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儿清眸微转,凝视着眼前熊熊燃烧的七辰火炉,那暗红色的火焰仿佛有生命般跳动,映照得韩铁匠黝黑的脸庞一片火热。
她朱唇轻启,将火炉运作的核心法门与控火诀窍娓娓道来,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地传入韩铁匠耳中。
老铁匠听得如痴如醉,时而眉头紧锁,时而恍然大悟,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
“韩师傅,此炉关系重大,每日轮班,务必确保炉火不熄,二十四时辰皆有人值守。”苏婉儿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大小姐放心!我老韩拿这条命担保,炉火绝不会灭!”韩铁匠拍着胸脯,声音洪亮如钟。
苏婉儿满意地点点头,又转向一旁的陆药师:“陆先生,这炉芯乃是七辰火炉的根本,劳烦您调配秘药,延长其寿命,并施以防护,以防宵小之辈暗中破坏。”
陆药师躬身应道:“大小姐深谋远虑,老夫定当竭尽所能。”他深知这火炉的战略意义,不敢有丝毫怠慢。
七辰火炉的能量一旦全力释放,整个兵器工坊仿佛被注入了强劲的心脏。
炉火熊熊,热浪滚滚,金属的熔炼速度与锻造效率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
原先每日仅能产出数十具的雷火弩,如今产量直接飙升三倍有余,一排排闪烁着寒光的弩机堆积如山,令人望而生畏。
不仅如此,在苏婉儿的亲自指点和改良下,工坊还开始批量生产新式的轻型鳞甲。
这种鳞甲以特殊合金锻打,层层叠扣,既轻便灵活,又不失坚韧的防护力。
更有飞爪、连环弓等利器,源源不断地从流水线上产出,每一件都凝聚着苏婉儿的心血与智慧。
陈掌柜此刻也忙得脚不沾地,他那张平日里精明市侩的脸上,此刻写满了亢奋与凝重。
苏婉儿交给他的是一项更为艰巨的任务——打通民间运输渠道,将这些神兵利器秘密分发至早已布置在各地的隐秘据点。
这需要庞大的关系网和过人的胆识,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但陈掌柜硬是凭借其多年商海沉浮的经验和苏家暗中培养的势力,将一条条隐秘的运输线构建起来,如同蜘蛛网般悄然覆盖了周边州县。
另一边,都尉杨虎正焦头烂额。
他麾下的兵器工坊效率低下,造出的兵器与苏家暗中流出的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他日夜追查,却始终摸不到头绪。
终于,在一次严酷的审讯中,一名被捕的苏家外围工匠熬不住酷刑,吐露了兵器可能与苏家药铺有关的线索。
杨虎如获至宝,当即调集府中精锐,如狼似虎般将苏家药铺围了个水泄不通。
他料定苏婉儿这个黄毛丫头定然会惊慌失措,乖乖就范。
然而,当他带着人马气势汹汹地冲入药铺时,却只看到几个瑟瑟发抖的伙计和空空如也的后院库房。
关键的物资、账册早已被苏婉儿提前转移。
“搜!给我仔仔细细地搜!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东西给我找出来!”杨虎气急败坏地咆哮。
就在此时,一队“药材商人”在陈掌柜的带领下,恰好“路过”药铺,见此情景,故作惊慌地上前询问。
杨虎本就疑心苏家,见陈掌柜这个苏家大掌柜出现,更是认定了自己的判断。
他强行扣下这批“药材”,并命人查抄。
结果,从这批“药材”中搜出了大量看似正常的账本,但仔细核对之下,却与杨虎府中某些见不得光的采购记录隐隐对应。
陈掌柜当即“大惊失色”,哭喊着这些账本是被人栽赃陷害,直指杨虎府中有人中饱私囊,伪造账目。
一时间,杨虎反倒被这突如其来的“假账案”弄得焦头烂额。
他本想抓苏家的把柄,却没想到引火烧身,被手下可能存在的贪腐问题搞得一个头两个大,对苏家药铺的搜查也不得不暂时中止,优先处理内部的麻烦。
苏婉儿这一招釜底抽薪,让他有苦难言。
夜色如墨,城郊一处隐秘的训练场内,苏婉儿组建的夜训小队首次全员换装。
崭新的轻型鳞甲在月光下闪烁着幽冷的金属光泽,雷火弩蓄势待发,腰间的飞爪和背上的连环弓更添几分肃杀之气。
随着苏婉儿一声令下,小队如猛虎下山,对预设的“敌军模型”发起了模拟突袭。
雷火弩的破空声尖锐刺耳,箭矢精准地洞穿一个个靶子;飞爪呼啸而出,队员们借力攀上障碍;连环弓射速惊人,箭雨覆盖之下,所谓的“敌军”顷刻间便被“全歼”。
其展现出的战斗力,比之以往,何止提升一倍!
苏婉儿满意地看着这一切,随后将训练成果的详细记录呈给了父亲苏守谦。
“父亲,您看,这些兵甲皆是我改良而成。如今叛军蠢蠢欲动,边境不稳,我苏家也需早做准备,以防不测。”苏婉儿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
苏守谦看着女儿递上来的报告,以及那描绘精细的兵甲图样,他沉默良久,最终只是摆了摆手,算是默许了女儿的举动。
他知道,这个女儿的心思,早已超出了他的掌控,或许,在这乱世之中,她的这份“出格”反而能为苏家博得一线生机。
得到父亲的默许,苏婉儿心中稍定。
她以为,随着兵器工坊的顺利运转,杨虎的暂时退却,以及家族内部的初步认可,局势总算能暂时稳定下来,让她有更多时间进行下一步的部署。
然而,命运的齿轮从不会因个人的意愿而停歇。
就在她处理完手头事务,回到自己清雅的书房,准备稍作歇息之际。
一封被她压在镇纸下的密信,不知何时竟被人悄悄打开了一角。
那信封上,一个猩红的七角星图案在烛火下显得异常诡异。
苏婉儿心中一凛,快步上前,拿起信封。
借着烛光,她看清了信纸上那唯一一行用血色写就的字迹,字迹张狂而狰狞:“七辰已燃,血书将临。”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七辰火炉!
这封信与七辰火炉有关!
“血书将临”又是什么意思?
她握紧了信纸,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种种不安在她心头萦绕,仿佛一张无形的大网正缓缓收紧。
就在这时,她腰间佩戴的一块不起眼的乌木令牌——“子部执令”,突然毫无征兆地剧烈震动起来!
那震动越来越强,带着一股灼热的焦躁感,仿佛有什么力量要从令牌中挣脱而出,挣脱她的腰带,急切地指向北方——那是幽州的方向,安禄山大军的驻扎之地!
烛光摇曳,映照着苏婉儿惊疑不定的脸庞,那块不断震颤的“子部执令”,正固执地,死死地,指向那片风云际会的北方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