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青进入县城后,才突然想起自己这一个多月来,都还没去县城的家里看看,甚至都不知道房子具体在哪里。她将车停在街边,打开手机在地图上搜索玫瑰花园小区,然后跟着导航一路前行。
车子朝着城西方向行驶,快到出城的时候,又向北拐去。没走多远,在山脚下,六栋楼房映入眼帘,这里果然就是玫瑰花园小区。小区的车库入口就在大门口东侧,相距几十米。她试着开车驶向车库,没想到车库门竟然自动缓缓升起,看来爷爷早已将一切都为她安排妥当。
进入车库后,她知道车位在
b
区。听爷爷说过,这个地库划分了三个区,分别是
a
绿区、b
蓝区、c
紫区,而她家所在的三号楼,就在
b
蓝区,很好找。她很快便找到了自己的车位,把车停好后,拿起双肩包和手提包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她蓦然看到旁边停着的一辆劳斯莱斯十分眼熟。她怀着疑惑的心情走近一看车牌,果不其然,正是爷爷的车。她不禁在心里暗自嘀咕:“这老头,简直都成了跟屁虫了,怎么也跑到这里来了。”
韦青乘坐电梯直接来到了九层,901
号房。门上装的是密码锁,她熟练地输入密码,只听
“啪嗒”
一声,门应声打开。走进客厅,映入眼帘的是一色的红木家具,影视墙上挂着一台大大的电视。她此时无心欣赏这些,只是匆匆放下包,便迫不及待地去各个房间查看了一圈。
家里被打扫得一尘不染,显然是每天都有人精心打扫擦洗。可奇怪的是,家里一个人也没有。爷爷既然来了,司机肯定也在,厨子估计也跟着来了,说不定高菲也一同前来,可他们怎么会一起出去了呢?她满心疑惑,拿起手机拨通了爷爷的电话。
片刻之后,电话那头传来爷爷亲切的声音:“青儿,你终于想起爷爷了。”
韦青说道:“我知道你也到宝安县来了,你现在在哪里呢?”
韦有长回答道:“我就在宝安县的家里啊。”
韦青疑惑地说:“什么呀!我现在就在家里,怎么没看到你呢?”
韦有长笑着说:“你回来了?我在西户呢,西户。”
韦青愣了一下,这才突然意识到爷爷买了两套房子。她立刻走到门口,推开门,与此同时,高菲在西户也推开了门,只见爷爷、司机、厨子和高菲四口人都站在门口,满脸笑意地看着她。
她只好锁了东户的门,也进了西户。饭已经做好了,只是不知道她回来,没做她的,她说将就着吃几口算了,不用麻烦了。她爷爷不干,要再给她做。厨子也忙说:“不麻烦,你先看电视,一会就做好了。”
她便只好等着重新做了饭才吃的。
韦青一个人住着一套房子。吃过饭后,她便回到自己这边的屋子。原本还信誓旦旦地想着要晾李秋水至少半个月,可此时,她的手指却不听使唤地拨通了李秋水的电话,随后又换成微信聊天。
她在屋子里兴奋地转着圈,通过视频给李秋水展示她的房子。里里外外看了一圈后,她才坐下来,略带得意地说:“羡慕不羡慕?要不要让我爷爷也给你买一套?”
李秋水自然是羡慕不已,可他作为一个堂堂正正的男人,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人家爷爷平白无故地给自己买一套房子。要是真接受了,他以后住进去心里也无法踏实。于是,他略带玩笑地说:“我很想就住你那一套。”
韦青知道他的心思,不无羞涩地说:“可以啊,不过那得等我两年以后离开这里了,这房子就给你。”
李秋水一副深情而失落样子,说:“你走了,我要这房子又有什么意思呢?”
韦青故作嗔怒地说:“你别妄想了,嫌没意思就不给你了,你还是老老实实住你的集体宿舍去吧。”
李秋水听后,却对着视频那头爽朗地哈哈大笑起来。
这天以后,韦青每天中午和晚上都会回家吃饭。她凭借着自己的聪明才智和勤奋努力,很快便理清了村委会的工作。没几天和村民也熟悉起来,见了面她都知道是村里人,就是一时还叫不出人家的名字。而她的名字在村里已是家喻户晓。
于是,她一有闲暇时间,就开始逐户进行访问调查。她精心设置了一系列问题,涵盖村民的家庭成员、结构、年龄、从事的职业、家庭主要收入来源、住房、就医、养老、出行等各个方面。
每到一户人家,她都会亲切地和老人坐下来拉家常,询问家里喂了几头猪、几只鸡,穿的衣服从哪里来,吃的米面是怎么来的,怎么取水,用什么烧火做饭,未来又有什么打算,她问得十分详细。
起初,村里的人都对她的来意心存疑虑,许多话都不愿对她说。但没过几天,大家都知道她是新来的村官,便不再忌讳。看到这么一个年轻漂亮、和蔼可亲的女子,村民们都喜欢和她聊天,都恨不能拉到家里去。
特别是那些家里有老人孩子需要照顾,无法外出打工,只能留在家里的年轻媳妇,常常追到办公室来和她聊天,一聊就是半天。还有好多户人家当时没人在家,不过邻居们对这些家庭的情况了如指掌,什么都愿意跟韦青说。
渐渐地,韦青对村里的情况有了全面且细致入微的了解。与城市相比,农村确实还比较贫穷,主要体现在收入少、收入不稳定以及社会保障少等方面。收入主要是外出打工,能浇水的川地大棚蔬菜和不能浇水的苹果地,比起像李家峁那样的村子,葛家川收入高不少,比起城市和其它地区,可就差远了。
因为外出打工,工资和保障低,工作还不稳定,收入就少。大棚蔬菜人均土地少,蔬菜价格波动比较大,季节性强,受市场影响大,收入自然不稳定。葛家川的苹果树更少。
至于社会保障,就拿养老金来说,六十岁的老人每月只能领到一百块钱,而农民们缴纳的金额也很少,一年才交一百块钱。
韦青曾好奇地问他们为什么不多交一点钱,这样老了就能多拿一些养老金,一百块钱无法保障老年生活。
农民们普遍的想法是,抓到手的钱,不愿意再撒出去,所以,普遍都不想交养老保险,这一百块钱也是普遍都要交,迫于无奈交的。他们普遍都期望不交养老保险,而能多领取养老金。用村民的话说:“都想白拿呢,谁愿意交钱。”
特别是现在网上有许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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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拿农民的养老金问题大做文章。有的人主张平均养老金,他们的观点是,工作时大家都为国家做了贡献,退休后不再为国家做贡献了,就应该平均分配养老金。老农民们曾经都给国家交过公粮,现在就应该和公务员一样领取养老金。
这些观点农民们当然都看到了,不少人看后都热血沸腾,满心期待着这些想法能够实现。
韦青问他们:“你们觉得这些能实现吗?”
他们总是模棱两可地回答:“谁晓得呢?”
显然,主张平均养老金这种说法,完全是在蛊惑人心。提出这种观点的人,要么是那些别人刻苦念书时,他爹打都打不进学校去的人;要么是别人在加班加点努力工作,他却在游手好闲打游戏的人。
这些人老了之后,拿不到养老金或者拿到的养老金很少,便开始渴望、喊叫着,想要躺平分享别人的养老金。除了这类人,就是那些别有用心、包藏祸心的人,他们企图鼓噪矛盾对立,唯恐中国不乱的人,或者是领美国开发署工资的那帮人。
老农民给国家交过公粮,这其实就是农业税。特别是在五六十年代,当时中国的主要经济来源在农村,农业税相对较重。不过这些年,国家已经取消了农业税。这么多年过去了,许多人似乎都忘记了,农业还是应该纳税的,只是国家取消了而已。
城里人除了企业要纳税外,个人工资达到一定标准也要纳税。按照这些大
v
的观点,城里人也纳了税,那是不是也应该不用交养老金就能领退休金了呢?
事实上,城里人哪个不在缴纳养老金呢?缴纳金额少的每月几百块,多的则有几千块。特别是那些失业的、没有正式工作的人,也总是想尽办法给自己缴纳养老金,只为了老来能有一份生活保障。
他们每月交几百块,需要交十五年以上,到退休年龄才能每月领取一千块左右。而农民们关键是有几亩地,很多农民即便到了七八十岁,还依然下地干活,靠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
所以,他们没有城里人那种没有退休金就无法生存的强烈危机意识。但他们期望平均别人的养老金或者想不劳而获地领取养老金,这终究只能是不切实际的期望罢了。
农民们祖祖辈辈都怀揣着跳出农门、进城成为城市人的梦想。有人说是国家和社会把农民驱赶到城市的,可事实上,这些年国家推行的城市化进程,确实为农民进城打开了大门,降低了农民进城的门槛。
农民进城主要有三个驱动因素:一是上学,大量优秀的农家子弟通过上学,在城市就业,从而变成了城里人;二是进城打工,许多进城打工的农民找到了稳定的工作,或者经过多年的积累,在城市安了家;三是大量的农村女子通过婚姻进入城市,有的甚至迫使男方在城市买房,她们就在城市与农村之间不稳定地切换流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