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玄幻小说 > 当红场钟声再尸潮中响起 > 第162章 这是哪儿

痛。
成海感觉自己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哀嚎,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正试图将他的意识与身体强行剥离,再把意识本身碾成齑粉。
那些光怪陆离的画面还在眼前闪烁,美国内战的硝烟,切尔诺贝利的平静,机器人城市的死寂……但它们都开始褪色,被这股纯粹的、无法抗拒的痛苦洪流所淹没。
他再也无法思考这些景象的意义,大脑已经放弃了处理这些多余的信息,生存的本能让意识选择了关闭,以逃避这足以让任何心智崩溃的折磨。
意识的边缘,他似乎听到了外界的嘈杂。
隔壁传来“咚”的一声巨响,像是什么重物被粗暴地砸在了地上。紧接着是安东不耐烦的咆哮:“档案柜?扔出去!我说了,全扔出去!空间不够就把墙也给我砸了!”
一个听起来快要哭出来的声音在辩解:“上校,可是……可是规定……”
“我就是规定!”安东的声音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冰层,“要么你现在滚出去,要么我把你和这些柜子一起扔出去。选一个。”
这声音遥远而模糊,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水。
成海想抓住这根来自现实的稻草,但身体的每一根神经都在发出尖叫,将他的注意力死死地拖回痛苦的深渊。
那些画面终于彻底消失了,它们再也引起不了他的任何注意。
剧痛的洪流冲垮了一切感官,最终也冲垮了它自己,化为一片麻木的白噪音,包裹住了一切。
在彻底沉入黑暗之前,成海的最后一个念头是——
总算……不疼了。
不知过了多久,意识从一片沉寂的白噪音中缓缓上浮。
最先恢复的是听觉,一种单调而规律的“滴、滴”声,像永不停歇的秒针。
紧接着是触觉,后背僵硬,身下的床单带着一股消毒水的气味,冷得过分。
他试着动了动手指,那感觉很奇怪,像是通过一根很长的延迟电缆在给自己的身体下达指令。
成海终于撑开了眼皮。
白。
视野里的一切都笼罩在一层浓厚的白雾中,天花板、墙壁,还有身边那些奇形怪状的、只能看出大致轮廓的机器。
他正躺在一张狭窄的病床上,手背上插着针管,冰凉的液体正顺着透明的管子流进他的血管。
“咳……”他想说话,喉咙却像被砂纸打磨过,只发出一声干涩的嘶哑,他咽了口唾沫,感觉好了一些,再次开口,声音虚弱但清晰了许多:“有人吗?”
他全身都处于一种诡异的麻木中,仿佛之前那场将存在本身撕裂的剧痛,不仅摧毁了他的意识,也顺便重塑了他的肉体。
门被轻轻推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模糊身影走了进来。
“奥莉加?”成海眯起眼睛,拼命想让焦距对准,但那身影依旧是一团柔和的光晕,“是你吗?我看不清东西。安东呢?我记得他刚才还在隔壁砸档案柜。”
那个身影停下脚步,没有立刻回答,房间里只有仪器的滴答声。
几秒钟后,一个平静的女声响起,带着一丝冰冷:“成海同志,你的视觉神经在应激反应中受到暂时性损伤,很快就会恢复。请不要激动。”
同志。
这个称呼让他心里咯噔一下。他记得安东,记得那震耳欲聋的咆哮,记得砸烂一切的狂怒,那才像他熟悉的世界。
而眼前这个女人,用冷漠的口气宣布他的“病情”,仿佛他只是一个需要维修的零件。
成海没再说话,右手摸索到左手手背,捏住那根冰冷的针头,没有犹豫,猛地拔了出来。
一小股血珠渗出,他却感到一阵奇异的快意,这是他重新掌控自己身体的第一个证明。
“成海同志,请配合治疗。”女人的语气没有变化,但她停下了靠近的脚步,“你在找什么?”
成海没有理会她的问题,继续在床头柜上摸索。
他的视线依旧是一片模糊的白,只能靠触觉去感知。指尖碰到一个冰凉的金属杯子,他故意将其扫落在地。
“哐当!”
清脆的撞击声在安静的病房里显得格外刺耳。
“水……”成海终于开口,嗓子像是被塞了一把沙子,每个字都磨得他喉咙生疼,“我想喝水。”
女人沉默了片刻,那团模糊的光晕似乎在审视他。
“请您先躺好,我去为您拿。”她的像是在安抚一个不听话的孩子。
说完,她转身走向门口。
门被轻轻带上的声音,像是一声发令枪。
成机几乎是立刻从床上滚了下来,动作远比他想象的要笨拙。
双脚接触到冰冷的地板,一股寒意顺着脚底直冲天灵盖,让他因虚弱而昏沉的脑袋瞬间清醒了几分。
他跪坐着扶着床沿,大口喘着气,全身的肌肉都在发出无声的抗议,酸软得像一滩烂泥。
他必须搞清楚现在的情况。
这里是哪里?安东在哪儿?
比起那些光怪陆离的未来幻象,他更关心那个暴躁上校的下落,至少,安东的怒火是真实的。
他踉跄着,像个刚学会走路的婴儿,双手在墙壁上摸索,试图稳住身形,他身上的病号服又薄又大,空荡荡的,冷风一吹,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脚步声在门外消失了。
成海用双手强撑着身体,稳住因脱力而不断颤抖的身体,他脑中反复回响着刚才的对话。
“有人吗?”
“成海同志……”
一个念头像闪电一样劈开他混沌的思绪。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他刚刚醒来,意识模糊,下意识说的是中文,而那个女人,几乎没有丝毫停顿,也用流利标准的中文回应他。
奥莉加?一个把“你好”都能说出伏特加味儿的俄罗斯女人,怎么可能会讲中文。
她的音色也完全不同,那是一种没有起伏的、像是机器合成出来的平静。
他强迫自己行动起来,手在墙上摸索,踉跄着挪把身体挪到床头柜旁边。
身体的虚弱让他恼火,每一步都像在和一团棉花搏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