讯问室灯光昏黄,墙角装有心理干扰反光镜,时间定格在凌晨一点二十五分。
于尚坐在审讯椅上,眼神仍旧空洞。他双手反绑在椅后,手腕处有一道老伤口,是五年前他因偷窥被殴所致。这个伤口成了他的执念,就像他对“漂亮女人”的憎恨一般,刻入骨髓。
“她不是第一个。”他刚才说出这句话,整个侦查小组都沉了几秒。
程望没有立刻继续追问。他知道像于尚这种心理扭曲的人,不会轻易开口。逼问,只会让他沉默。
“你什么时候开始……动手的?”程望换了一种语气,像是在与某个熟人叙旧。
于尚仰头看着天花板,像在回忆,又像在幻想:“三年前吧……我记得很清楚,那年夏天特别热。她穿着短裙坐在我家阳台前抽烟,还朝我笑。”
“她是谁?”
“楼上的,那时候我还没搬出来。她叫林梦。”于尚舔了舔嘴唇,声音沙哑,“她笑得太轻浮了,太虚伪,我从楼道上偷拍了她三个月,她也没发现。后来她报警了,说有人偷窥。我被抓了,判了缓刑,她也搬走了。”
“你就杀了她?”
“她该死。”
程望沉住气,没有立刻发问。他转头看向审讯室外的林卓。
“林梦,查一下三年前是否有此人,死因是否可疑。”
林卓立即调取数据库。十分钟后返回:“有这个人,林梦,二十七岁,三年前死于‘意外跌落阳台’,判定为自杀。”
“重新启动复查。”
贺静走进来,把一张照片放在桌上,是现场技术还原的陆巧芸死亡浴室墙面血字。
“这些字是用指头写的。我们做了对比,死者双手当时被合十在胸前,明显是被摆放的姿态,字不可能是她写的。”
程望点点头:“所以,这是凶手的签名。”
贺静压低声音:“我查了这句‘漂亮女人都该死’,不仅出现在这次案发现场,也在三个月前另一桩女尸案现场附近的桥洞下喷涂过一次,没人当回事,被当成恶作剧了。”
“案发地点?”
“江北老化工厂边上的桥洞。那次死者是三十岁,会计,在桥洞边被勒死,衣衫不整。刑事科当时认为是劫色杀人。”
“好,通知江北分局,调出当时案卷,我们重新审查。”
与此同时,于尚开始喃喃自语:“她们总是看不起我……她们觉得我丑,穷,不配靠近她们……但其实,她们才肮脏。”
程望注意到他的语气越来越激动,故意打断他:“你有心理问题?以前看过医生?”
“医生?医生也笑我。他说我幻想症,说我只是太孤独了……但我不孤独,我身边一直有她们啊——”
“她们是谁?”
“她们一直在……楼道里,在窗外,在镜子里看我。有时候,她们就在我的梦里,掐我,骂我。”
“你杀了她们?”
“我解脱了她们……她们终于不再笑了。”
整个审讯室陷入一种压抑到极点的沉默。
“于尚极有可能是精神病患者。”林卓压低声音,“但他精心策划犯罪,反侦查能力强,未必能完全归为无刑事责任。”
“要司法精神鉴定,但在结果出来前,我们必须确定有没有其他受害者。”程望拍桌而起,“扩大搜索范围,查过去三年内天江市内所有无名女尸、死亡原因不明的女性尸体,尤其是死前有类似仪式感处理的案件。”
贺静递来一张照片:“这是你说的林梦的案件复查照片,发现她阳台栏杆有明显人为锯痕。”
“也就是说,她不是跳下去,是被推下去?”
“锯口经过水泥灰补丁填缝伪装过,当时天气潮湿,检查人员误以为是水泥风化。”
“重定性。”程望果断,“她不是自杀,是被杀!”
当晚,随着数据不断交叉对比,刑警队陆续找出七起相似案件。死者都是独居女性,死亡前无明显挣扎痕迹,尸体都有轻微摆放痕迹,有三人死亡现场附近墙壁、门口或镜子上出现“漂亮女人”字样。
七起命案,跨度三年,死法一致,受害者特征雷同。
“连环变态杀人犯。”
这是他们给于尚的定性。
但程望总觉得哪里不对。他再次回放陆巧芸案的监控视频,盯着那模糊黑影看了很久,终于发现一个细节。
“这身影……比于尚更高大。”
“什么意思?”贺静吃惊。
“如果他是凶手,那监控中那个黑影是谁?”
……
凌晨三点二十,审讯暂时结束。于尚被隔离关押,等待进一步精神鉴定。
程望坐在警局会议室,一张白纸在他面前迅速被画满。
他在推理——如果于尚只是部分案件的实施者,还有另一人配合他,甚至操控他,那就是更深一层的凶手。
这不是单一案件。
这是一起,深藏暗流的心理操控杀人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