆哮，看着迟丽气急败坏的样子，忍不住想笑。
“还笑！还笑！”“我就不知道他怎么就能把你迷成这个鬼样子，这么多年恋爱也不谈，人家走了你天天茶饭不思，寝食难安。
”“清醒点吧许希明，人家喘口气你就爱上了”“等下和你说，沈确给我打电话了”迟丽的音浪一阵高过一阵，许希明来不及反驳，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接通了沈确的电话。
“沈主任，有何吩咐？”沈确隔着电子屏幕都能听出来许希明这阵心情不错，心说自己这时间选的不错，难得不是她助理接电话，而且也没赶上她的起床气。
“晚上来我家吃饭？”许希明点开日历看了一眼，随口应下。
回办公室翻了翻抽屉里早就准备好的礼物，准备晚上一起带过去。
小丫头是“雨水”这天的生日，据说是出身那天的月亮只剩了弯弯的月牙，小姑娘小名就叫月牙，一晃都已经四岁了，小家伙嘴甜得很，一见面总是亲亲热热的，暖得人心都滚烫。
往年许希明都买的衣服，今年开始月牙已经有了自己的审美，平时穿衣打扮都不让沈确插手，许希明思来想去买了个纯金的生肖吊坠。
晚上还不到下班时间她就偷偷跑路了，留下jesscia和林欢面面相觑“我没看错吧，老大刚刚是不是跑出去了？她今天有业务？”林欢翻遍了行程表也没想起来许希明今天有什么要紧事，茫然地摇了摇头。
但是脑子里突然想到那天车里的诡异气氛，转身抿着嘴巴走开了。
“哎！你笑什么呢？你是不是有事儿瞒着我！”“没有，赶快忙去吧！”许希明自己都没意识到，这一整天都是满脸的笑意，跟平时那份不苟言笑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到了沈确家门口，许希明放下手里拎着的一堆水果和零食，咚咚咚敲了几下门，屋里传来闷闷的应答，隔了好一阵才打开门。
“快接我一下”许希明在看清眼前人的那一刻感觉话被噎回了嗓子里，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犹豫了两秒赵政南接过了她手里大包小包的吃的，拎着锅铲就跑回了厨房。
许希明在沙发上如坐针毡，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怎么负罪感这么强。
打开和迟丽的对话框，消息还停留在早上她特意打过来试图“骂醒”她的通话记录上。
看着赵政南背光做饭的身影，许希明不禁在心里感慨，这么多年果然自己还是最喜欢这个长相。
她打开相机偷偷拍了几张打算给迟丽发过去，闪光灯量起来的一刹，取景框里的人刚好回头看她，许希明又羞又恼。
靠，忘了关闪光灯了！许希明本着诡辩的原则，看着赵政南的脸一副言之凿凿的态度就开始输出，风马牛不相及的说了至少两分钟，赵政南看着她理直气壮的样子回过头对着锅里的糖醋排骨忍不住好笑。
这么多年都没变，有理没理都得占个上风，不过也好，起码不吃亏。
许希明还在慷慨激昂的对着他辩驳，就听见门锁声响，大门刚开了个缝，小家伙蹦蹦跳跳的就朝她扑过来，软糯糯的叫了一声干妈。
许希明伸手捞起背着蓝色书包的小丫头，转身就忘了自己刚才还在跟赵政南单方面吵架。
陈书禹伸手接过了月牙，指着正从厨房里往外端菜的赵政南告诉她要叫干爹，小家伙虎头虎脑，仰起头看着赵政南甜甜的叫了一句干爹，还不等赵政南答应就语出惊人。
“那干爹是干妈的男朋友吗？”“不是的月牙！”看着许希明和赵政南两个人的脸都快变成了猪肝色，沈确慌忙伸手捂住了月牙的嘴巴，告诉她小孩子不要乱说话，陈书禹夹在中间，两口子慌张得如出一辙，看看许希明又看看赵政南，嘴巴抿成一条线，空气里安静得要命。
月牙不怕生，从沈确怀里跳了下去跑到赵政南面前，赵政南蹲下笑着抓住了小家伙冰凉的手，轻松的就转移了小家伙的注意力。
陈书禹回来之后和赵政南两个人一起动手，很快就做好了饭菜。
“月牙，你今年几岁啦？”小家伙带着生日帽脸上笑得灿烂，伸出四个手指头奶声奶气的回答许希明。
许希明拿出包里的小盒子，把里面的吊坠拿出来给月牙戴上，小丫头高兴地手舞足蹈“谢谢干妈，干妈恭喜发财。
”许希明乐得又在月牙的脸上用力地亲了两口，嘴里还念叨着“不愧是我们小月牙，这两句祝福送到干妈心坎里啦！”赵政南看着小家伙脖子上的吊坠放进包里的手随即停在了空中，陈书禹的脸色也一寸寸的浮现出不自然的神情，不过很快就换上了笑脸，催促着月牙吹蜡烛。
许希明还没来得及看清赵政南在包里的手，就听见赵政南有些喑哑的嗓音“月牙，干爹第一次见你，本来想给你买个生肖的小吊坠，但是没想到跟你干妈买重复了，改天叫你爸爸带你去再换一个你喜欢的别的吧。
”许希明看着打开的首饰盒，甚至连打包的手法都一样，怪不得那天去买的时候听人家说刚刚有一位男士也所以赵政南不是这几天才来的！许希明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抬头看着赵政南，得到的却只是一个闪躲的目光，她郁闷地喝了很多酒，想不通他还有多少事情瞒着自己。
心都顺着窗户飘向了九霄云外，许希明觉得自己此刻跟广寒宫里无人说话抱着玉兔解闷的嫦娥同病相怜，酒气裹着忧伤弥漫在整个脑海，她感觉眼前人已经隐匿在雾中。
“干爹，你有没有女朋友呀？你喜不喜欢我干妈唔”小家伙话还没说完就被陈书禹塞了一块橙子，月牙翻着白眼看看爸爸一脸警告，委屈的撇撇嘴，听话的去房间里看书了。
许希明喝了不少酒，脚下东倒西歪的瓶子已经被赵政南挪开，她盯着蹲在她脚边的人，用手掌包裹住了桌角，眼睛感觉酸酸的，连忙把目光移向别处。
酒精一杯接一杯下饺子似的争先恐后往胃里钻，等沈确发现的时候，许希明已经看着赵政南出了神。
“赵政南，北京很远吗？”陈书禹还在中间打着圆场，沈确趁乱踹了他一脚，低声咒骂他想的馊主意，非得把两个人往一起凑。
“你喝多了”赵政南叹了口气拉起许希明的胳膊，话还没说完就被她甩开，对着她那张脸，怎么都说不出什么重话，又想不出来如何反驳。
“少跟我来这套，赵政南我告诉你我没喝多，我昨晚也没喝多！”陈书禹看着赵政南脸上晴转多云来势迅猛，许希明那边更是一脸愠色，连忙在中间隔开两个人。
沈确本以为会迎来一场血雨腥风的争吵甚至是比初见时还剧烈的打斗，两个人会把这些年的痛苦都发泄出来。
但是什么都没有，空气几乎是凝结到了冰点，许希明点到为止，很快就恢复了平静，脸上还挂着一阵冷笑，笑得人脊骨发凉，还带着几分悲怆。
“你不用担心我缠上你，谁年轻的时候没爱错人啊？我有钱有脸有脑子，出门什么样的都任我选，非在你一颗歪脖子树上吊死？”“说完了？满意了？放过我吧，你看错人了，我都逃了这么多年，还看不出来我多王八蛋吗？”看着关上的门，陈书禹垂头丧气的坐在沙发上，本来是看着两个人的别扭劲儿惋惜，自己也没想到吃顿饭的功夫就能变成这样，沈确穿上外套连忙追了出去，生怕许希明喝多了自己在路上出什么事。
那些尖锐的话在心尖儿滚了一通恨不得给他自己扎得七窍流血，最后张开嘴还是把矛头对准自己，把话囫囵个吞了回去。
赵政南窝在那只觉得身体一寸一寸的冷下去，连带着这些天惴惴不安的心，都随着指尖冷却的烟蒂一同熄灭在凌乱的烟灰缸里。
“别抽了！”“怎么回事啊？哪来那么大脾气？这会儿跟人家面前装什么清高啊？”“你要是真不惦记，非得自己下厨干嘛啊？这些年给我打电话的都是狗啊？”赵政南透过烟雾看不清陈书禹的表情，那些絮絮叨叨的追问到如今他竟然连一个肯定的回复都不能给，心里像是只刺猬突破那脆弱的血肉，柔软的心在此刻千疮百孔竟也无处遁藏。
喉咙里不断翻涌的血腥味儿让他靠在沙发上，疲惫得睁不开眼。
“所以昨晚你们怎么见面的？”寒风吹散了一些许希明的愁绪，此刻清醒过来她只跟沈确应付着说自己喝多了他给她抬回了家，其余的也没再赘述，沈确也没再追问。
这两个人之间的事，总像是隔了一层外人进不去的屏障，一碰到一起总会走向外人想不到的地步，爱的时候是这样，分手了也是这样。
许希明走在路上看着灯火通明又空荡荡的街道，想起昨晚他的怀抱和今天的态度，翻开手机相册对着那张有些模糊的笑脸发楞，前几年分手把所有跟他有关的东西能丢的都丢了，如今这一张偷拍也显得弥足珍贵。
照片里的人笑得让许希明烦躁，到头来竟然也成了彼此不能提及的敏感词，同床共枕的岁月好像一把火都燃尽在那场无声的分别中，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浓烟留在记忆深处，那一捧灰烬集结着所有的怨念，不甘，还有许希明自以为是的恨意。
等她发觉，时间已经轮转了几度春秋，记忆只剩下苦涩的碎片，那个人却依然能触动她心底某个缺失的地方。
蝴蝶轻轻煽动翅膀，足以在亘古不变的山河里搅动风云。
推开冷冷清清的家门，许希明一向觉得又酷又高级的装修此刻也显得有几分碍眼，点开灯空荡荡的房间让她有那么一丝无所适从，靠近落地窗看见整个城市的灯火辉煌才透过气。
“不是和你初恋吃饭去了吗？”突然站在身后的迟丽给许希明吓得猛然回头，看见好朋友穿着熟悉的家居服就那样站在自己身后，面膜扣在脸上但隐约还能瞧见眼角的不屑，许希明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扑进迟丽的怀里眼泪止不住的流。
呜咽声一下一下地闹着迟丽的心，积攒了一路的阴阳怪气和怒火此刻再也无法发作，她一下一下的拍着酒气醺醺的朋友，心里像是缺了一角，又被她的泪水涨的又酸又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