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日子,梁沐云也安分了许多,他和叶婉初和忆陌的话也多了起来,只是对林鞠韵,他总是想回避,这女人感觉老是敌视他,他才懒得去自讨没趣。
他突然想喝酒,曾经跟李白这个酒鬼,混过一段日子的他突然对酒也情有独钟,再加上他前世是皇帝,为了联络各派系平时也没少喝酒,现在整日在这茅屋待着,梁沐云觉得不喝点酒生活便有些索然无味了。
于是梁沐云便在林鞠韵的家里到处观察,却发现这里除了疗伤的药酒,根本没有其他种类的酒。
他慢慢靠近一脸平静发坐在椅子上的忆陌,然后拉了一张凳子坐在了旁边。
感觉到了身旁有人,忆陌稍加猜测,便推测出在一旁的一定是梁沐云。
“忆陌兄,咱们这茅屋里有酒吗?”梁沐云跃跃欲试的问道。
“没有。”忆陌斩钉截铁的回答道。
梁沐云扒拉着旁边架子上晾晒的萝卜干:“我说忆陌兄,咱们这日子过得也太清汤寡水了。你瞧这腌菜坛子都比咱俩热闹——至少人家肚子里还咕嘟冒泡呢。”
忆陌摸索着竹筛里的草药,头也不抬:“沐云兄,你还在疗养期间,喝酒不太好吧。”
“此言差矣呀,常言道,杜康作良药,微醺胜华佗,”梁沐云踢着门槛下的碎石子,“酒喝了我说不定好的更快,话说回来”他突然蹲到忆陌跟前,“忆陌兄你不想喝吗?还是说你作为男人不会喝酒?”
“我很早之前就戒了。”忆陌把晒干的柴胡拢进布袋,“别想了,鞠韵把除了药酒之外的酒全浇地里了,想吃就忍着吧。”
梁沐云讪笑着挠头,忽然凑近:“你和这雪羽上神是什么关系?你们是夫妻?”
“沐云兄,你话有些太多了。”忆陌终于停下动作,将蒙面的布取下,一双空洞的眸子“望”向他,“我们……没有结果的,是我拖累了她。”
“得得得!”梁沐云站起来倒退三步,“感情这事上你和我谁也别说谁。”
他忽然压低声音,“我感觉这几天叶姑娘气色有些不对劲,我好像很久没看到她使过灵力,也没见过她用灵力了,这怎么回事?”
晒药的竹筛发出细碎的响动。
忆陌慢条斯理抖落草屑:“沐云兄,你自己去问她吧,我也不太清楚,或许你也可以去问鞠韵,看她告不告诉你。”
梁沐云哀嚎着蹦向厨房,身后传来忆陌不紧不慢的补刀:“对了,可别馋的连药酒都喝啊,那可是外用药,内服便是剧毒了。”
或许是伤逐渐好了,梁沐云整个人也慢慢蹦哒了起来,老是闯不少祸,使得经常在外采草药的林鞠韵一回家就破防,次次扬言要把这货给扔出去。
晨雾未散,梁沐云攥着天玄剑在老槐树下比划。
剑锋扫过草尖时迸出几点火星子,惊得蚱蜢蹦上他挽起的裤脚。
他慌忙甩腿,掌心刚凝起的蓝光“噗”地灭了,袖口燎出个焦黄的破洞。
“再来。”他抹了把额角的汗珠,剑尖抵住青苔斑驳的砖地。
淡金的光晕从虎口爬上木纹,像溪水渗进枯枝似的,断断续续漫过三分剑身就卡住了。
院角的鸡群突然扑棱翅膀,他手一抖,剑刃上稀薄的金光“滋啦”炸成七八颗光粒,飞速炸进了本不牢固的鸡栏。
“不好!”梁沐云本能的收起了天玄剑,快速跑上前去查看鸡栏的状况,结果是毋庸置疑的,无一只鸡幸免,全被砸死了。
听到动静的另外三人赶忙赶来,叶婉初见状便熟练的准备拉住林鞠韵。
林鞠韵手里的捣药杵还在往下滴紫草汁:“梁!沐!云!你拿凤凰涅盘的架势炸鸡窝是吧?!”
叶婉初拽着她腰带往后拖:“雪羽上神,瓦罐里还煨着当归乌鸡汤……”
“都别吃了!”林鞠韵甩开半幅袖子,三根银针寒光凛凛戳在梁沐云鞋尖前,“这窝鸡是我用灵力好不容易孵出来的,本来想着给大家改善一下伙食,你倒好,全砸死了,现在连鸡蛋都没得吃了!”
忆陌蹲在鸡栏边摸索:“灵力把柱子全削断了,左边还有灵力没有消散的痕迹……”
“你还有心思搁这儿替他做战报?!”林鞠韵气得发髻上的木簪都在晃,“炸丹炉,毁药圃,今天竟然连下蛋母鸡都不放过!”
梁沐云缩着脖子赔笑:“要不我搭个新鸡窝?我以前可是……”
“留着给你自己搭个坟头正合适!”林鞠韵突然抄起竹筛当武器便要往前冲,“叶婉初松手!今儿不把他扎成筛子,我跟他姓!”
叶婉初被带得踉跄两步:“梁沐云,认个错吧!
”
“我哪知道灵力突然不受控制拐弯了……”梁沐云边退边踢到个陶罐,咣当撞碎三瓣南瓜,“再说那金光其实瞧着怪喜庆……”
“喜庆?”林鞠韵气极反笑,“你干脆把自己挂屋檐当灯笼算了!”
忆陌突然举起只秃毛鸡:“或许能做成风干鸡?”
“你闭嘴!”林鞠韵越骂越猛,连忆陌也不放过,深深知晓林鞠韵脾气的忆陌立刻选择闭口不言了……
一直忙活到傍晚,梁沐云终于收拾完了,他擦了擦汗坐在院子里,一旁是泡茶的忆陌。
“这女人怎么回事,脾气也太大了,你怎么忍得过来的?”梁沐云吐槽着。
“别看鞠韵平时大大咧咧的,其实鞠韵人挺好的,只不过多年以来和别人交流太少,不知道如何与人相处,但其实她人真的挺好的,很温柔。”忆陌解释道。
“行啦行啦,你就宠她吧。”梁沐云用手生无可恋的托着头,“你俩到底怎么认识的?”
忆陌放下手中的茶,“怎么说呢,我最开始还抓过她,把她关在大牢里。”
梁沐云手里的茶碗哐当磕在石桌上:“牢里?你这瞎子当年还能抓人?”
忆陌指尖摩挲着茶盏缺口:“那时我眼睛还能看见。我原先是天重国的状元,后面被朝中奸贼陷害,最后反倒成了天重国边境的一名将军,那时她背着药箱翻过瘟疫封禁线,给叛军营寨熬了三天三夜药汤。”
竹影扫过他蒙眼的布带,“我们打散叛军后,我便以通敌的名义把她关进大牢了,但大牢根本关不住她,隔天我又看见她在街上给人看病。”
“后来呢?你又把人抓进去了?”
“后来……”忆陌突然轻笑,“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我刚直为官又不肯送礼,他们说我坏了官场的规则,又直言不讳得罪了朝中大臣,那些人为了除掉我,又是请蛊师给我下诅咒,又是派紫霄殿的人暗杀我。”
他卷起衣袖,小臂赫然有道蜈蚣状的紫疤,“当时她救了我好多次,后面我们一起经历了种种,逃出了天重国,来到这里,但是我身上的诅咒已经深入灵魂,连她也没办法了。”
林鞠韵的骂声忽然从药庐飘来:“梁沐云!让你修的鸡栏怎么歪到茄子地里了!”
两人同时缩了缩脖子。
忆陌摸索着添茶:“她是好人,特别特别好的人,如果不是我,她可能将她的医道之术传遍天下,是我耽误了她。”他忽然噤声,檐角铜铃被山风吹得叮当乱响。
梁沐云支着下巴等下文,却见忆陌从怀里摸出个褪色的青布荷包。半截晒干的桔梗花从破口支棱出来,像段凝固的旧时光。
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啊。梁沐云暗暗感慨,陌忆和林鞠韵的故事,如果能完整的听完,恐怕不比自己和司徒晚晴的故事逊色。
“所以,我怀疑,她和你们盟主做了个交易,很有可能是因为我。”忆陌的手微微颤抖着。
“哎呀不用想那么多,没准是为了她唯一同胞司徒晚晴呢?”梁沐云将手中的茶一饮而尽,“嗯,这茶还比较有味。比万兽门那破茶好喝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