扣儿见父亲和继母带了一身伤回来，想必心情不好，自动缩到一边去了。
尽管她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王玉枝今晚却没想放过她。
“你个贱蹄子！”王玉枝一把揪过扣儿，耳光狠狠地扇过去。
“你个死浪蹄子！赔钱货！小杂种！让你嘴馋，老娘给你讨吃的被人撅回来了！你倒躲到一边，白眼狼！趁早饿死你算了！”
王玉枝揪着扣儿疯狂踢打着，比往常还要狠些。
扣儿绝望哭号，也比任何一次都要凄惨。
谢老太太第一个看不下去，“王玉枝，你自己不要脸，拿孩子撒气！”
又对桑老大骂道：“挺大一个男的，难道是死的吗？就由着闺女挨揍！扣儿娘可还在天上看着你呢！”
王玉枝见谢老太太出头，冷笑着道：“哟！这出头的又来了。成，以后扣儿就到你家吃去！我们是不管了！”说着推了一把扣儿，“去呀！去你谢奶奶家去！”
扣儿望了望谢老太太，终究还是没动。
王玉枝气急了，骂道：“去呀！你不去，以后咱家没你的吃，饿死你！”
在场众人眼看扣儿挨打，都于心不忍，纷纷出言指责。
“王玉枝！你还是人吗？”
“扣儿都快被你打死了！”
“作孽呀！你也不怕挨雷劈！”
王玉枝还是一副混不吝的样子，一双三角眼斜睨着。
“哟！都挺爱管闲事啊！行！谁家愿意管闲事，我这死丫头就到谁家去吃饭！”
此言一出，众人立马沉默，摊上荒年，自家有吃的都不错了，谁家也不想多张嘴。
何况，这桑家两口子可是无赖啊！
谁愿意跟无赖牵扯呢？
寂静之中，忽听昭宁的声音响起，“王玉枝，你说这话可别后悔！打今儿起，扣儿我带走了！”
王玉枝愣了一下，没想到昭宁会直接应下，她本想拿这话吓住众人，没想到对方不吃这套，顿时有些骑虎难下，嘴里还在嘟囔：“你带走就带走，谁稀罕！”
扣儿听了昭宁的话，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与期待，可又害怕这只是一场空欢喜。
“听我把话说完。”昭宁把目光转向桑老大，“我今天把人带走，她就不再是你女儿，与你也没有任何瓜葛。日后生老病死，都不许你来找她！”
桑老大一听，直接炸了，“贱丫头，你说的什么话？我既生了她，她就得给我养老送终！岂是你一个外人说不是就不是的！”
开玩笑，他可舍不得这个能撒气、能干活，还不费粮食的“工具”。
要是运气好，日后还能用她换点儿彩礼钱喝酒呢！
昭宁冷笑一声，“既舍不得她，又不肯好好待她，我看你也是挺贱！”
“你自家明天都未必有米下锅，还上赶着管我家的事，我看你才是贱！”
桑老大冷嘲热讽。
“够了！”
赵良实站起身，一步步走到桑老大面前，指着他鼻子骂道：
“你家老太爷当年多老实本分的一个人，怎么就养出你这么个王八蛋！”
惯着养的呗！昭宁心底默默道。当年桑家老太爷连生五女，好不容易得了个“耀祖”，当然是顶在头上怕歪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以前在山下，你打老婆，打闺女都是你的家事，我们手伸不了那么长！但是现在跟以往不同了，大伙儿进山来是为了给自个儿挣活路的，可没功夫看你跟孩子耍威风。
我今天把话放这儿，我以后再发现你家孩子哭，老婆叫，你们两口子就趁早给我滚蛋！”
桑老大见里正爷今天吹胡子瞪眼，话也说得比以往重，知道这是要动真格的，吓了一跳，再也嚣张不起来了。
“扣儿啊，”赵良实看着鼻青脸肿，可怜兮兮的扣儿，叹息一声道：“你这对黑心肝的父母就这样了，打今儿起你就到爷爷这儿来住，咱们这么多人总不会少你一口吃的。”
又对桑老大道：“桑宏，以后扣儿跟你家没关系了，你要再找孩子麻烦，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古代没有完备的妇女儿童保护法。
丈夫打妻子，父亲打孩子。那叫家法。
里正能做的只能是劝和，就算闹到县衙，知县老爷也会和稀泥，把人再送回虐待者手里。
可今时不同往日，里正成了这群人里绝对的权威。
抚养权说剥夺就剥夺，桑家夫妻耍赖也没用。
昭宁舒了口气，桑家两个拟人生物可算是能消停一阵子了。
谢老太太这才过去把扣儿抱起来。“谢奶奶，您......您别管我了。”扣儿抽抽噎噎的，声音细细的跟蚊子似的。
谢老太太心疼得不行，劝道：“别怕，到奶奶家去。有奶奶在，我看谁再敢打你！”
“扣儿妹妹，还没吃东西吧。来，把汤喝了。”昭宁盛了碗鸡汤过来。
扣儿抬头看看她，又看了看热气腾腾的鸡汤，努力咽了咽口水，还是小声道：“谢谢宁姐姐，可这是你今天好不容易打到的，我不能白要。”
昭宁怔了怔，没想到这每天饱受折磨虐待的小姑娘竟然如此明白事理，简直不像桑老大那个混蛋亲生的。
“没关系。既然是姐姐打来的，姐姐愿意给谁喝就给谁喝！”昭宁狠狠剜了远处桑家夫妻一眼。
扣儿这才小心翼翼地喝汤吃肉，吃着吃着竟然又无声地落下泪来。
杨如玥最见不得这样，当下轻轻将扣儿搂在自己怀里。
其实两家住得近，扣儿生母活着时与她关系不错，那时五郎还小，两个孩子差不多大，天天都在一起玩儿。
记得那时扣儿小脸圆圆的，最是活泼爱笑，谁知这一年的光景就把好好的一个孩子磋磨成了这样。
“宁妹妹，这是我爹用的药水，咱俩给扣儿妹妹擦擦吧。”因着林勇的伤，赵家这回上山带了不少外用的伤药。
昭宁点点头，两人拉着扣儿到没人地方，解开她衣服擦药。谁知这不擦不知道，一擦吓一跳。
扣儿身上拳脚踹的、绳子抽的、棍子打的，甚至还有针扎的，简直没有一块好地儿。看来桑家夫妻远比自己想象的要更丧心病狂。
如果今天不把她救出来，只怕早晚会被活活打死。
昭宁猛然间想起前世自己的救助过的几个儿童，瞬间PTSD了。
看向桑家夫妻的眼神充满了杀意。
“桑老大！王玉枝！我早晚送你们下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