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清晨疑云
早上五点半,天还没亮。
手机的闹钟响了三声,我揉揉眼坐起。
身边的被窝是空的。
她又起得比我早。
我穿上拖鞋,轻手轻脚下床。
卫生间的门虚掩着,灯光透出来。
我靠近时,听见她在打电话。
她压低声音,语气柔和,像在哄谁。
你别担心,他不会怀疑。她说。
我停住脚步,心口发紧。
她话音刚落,水声响起。
我退后几步,装作刚醒。
她洗完脸走出来,头发还湿着。
你怎么起这么早我问。
她笑了笑：做早饭。
她穿着灰色家居服,衣角还滴着水。
我点头,走进卫生间。
水池边,她的手机亮了一下。
我瞥了一眼,是李经理的微信。
昨天的事太刺激了,下次再约。
我眉头一紧,但没说什么。
吃早餐的时候,她照旧温柔。
给我夹菜,问我今天的安排。
我说公司要开例会。
她点头：中午要不要我送饭
我摇头：你也忙,不用。
她点点头,没再多说。
我出门前,她亲了我一下。
唇温柔,眼睛却有些闪躲。
我下楼,走到小区门口。
回头一看,阳台的窗帘轻轻晃着。
像有人在背后看我。
我站了一秒,然后快步离开。
2
朋友圈的秘密
公司在城东的写字楼,车程四十分钟。
我坐地铁,耳边还回荡着她那句别担心。
李经理是谁昨天什么事
我翻开手机,点开她朋友圈。
最新的一条是她和猫的自拍。
配文写着：在家陪宝贝。
照片里的她穿着和早上不同的衣服。
那是她前天才买的新裙子。
她说舍不得穿,说等我生日再穿。
可照片上,她穿着那条裙子,涂了红唇。
她笑得很灿烂,眼神却让我心里发凉。
到了公司,我没心思工作。
打开电脑,盯着屏幕发呆。
她从不让我碰她手机,说是隐私。
我信过,也尊重过。
可现在,我开始怀疑她的每一个微笑。
午休的时候,我没去食堂。
走到楼下抽烟,风有点冷。
一个同事走过来：发什么呆失恋了
我笑笑：老婆太漂亮,不放心。
同事一脸羡慕：我老婆要有你家那样的,我天天跪搓衣板也乐意。
我点头没说话,烟头丢进垃圾桶。
下班前,她发来消息：晚饭你想吃什么
我回了句：随便。
她回：好,那我去菜市场看看。
下班后我没直接回家。
绕路去了我们小区后门的角落。
那里有一家咖啡店,二楼窗能看到我们家阳台。
我点了杯美式,坐在窗边。
半小时后,她回来了,提着两个菜袋。
她进门前四下张望了一下。
我看得清清楚楚,她的表情不像买完菜的人。
像是做完见不得人的事。
十分钟后,她出现在阳台上。
她对着手机自拍,换了条围裙。
发了条朋友圈：今天准备清蒸鲈鱼,老公最爱。
我点进去评论区,全是夸她贤惠的。
我没留言,没点赞。
只是默默把这张照片保存下来。
晚上回家,她正系着围裙在厨房。
锅里热气腾腾,香味四溢。
她转身笑着：饿了吧
我点头,坐下等饭。
她炒菜时不时看我一眼。
我也看她,像第一次认识她。
饭桌上,她夹了块鱼给我。
尝尝,买的新鲜的。
3
温泉酒店之谜
我咬了一口,鱼肉鲜嫩。
但我没说话,低头继续吃。
她又夹菜,又倒汤。
我忽然问：你今天都去了哪儿
她手顿了一下,然后笑：菜市场、家,哪儿也没去。
路上有没有碰到熟人我又问。
她摇头：没有啊,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盯着她的眼睛,她没躲闪。
只是笑得有些用力。
我没再问,低头喝汤。
晚上她去洗澡,我坐在床边翻手机。
她洗完后擦着头发走出来,问我：明天周六,你想不想去郊游
我点头：好啊,你订车。
她笑着说：我想自驾,顺便带你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我问。
她神秘一笑：到了你就知道。
我没再问,关了灯躺下。
她靠在我身边,轻轻呼吸。
我睁着眼,脑中都是她说的你别担心,他不会怀疑。
我开始怀疑,我是不是早就被她骗了。
骗得很彻底,很温柔。
夜越来越深,窗外风大了。
她突然翻身,把手搭在我胸口。
我闭上眼,假装睡着。
她的指尖微凉,心跳却不急不缓。
像个从不慌张的骗子。
我睁不开眼,但脑子越来越清醒。
天刚亮,她已经不在床上。
我坐起来,听见厨房有动静。
锅铲碰锅的声音有节奏地响着。
她的背影在厨房的玻璃门里晃动。
我走过去,没有立刻进去。
她背对着我,手机夹在耳边。
嗯……我今天不方便,家里有人。
她声音压得很低。
我站着不动。
她像是听到了脚步声,回头看我。
脸上的表情先是一愣,然后笑了。
醒了早餐马上好。
我点头：你刚刚在打电话
她顺势放下手机：妈打的,问我们周末回不回去。
她没有看我眼睛。
我轻轻哦了一声,转身回客厅。
手机振动了一下。
是公司群,通知早上十点开会。
我坐在沙发上,脑袋里却都是她的那句不方便。
她说谎的样子太熟练了。
早餐端上来了,是热豆浆和煎蛋。
还有两片吐司,切得整整齐齐。
她坐下,一边喝豆浆一边刷手机。
我盯着她：妈是不是说过周末不在家
她愣了一下,随后笑着说：是吗我记错了。
我没再说话,只是看着她的指甲。
昨天还没涂,现在涂了浅粉色。
是她每次出门约会前才会涂的颜色。
吃完饭,她主动收拾碗筷。
我换好衣服准备出门。
她站在门口给我整理领带。
今天早点回来哦。
我点点头：你今天去哪
她歪头：家里做卫生啊,不去哪。
我嗯了一声,出了门。
走到楼下,我没有直接走向地铁站。
我拐了个弯,去了对面的小区门口。
那里有个小卖部,老板娘认识我们夫妻俩。
我买了包烟,顺口问：我老婆昨天有没有来买东西
老板娘想了想：下午三点左右吧,她买了瓶水,穿得很漂亮。
一个人吗
老板娘摇头：跟个男的,好像不是你。
我点点头：谢谢。
她笑：你老婆人缘真好,大家都喜欢她。
我没有回答,心里却像有根刺扎着。
到了公司,会议照旧无聊。
我坐在后排,偶尔低头看手机。
她发来一条微信：中午想吃粥还是粉
我回复：你不是说不出门
她秒回：我点外卖啊。
我盯着这句话看了很久。
中午我没有回家,也没有吃她点的外卖。
我去了她常去的商场。
三楼的女装店里,导购认出我。
你太太刚走,买了一件风衣。
她一个人来的吗
导购摇头：还有个男的,穿西装,很高。
他们看起来很熟
挺亲密的……你是
我她老公。
导购的脸一下子变了。
我没再说话,直接走出商场。
4
女装店偶遇
她对我说的是做卫生。
可她在三楼女装店,和别的男人买风衣。
下午她发朋友圈,照片是家里的阳台。
文案写着：阳光真好,适合洗晒。
评论区又是大家夸她贤惠的留言。
我依旧没有点赞,也没有评论。
晚上回到家,她坐在沙发上看综艺。
见我进门,她笑着站起来。
饿了吧我炖了排骨汤。
我换鞋,看了她一眼：你今天在家待了一天
她点头：当然,不然晒不了衣服。
风衣是哪儿来的我问。
她神色顿了一下：网上买的,前几天就下单了。
不是三楼女装店
她抿了抿嘴唇,慢慢说：我中午确实出门了,突然想去看看。
跟谁去的
她背过身去,把汤端上桌：我一个人。
店员说你不是一个人。
她愣住了,汤碗在她手里轻轻颤了一下。
我碰到大学同学,他陪我逛了一下。
男的
是男的,但真的是偶遇。
我坐在餐桌边,盯着她看。
她勉强笑着：你不会连同学也不能见吧
我没说话,低头喝汤。
汤很烫,嘴里却没有味道。
她坐在对面,一边夹菜一边说着单位的事。
我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她的每一句话都像用针线缝起来的谎言。
越缝越密,却遮不住漏洞。
饭后她洗碗,我站在阳台抽烟。
邻居家的狗在吠,天已经黑了。
她洗完碗过来,把胳膊搭在我肩上。
你怎么最近老是看我奇怪
我笑了笑：我没。
你是不是不信我了
我问：我该信你吗
她没说话,脸上的笑也淡了。
过了一会儿,她转身进屋,没再搭理我。
晚上她照旧洗澡洗得很久。
我听见她在里面打电话。
水声很响,她以为我听不见。
她说：他还没怀疑,但我得小心。
明天我还是去你那儿,早点。
记得把东西带来,我等你。
我坐在床上,感觉耳朵在发烫。
她从浴室出来,披着浴巾。
头发湿漉漉的,脸上带着水珠。
你怎么还不睡她问。
我掀开被子：你不是说明天要打扫
她点头：是啊,怎么了
我看着她,想说什么,又咽下去。
她钻进被窝,靠在我身边。
她的呼吸渐渐平稳,像是真睡着了。
我睁着眼,脑子里一直在转。
那个电话,是约好了明天见面。
她骗我说打扫,其实是要出去。
她的日子安排得很紧凑,却每一步都为我准备了借口。
她不会停下,也不会坦白。
周六一早,她起得比我早。
她洗漱、穿衣,动作迅速利落。
我假装睡着,透过眼缝看她化妆。
她很少画得这么精致,眼线勾得细致,唇红得艳。
她换了一条米白色的连衣裙。
裙摆刚过膝,领口略低。
她照着镜子补了粉,又喷了香水。
那瓶香水我只见她喷过三次,每次都是出门约会。
她站在床边看了我一眼,确定我没醒。
然后转身,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卧室。
我听见她在厨房放了一碗泡面。
你醒了就吃点这个,冰箱里有水果。她边弄边对我说。
我没回应,继续装睡。
五分钟后,她轻轻关门离开。
我睁开眼,看了看时间,七点十二。
我下床,走到阳台看小区门口。
她穿着那条白裙子,站在马路边。
一个黑色的车停在她面前。
车门打开,她坐了进去。
我看不清车牌,但车头有个熟悉的标志。
那是之前她说讨厌的车款,太油腻的中年感。
我记住了这句话,现在却成了她的出行选择。
我立刻换好衣服,打了辆网约车。
导航上,我看着她的方向在往西郊移动。
我让司机跟紧,不要太近。
她的车在一处温泉度假酒店门前停下了。
她下车,拉了拉裙摆。
车上下来一个男人,穿着深灰色T恤和运动裤。
他走近她,拍了拍她的头发。
她笑着推了他一下,像在撒娇。
两人并肩走进酒店。
我让司机停远一点,然后下车。
我走到酒店对面的小餐厅里,找了靠窗的座位。
店里的服务员过来点单,我随便点了杯美式。
从餐厅的角度,可以看到温泉酒店大堂门口。
十分钟后,他们没再出来。
我喝了一口咖啡,苦得发涩。
手机亮了一下,是她的微信。
今天家里实在太乱了,我不打扫了,出去走走。
我回复：去哪儿
她：随便转转,公园溜达。
我点开她的朋友圈。
她发了一张草地和花的照片。
配字：风很大,阳光也很好。
评论下面一排点赞,有她几个闺蜜,还有她单位的男同事。
我盯着照片,突然注意到花丛后隐约的建筑。
我放大,是这家温泉酒店的后花园。
她撒谎时,连背景都没换。
我没再回复,退出聊天界面。
时间一点点过去,我坐了两个小时。
餐厅的客人换了一拨又一拨。
我喝了三杯咖啡,心却越来越冷。
两点三十五分,她从酒店大门出来。
5
钥匙的真相
脸上带着红晕,裙子换成了牛仔裤和短袖。
她背着一个购物袋,手上多了一袋药品。
那个男人没有出来,她是一个人离开的。
她站在路边打电话,打了好几次才有人接。
我看到她嘴角扬起,说了些什么,然后挂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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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分钟后,一辆出租车停下,她上了车。
我跟着打车,示意司机跟上。
她在市中心的商场门口下车。
走进商场后,她换了副墨镜。
开始在三楼女装店试衣服。
一边试一边自拍,像个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人。
试完衣服,她在一家西餐厅坐下,点了一份牛排。
她拍了盘子,发朋友圈。
一个人也要好好吃饭。
她吃得慢,时不时看手机。
我看到她又给我发了消息。
你中午吃了吗
我回复：还没,你呢
她：我在外面随便吃点。
我没再理她。
直到她吃完,我才离开餐厅。
我没有打招呼,也没有出现。
我像个影子,跟着她。
她走出商场时,脸上的笑意没有一丝破绽。
她提着两袋衣服,在街边等车。
我继续远远跟着,看她打了辆车回家。
我没有回去。
我坐在路边,刷着她那一条条用谎话堆出来的动态。
她越骗越顺口,越来越自然。
晚饭时间到了,她打电话给我。
我买了你爱吃的卤鸡爪和啤酒,回来吃点
我说：公司临时开会,晚点回。
她哦了一声,那我等你。
我没应。
我去了小区附近的网吧。
开了个包间,点了盒饭和一瓶可乐。
坐在黑暗里,对着屏幕发呆。
我脑子里全是她的背影,她的笑,她的谎。
她到底想瞒多久
她到底在我面前扮演了多久
午夜,我回到家。
门是虚掩的,客厅的灯还亮着。
她躺在沙发上,披着毛毯,睡着了。
茶几上是卤鸡爪和没开封的啤酒。
电视还开着,画面定格在一部爱情剧的片尾。
我站在门口,看着她安静的脸。
她睡得像个无辜的小女孩。
我蹲下身,拿起茶几上的手机。
她的锁屏是我们的合照。
我指纹解锁,打开微信。
置顶联系人不是我,而是那个叫A+的人。
聊天记录不多,但每一句都像针扎在我心里。
你今天穿这裙子真好看。
下次我们试试山那边的温泉。
你老公最近有没有怀疑
她的回复永远轻巧：他不会知道。
凌晨三点,她醒了。
她揉了揉眼睛,看见我站在阳台。
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她声音很低。
加班。我回得简短。
她走过来,靠在门边,看我抽烟。
别抽太多,对身体不好。
我掐灭烟头：你不是早睡了吗
她低头笑：睡不踏实,总觉得你还在外面。
我转过头,看她白色的睡衣,在月光下像一层雾。
她突然走近,抱住我。
我们最近是不是有点远了
她胸口贴着我,心跳很快。
我没有回应,也没有推开。
她在我耳边说：如果我哪里让你不高兴,你可以告诉我。
我点了点头：嗯。
她松开我,走回床边：早点睡吧。
她躺下,很快又沉入梦中。
我回到房间,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
闭上眼,我却一点困意都没有。
天亮后,我醒得比她早。
她还在熟睡,嘴角微微上翘。
我拿起她的手机,悄悄解锁。
她昨晚删了所有聊天记录。
连微信、通话记录都一片空白。
她开始防着我了。
她变得比之前更谨慎。
我拉开衣柜,看到那条米白色裙子已经洗好晾干。
她把一切处理得干干净净,像从没发生过一样。
洗手间的镜子上多了一个口红印。
是新买的色号,不是她平时用的那几支。
她醒了,看见我在盯着镜子。
你怎么起这么早她语气轻快。
口红色号换了我问。
她点头：前几天买的,试试看。
6
未完的棋局
挺好看的。我说。
她笑着亲了一下我脸：你终于注意啦。
我轻轻应了一声。
早餐是她亲手做的。
煎蛋,牛奶,还有一碗她特意煮的皮蛋瘦肉粥。
她边吃边看手机,像是在查看外卖优惠券。
我试探着问：今天什么安排
她没抬头：上午洗衣服,下午去做个脸。
美容院还是那个
当然,不换地方。
我点了点头,喝了一口粥。
她眼角扫过我,似乎在观察我有没有怀疑。
我放下碗：我送你过去吧
她愣了一下,然后摇头：不用,我回来顺路去超市。
我笑：我正好也有事在那附近。
她咬着筷子,盯着我：你是不是……不信我
我没答话,只是看着她眼睛。
她眨了一下：那算了,今天不去了。
我装作随意：真不用紧,我正好顺路。
她低头吃粥,没再说话。
半小时后,她换了身衣服。
牛仔裤搭短款针织衫,看起来简单却不随意。
她出门前照了三次镜子。
我默默跟着她下楼。
她走到小区门口,突然停下。
我今天还是不想去了,脸上过敏了。
我盯着她脸：没看出来。
她皱眉：你不懂,底妆卡粉了。
我没再说话,只是站着看她。
她脸上的神情有一瞬间的僵硬。
你……到底想说什么她声音开始紧张。
我没说什么。我轻声。
她转身就回家：我今天不出门了,懒得折腾。
我没有跟上去,而是去了小区外的便利店。
买了一瓶水,又站在店门口发呆。
她到底是在怕我看见什么
还是,她根本就知道我已经知道了。
我回到家,她正在卧室换衣服。
看到我回来,她脸色没什么变化。
你回来干嘛她问。
想看看你。我笑着说。
她盯着我：你最近怪怪的。
怎么怪
以前你不问我去哪,也不会跟着我。
我笑了笑：现在我在乎了。
她顿了一下：你是看我手机了
我摇头：你手机里什么都没有。
她冷笑了一声：所以你就是不信我。
我没有辩解。
她转身进了洗手间,关门时发出一声脆响。
我坐在沙发上,听着水龙头开的声音。
她一直让水流着,像是故意掩盖什么。
过了很久,她出来,脸上多了几滴水。
我要休息一下,你别烦我了。她说完钻进了被窝。
我坐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下午她起床,没理我,直接拿了包出门。
我没有跟,她走得很快。
我站在阳台,看着她打车离开。
几分钟后,我收到她的信息。
我要一个人静一静。
我回：我不会打扰你。
她没再回。
晚上我没吃饭,只喝了点酒。
她没有回来,也没联系我。
我打开她的抽屉,里面是一些杂物。
最底层有一个小盒子。
我打开,是一枚陌生的钥匙。
钥匙上贴着一个标签,206。
我记得她的闺蜜住的不是这栋楼。
我拿着钥匙出门,查了一下附近所有小区的门牌。
找了两圈,在一个老小区二楼,我看到了206。
门是铁的,有点旧,门边有新贴的门铃。
我按了两下,没有人应。
我蹲下看猫眼,屋里没灯。
刚想离开,一辆车停在楼下。
她下来了。
她穿着刚才出门的那套衣服,手上多了袋外卖。
她站在楼梯口,看见我。
脚步顿住。
她抿了抿嘴唇,手指紧紧拽着袋子。
我站直,看着她。
她没有说话,只是盯着我。
我把钥匙举起来：你落在家里的。
她没接,也没否认。
我们在楼梯口沉默地对视着。
风吹过她的头发,她的脸一片苍白。
我轻声说：你现在回家,还是上去
她垂下头,不说话。
我又问了一遍：你选哪一个
她没有回答。
她站在楼梯口,低着头,拎着那袋外卖一动不动。
我握着钥匙,指节发白。
风吹在我们之间,只有塑料袋微微晃动的声音。
我往前走了一步,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我停下,望着她的眼睛：你要隐瞒多久
她咬了咬嘴唇,脸上的表情像是在挣扎。
那是我朋友的房子。她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
哪个朋友我问。
她沉默。
住206的这个‘朋友’是谁我又问了一遍。
她转头看了一眼楼上,眼神飘忽。
你不认识。
我当然不认识。我点点头,你从没提过。
她咬紧牙关,眼圈发红：你不该跟踪我。
我笑了,冷笑：你不该骗我。
她抱紧那袋外卖,像是捧着一颗随时要碎的心。
我只是想一个人安静一下。
所以你在别人的家里安静
她眼泪滑下来,却不敢抬头看我。
我上前一步,把钥匙放进她手里。
既然是朋友,那你自己进去吧。
她没有接。
我松开手,钥匙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蹲下去捡起钥匙,捏在手里。
我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她小声说。
你只是没告诉我你去哪,跟谁在一起,住在哪。
她低声反驳：只是偶尔。
偶尔的谎言就是经常的欺骗。我盯着她。
她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
我转身走下楼梯,没再说话。
身后是她细微的呼吸声,一如那晚她躺在我身边时的平静。
我没有回家,而是去了网吧。
开了机,查她的支付宝账单。
她没改密码,还是原来的六位数。
三天前,她有一笔付款记录。
地址是这家老小区楼下的便利店。
我继续翻,过去半个月,她在这附近消费了七次。
包括外卖、便利店、咖啡,还有一次药房。
我点开那家药房的订单。
购入内容是常规的胃药和避孕药。
我愣住,盯着那个药名发呆。
她不是说她最近月经不准,可能要去医院看看
我记得她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脸色还带着一点疲惫。
那时候我担心得一整晚没睡。
她现在却用药解决。
不是因为身体,是因为她有别的安排。
我关掉页面,手指冰冷。
我又打开她的运动记录。
她从三月开始绑定了智能手环。
我看她每天的步数,有几天突然异常高。
几万步,从小区走到城西又回来的距离。
她说那天是跟朋友聚餐。
现在我知道,她根本不是聚餐。
她是在奔赴另一种生活。
一个我从未参与、从未知晓的生活。
我继续查她的轨迹。
她用Apple
Pay绑定了我们的联名卡。
虽然她最近很少动用,但每一笔都还留着记录。
三天前,她在那家温泉酒店消费了一笔SPA项目。
备注里写着双人套餐。
我坐在椅子上,点了根烟,烟灰落在键盘缝隙里。
这一切她安排得很细致。
她把聊天记录删掉,把电话清除,把定位关闭。
但她忘记,她还在使用一个联名账户。
我坐在黑暗的房间里,听着耳边的风扇声嗡嗡作响。
屏幕上的数字像刀子,一笔笔划过我的眼睛。
第二天,她照常起床,做早饭。
鸡蛋煎得金黄,吐司边上切得整整齐齐。
她在厨房哼着歌。
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我看着她在阳光下忙碌的背影。
那背影那么熟悉,却也陌生。
她回头对我笑：起来啦今天我煮了豆浆。
我点点头,坐在餐桌旁。
她把早餐端过来,坐在我对面。
昨晚你去哪了她问。
朋友家。我答。
怎么不告诉我她眨着眼。
你不是也常常不告诉我你去哪
她神情微微一变：我那是临时改主意。
我也是。我低头喝了一口豆浆。
她没有接话,咬着吐司沉默地咀嚼。
餐桌上安静了几分钟。
我抬头：你昨晚去206干嘛
她一下停住,手指僵在半空。
我继续说：你说是朋友的房子,哪个朋友
她把吐司放下：你又开始查我
我只是想知道你有没有打算告诉我真相。
我只是觉得家里太压抑。她语气提高了些。
压抑是因为你在逃避,不是我。
你每天问我去哪,跟谁,做什么,我不累你也烦。
那你选择的就是去找另一个人躲起来
她猛地起身,把盘子放进水池。
你要是不信我,那就别问了。
那你告诉我,那些账单是怎么回事
她停在原地,没有说话。
我拿出手机,把那些截图一一翻给她看。
她咬着嘴唇,一动不动。
过了很久,她低声说：我只是去那里待着,没人打扰。
那双人SPA是谁和你做的
她瞪大眼：我……我……
她说不出口。
我不再逼问,把手机放下。
我以后不再问了。我轻声说。
她抬头看我,眼神慌乱。
你什么意思
你继续你的生活,我不干涉。
她声音发抖：你是在逼我
我什么都不逼,我只是终于明白了。
她冲过来,一把扯住我衣袖。
你不要用这种语气,好像我犯了多大的错。
那你做的事情,配不上一个‘错’字吗
她眼泪掉下来,一滴一滴砸在我手背上。
我没有躲,也没有擦。
她哭着说：我不是故意的。
你是有选择的,你选择了骗我。
她靠在墙边,慢慢蹲下去。
她抱着头,像个孩子。
我站着,看着她崩溃,却一点心疼也没有。
她曾经也看着我,用同样的眼神。
那时候,我还信她是真的。
她蹲在墙角,哭了一会儿。
然后,她擦干眼泪,慢慢站起来。
她走进卧室,关上门,没再出来。
我坐在客厅,盯着墙上那张结婚照。
照片里她笑得很甜,靠着我肩膀。
我却怎么也记不起,那时她是不是真的快乐。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照在茶几上的杯子上。
她的手机放在一边,震动了一下。
我看了一眼,是条信息。
备注名是L,没有头像。
我没点开,也没碰她的手机。
她现在不会再犯以前那样的错了。
删除记录,设定勿扰,甚至开始把重要联系移到别的账号。
她已经做好了每一步准备。
中午她出来,脸洗过,换了衣服。
她走到我面前,脸色平静。
我做了饭,一起吃吧。
我没说话,只是起身,跟着她走进餐厅。
她做了红烧排骨,炒蛋,还有一碗紫菜汤。
味道和从前一模一样。
她坐下后给我盛饭,一勺一勺慢慢舀。
你最近太累了,气色不好。她边说边递过碗。
我接过,默默吃了一口。
她观察着我的表情：味道怎么样
挺好。我回答。
她笑了一下,继续夹菜。
以后我不去206了。
我看着她：真的
她点头：我明白你的感受。
你明白多久了
她垂下眼睫：那天你站在楼下,我就知道了。
那你为什么还要演
她咬住嘴唇：我怕你走。
我看着她：我一直都没走。
她放下筷子,叹了口气：可你变了。
我变是因为你先变了。
她低头：对不起。
这句对不起,她说得很轻。
我没回应,继续吃饭。
她突然说：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我看着她。
她眼里有光,那种带着期望的光。
我没说话,她又继续：我删掉那边的房子,不再联系那个人。
是谁
她犹豫了两秒：一个老同学。
叫什么
张凯。
我默念这个名字,然后点了点头：知道了。
她笑了一下,伸手握住我的手。
我想好好过日子。
我没有抽开手,也没有回应。
她温热的手在颤抖。
饭后她收拾碗筷,我走进卧室,拿出笔记本。
我在封面写上张凯两个字。
我打开电脑,输入她手机绑定的邮箱。
她没换邮箱,一直是那个常用的账号。
我输入密码,登录成功。
邮箱里有一封未读邮件,是广告。
但在垃圾邮件里,我看见几封陌生的内容。
其中一封标题是：206的钥匙你还留着吗
发件人正是：
zhangkai876@xxx.com。
我点进去,邮件时间是三天前。
内容很短：最近有人在你家附近出现,不要暴露。
我坐在椅子上,盯着这封邮件看了很久。
她没有打算结束这段关系。
她只是开始控制它,隐藏它,不让它出现在我视线里。
她在主动掌控局势。
不再是那个害怕、慌张、容易露馅的女人。
而是一个会安排、会掩盖、甚至可以和我共处的人。
我关掉邮箱,把地址记了下来。
我开始调查张凯。
我找到他社交账号,一年前就注销了。
我又查了他名下房产,确实在这城区有一套公寓。
地址正是206。
我调出他的手机号,输入反查工具。
绑定了几个社交APP,但都设置了隐私。
其中一个账号在上个月点赞了她的自拍。
那张自拍,她发在朋友圈三秒钟就删了。
她说那是发错了。
我开始明白,她的每一个错发误会加班,背后都有轨迹。
晚上她洗完澡,走进卧室。
她穿了那件灰色的睡衣,头发还有水珠。
她躺在我身边,靠得很近。
你最近怎么总不说话她问。
我说：我在想我们到底怎么走到现在。
她没吭声,手指在被子上画圈。
过了一会儿,她轻声：我们还有机会吧
如果你愿意说实话。
她翻了个身,背对着我。
你总是这样,说这些话让我难受。
你难受是因为心虚。
她不说话了,只有细微的呼吸声。
我关了灯,躺着,睁眼看着天花板。
半夜我醒来,她不在床上。
我悄悄起身,走出房间。
她坐在阳台上,披着毯子。
手里拿着手机,屏幕的光打在她脸上。
我没出声,只是看着她。
她在看聊天记录,屏幕上跳出一句话：
过两天再见。
她打下一行字：
他已经开始查我。
我转身回到房间,心跳却越来越快。
她过了十分钟才回来,轻轻躺回床上。
她靠着我,像往常一样。
我闭上眼,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天亮后,她又恢复了平静。
做早餐,收拾房间,像什么都没发生。
她提议周末去郊外走走。
我们好久没一起出去了。
我答应了。
她笑了,很开心的样子。
她说她会订民宿,说想带我去拍照。
我点头,说好。
她开始翻手机,挑选适合拍照的衣服。
我则打开抽屉,找出那张纸。
纸上写满了她最近的行踪。
每一处细节,每一条消费,每一个联系人。
我还在继续。
她也还在继续。
我们的战争还没停,只是换了一种方式。
她不再逃跑,而是留下,跟我对弈。
她想赢。
但我不会让她赢。
周六早上她起得很早。
天还没亮,她已经在厨房忙活。
我睁开眼,看见她穿着围裙在洗水果。
切好的苹果整齐地放在盘子里,边角干净利落。
她笑着问我：你还想多睡一会儿吗
我摇头,坐起身：你几点起的
五点半,想着早点准备。
她语气自然,没有一点刻意。
我看着她的背影,像往常一样柔和。
我们吃了早餐,她收拾好出门的行李。
两套换洗衣服,一本相册,一台相机。
我们拍点好看的照片。她说。
我点头：好。
她提前订了郊区那家民宿。
我没问怎么选的,她也没解释。
路上她播放着老歌,轻声跟唱。
她手搭在窗沿,风吹乱了她的头发。
我盯着她的侧脸,心里一阵发闷。
她忽然说：你别总盯着我看,会被晒黑的。
我转头看前方,嘴角扯动了一下。
抵达那家民宿时已经上午十点。
老板娘笑容热情,说她昨天就打过电话。
你们小两口感情真好。老板娘说。
她笑了笑：最近总吵架,出来透透气。
我跟着笑了：是我脾气不好。
她伸手拉住我,指尖轻轻碰着我的手背。
房间里整洁干净,窗子开着,风吹起白纱帘。
她一进门就开始整理相机。
今天下午阳光好,可以去山脚那边拍一组。
我说：你真喜欢拍照
她点头：这是我现在唯一的放松方式。
我没说话,打开窗,看着外面绿油油的稻田。
她靠近我,从后背抱住我。
她的声音很轻：谢谢你还愿意陪我。
我转头看她,她眼神柔和,没有任何破绽。
午饭是在民宿吃的。
她喝了半碗粥,又吃了点小炒。
她食欲比前阵子好些。
我问她：最近睡得怎么样
比之前好多了。
你不再去206,是不是轻松了
她笑了一下：是啊。
她没有反问我为什么又提起。
她已经学会把话题绕开。
饭后她提议去散步。
她带了相机,拍沿途的野花。
她弯腰捡起一片叶子,认真观察它的纹路。
我站在她身后,拍了张她背影的照片。
她回头一笑,眼睛弯弯的：你也拍得不错。
我说：我想记录你。
她轻声笑：以前你从不拍照。
以前我以为我们之间没有秘密。
她没接话,低头继续走。
走到山脚的池塘边,她坐在石头上。
她把鞋脱掉,把脚伸进水里。
凉凉的,很舒服。她说。
我也坐下来,和她并排。
她靠在我肩膀上,低声：这样挺好。
是啊。我说,如果一直这样就好了。
她笑了一声,像是在回应,又像是在躲避。
太阳慢慢西斜,我们准备回去。
回到房间,她开始整理照片。
她坐在床上,一张张选,一张张删。
我靠在门口,看她动作流畅。
她删得很仔细,不留一张多余的。
我忽然开口：你这几天也删了很多东西吧
她手一顿：什么
聊天记录,位置记录,账单,还有邮件。
她放下手机,脸上没什么表情。
你查我
你不是一直知道我在查你吗
她低头,轻声：我只是想让一切干净一点。
干净,是不想留下痕迹。
她抬头,眼神冷了几分：我只是想我们好过一点。
那你删的那些,是为了我们,还是为了你
她皱起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做的每一步都很聪明。
我不聪明。她打断我,我只是怕你难受。
你怕的从来都不是我难受。
她咬着牙：你到底要我怎样
我只是想你承认。
她沉默,眼神躲闪。
哪怕承认你不爱我了,我也能接受。
她眼眶红了：你不要逼我。
我没逼你,是你把自己推到了悬崖边。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
我以为这次出来,你会原谅我。
我不是不想原谅你。
那你为什么还盯着过去
因为你还活在过去。
她一言不发,窗外的风吹进来,吹乱了她的头发。
我删了所有联系方式,也换了新号码。她忽然说。
那206的钥匙你怎么处理的
她背对着我,没回答。
你不是说要重新开始
她轻声：我……还没来得及。
来得及这三个字你已经说过很多次。
她抱住胳膊,像是冷了。
我走过去,站在她背后。
把钥匙给我。我说。
她摇头。
为什么
我不想你去那个地方。
你怕我看到什么
她缓缓转过身,眼睛泛红：我怕你心死。
我盯着她,没说话。
她从口袋里拿出一把钥匙。
银色的,边角磨损明显。
她递过来,手指颤抖。
我没有接。
你自己处理吧。我说。
她握紧钥匙,指节发白。
我转身回到床边,拿起笔记本。
她走回来,轻轻坐下。
你还在记她问。
我点头。
她声音低了下来：你是要用这个当证据
不是。我说,这是我唯一能留下的真相。
她沉默片刻,起身离开。
她去了浴室,把门反锁。
水声响起,她开始洗澡。
我坐在床上,一页页翻着笔记。
日期、地点、时间,每一项都对得上。
我翻到空白页,写下今天的内容：
她删掉了所有证据。
她说想重新开始。
她说她怕我心死。
她终于把钥匙交给了我。
水声停了。
她还没出来。
我继续写下一行字：
我等着她下一次的解释。
她洗了很久的澡。
门后安静得可怕。
我坐在床沿,盯着浴室那扇半透明的毛玻璃门。
水雾爬满玻璃,模糊了她的身影。
她没有哼歌,也没有出声。
我一度以为她在里面晕倒了。
我走过去,轻轻敲了敲门。
她答了一句：马上。
声音沙哑,带着倦意。
我没再多问,回到床边继续等。
过了几分钟,她终于出来。
头发湿漉漉地披着,穿着那件浅蓝色睡裙。
她低着头,走到梳妆台前坐下。
她没有看我。
我问她：你打算怎么处理那把钥匙
她拿起梳子,慢慢地梳头发。
还回去。她说。
还给谁
她的手顿了一下：给张凯。
我没说话,等她继续。
她却不再说话。
我站起身,走到她身后。
她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我看见镜子里,她的眼角有红痕。
她像是哭过。
我轻声：你哭了
她咬了咬唇：没有。
你在怕什么
她的手用力握着梳子：怕你不信我。
你没给我信你的机会。
她转头看我,眼睛湿湿的：我只是……一开始没想好怎么收场。
你原本是没想收场。
她低下头,不再解释。
第二天早上,她提前起来收拾东西。
她把钥匙装进一个小信封里。
信封上写着：归还。
我问她：今天就去
她点头：趁我们还没回家。
我跟你去。
不用。她摇头,我一个人去就好。
我坚持：我们一起。
她盯着我看了几秒,然后点了点头。
我们离开民宿,开车回城。
路上她不再唱歌,也不再讲话。
她把头靠在车窗上,一言不发。
我没开导航,我知道她要去哪里。
车停在206楼下时,她没有立刻下车。
她把那个信封紧紧握在手里。
我打开车门,先一步走了下去。
她慢吞吞地跟上来,像是在拖延。
上楼的时候,她每一级台阶都踩得很慢。
三楼的门口,她停住了。
门紧闭着,门边那株绿植已经枯萎。
她敲了敲门。
没有人应。
她把信封塞进门缝里。
这样可以了吗我问。
她点头。
你不进去看看
没有必要了。
你确定
我已经不需要里面的东西。
她的语气平静,没有一丝情绪。
我看着她脸上的表情,一动不动。
她转身下楼,没有回头。
我跟在她身后,默默下楼。
回到车里,她深吸一口气。
你现在安心了吗
这不是安心的问题。
那是什么
是过程。
她不懂我这句话。
她只知道我还是不放松。
回到家,她开始打扫卫生。
她把阳台的花盆重新换了土。
把沙发上的抱枕都拆下来清洗。
甚至把书架上落灰的相册也翻了出来。
她一边整理一边问我：这些你还留着吗
你想扔
旧东西太多,占地方。
是占地方,还是碍眼
她抿唇：有区别吗
当然有。
那你说说看
碍眼是想忘记,占地方只是想换个角落藏起来。
她没接话。
我走过去,把那本相册接过来。
相册翻开,第一页是婚礼上的照片。
她穿着白纱,我系着领带。
照片里我们都在笑。
你记得这一天吗我问她。
她点头：记得。
那天你在想什么
想早点结束仪式,好脱掉高跟鞋。
我笑了一下：原来是这样。
她也笑：脚真的很疼。
我们都没再提那天夜里她接的那通电话。
那通电话,我从未追问。
她也从未解释。
相册放回架上,她把其他杂物塞进储物柜。
她把纸箱子封好,贴上标签。
以后这些不翻了。她说。
我看着她,把标签上的字一个个读出来：旧信、毕业照、未寄出的明信片……
她点头：都过去了。
晚上她煮了粥,做了几样清淡的菜。
她吃得很少。
我看着她,用筷子搅着碗里的粥。
你最近是不是在躲我我问。
她抬头,愣了一下：怎么会
你话少了,眼神也不再直视我。
你想多了。
那你眼神闪躲,是因为什么
她轻轻把筷子放下：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你。
你怕我问
她点头：我怕我答不出来。
那你想让我怎么做
她眼神闪动：给我一点时间。
你已经用了太多时间。
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我没有想继续瞒你。她低声说。
但你已经在做。
她站起身,走进卧室。
我听见她反锁了门。
我坐在客厅,一动不动。
过了一会儿,我走过去,靠着卧室的门坐下。
我说：我在门口,不会走。
她没有回应。
我靠着门,闭上眼。
门里传来一阵低低的啜泣声。
她哭得很轻,很小心。
像怕惊动我,又像怕惊动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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