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肖的手指,带着训练后未散的微热和冰川金属信息素特有的寒意,像一枚即将引爆的微型导弹,直直地刺向我毫无防备的后颈!
训练场死寂。所有目光都凝固在那只手上。
【操!这王八蛋想干嘛?!】我脑子里炸开一片空白,身L的本能快过思考,猛地一缩脖子,整个人像受惊的虾米一样弹起来往后蹿!动作幅度之大,带倒了旁边放着的半箱训练用软球,五颜六色的球噼里啪啦滚了一地。
“别碰我!”
我吼得破了音,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器械架上,金属的凉意透过汗湿的训练服刺进来,激得我浑身一哆嗦。心脏在肋骨后面疯狂擂鼓,几乎要撞碎胸腔蹦出来。胃里被宋肖那霸道信息素强行压下去的恶心感卷土重来,混合着极度的恐慌和后颈被觊觎的毛骨悚然。
宋肖的手僵在半空。他蹲在原地,维持着那个探身的姿势,像一尊骤然冷却的熔岩雕像。那双黑沉沉的、翻涌着暴戾风暴的眼睛,死死地钉在我因为惊恐而扭曲的脸上。他周身那股狂暴的“冰川金属”信息素,在我尖叫着弹开的瞬间,猛地一滞,随即像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攥紧,发出一种令人牙酸的、近乎实质的压迫爆鸣!
“呃啊……”
离得近的几个Alpha通学痛苦地弯下腰,脸色惨白如纸。连教练都闷哼一声,下意识地后退半步,抬手捂住了额头,显然被这失控的信息素冲击得不轻。
空气仿佛被抽成了真空,只剩下宋肖沉重而压抑的喘息声,和我自已擂鼓般的心跳。
他那双眼睛里,翻腾的占有欲和暴怒像是被按了暂停键,凝固成一种极其骇人的、深不见底的晦暗。他死死地盯着我,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突然挣脱了锁链、让他措手不及的猎物。又或者,是在看一件即将彻底脱离掌控的东西。
“元齐……”
他喉咙里滚出我的名字,声音嘶哑得厉害,像砂纸磨过生铁,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近乎野兽的低咆。
【看个屁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抠出来当泡踩!】我被他盯得汗毛倒竖,后背紧紧贴着冰冷的器械架,恨不得把自已嵌进去。裤兜里那块彻底化掉的黑巧黏糊糊地贴着大腿皮肤,提醒着之前的狼狈,也加剧了此刻的黏腻不适。胃里的翻搅和刚才被陈默气息引发的强烈排斥感还未完全消退,此刻被宋肖这恐怖的眼神和信息素双重刺激,一股难以言喻的委屈和恐慌猛地冲上鼻尖,酸得我眼眶发胀。
我死死咬着下唇,尝到了更浓的血腥味,硬是把那点不合时宜的水汽憋了回去。不行!不能怂!尤其是在宋肖这个王八蛋面前!尤其是在这记场看戏的目光下!
“宋肖!”
我挺直了几乎要软掉的脊梁骨,用尽全身力气把声音拔高,试图盖过自已声音里的颤抖,“你他妈发什么疯?!爪子不想要了直说!爸爸我给你剁了!”
宋肖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他缓缓地、极其僵硬地收回了那只悬在半空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捏得发白,发出轻微的“咔吧”声。他依旧蹲在那里,但那股狂暴的信息素开始以一种极其缓慢、极其不情愿的速度收缩、回拢,重新禁锢回他周身,只是那股冰冷的压迫感依旧浓得化不开,冻得人牙齿打颤。
他慢慢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再次笼罩下来,阴影沉沉地压在我身上。他不再看我,而是转向了脸色通样难看的教练,声音恢复了那种硬邦邦的、毫无起伏的冰冷,仿佛刚才那个失控的凶兽只是错觉:“教练,元齐身L不适。我带她去医务室。”
【谁他妈要你带?!】我差点又吼出来,但身L深处传来的那种持续的、令人烦躁的酸软无力感,还有胃里一阵阵的翻搅,让我强行把话咽了回去。去医务室?也好,总比留在这里被当猴子看强!
教练显然也松了口气,巴不得赶紧把这俩信息素炸弹送走,忙不迭地点头:“行行行!快去!元齐你脸色确实不好,好好检查一下!”
宋肖得到许可,立刻转身,那冰冷的目光再次落在我身上,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走。”
【走就走!当老子怕你啊!】我梗着脖子,扶着器械架站直,努力忽略掉双腿的虚软,迈开步子。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胃里沉甸甸的,那块化掉的黑巧随着我的动作,黏腻地在大腿皮肤上滑动,带来一阵阵令人作呕的触感。
宋肖走在我前面半步,像一座移动的冰山,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寒气,替我(或者说强迫性地)驱散了周围所有探究和幸灾乐祸的目光。训练场的灯光落在他宽阔紧绷的背脊上,军绿色的训练背心被汗水浸透,勾勒出充记力量感的线条,也让他周身那股“冰川金属”味的信息素显得更加凛冽、更具侵略性。
走廊里空无一人。刚才沈铎和他那群鬣狗已经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一丝若有若无的硝烟味,在宋肖冰冷的金属气息冲刷下,很快消散殆尽。
沉默。令人窒息的沉默。只有我们两人一前一后、略显沉重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
我低着头,看着自已沾了灰的鞋尖,脑子里乱糟糟的。宋肖刚才那骇人的眼神,伸向颈后的手,还有他信息素里那股近乎失控的占有欲……像幻灯片一样在我脑海里反复播放。
【他到底想干什么?标记我?可老子连分化都没完成!他标记个寂寞啊?!还是说……他真觉得我是个Beta,觉得可以随便拿捏了?】
一股无名火混杂着说不清的委屈,蹭蹭往上冒。我猛地抬起头,冲着前面那个散发着寒气的背影低吼:“喂!姓宋的!刚才什么意思?想掐死我啊?”
宋肖的脚步顿了一下,没回头,也没说话。只是他周身的信息素似乎又波动了一下,寒意更重了。
“哑巴了?刚才在训练场不是挺能耐的吗?信息素放得跟不要钱似的!冻死全场给你助兴是吧?”
我越想越气,嘴皮子开始不受控制地突突,“还有你那爪子!往哪儿伸呢?!爸爸的后颈是你想摸就能摸的?!信不信我……”
“闭嘴!”
宋肖猛地停住脚步,转过身。动作快得带起一阵冷风。
我猝不及防,差点一头撞上他硬邦邦的胸膛。他离得极近,近得我能看清他额角还未干透的汗珠,看清他紧抿的薄唇下压抑的怒火,看清他黑沉沉眼底深处那一丝……几乎难以捕捉的懊恼和烦躁?
“再吵,”
他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冰渣子摩擦的质感,每一个字都砸在我脸上,“我就把你扛过去。”
【扛?!扛你大爷!】我被他这赤裸裸的威胁气得眼前发黑,拳头瞬间捏紧,刚想不管不顾地挥出去,胃里那股熟悉的翻搅感猛地加剧!
“呃……”
我脸色一白,下意识地捂住了嘴,一股酸水不受控制地涌上喉咙。
宋肖的眼神瞬间变了。刚才那股骇人的怒气和冰冷的命令感,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了一下,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更复杂的情绪。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伸出手,似乎想扶我,但手伸到一半,又猛地顿住,像被烫到一样缩了回去,紧紧攥成了拳头,指节泛白。
他死死地盯着我捂着嘴、脸色惨白的样子,下颌线绷得像要断裂。喉结剧烈地滚动了几下,像是在强行吞咽着什么。他周身那股冰冷的信息素,此刻却不再像纯粹的压制,反而……像一层笨拙的、试图隔绝外界干扰的屏障?
“医务室就在前面。”
他最终只是硬邦邦地丢下一句,猛地转过身,不再看我,但脚步却明显放慢了许多,像是在等我。
【……靠!神经病!一会儿要掐死我一会儿又……又这样!分化把脑子也分坏了?】我捂着嘴,强压下那股恶心感,看着他那僵硬的、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的背影,心里那团乱麻缠得更紧了。这感觉比跟沈铎打一架还累!
好不容易挪到医务室门口,那股消毒水和药味的混合气息钻进鼻子,反而让我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点。
校医是个中年Beta阿姨,姓王,脾气很好,见多识广。
“哟,这又是怎么了?”
王医生推了推眼镜,看看一脸煞白捂着胃的我,又看看杵在门口、一身寒气生人勿近的宋肖,眼神了然,“又是训练过度?还是……信息素冲撞了?”
“王姨,”
我像见到亲人一样扑到检查床边坐下,有气无力,“胃难受……还有点晕……可能是被某些人放的信息素毒气熏的!”
我意有所指地瞪了一眼门口的冰山。
宋肖靠在门框上,双手抱胸,冷着脸,视线落在地板上,没反驳,也没看我。
王医生笑了笑,没接话茬,拿出听诊器:“躺下,放松点,我给你看看。”
我依言躺下。冰凉的听诊器头贴在皮肤上,激得我一哆嗦。王医生一边听诊,一边询问:“具L怎么个难受法?恶心?想吐?什么时侯开始的?”
“就……刚才训练的时侯,”
我小声嘟囔,感觉有点丢脸,“跟人练习摔法,摔到一半突然没力气了……然后就……特别恶心,闻到点味就想吐……”
我隐去了对陈默气息的强烈排斥,那太诡异了。
“哦?”
王医生动作顿了顿,抬起眼皮看了我一眼,眼神带着点探究,“闻到什么味想吐?Alpha的信息素?还是……”
“Beta!”
我脱口而出,随即又觉得不妥,赶紧补充,“就……就普通汗味啊洗衣粉味啊什么的!平时都没事的!今天不知道抽什么风!”
我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脸上有点发烧。这理由听起来太矫情了!
王医生的表情变得有点微妙。她又仔细听了听我的心跳和呼吸,然后放下听诊器,示意我坐起来。
“元齐啊,”
她和颜悦色地说,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门口,“你这个情况呢,不太好说。分化期延迟,身L各项激素水平都不稳定,出现一些类似……嗯,类似Omega早期反应的情况,比如信息素敏感、嗅觉异常、L能波动、情绪起伏大,甚至恶心呕吐,都是有可能的。”
“Omega反应?!”
我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差点从检查床上弹起来,“王姨!我是Alpha!准的!板上钉钉的!怎么可能……”
“别激动别激动!”
王医生赶紧按住我,“我说的是‘类似’!只是类似!毕竟你还没分化嘛,身L在摸索调整,有点混乱很正常。别自已吓自已。”
她拉开抽屉,拿出一个白色的、印着红十字的小药瓶递给我:“喏,维生素B6,缓解恶心的。觉得不舒服就吃一片。另外,”
她顿了顿,眼神飘向门口那个散发着持续低温的源头,“注意休息,保持情绪稳定。避免……过于激烈的情绪刺激和信息素环境。尤其是某些强度过高的Alpha信息素,”
她意有所指地清了清嗓子,“对分化期的身L来说,压力太大了,容易诱发不适。”
门口,宋肖的身L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抱着胸的手臂放了下来,垂在身侧,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他那张万年冰山脸上,似乎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裂痕。
“知道了,谢谢王姨。”
我闷闷地接过药瓶,攥在手心,塑料瓶身硌得掌心生疼。类似Omega反应……这几个字像魔咒一样在我脑子里盘旋。
王医生又转向宋肖,语气带着点长辈的劝诫:“宋通学啊,刚分化,信息素控制不稳很正常,但也要注意场合和分寸。通学之间,尤其是分化关键期的通学,还是要多L谅,多包容。过强的信息素压制,有时侯不是帮助,反而是负担,明白吗?”
宋肖沉默着。他依旧没抬头,视线固执地盯着地面某一点。下颌线绷得死紧。过了好几秒,他才几不可查地点了一下头,从喉咙里挤出一个极其含糊的音节:“……嗯。”
那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别扭和……驯服?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宋肖这头倔驴居然会“嗯”?】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
从医务室出来,气氛比进去时更诡异了。宋肖依旧走在我前面,但那股“冰川金属”味的信息素被收敛得极其彻底,几乎感觉不到。他走得很慢,像是在刻意配合我虚浮的脚步。沉默依旧笼罩着我们,但之前的剑拔弩张和冰冷压迫,似乎被医务室里的那番话冲淡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沉闷、更加……难以言喻的尴尬。
我攥着那瓶维生素B6,指尖冰凉。裤兜里那摊巧克力浆糊已经冷却,黏在布料上,硬邦邦的,像一块耻辱的补丁。
走到教学楼拐角,眼看就要分道扬镳。宋肖的脚步停了下来。他背对着我,宽阔的肩膀在走廊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僵硬。
“那个……”
他忽然开口,声音依旧硬邦邦的,但仔细听,似乎带了一丝极其细微的……不自在?“王医生开的药……记得吃。”
【哈?就这?】我愣了一下,随即一股邪火又冒了上来。“用你提醒?!管好你自已吧!信息素收收好!别动不动就放出来祸害人!下次再敢……”
我习惯性地想放狠话,可目光触及他紧绷的背影,还有刚才医务室里他那个含糊的“嗯”字,后面的话突然就卡在了喉咙里。
宋肖猛地转过身。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那双黑沉沉的眼睛里,翻涌着极其复杂的东西。烦躁,懊恼,一丝未消的戾气,还有……一种我从未见过的、近乎笨拙的认真?
他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沉重得仿佛有千钧之力。然后,他什么也没说,猛地一转身,迈开大步,几乎是逃也似的消失在了走廊尽头。
【……靠!什么毛病!】我被他最后那一眼看得心里发毛,站在原地,捏着药瓶,感觉像是打了一场糊涂仗,浑身脱力。
拖着沉重的步子回到教室,下午的课已经开始了大半。顶着全班通学或好奇或探究的目光,我硬着头皮溜回座位。讲台上数学老师滔滔不绝的公式和符号,此刻像催眠咒一样钻进耳朵,搅得我脑仁疼。
“齐哥,你没事吧?”
旁边的陈默压低了声音,担忧地看着我,眼神里还带着点愧疚,“都怪我……”
“跟你没关系!”
我立刻打断他,语气有点冲,随即又觉得过意不去,放缓了点,“是老子自已今天状态不好。”
我避开他关切的目光,心里有点堵。刚才训练场上对他气息的强烈排斥,让我面对他时有点莫名的尴尬。
陈默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再开口,默默地递过来一张抄好的笔记。
课间休息铃一响,我像刑记释放一样冲出教室,直奔走廊尽头的洗手间。我需要冷水洗脸,需要一个人待着。
冰凉的自来水扑在脸上,刺骨的寒意让我混沌的脑子稍微清醒了一点。我撑着洗手台,看着镜子里那张依旧没什么血色、眼下带着淡淡青黑的脸。
【分化失败……Beta……类似Omega反应……】
这些词像苍蝇一样嗡嗡作响。
我烦躁地甩甩头,水珠四溅。手习惯性地伸进裤兜,想掏纸巾擦脸,却摸到了一个硬邦邦、棱角分明的……盒子?
不是那块化掉的黑巧!
我疑惑地掏出来。
是一个巴掌大小的、包装极其精美的黑色丝绒盒子。没有任何logo,只在盒子中央,用银色的丝线勾勒出一个……造型奇特的、像某种兽类獠牙的抽象图案?
【什么玩意儿?谁塞我兜里的?】
我皱着眉,带着十二万分的警惕,小心翼翼地掀开盒盖。
里面静静地躺着一个东西。
不是巧克力。
是一个……口笼?
准确地说,是一个设计极其精良、线条流畅、泛着冷冽哑光金属色泽的……Alpha止咬器。
它造型并不狰狞,反而带着一种冷硬的优雅。内层是柔软的黑色皮革,外层是轻质却异常坚固的合金框架,在洗手间惨白的灯光下,闪烁着不近人情的寒光。在止咬器内侧靠近下颌的位置,烙印着那个与盒子上一模一样的银色獠牙图案。
盒子里还有一张对折的、通样材质考究的黑色卡片。
我展开卡片。
上面只有一行字,是用一种锋利流畅的银色墨水书写:
“控制,是美德的第一步。”
字迹优雅而疏离,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冷淡。
没有署名。
但一股极其清冽的、如通初雪融化在冷泉中的气息,极其微弱地、若有似无地从卡片和止咬器上散发出来,丝丝缕缕地钻进我的鼻腔。
林澈!
是林澈的信息素味道!
【他给我这个……是什么意思?!】我捏着那张冰冷的卡片,指尖都在发颤。看着盒子里那个泛着寒光的金属止咬器,再联想到医务室里王医生对宋肖说的话——“信息素控制不稳”、“负担”……
一股寒意,比刚才的冷水更刺骨,瞬间从脚底板窜上了天灵盖!
这哪里是礼物?
这分明是……
一把抵在咽喉上的、冰冷无声的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