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又如昨天一样,叶云青还是备了这些食材,去往市集。
还是昨天的地方,炊饼大娘因着有她这个摊子在,连炊饼都多卖了几张,对她也分外亲切热情。
昨日吃到鲜的人也围拢过来。
叶云青支起桌子,摆开盘碗,刚做出十来碗,就见一群人冲过来,一脚踢在一张桌子上,那些等着的人顿时鸟兽般散去。
炊饼大娘忧心忡忡,一把将叶云青拉到一边:“姑娘,你这是得罪谁了?”
叶云青侧过头,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炊饼大娘悄声说:“那群人叫市官,每月出来三次,今天也不是出来的日子,而且一来就冲着你这摊子,定是你得罪了谁,有人要整你!”
支起的小桌被踢翻,那些人凶神恶煞地围过来,目光肆无忌惮地打量叶云青:“这摊子是你的?不许摆了!”
叶云青皱了皱眉,这些人恶意满满,果然是冲着她来的:“为何?我已经在市署交了钱拿了市券,有摆摊资格!”
为首那人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眼,眼睛眯了眯,长得倒是好看,要是平时,顺手也就放过了,但现在显然不行!
他脸色一沉:“说了你不能摆就不能摆,听不懂话吗?你自己做了什么你不清楚吗?不要说你在市署拿了市券,就是拿了牙帖也没用!”
炊饼大娘陪着笑送上几个炊饼:“各位大爷,这小姑娘看着也是本份的,又是刚开始做生意,要不你们给指点指点?”
几个炊饼那些人当然看不上,但为首那人斜睨了叶云青一眼:“指点个什么?别人都能,就她不能,有人放了话,不许她摆摊!”
说完,他们就要过来掀了叶云青的摊子。
叶云青往前一站:“是谁放了话?”
为首那人看她态度平淡,不生气不悲愤,偏一张脸又是那般水灵。他眼里闪过一抹幽光,但似乎又想到什么,幽光变成了狠戾:“你问这么多干什么?走走走,赶紧离开,不然,我给你都砸干净!”
余下的人已经在驱赶路人,连旁边摊子的生意都受到了影响。
那人见叶云青还挡在面前,顿时觉得大失面子,一挥手就要打人。
叶云青将那人手腕抓住,那人用力一挣,没挣开,再一用力,叶云青也加重了手里的力道,他顿时脸色一变:“疼,疼,放手,放手!”
“叫他们住手!”
“你们,你们快停下!”他带来的那一帮人收回砸东西赶人的手,都看过来。
叶云青声音清晰而冷淡:“谁放的话?”
那人耐不过手腕的疼痛,呲牙咧嘴:“姑奶奶您就别问了,反正我们得到的话,就是不准您摆摊,要是你摆在哪儿,哪个地儿所有人都得受牵连,谁也别想赚一个子儿。我们也是听令行事,你就行行好吧!”
趁着别人不注意,他又小声说:“太府寺丞的公子,您得罪不起的!”
叶云青自然没有得罪什么太府寺丞的公子,但厉煦阳的二徒弟史方毅,他的父亲正是太府寺丞,刚好就是管着这些,只需要他一句话,这些人就能让自己在这片市场上无法立足。
看着旁边商贩们投过来的抱怨的眼神,叶云青默默地收起了摊位上的一切。
炊饼大娘有些同情地看了她一眼,也不敢过来帮忙。
毕竟,这位姑娘得罪的是大人物,他们这些升斗小民,可得罪不起。
昨天赚了五百文,今天倒贴了十碗,还有被砸坏的桌椅,以及不能再用的这些器具,连准备带出摊十天时间,共亏了三两。
叶云青不怕这些人,但是,她到哪里摆摊,所有一起摆摊的都要受牵连,这不是她所愿意看到的。
摆摊这条路走不通,那就只能另走别路了。
没想到晚上回去时,宋言书也一样垂头丧气,脸上还带了伤。
叶云青一怔,迎过去:“你跟人打架了?”
宋言书眼神躲闪:“没,没有,就是不小心摔了一下!”
“说实话!”叶云青眉头皱起,这段时间,她在忙着摆摊的事,宋言书有时候出门,有时候在家里伏案读书。
“是,被人打了!”宋言书不敢隐瞒,还是吞吞吐吐地说了。
他之前写的话本子,书局卖得极好,说书先生那里一样有分成,但随着看过的人把这些和厉家的徒弟与大小姐联想到一起后,厉煦阳生气了,何常年顶着打成猪头的一张脸,给仪制清吏司郎中打了招呼。
上面下了命令要清查书局,不得再售卖这类的话本,那些说书先生也被严令禁止,不仅如此,还打着胡编乱造,有伤风化的名头,将勒令书局整顿,还抓走了几个说书先生。
这么一来,这话本子的事就完全被禁止了。
这些事对宋言书的影响是少了一笔收入,他拿话本子去,都是把自己扮成一个黑脸乞丐,没人知道那就是他。
今天他只是在书局里抄书,在那里抄能管一顿饭。
来令书局彻查的人看见了他,立刻展开手中一个纸卷,上面竟然是他的画像,经过比对,那人指着宋言书,对书局的人说:“看到了吗?这个人,以后任何人不得收留,也不得给他活计。谁要阳奉私违,别怪我们关停了你的书局子!”
宋言书急了:“凭什么?”
这话引来一阵冷笑:“上头有令,谁给你们活计,或是收留你们,后果自负!”
宋言书捕捉到这话中的重点:“除了我,还有谁?”
“还有个姓叶的女子。”那人说完,脸色一沉,“不该人打听的事别打!”
宋言书明白了,敢情就是针对他们姐弟呀?
他愤怒:“我们奉公守法,没犯半点过错,你们这样做,是滥用职权。”
那人呵地冷笑,伸手一推:“少说这些有的没的,我们奉命行事,识相的赶紧走开!”
宋言书被推得踉跄几步,袍角因动作扬起又重重落下,但他很快站稳,声音铿锵:“‘不许给活做、不许收留’这是哪门子禁令?依东夏律,滥用职权者,当杖责四十,流放一千里!”
这边的动静引来一众人围观,有不少人也都觉得那些人太过份,更是指指点点,围观议论。
那人恼羞成怒:“你很懂东夏律是不是?我不是跟你说了吗?上头有令,你这样胡搅蛮缠,扰乱公差办案,目无法纪,给我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