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都市小说 > 师兄他为何如此 > 开棺

茶水在徐朝槿的嘴里滚一圈被用力咽下去,她本想无视温复,但还是觉得要说点什么。
徐朝槿冷笑一声道:“你俩也挺默契的。
”两人同时朝她投来目光。
“都是男的。
”“……”无辜被殃及的谢温眠只是提起水壶为徐朝槿添了一杯水。
不多时,付瑶琴发来传讯符,通知他们去大理寺。
大理寺位于皇城西南方,承天门街,与尚书省、鸿胪寺重衙比邻。
付瑶琴拿着手牌将他们接进去,从院落侧方绕过去往卷牍库。
温复双手环胸,不解道:“我们为何要偷偷摸摸的?”付瑶琴竖起食指抵在唇前示意他小声些。
“因为荣前辈与大理寺没有谈妥,他并不让我们私自查看卷宗。
”付瑶琴用气音道。
“那为何现在又允许了?”温复继续问。
付瑶琴面色如常:“因为荣前辈给了看守卷牍库的人好多银子,他就允许了,只不过我们动静要小点,而且只有一晚的时间。
”徐朝槿了然。
果然还是钱比人好用。
——卷牍库内光线常年晦暗不明,纵有高窗,日光也需艰难地穿透厚积的尘埃,方能撒下几缕惨淡的光柱。
徐朝槿点了墙壁上的青铜灯,屋内才暂时明朗起来。
这里的书架并非寻常规制,而是依墙拔地而起,直抵屋脊。
黑沉沉的原木骨架如峭壁般层层叠叠,向库房深处无限延伸。
徐朝槿按照时间顺序,找到存放五年内宫中命案卷宗的书架,抽出几卷认真翻阅起来。
这一看,就发现了问题。
徐朝槿将油灯举近,竹筒上的字被一一照亮。
“你们来看!”其余三人迅速凑近。
“这里写着…工部侍郎于贞顺十年在家中自缢,后被查出贪墨三万两白银,被抄没家产,妻女贬为庶人…”乍一看,三人都未看出问题。
徐朝槿提醒道:“顺序不对。
”付瑶琴恍然大悟:“对啊!应该是先被人举报贪墨,再被诛或者畏罪自杀。
可他原本贪墨之事天衣无缝,坐享钱财又为何要自缢呢难不成良心发现?”“还有这个。
”一旁的谢温眠递过另一本卷宗。
“贞顺十一年,天策将军回京,在将军府被人暗杀,身中剧毒,疑为江湖暗杀组织所为,至今未结案。
”堂堂一国将军,且不说将军府护卫有多少,他自身实力必然不弱,怎会被一个江湖组织随意暗杀?又怎么这么多年连凶手都找不到?“再找找还有没有其他的。
”徐朝槿直觉他们只是管中窥豹。
从黄昏再到天光微亮,整整一夜,几人翻遍了近十年的命案卷宗。
徐朝槿这才意识到这魔君藏得有多深。
因为最早有问题的一起命案,居然发生在十年前!也就是说,或许早在十年前,魔君就已经逃离魔域进入皇宫,而仙门居然至今才发现。
卷宗数量庞大,有的还来不及细看,付瑶琴便让温复将有问题的誊抄下来回去再分析。
众人赶在当值官员来之前从后门离开,一坐上来接的马车,徐朝槿就意识模糊,沉沉睡去。
再醒来已经日上三竿。
徐朝槿盯着青纱帐幔放空思绪,直到敲门声响起。
“青溪?起来了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付瑶琴嗓音温柔。
“来啦。
”徐朝槿应一声,慢吞吞爬起来洗漱。
等她上桌时,菜已经备齐。
两荤三素,还有徐朝槿最喜欢的荷花酥,让人食欲大开。
付瑶琴见状笑道:“今日这些菜都是温师弟出宫去买的,看来很合青溪的胃口呢。
”“温复买的?”徐朝槿伸手拍拍他的肩,含糊不清道:“能和我吃到一起去,真有眼光!”温复抬眸看着她,神情氤氲,不知在想什么。
“温师弟见到荣前辈了吗?”谢温眠屈指在温复桌前敲敲。
“见到了。
”温复眉头轻皱又很快松开。
付瑶琴向徐朝槿解释道:“温师弟出宫买吃食,我让他顺便找荣前辈问问天策将军的事。
”“荣前辈怎么说?”徐朝槿来了兴趣。
“他说——”温复故意拉长调子,引得徐朝槿视线一直落在他身上。
“他说天策将军后来被查出豢养私兵意图谋反,他那次回京便是来调动京都人脉,可惜回来的第一天就死了。
”徐朝槿眉间愁云凝结。
果然,这个也有问题。
“可这么看来…这些人都有罪,算是罪有应得了…”付瑶琴不解。
或者换句话来说,他们都是对国家,对顺帝有威胁的人。
难不成真如自己所说,魔君是皇上?在重重守卫之下瞒天过海,杀了皇帝取而代之,而后没有借势为非作歹,反倒倾心朝政,铲除蛀虫?徐朝槿并不是不相信魔族有善良之人,可掌权一国不是儿戏,是要倾注无数心血的。
凡人要代代相教生出帝王,帝王也未必能事事为社稷着想,但一个在杀戮之地摸爬滚打出来的魔君却能数十年如一日如此。
怎么听怎么像话本子。
“现在还不能完全确定一定是魔族所为。
”谢温眠沉思后道:“我们要去看看这些人的尸骨上是否有魔气。
”谢温眠一向严谨,这倒是无可非议。
“那从谁开始查看?”付瑶琴问。
“就从第一桩有问题的案子开始。
”谢温眠道。
——第一桩案子在贞顺五年。
他是一名新上任不久的员外郎。
在一个天冷路滑的雨夜,他不小心摔进自己家的池塘淹死了。
直到第二天尸体漂浮起来才被下人发现。
后来大理寺在调查中发现,他曾强抢民女,还将他人未婚妻掳来做小妾,朝廷便褫夺了他的官职。
最后是他的兄长找个地方将他埋了。
这些都是荣茂才派人打听来的。
得知他们要去掘坟,荣茂才眼睛都瞪圆了:“这、这不合礼数呀!”“你是想要礼数还是想要魔君的事早点解决?”徐朝槿利落地问。
荣茂才不再说话,只将写了位置的纸条递给他们。
——夜色浓稠如墨,泼洒在沉睡的城池上,高耸的楼阁将狭窄巷弄切割成幽深沟壑。
京都设有宵禁,这个时候街上只有巡逻的骑兵。
几人穿着暗色衣袍,每一步都踏在阴影最浓处,悄无声息,只留下衣袂摩擦砖石的细微沙响。
“还有多远?”温复不耐烦问。
“翻过城墙就是了。
”付瑶琴指向前方。
员外郎的坟墓在城外树林里,林木密密匝匝地交织,遮盖住星月的微光。
“还有多久到?”温复再次不耐烦问。
“你急什么,难不成你害怕啊。
”徐朝槿小声嘟囔。
“什么?”温复没听清,刚想凑近再问一遍。
谢温眠执着火折子从两人中间穿过,淡淡道:“已经到了。
”明明他的神情隐在夜色中,可徐朝槿莫名觉得,他的心情好像不是很好。
“这个就是员外郎的坟墓了。
”付瑶琴将烛火靠近墓碑,仔细看了刻字后确认。
徐朝槿捏个诀将坟墓上的土堆移开,接着就要动手去开棺。
“我来吧。
”谢温眠握住她的手腕,向后一拉。
手腕处传来滚烫的触感,陌生又熟悉,隔着薄薄的布料,徐朝槿似乎能感受到他指腹上的薄茧。
她不自然地抽出手腕道:“好。
”粗制滥造的木棺经多年侵蚀已变得脆弱易摧,谢温眠与温复没费太大力就移开棺盖,只是棺木上的尘土沾了满手,顺着风又被吹在衣袍上。
徐朝槿跳下墓坑,从怀中抽出手帕塞进谢温眠手里:“擦擦吧。
”谢温眠下意识捻捻指尖的灰尘,这才接过。
几团烛火照亮棺内,尸骨在亮光下显露无疑。
乍眼看上去,与普通尸骨并无不同。
徐朝槿小心翼翼捏起一块手骨,还未举至眼前,手骨就化成齑粉,消散在风中了。
她抬头与付瑶琴对视一眼。
错不了,这就是魔族杀人留下的痕迹,不会在尸体上直接显露出来,但其白骨已经被魔气侵蚀,轻轻一碰就会破碎。
看来魔君确实早在十年前就进入皇宫了。
可他究竟是谁?折腾了这么久,几人都已疲惫,他们决定回去休息后再商议。
沉沉睡过几个时辰,徐朝槿被门外隐隐传来的嘈杂声吵醒。
徐朝槿推开厅堂门进去,堂内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在她身上。
她迟疑地坐下来,其余人仍盯着她,目光一动不动。
“看我干嘛?”徐朝槿歪歪头。
荣茂才眸色深如寒潭,叹道:“昨夜城中有魔族杀人,手段极其残忍,现在百姓连门都不敢出,还有坊间传闻这魔物已经跑入皇宫,今早陛下知道了,令我三日内查清此事,肃清魔物。
”徐朝槿心中一沉,当这件事拿到明面上来,那势必会闹得人心惶惶。
而顺帝出于民心考虑,就会向下施压。
她当然希望事情快些解决,可眼下事情还没有太多头绪,他们又该如何交代?“不过,你们为什么一直看着我?”徐朝槿疑惑。
“这就是要说的第二件事。
”荣茂才脸上透出些担忧。
“刚才贵妃唤人传话,想见你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