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进行曲响起时,我的手机震了。
屏幕上跳出匿名信息:你妹妹当年偷走了你的录取通知书。
附着一张照片——妹妹穿着我的旧衣服,站在我梦想大学门口。
台下,新婚丈夫温柔注视着我。
角落里,妹妹挽着婆婆的手,笑得比新娘还甜。
我攥紧捧花,指甲掐进掌心。
五年了,我每月寄回家的汇款单,养肥了顶替我上大学的亲妹妹。
司仪问:无论贫穷富有,你是否愿意
我转向台下泫然欲泣的妹妹,声音响彻礼堂:
不愿意。因为有人偷了我的人生,现在该还了。
圣洁的《婚礼进行曲》像流淌的蜜,溢满了整个香槟色大厅。巨大的水晶吊灯折射出千万点细碎璀璨的光芒,轻柔地洒落,将空气都染上了梦幻的金粉。脚下,厚实的红毯一路延伸,尽头站着那个即将成为她丈夫的男人——陆沉。他穿着剪裁完美的黑色礼服,身姿挺拔如松,英俊的脸上带着足以融化冰川的温柔笑意,目光穿过纷扬飘落的玫瑰花瓣,精准地锁定了红毯这一端的她。
苏晚深吸一口气,馥郁的百合与玫瑰香气涌入肺腑,却压不下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的狂跳。白纱如云似雾,层层叠叠地笼着她,是每个女孩关于爱情最顶级的幻想。掌心沁出薄汗,紧紧攥着那束象征着幸福传递的铃兰捧花,冰凉的露珠沾湿了指尖。
一步,又一步。细碎的水晶鞋跟踩在柔软的红毯上,悄无声息。她努力维持着最完美的仪态,唇角弯起无可挑剔的弧度,迎接着两侧宾客祝福、艳羡的目光。妈妈坐在前排,眼睛红红的,用手帕按着眼角,爸爸挺直了背脊,脸上是混合着欣慰与不舍的复杂表情。一切,都完美得像一场精心排练过的梦境,只等着她走向那个命定的结局。
距离陆沉还有三步。
司仪带着职业性的、极具感染力的微笑,已经微微侧身,准备引导她将手放入新郎等待的掌心。
就在这一刻。
贴身的丝绸衬裙里,大腿外侧传来一阵突兀而剧烈的震动。
嗡——嗡——嗡——
短促,连续,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执着,像一根冰冷的针,瞬间刺破了婚礼进行曲营造的华丽泡泡。
苏晚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完美的笑容僵在唇边。谁谁会在这个时候给她发信息工作不可能,她请了长假。朋友更不会如此不识趣。一种莫名的不安,毫无预兆地攫住了她,如同冰冷滑腻的蛇,缠绕上脚踝。
陆沉似乎察觉到了她极其细微的凝滞,深邃的眼眸里掠过一丝询问。苏晚强迫自己重新扬起笑容,幅度甚至更大了一些,试图掩饰那瞬间的失态,脚下加快半步,只想尽快结束这令人不安的插曲。
然而,那部紧贴着她皮肤的冰冷机器,又固执地震了第二下。
嗡——
这一次,带着一种宣告般的决绝。
鬼使神差地,在司仪即将开口的瞬间,在陆沉的手即将伸过来的刹那,苏晚停住了。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到的,身体像是被那震动操控的木偶。在满场宾客讶异的目光聚焦下,在陆沉微微蹙起的眉头注视下,她做了一个极其失礼、几乎惊世骇俗的动作——她微微侧过身,背对着红毯尽头的陆沉,将那只握着铃兰捧花的、戴着蕾丝手套的手,探入了层层叠叠的洁白纱裙之下。
指尖触碰到冰冷的手机外壳。她甚至没有拿出来,只是隔着昂贵的、象征着纯洁的婚纱布料,凭借着盲打的记忆,划开了屏幕。
手机屏幕的光,在昏暗的裙摆内部亮起,幽幽地映照着她瞬间失血的脸庞。
是一条匿名彩信。
没有称呼,没有署名,只有一行冰冷刺骨、仿佛淬了毒的文字,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进了她的视网膜:
你妹妹当年偷走了你的录取通知书。
嗡鸣声消失了,世界陷入一片死寂。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停止了流动,凝固成冰,然后又被一股狂暴的力量猛地冲碎!苏晚的瞳孔骤然收缩,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那行字在疯狂地旋转、放大,带着摧毁一切的力量!
文字下方,是一张清晰得令人心寒的照片。
背景是那所她魂牵梦萦、无数次在深夜里咬着被角无声哭泣的顶尖学府——青藤大学那标志性的、爬满常青藤的古老拱门。照片有些年头了,像素不算高清,带着岁月的模糊感,但拱门下站着的那个女孩,却清晰得刺眼!
女孩穿着一条洗得发白、领口都有些变形了的浅蓝色碎花连衣裙。苏晚认得那条裙子!那是她高三那年夏天,妈妈在夜市地摊上给她买的,唯一一条像样的新裙子,她只在填报志愿那天穿过一次!后来,妹妹苏晴说喜欢,软磨硬泡地要了去。
照片里的女孩,穿着她苏晚的旧裙子,站在她苏晚梦想的大学门口。她扎着高高的马尾,脸上是刻意模仿的、属于好学生的腼腆笑容,但那双微微上扬的眼角里,却藏不住一丝初来乍到的、混合着得意与野心的光芒。
那是苏晴!
她的亲妹妹!
轰隆——!
一道无声的惊雷在苏晚的颅腔内炸开!眼前绚烂的水晶灯、飘飞的玫瑰花瓣、陆沉温柔的脸……所有的一切瞬间扭曲、碎裂、褪色!整个世界被这张照片的冰冷底色所覆盖!五年前那个闷热、压抑、充满绝望和泪水的夏天,裹挟着尘埃与血腥味,如同决堤的洪水,咆哮着冲垮了她精心构筑了五年的堤坝!
她考上了!她真的考上了青藤大学!那个无数个挑灯夜战的夜晚,那些被汗水浸透的试卷,那些咬着牙吞下去的委屈和艰辛……没有白费!通知书不是丢了!不是被邮局弄错了!是被偷了!被她血脉相连的亲妹妹,用最卑劣、最恶毒的方式,硬生生从她的人生里剜走了!
五年……整整五年!
她像一头蒙住眼睛的驴,在生活的磨盘上麻木地打转。放弃了复读的机会,因为家里说供不起两个大学生,因为妹妹考上了好大学更需要钱。她一头扎进社会最底层,端盘子、发传单、熬夜做数据、陪客户喝酒喝到胃出血……用最廉价的劳动力,用青春和健康,换回一张张浸透着血汗的汇款单。那些钱,汇往那个她以为同样在承受通知书丢失之痛的家,汇给那个在电话里永远乖巧懂事、说着姐姐辛苦的妹妹苏晴!
原来,她每个月寄回去的钱,不是雪中送炭,而是在用自己破碎的人生,浇灌着窃取者光鲜亮丽的花园!她养肥的,是顶替她身份、窃取她未来的小偷!
苏晚小姐
司仪带着明显疑惑和催促的声音,透过麦克风清晰地传来,带着微微的回响,打破了那令人窒息的死寂。这声音像一根针,刺破了苏晚濒临崩溃的临界点。
她猛地抬起头!
那双曾经盛满了对幸福憧憬、温柔似水的杏眼,此刻血红一片,如同燃着地狱之火!目光不再是娇羞地投向她的新郎,而是像淬了毒的利刃,带着毁天灭地的恨意,狠狠刺向台下!
视线如同精准的雷达,瞬间穿透了前排一张张或疑惑或关切的脸孔,死死钉在了靠近主宾席侧后方、靠近巨大花艺拱门的一个角落!
在那里,她的妹妹苏晴,正亲昵地挽着她婆婆——陆沉母亲的手臂。
苏晴今天打扮得格外用心。一身柔粉色的小香风套裙,衬得她肤白胜雪,娇俏可人。精心打理过的栗色卷发披在肩头,脸上化着清透的裸妆,眼波流转,唇边噙着一抹恰到好处的、甜美又带着一丝羞涩的笑容。她微微歪着头,正对陆母说着什么,惹得陆母也露出了满意的、慈爱的笑容,还伸出手,亲昵地拍了拍苏晴的手背。
那笑容,比苏晚这个穿着价值不菲婚纱的新娘,还要甜蜜,还要刺眼!像一把烧红的钢针,密密麻麻地扎进苏晚的眼底、心口!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为什么陆母从一开始就对她这个出身普通、学历不高的儿媳不甚满意为什么苏晴总能那么巧合地出现在陆沉身边为什么陆母看苏晴的眼神,总是带着一种看自己人的满意
窃取了她的人生还不够!现在,连她仅剩的、用五年血泪换来的、以为可以抓住的浮木般的婚姻,也要染指了吗!苏晴,你真是我的好妹妹!
苏晚小姐司仪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和紧张,试图将脱缰的局面拉回正轨,请您走向新郎,开始我们神圣的仪式。
苏晚的身体绷得像一张拉到极致的弓,每一块肌肉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手中那束象征着纯洁与幸福的铃兰花束,娇嫩的花瓣被她无意识收紧的手指狠狠揉搓、挤压,绿色的汁液和破碎的花瓣黏腻地沾满了蕾丝手套!尖锐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柔软的皮肉,钻心的疼痛传来,却奇异地压过了心口那要炸裂般的剧痛和翻涌的恶心感,让她维持住了最后一丝摇摇欲坠的清明。
陆沉站在红毯尽头,脸上的温柔笑意早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浓重的困惑和隐隐的不安。他紧紧盯着苏晚,试图从她惨白如纸、眼神狰狞的脸上解读出发生了什么。他朝她伸出了手,无声地呼唤着,带着安抚和询问。
苏晚的目光,却像被焊死了一样,牢牢锁在苏晴那张无辜又甜美的脸上。苏晴似乎也感受到了这来自高台之上的、几乎要化为实质的冰冷注视,她抬起眼,迎上苏晚的目光。
四目相对。
苏晴脸上的甜美笑容,在那一瞬间,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随即,那双总是显得楚楚可怜、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极快地掠过一丝什么——是惊愕是慌乱但转瞬即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下一秒,更浓重的雾气迅速弥漫了她的眼眶,红润的嘴唇微微瘪起,鼻尖也泛起红晕,一副被姐姐突如其来的可怕眼神吓坏了、委屈得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模样。她甚至下意识地往陆母身后缩了缩,怯生生地,像只受惊的小鹿。
这炉火纯青的表演,让苏晚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恶心得几乎当场呕吐!
司仪深吸一口气,努力用最庄重、最平稳的语调,念出了那神圣的誓词,声音透过麦克风,清晰地回荡在落针可闻的大厅里:
陆沉先生,你是否愿意娶苏晚小姐作为你的妻子无论是顺境或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快乐或忧愁,你都将毫无保留地爱她,对她忠诚,直到永远
陆沉毫不犹豫,声音沉稳有力:我愿意。他的目光依旧紧紧锁在苏晚身上,带着担忧和探寻。
司仪转向苏晚,脸上重新挂上职业性的微笑,将话筒递近了一些:
苏晚小姐,你是否愿意嫁给陆沉先生作为你的丈夫无论是顺境或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快乐或忧愁,你都将毫无保留地爱他,对他忠诚,直到永远
直到永远四个字,像带着讽刺的回音,在大厅里盘旋。
所有的目光,所有的镜头,所有的期待,都聚焦在苏晚身上。空气凝固了,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陆沉伸出的手,悬在半空,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苏晚缓缓地、缓缓地抬起头。她没有看陆沉,没有看司仪,甚至没有看任何一位宾客。她的目光,如同两道冰冷的探照灯,穿透人群,再次死死钉在角落里的苏晴身上。
苏晴被她看得身体微微一颤,眼中的泪水终于恰到好处地滑落下来,晶莹地挂在腮边,配上那副惊惶无措的表情,足以激起任何人的保护欲。陆母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搂着苏晴的肩膀,看向苏晚的眼神充满了不悦和警告。
苏晚的唇角,极其缓慢地、极其僵硬地向上扯动了一下。那不是一个笑容,而是一个扭曲的、带着血腥气的弧度。
然后,她开口了。
没有对着话筒,声音却异常清晰、冰冷、斩钉截铁,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如同淬了冰的利刃,划破了婚礼殿堂虚假的祥和,狠狠劈开了所有人的耳膜:
不,我不愿意。
死寂。
绝对的死寂。
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宾客们脸上的表情凝固了,震惊、茫然、难以置信,如同被打碎的调色盘。陆沉伸出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极度的错愕和受伤。
司仪彻底懵了,张着嘴,话筒差点掉在地上。
在一片足以吞噬一切的寂静中,苏晚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她微微侧过头,冰冷的视线如同实质的冰锥,精准无误地刺向角落里那个泫然欲泣的身影,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狠狠砸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激起无形的震荡波:
因为——
她停顿了一秒,目光扫过台下瞬间脸色煞白、眼神惊惧的父母,最终,带着刻骨的恨意和毁灭性的力量,重新落回苏晴那张梨花带雨的脸上。
——有人偷走了我的人生。
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每一个角落。
现在,该还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苏晚猛地抬起双手!
不是去接陆沉悬空的手,而是狠狠抓住了自己身上那件象征着纯洁与誓约的、价值不菲的昂贵婚纱!
刺啦——!!!
一声极其刺耳、令人牙酸的撕裂声,骤然炸响!
锋利的指甲和强大的力量,如同最锋利的剪刀,毫不留情地撕开了胸前精致的蕾丝和柔滑的缎面!昂贵的布料发出痛苦的呻吟,瞬间裂开一道狰狞的巨大豁口!白色的羽毛和细碎的亮片迸溅开来!
她像一头被彻底激怒、挣脱了所有枷锁的困兽,双手疯狂地撕扯着!刺啦!刺啦!刺啦!裂帛之声不绝于耳!圣洁的婚纱在她手中迅速变成一堆破碎的布条,露出底下贴身的衬裙和一片刺目的、因愤怒和绝望而泛红的肌肤!
满场哗然!惊呼声、抽气声、椅子腿摩擦地面的刺耳声瞬间爆发!
陆沉僵在原地,如同被雷击中,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消失了,只剩下震惊和一片空白的茫然。
陆母猛地站了起来,保养得宜的脸上满是震怒,指着台上的苏晚,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而角落里,前一秒还泫然欲泣的苏晴,此刻脸上的血色也瞬间褪尽!那双总是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此刻盛满了极致的惊恐和难以置信,仿佛看到了最可怕的魔鬼!她死死地盯着台上那个如同复仇女神般撕碎婚纱的姐姐,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瑟缩,撞在冰冷的墙壁上,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
苏晚一把扯下头上沉重的镶钻头纱,连同那束早已被她揉烂的铃兰捧花,狠狠摔在地上!水晶鞋被她用力踢开,赤着脚踩在冰冷的地面上。
她不再看任何人。破碎的白色布片在她脚下,如同被践踏的誓言和过往。
她挺直了背脊,沾着花瓣汁液和布屑的赤足,一步一步,坚定地、决绝地,踏过那象征幸福的红毯,朝着出口的方向走去。每一步落下,都像踩在所有人的心尖上。
身后,是彻底炸开的混乱婚礼现场,和一片狼藉的余生。
而她的面前,是洞开的、灌满冰冷空气的大门。
复仇,才刚刚开始。
赤脚踩在冰冷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每一步都像踏在刀锋上,刺骨的寒意从脚心直冲头顶。身后是凝固的死寂,随即爆发出海啸般的议论、惊呼、难以置信的尖叫,还有椅子腿刮擦地面的刺耳噪音,混杂着司仪慌乱试图维持秩序却无济于事的微弱声音。
苏晚充耳不闻。
她挺直着背脊,破碎的婚纱如同溃败的旗帜拖曳在身后,沾着碾碎的铃兰花瓣和绿色的汁液,在光洁的地面留下狼狈的痕迹。她身上仅剩贴身的衬裙,勾勒出单薄却异常倔强的轮廓。脸上没有泪,只有一片被怒火烧灼后的冰冷灰烬,和那双燃烧着地狱之火的、血红的眼睛。
她目不斜视,一步步走向那扇通往外界、此刻却如同深渊入口的巨大拱门。宾客们下意识地向两旁退开,在她面前形成一条狭窄的、充满惊惧与窥探的通道。那些目光,震惊、鄙夷、幸灾乐祸、纯粹的看客心理……像无数根芒刺扎在她裸露的皮肤上。
晚晚!母亲凄厉的哭喊声撕心裂肺地响起,带着巨大的恐慌和哀求,你疯了!你在胡说什么!快停下!给陆家道歉!给亲家母道歉啊!她想冲过来,却被父亲死死拽住胳膊,父亲的脸是铁青的,嘴唇哆嗦着,眼神复杂地看着苏晚决绝的背影,那眼神里有震惊,有愤怒,或许……还有一丝被戳破隐秘的惊惶
陆沉终于从极度的震惊中挣脱出来,他脸色惨白如纸,几步追了上来,一把抓住了苏晚冰冷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苏晚!他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从未有过的惊痛和不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说清楚!什么偷人生你在说什么胡话!他的眼睛里充满了红血丝,试图从她冰冷的脸上找到一丝熟悉的温度,一丝哪怕只是冲动的痕迹。
苏晚猛地甩开他的手!动作决绝,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陆沉被这巨大的力量甩得一个趔趄,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胡话苏晚终于停下脚步,微微侧过头,冰冷的视线如同淬毒的冰棱,扫过陆沉痛苦的脸,最终钉在几步之外、被陆母紧紧护在身后、依旧瑟瑟发抖、泪流满面的苏晴身上。去问问你的好妹妹,问问她身上那件用我的血汗钱买的香奈儿!问问她青藤大学的毕业证,是用谁的名字、谁的通知书换来的!
她的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刀子,清晰地割开混乱的空气,狠狠扎进苏晴的心脏。
苏晴身体剧烈地一颤,发出一声短促的、如同被掐住脖子的呜咽,脸色瞬间由煞白转为死灰,眼神里的惊恐几乎要溢出来。她死死抓住陆母的手臂,仿佛那是唯一的救命稻草,指甲深深陷入昂贵的衣料。
你……你血口喷人!苏晴的声音尖利得变了调,带着哭腔,充满了委屈和愤怒,试图维持那摇摇欲坠的无辜人设,姐姐,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嫉妒我能陪在伯母身边……可你也不能这样污蔑我!毁掉自己的婚礼啊!姐夫,伯母,你们看她……她又开始掉眼泪,哭得梨花带雨,肩膀耸动,仿佛承受了天大的冤屈。
够了!陆母厉声打断,保养得宜的脸上此刻布满了震怒和毫不掩饰的嫌恶,她紧紧搂着苏晴,像护着一件稀世珍宝,目光如同淬毒的针射向苏晚,苏晚!我早就看出你心术不正,配不上我们陆家!没想到你竟敢在婚礼上发疯!污蔑自己的亲妹妹!你这种出身低贱、没有教养的东西,果然……
妈!陆沉痛苦地低吼一声,试图阻止母亲更恶毒的话语。他看着眼前完全陌生的苏晚,又看看被母亲护在怀里、哭得委屈万分的苏晴,一种巨大的荒谬感和撕裂感几乎将他淹没。理智告诉他苏晚的行为太过疯狂,可内心深处,那张照片,苏晚眼中那毁天灭地的恨意……像毒藤一样缠绕上来。
出身低贱没有教养苏晚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嘶哑,带着无尽的悲凉和嘲讽。她没有再看陆母,目光越过人群,死死锁住苏晴那张精心描绘、此刻却写满惊恐的脸。陆夫人,那你怀里这个‘高贵’、‘有教养’的未来儿媳,她的大学文凭,她的光鲜履历,她今天身上穿的每一根丝线,喝的每一口香槟,都是用我这个‘低贱’姐姐卖命挣来的血汗钱堆出来的!是她当年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偷走我的人生换来的!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狠狠砸下!苏晴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她死死咬住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眼神躲闪,不敢与苏晚对视。
我没有!我没有偷!通知书是你自己弄丢的!苏晴歇斯底里地尖叫,试图用音量掩盖心虚,姐姐你疯了!你一定是精神出问题了!爸妈!你们快说句话啊!她求救般地看向同样面无人色的父母。
苏母嘴唇哆嗦着,眼神躲闪,最终只是捂着脸痛哭失声。苏父则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和警告,对着苏晚吼道:苏晚!你给我闭嘴!回家!有什么话回家再说!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回家苏晚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她赤着脚,往前踏了一步,破碎的裙裾在地面摩擦。这一步,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压迫感,让苏晴和陆母都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那个用我的骨头熬油,供养小偷的家那个眼睁睁看着亲女儿被打入地狱,却帮着窃贼粉饰太平的家
她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扫过父母瞬间煞白的脸,扫过陆沉痛苦迷茫的脸,最终再次定格在苏晴身上。苏晴,你以为哭两声,装装可怜,就万事大吉了你以为有陆夫人护着,你偷来的东西就真的变成你的了
苏晚的嘴角勾起一个极其冰冷、残忍的弧度,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你错了。
从今天起,你偷走的每一分,每一秒,每一份荣耀,我都会让你连本带利地吐出来。
我会让你身败名裂,让你众叛亲离,让你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回到你该待的地方!
这,只是开始。
说完这最后的宣判,苏晚不再看任何人一眼。她猛地转身,赤着脚,大步流星地朝着那扇敞开的、灌满自由却冰冷刺骨空气的大门走去。破碎的婚纱在她身后猎猎作响,像一面不屈的战旗。
拦住她!陆母气急败坏地尖叫,不能让她就这么走了!她疯了!她会毁了一切!保安!
两个穿着制服的保安犹豫着上前,试图拦住苏晚的去路。
苏晚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她甚至没有看他们,只是那双燃烧着地狱之火的血红眼睛冷冷地扫了过去。那眼神里的疯狂、毁灭和玉石俱焚的决绝,让两个身强力壮的保安瞬间头皮发麻,脚步下意识地顿住,不敢真正上前触碰。
她就那样,在无数道惊愕、鄙夷、探究、恐惧的目光洗礼下,在陆母的尖叫、苏晴压抑的抽泣、父母绝望的呼喊和陆沉痛苦的注视中,一步一步,走出了这金碧辉煌、却埋葬了她五年血泪和所有幻想的婚礼殿堂。
门外,初夏午后的阳光灿烂得刺眼,毫无遮拦地泼洒在她身上,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风卷起破碎的裙摆,冷得像冰刀。
她没有回头。
一辆黄色的出租车恰好停在酒店门口下客。苏晚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司机被她狼狈不堪、赤着脚、眼神却冷得像冰的模样吓了一跳。
去哪司机小心翼翼地问。
苏晚报了一个地址。一个破旧、廉价、她独自租住了五年、承载了无数疲惫和绝望的单间公寓地址。那是她在这个城市唯一、也是最后的容身之所。
车子启动,汇入车流。身后,那场属于苏晴的盛宴,那场被她亲手撕碎的婚礼,那栋象征着财富与地位的酒店,在后视镜里越来越小,最终消失不见。
车厢里一片死寂。只有引擎的轰鸣和窗外呼啸的风声。
苏晚靠在冰冷的车窗上,闭上眼。身体里那股支撑着她撕碎婚纱、当众宣战的狂暴力量,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留下的是无边无际的空洞、疲惫和深入骨髓的寒冷。
手机在衬裙的口袋里震动了一下。
她睁开眼,布满血丝的眼底一片冰冷荒芜。她拿出那部屏幕还残留着她指痕的手机。
屏幕上,是一条新的匿名信息。
没有文字。
只有一张照片。
照片拍摄于一个光线昏暗的室内,似乎是某个老旧的档案室。一个戴着橡胶手套的手,正小心翼翼地从一个落满灰尘的牛皮纸档案袋里,抽出一张折叠起来的、边缘已经有些磨损泛黄的硬质纸张。
纸张被打开了一角。
露出的部分,清晰地印着几个黑色的宋体大字:
青藤大学录取通知书
而在录取学生姓名那一栏,露出的两个字是:
苏
晚
照片下方,一行小字:
证据,在老地方等你。
出租车在老旧小区门口停下,引擎声在狭窄的巷弄里显得格外突兀。司机从后视镜里看着后座那个赤着脚、裹着破碎白布、眼神空洞得像玻璃珠子的女人,犹豫了一下,没敢要车费。
苏晚推开车门,冰冷的柏油路面硌着脚底,疼痛尖锐而真实。晚风卷着垃圾的酸腐气味扑面而来,将她身上残留的、若有似无的婚礼香氛彻底吞噬。她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凭着本能,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那栋墙皮剥落、爬满锈蚀防盗窗的灰色居民楼。
五楼,走廊尽头。铁门上贴满了疏通管道和开锁的小广告。钥匙插入锁孔,发出滞涩的摩擦声。推开门,一股混合着灰尘、泡面调料包和廉价空气清新剂的味道涌了出来,将她彻底拉回现实——这个只有十几平米,堆满杂物,连转身都困难,却承载了她五年所有疲惫和绝望的囚笼。
砰。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世界瞬间安静得可怕,只剩下她自己粗重而压抑的喘息声。
背靠着冰冷粗糙的门板,身体里那根绷到极限的弦,终于铮地一声,断了。
巨大的、迟来的眩晕感如同海啸般将她淹没。支撑着身体的力量瞬间抽离,她顺着门板滑坐到冰冷的水泥地上。破碎的衬裙下摆铺开,像一朵枯萎的、被碾碎的花。
没有哭。眼泪似乎早在婚礼上就被那焚天的怒火烧干了。喉咙里堵着一团灼热的硬块,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揉搓,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撕心裂肺的钝痛。五年的血汗,五年的隐忍,五年的自我欺骗……像无数把烧红的钝刀,在五脏六腑里反复切割、翻搅。胃里一阵剧烈的痉挛,她猛地捂住嘴,干呕起来,却什么也吐不出,只有酸涩的胆汁灼烧着喉咙。
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牙齿咯咯作响,不是因为冷,而是那种从骨髓深处渗透出来的、被至亲背叛、被命运玩弄的极致冰寒。她蜷缩起来,双臂紧紧环抱住自己,指甲深深掐进手臂的皮肉里,试图用更尖锐的疼痛来压制那灭顶的绝望和恨意。
不知过了多久,身体的颤抖才稍稍平息。她抬起头,视线茫然地扫过这个狭小、拥挤、散发着霉味的空间。目光掠过墙角那个塞得满满当当的廉价简易衣柜,掠过堆满化妆品空瓶和速食包装袋的小桌子,最终,落在了桌脚下那个不起眼的、落满灰尘的硬纸箱上。
那是她大学毕业时从宿舍搬出来的东西,里面装着一些无关紧要的杂物和几本旧书,一直被她塞在角落,从未打开过。
一个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冰冷闪电,骤然劈开了混沌的脑海。
老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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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短信里的三个字,带着一种诡异的指向性,在她冰冷的神经上狠狠烙下印记。
苏晚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了过去。灰尘呛得她咳嗽起来,但她毫不在意。她用尽全身力气,将那个沉重的纸箱从桌底拖了出来。积年的灰尘簌簌落下,在昏暗的光线下飞舞。
纸箱没有封口,只用胶带随意地缠了几圈。她粗暴地撕开胶带,一股陈旧的纸张和油墨气味混合着灰尘扑面而来。
里面很乱。几本过时的专业教材,几本封面花哨的言情小说,一个断了带子的旧背包,几件早就过时、洗得发硬的廉价T恤……她像疯了一样,双手在里面疯狂地翻找、拨弄,将东西一件件扔出来,任由它们散落在冰冷的地面上。灰尘沾满了她的手指、手臂,甚至脸上。
没有。什么都没有。除了这些毫无价值的垃圾。
难道……是骗局那个匿名者,只是为了看她在婚礼上发疯只是为了欣赏她此刻的绝望
一股更深的、足以将人溺毙的寒意从脚底升起。她颓然地跪坐在一片狼藉中,看着满地的狼藉,一种比刚才更甚的、被全世界遗弃的孤绝感攫住了她。
不……不对……
苏晚猛地摇头,甩掉那瞬间的软弱。那双血红的眼睛里,重新燃起疯狂而执拗的光。她再次扑向那个空了大半的纸箱,双手在里面更细致、更疯狂地摸索。指尖划过粗糙的纸板内壁,一寸一寸地探查。
突然!
她的指尖在纸箱底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触碰到了一丝异样。
那里似乎有一个微小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凸起!像是纸板被什么东西从内部顶起了一个小小的鼓包,又被外面一层薄薄的覆膜勉强盖住,不仔细摸索根本发现不了!
心脏骤然停跳了一拍!
苏晚屏住呼吸,指甲小心翼翼地抠向那个微小的凸起。覆膜被轻易地撕开一个口子。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天光,她看到纸板下面,似乎藏着东西!
她毫不犹豫,双手抓住纸箱边缘,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向两边一撕!
刺啦——!
脆弱的纸板应声而裂!
藏在夹层里的东西,掉了出来。
不是什么文件袋。
是一个厚厚的、边缘磨损严重的深棕色牛皮纸信封。信封很旧,表面没有任何字迹,封口用那种老式的、粘性很强的米黄色封口胶严严实实地封着,胶带上甚至积了一层薄灰。
苏晚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冲破喉咙。她颤抖着双手,小心翼翼地拿起那个沉甸甸的信封。很厚,里面似乎装着不止一样东西。
会是什么
匿名信息里那张录取通知书照片,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难道……是原件
不,不可能。原件当年应该被苏晴拿走了。
她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得肺部生疼。指甲抠向那顽固的封口胶,一点一点,极其缓慢又无比用力地撕开。胶带发出令人牙酸的剥离声,灰尘簌簌落下。
封口终于被完全撕开。
苏晚将信封口朝下,用力抖了抖。
几样东西,滑落出来,掉在她沾满灰尘的腿上和冰冷的地面上。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折叠起来的、边缘已经磨损泛黄的硬质纸张。纸张的质地,那熟悉的触感……苏晚的呼吸瞬间停滞!
她颤抖着手,将它展开。
青藤大学录取通知书!
熟悉的校徽,熟悉的排版,熟悉的烫金字体!而录取学生姓名那一栏,清晰地印着两个黑色宋体字:
苏
晚
嗡——!
大脑一片空白,随即又被巨大的轰鸣声填满!是它!真的是它!那张她只在填报志愿的电脑屏幕上匆匆瞥过一眼,就彻底与她人生失之交臂的纸!
它竟然在这里!藏在她五年前毕业的旧纸箱夹层里!是谁是谁放进去的五年前还是更早
巨大的震惊和荒谬感如同冰水浇头,让她浑身发冷。
她的目光艰难地从通知书上移开,落在掉落的其他东西上。
一个很小的、透明的密封塑料袋,里面装着几根……头发头发颜色深浅不一,看起来像是不同时间收集的。
一个老旧的、只有指甲盖大小的黑色U盘,接口处有些氧化。
还有一张照片。
一张苏晚从未见过的照片。
照片的背景像是一个光线昏暗的室内,似乎是某个堆满杂物的储藏间。照片的主角,是苏晴!
但照片里的苏晴,完全不是苏晚记忆中那个总是怯生生、需要保护的妹妹模样,也不是婚礼上那个娇俏可人、楚楚可怜的未来儿媳。
她穿着一条洗得发白的旧裙子——苏晚认出那是自己高中时穿过的!她的脸上带着一种近乎狰狞的、混合着得意、贪婪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亢奋表情!她的手里,正高高举着一份文件——虽然照片有些模糊,但那份文件的抬头格式,苏晚死也不会认错!正是青藤大学的录取通知书!而苏晴的目光,死死盯着苏晚那个名字,嘴角咧开一个扭曲而诡异的笑容!
这张照片像一道闪电,瞬间劈开了苏晚记忆中的迷雾!她仿佛看到了五年前那个闷热的午后,看到了苏晴是如何像个幽灵一样潜入她的房间,是如何翻找,是如何找到这份通知书,又是如何在无人的角落里,对着这份窃取来的战利品,露出如此丑陋而真实的嘴脸!
恨意如同沸腾的岩浆,瞬间冲垮了所有的震惊和冰冷!烧得她眼睛赤红!
就在这时——
嗡……嗡……
口袋里,那部冰冷的手机,再次震动起来。
苏晚猛地回过神,一把抓起手机。
屏幕上,依旧是那个匿名号码发来的信息。只有一行字,却像淬了冰的锁链,瞬间勒紧了她的心脏:
看完了想复仇吗带上所有东西,现在下楼。黑色轿车,车牌尾号357。你只有三分钟。警察和陆家的人,都在路上了。
警察和陆家的人,都在路上了。
最后一行字,像淬了冰的针,狠狠扎进苏晚的眼底!心脏骤然缩紧,几乎要停止跳动!
来不及思考!来不及恐惧!身体的本能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求生的欲望和滔天的恨意在瞬间压倒了所有疲惫和震惊!
她猛地从冰冷的地上弹起,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赤着的脚踩在散落的杂物和灰尘上,如同踩在烧红的炭火上,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通知书的纸张、装着诡异头发的密封袋、那个老旧的U盘、还有那张揭露了苏晴狰狞嘴脸的照片——她像疯了一样,双手并用,粗暴地将它们一股脑地塞回那个深棕色的牛皮纸信封!信封的边缘被撑得鼓胀变形!
塞!用力塞进去!
然后,她紧紧攥着那个此刻重逾千斤的信封,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指甲深深陷进粗糙的牛皮纸里!
没有时间!没有时间收拾!没有时间穿鞋!
她甚至没有看一眼这间囚禁了她五年血泪的牢笼,转身就像一道被逼到绝境的白色幽灵,扑向那扇布满小广告的铁门!
开门!冲出去!
冰冷的、粗糙的水泥楼梯硌着赤裸的脚掌,每一步都带来钻心的刺痛,却成了此刻唯一的清醒剂。她跌跌撞撞,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往下冲!破碎的衬裙下摆被楼梯扶手勾住,刺啦一声又撕开一道更大的口子,她毫不在意,用力一扯!布帛碎裂的声音在空旷的楼梯间里刺耳地回响!
一层!两层!三层!
肺叶像破旧的风箱,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汗水瞬间浸透了单薄的衬裙,黏腻地贴在冰冷的皮肤上!头发凌乱地黏在汗湿的额角和脸颊!
冲出一楼单元门!
傍晚老旧的居民区,浑浊的空气裹挟着饭菜和垃圾的混合气味扑面而来。她像一尾被抛上岸的鱼,剧烈地喘息着,赤红的双眼如同探照灯,疯狂地扫视着狭窄、坑洼的巷弄!
在哪里!黑色轿车!尾号357!
巷子口!一辆通体漆黑、线条冷硬、如同蛰伏巨兽般的SUV静静地停在那里!车窗贴着深色的膜,完全看不到里面!车牌……车牌!
苏晚的视线死死钉在车牌上!
尾号357!
就是它!
心脏在狂跳中几乎要爆裂!她没有任何犹豫,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朝着那辆黑车狂奔过去!赤裸的双脚踩过污水坑,踩过尖锐的石子,留下湿漉漉、带着泥污的脚印!
就在她距离车门还有几步之遥时——
尖锐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撕裂了傍晚相对宁静的空气!声音来自巷口的主干道方向!不止一辆!紧接着,是引擎暴躁的轰鸣和轮胎剧烈摩擦地面的刺耳噪音!几辆明显价值不菲的轿车,以近乎失控的速度,蛮横地冲进了狭窄的巷子口,粗暴地堵住了大半条路!刺眼的车灯瞬间将昏暗的巷子照得亮如白昼!
为首那辆车的副驾驶门猛地被推开!
陆沉的身影冲了出来!他脸色铁青,西装外套的扣子都没扣好,领带歪斜,平日里温润沉稳的气质荡然无存,只剩下被欺骗和愤怒点燃的狂躁!他的目光如同淬了毒的鹰隼,瞬间就锁定了巷子深处那个狼狈不堪、赤着脚、手里死死攥着一个牛皮纸信封的苏晚!
苏晚!你给我站住!陆沉的怒吼带着撕裂的沙哑,在警笛的尖啸中依然清晰可闻,充满了被愚弄的暴怒,把东西交出来!你这个疯子!
与此同时,黑色SUV的副驾驶车窗无声地降下了一道几厘米的缝隙。看不清里面人的脸,只能隐约看到一只戴着黑色皮质手套的手,随意地搭在窗沿上。那手套的食指,极其轻微地、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朝着苏晚的方向,勾了一下。
快!
苏晚的心脏被恐惧和决绝瞬间填满!她甚至没有看陆沉一眼!所有的力量灌注在双腿,一个箭步冲到黑色SUV的后车门边!她甚至来不及去拉把手——
咔哒!
就在她扑到门边的瞬间,后车门锁竟然从内部自动弹开了!
她毫不犹豫,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拉开车门!像一尾濒死的鱼,带着一身泥污、汗水、破碎的布料和刺骨的寒意,狠狠地摔进了后排宽大、冰冷、散发着皮革和淡淡古龙水气味的座椅里!
砰!
车门在她身后被猛地带上!巨大的声响隔绝了外面陆沉愤怒的咆哮、刺耳的警笛和所有混乱的光影!
世界瞬间被隔绝。
车厢内一片昏暗,只有仪表盘发出幽微的冷光。空调开得很足,冷气瞬间包裹住她汗湿的身体,激起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引擎发出一声低沉有力的咆哮,如同苏醒的猛兽。
黑色SUV没有丝毫停顿,在陆沉几乎要扑到车前的瞬间,猛地向后倒车!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叫!车尾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狠狠擦着那几辆堵路的豪车车身,硬生生挤出了一条缝隙!金属刮擦的刺耳噪音令人牙酸!
拦住它!给我拦住它!陆沉气急败坏地咆哮着,指挥着后面跟来的陆家保镖和刚刚赶到巷口跳下警车的警察。
但黑色SUV的性能和驾驶者的技术都堪称狂暴!倒车、甩尾、切入一个更狭窄的岔道,动作一气呵成,流畅得如同演练过千百遍!瞬间就将混乱的人群和刺眼的警灯甩在了身后!
车子在迷宫般的老旧街区里急速穿行,不断变道、拐弯,将追踪者彻底甩开。速度很快,车身却很稳。
苏晚蜷缩在后排冰冷的真皮座椅上,剧烈地喘息着。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赤裸的双脚沾满了泥污和细小的伤口,火辣辣地疼。手里那个牛皮纸信封被汗水浸湿,冰冷而沉重地贴着她的掌心。
她终于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透过被汗水黏住的凌乱发丝,警惕而冰冷地看向前排。
驾驶座和副驾驶都笼罩在阴影里,只能看到两个模糊的、穿着深色衣服的轮廓。副驾驶上的人,戴着那副黑色的皮质手套。
车厢里一片死寂,只有引擎低沉的轰鸣和空调出风口细微的嘶嘶声。压抑的气氛如同实质。
苏晚舔了舔干裂出血的嘴唇,喉咙里像塞了一把粗糙的沙子。她强迫自己开口,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浓得化不开的警惕:
你们……是谁
短暂的沉默。
副驾驶上,那个戴着手套的身影似乎微微动了一下。然后,一个经过变声器处理、冰冷、毫无起伏、分辨不出男女的电子合成音,在密闭的车厢里响起,每一个字都像冰珠子砸在地面上:
帮你拿回东西的人。
声音没有任何情绪,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帮我苏晚的神经依旧紧绷,像拉满的弓弦,为什么你想要什么她攥紧了手里的信封,指节再次泛白。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尤其是在这种时候。
变声器后的声音停顿了一秒,似乎在斟酌,又似乎只是冷漠的停顿。
因为,那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陈述事实的平静,苏晴偷走的,不止你的人生。
苏晚的心脏猛地一跳!什么意思!
她偷走的,是别人的命。
冰冷的话语,如同惊雷在狭小的车厢内炸开!
她偷走的,是别人的命。
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如同淬了剧毒的冰锥,狠狠凿穿了苏晚的耳膜!每一个字都带着彻骨的寒意,瞬间冻结了她胸腔里那颗因狂奔和愤怒而狂跳的心脏!
不是……不止是偷了通知书不止是偷了她的人生
命!
苏晚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副驾驶那个戴着黑色手套、笼罩在阴影里的轮廓。巨大的震惊和一种更深沉的、近乎本能的恐惧攫住了她,让她喉咙发紧,一时间竟发不出任何声音。攥着牛皮纸信封的手指,因为用力过度而骨节惨白,信封边缘被捏得深深凹陷下去。
车厢内陷入一片死寂。只有引擎低沉持续的嗡鸣,和空调出风口嘶嘶的冷气声,如同毒蛇吐信。压抑的气氛浓稠得令人窒息。
变声器后的声音没有再解释,仿佛刚才那句石破天惊的话只是一句无关紧要的陈述。沉默本身,比任何话语都更具压迫感,像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苏晚的咽喉。
黑色SUV在甩掉追踪后,并未驶向繁华的市区,反而一头扎进了城市边缘一片巨大的、尚未完全开发的物流园区。巨大的仓库如同沉默的灰色巨兽,在昏黄的路灯下投下浓重的阴影。道路空旷,偶尔有重型卡车呼啸而过,卷起阵阵尘土。
车子最终在一个极为偏僻的角落停下。眼前是一座半废弃的大型仓库,卷帘门锈迹斑斑,旁边有一扇仅供一人通过的小铁门。四周寂静无声,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汽笛和风声。
副驾驶的车门无声打开。那个戴着手套的身影率先下车,动作利落。他(或者她)没有回头,径直走向那扇小铁门,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钥匙插入锁孔,发出咔哒一声轻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驾驶座上的司机也下了车,是个身材魁梧、面无表情的男人,沉默地守在车旁,像一尊没有生命的石像。
下车。副驾驶的身影终于开口,依旧是那冰冷的、经过处理的电子音。他推开小铁门,率先走了进去,身影瞬间被门内深不见底的黑暗吞噬。
苏晚坐在冰冷黑暗的车厢里,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她的四肢百骸。外面是未知的黑暗和危险,身后是陆沉和警察的追捕,而眼前这个神秘人抛出的信息,更是将她拖入了更加深不可测的漩涡。
苏晴……偷了别人的命
这个念头像毒蛇一样啃噬着她的理智。她想起苏晴那张总是无辜又甜美的脸,想起她在父母面前乖巧的样子,在陆母面前讨巧卖乖的样子……那张脸下,到底藏着怎样可怕的真相那个被她偷走通知书、毁掉人生的自己,是否也只是她累累恶行中微不足道的一环
一股更加汹涌的恨意,混合着深入骨髓的寒意,在她体内疯狂冲撞!她不能退缩!无论里面是什么龙潭虎穴,无论这个神秘人是谁,她都必须走进去!她必须知道真相!她要亲手把苏晴那张伪善的面具彻底撕碎!
苏晚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得肺部生疼。她猛地推开车门,赤着沾满泥污和血痕的脚,踩在冰冷粗糙的水泥地上。她紧紧攥着那个沉甸甸的牛皮纸信封,像是攥着最后的武器和浮木,一步一步,跟随着那个消失在黑暗中的身影,走进了那扇如同怪兽巨口的小铁门。
门内,是一条狭窄、堆满废弃木箱和杂物的过道。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灰尘、铁锈和机油混合的陈旧气味。只有前方那个戴手套的身影脚下,一支小小的强光手电筒,投射出一道微弱却笔直的光柱,勉强照亮脚下的方寸之地。
苏晚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后面,破碎的衬裙下摆不断被地上的杂物勾住。她的眼睛死死盯着前方那个模糊的背影,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穿过迷宫般的废弃区域,前方豁然开朗。手电光柱扫过,照亮了一个被清理出来的、相对空旷的区域。角落里堆放着一些蒙尘的机器零件,中央位置,竟然摆放着一张简陋的折叠桌和两把椅子。桌子上,放着一台厚重的、看起来有些年头的笔记本电脑。
戴手套的身影走到桌边,拉开一把椅子坐下,手电筒的光被他随手放在桌上,光束斜斜地向上,照亮了他(她)的下半身——深色的工装裤,沾着灰尘的靴子,以及那双标志性的黑色皮质手套。上半身依旧隐没在昏暗的光线中,只有一个模糊而冷硬的轮廓。
他指了指另一把椅子,示意苏晚坐下。动作简洁,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感。
苏晚没有坐。她站在几步之外,像一只高度警惕、随时准备攻击或逃离的困兽。她举起手中的牛皮纸信封,声音嘶哑,带着毫不掩饰的质疑和冰冷:
你是谁苏晴偷了谁的命证据呢你把我带到这里,到底想干什么一连串的问题,如同冰雹般砸出,每一个字都裹挟着她紧绷到极限的神经。
戴手套的身影似乎微微动了一下。他没有回答苏晚的问题,反而缓缓抬起那只戴着黑手套的手,指向苏晚紧紧攥着的牛皮纸信封,然后,又指向了桌上那台老旧的笔记本电脑。
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再次响起,在空旷的仓库里带着诡异的回响:
U盘。
简单的两个字,却像钥匙,瞬间打开了苏晚的记忆闸门!信封!那个从信封里掉出来的、指甲盖大小的黑色U盘!
苏晚的心脏猛地一沉!她低头看向自己手中的信封,又猛地抬头看向桌上那台仿佛蛰伏在黑暗中的电脑。对方的目的……是这个U盘那里面……装着的就是所谓的命案证据
巨大的诱惑和更深的恐惧同时攫住了她。真相近在咫尺,却也可能通往更黑暗的深渊。这个神秘人,是敌是友他(她)为什么要帮她又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
给我一个理由。苏晚的声音绷得如同即将断裂的钢丝,眼神锐利如刀,试图穿透那片笼罩在对方身上的阴影,否则,我宁可毁了它!她作势要将信封撕碎!
理由电子合成音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类似嗤笑的电流杂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理由就是,苏晴的贪婪没有尽头。她偷走你的人生,只是开始。下一个,可能就是陆沉,或者任何一个挡在她路上的人。包括你。
而那个被她偷走性命的人……声音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压抑某种极其强烈的情绪,连那冰冷的电子音都出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波动,……是我的姐姐。
姐姐!
苏晚的瞳孔骤然收缩!这个神秘人……是那个被苏晴害死的女孩的……亲人!
她叫林薇。电子合成音再次响起,恢复了那种近乎刻板的平静,但苏晚却从中听出了一丝被强行压抑的、深入骨髓的痛楚。青藤大学,艺术系。五年前,死于一场被认定为‘意外’的实验室火灾。
青藤大学!五年前!又是五年前!
苏晚的呼吸瞬间停滞!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苏晴顶替她进入青藤大学的时间,正好是五年前!这难道是巧合!
意外苏晚的声音因为震惊而微微发颤,难道不是
不是。冰冷的两个字,斩钉截铁,带着彻骨的恨意。火灾发生前一周,林薇在电话里告诉我,她发现了一个秘密。关于她同寝室一个新转来的女生……苏晴。她说苏晴有问题,行为举止很奇怪,像是在拼命模仿谁……而且,她似乎偷偷动过林薇的私人电脑和设计稿。
模仿谁苏晚的脑子里瞬间闪过苏晴穿着自己旧衣服、站在青藤大学门口的照片!还有她后来在陆家,刻意模仿自己言行举止的样子!一股冰冷的战栗顺着脊椎爬升!
林薇说她找到了证据,约我见面细说。但就在见面前一天晚上……实验室就起了火。电子合成音的语速依旧平稳,但苏晚却仿佛看到了那平静水面下汹涌的暗流和滔天的恨意。现场被烧得一塌糊涂,证据湮灭。林薇……尸骨无存。
所有人都说那是意外。线路老化。只有我知道不是。戴手套的手缓缓握成了拳,黑色的皮革紧绷着。苏晴,就是那个转学生。林薇的死,是她为了掩盖自己顶替身份的罪行,犯下的第一桩谋杀!
谋杀!苏晴杀了人!为了掩盖她偷来的身份!
巨大的信息量如同海啸般冲击着苏晚的神经!她踉跄着后退一步,背脊重重撞在冰冷粗糙的水泥柱子上,才勉强稳住身形。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恶心得她几乎要呕吐出来!她一直以为苏晴只是自私、贪婪、无耻地偷走了她的未来!却没想到,那张甜美无辜的脸皮下,竟然藏着如此歹毒、如此血腥的魔鬼!
顶替身份……杀人灭口……下一个目标可能是陆沉或者自己……
苏晴!她怎么敢!
滔天的恨意和一种近乎灭顶的恐惧交织在一起,在苏晚体内疯狂冲撞!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个神秘人会找上自己!为什么说苏晴偷走的不止是她的人生!她们都是苏晴罪恶的受害者!她们有着共同的敌人!
U盘里……是什么苏晚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劫后余生的虚弱和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林薇临死前,用最后的时间,藏起来的东西。电子合成音回答,她察觉到了危险,把一些关键的线索……也许是苏晴顶替你的直接证据,也许是关于实验室火灾的疑点……加密后存进了这个U盘,然后寄存在校外一个她信任的朋友那里。那个朋友……后来也‘意外’去世了。我花了五年时间,才辗转找到这个U盘的线索,最终锁定了它在你当年那个旧纸箱的夹层里。
五年……像自己一样,被仇恨煎熬了五年……
苏晚看着那个隐在阴影里的轮廓,仿佛看到了另一个被苏晴毁掉的人生。同病相怜的悲怆和同仇敌忾的火焰,瞬间压倒了所有的恐惧和疑虑。
她不再犹豫。
赤着脚,一步步走到那张简陋的折叠桌前。冰冷粗糙的水泥地面硌着脚底的伤口,带来尖锐的刺痛,却让她更加清醒。她将那个沉重的牛皮纸信封放在桌上,然后,手指颤抖着,伸进信封里摸索。
指尖触碰到那个小小的、冰凉的、带着氧化痕迹的黑色U盘。
她将它拿了出来。小小的方块,此刻却重逾千斤。
她抬起头,看向那个戴着手套的身影,声音低沉而坚定,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
密码呢
林薇留下的加密证据,需要密码才能打开。
戴手套的身影似乎微微前倾了一些,阴影中,那双看不见的眼睛仿佛穿透了黑暗,直直地锁定了苏晚。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带着一丝奇异的、仿佛早已预知的笃定,缓缓响起:
密码,是你被偷走的那一天的日期。
苏晚的心,猛地一沉。
被偷走的那一天……那个彻底改变她命运的、闷热绝望的夏天午后……那个日期,像一道丑陋的伤疤,早已深深烙刻在她的灵魂深处,五年未曾愈合!
她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那个日期,如同烧红的烙铁,清晰地浮现在她的脑海——0725。
七月二十五日。她的通知书被寄到的日子,也是她的人生被苏晴硬生生撕裂的日子。
她拿起那个老旧的U盘,冰冷的金属外壳硌着掌心。赤着脚,走向那台在昏暗中静静等待的笔记本电脑。每一步都无比沉重,却又无比坚定。
插口就在侧面。她将U盘对准,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
咔哒。
轻微的啮合声在寂静的仓库里异常清晰。
屏幕瞬间亮起刺眼的光!幽蓝的启动界面闪过,随即跳出一个简洁却冰冷的密码输入框。
苏晚伸出手指,指尖悬在布满灰尘的键盘上方。那个日期,0725,像带着诅咒的密码,即将揭开潘多拉魔盒的最后封印。
她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灌入肺腑。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敲下第一个数字0的瞬间——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如同平地惊雷,猛地炸响在仓库紧闭的卷帘门上!
厚重的金属卷帘门剧烈地凹陷、扭曲!刺眼的强光如同探照灯,瞬间从破开的缝隙中疯狂涌入,撕裂了仓库内的昏暗!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更加狂暴的撞击!
砰!砰!!!
卷帘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整个门框都在剧烈震动!
里面的人听着!我们是警察!立刻开门!否则我们采取强制措施了!一个威严而急促的吼声,透过扩音喇叭,穿透扭曲变形的金属门板,如同重锤般狠狠砸了进来!
警察!他们怎么会这么快找到这里!
苏晚的心脏骤然停止跳动!指尖僵在半空!猛地扭头看向门口!
强光刺眼!透过被撞开的缝隙,她看到外面影影绰绰晃动的人影,还有闪烁的、令人心悸的红蓝警灯!
与此同时,那个一直沉默守在门口、如同石像般的魁梧司机,猛地动了!他像一头被激怒的黑熊,发出一声低吼,竟从腰后抽出了一根沉重的、闪着寒光的……甩棍!毫不犹豫地朝着那扇正在被疯狂撞击的卷帘门扑了过去!似乎要用血肉之躯阻挡外面汹涌的力量!
走!副驾驶上,那个戴手套的身影猛地站起!冰冷的电子合成音第一次带上了急促和不容置疑的命令!他(她)指向仓库深处一个堆满废弃货架的黑暗角落,后面!有通道!
话音未落!
轰隆——!!!
一声更加巨大的、如同爆炸般的巨响!
整个卷帘门连同门框,被一股狂暴到极致的力量从外面彻底撕裂、撞飞!扭曲的金属碎片如同炮弹般四散飞溅!刺眼到极致的白光和喧嚣的警笛声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将整个仓库吞没!
强光中,一个高大挺拔、却带着滔天怒火的身影,如同地狱归来的修罗,踏着飞溅的金属碎片和尘埃,第一个冲了进来!
是陆沉!
他双眼赤红,头发凌乱,昂贵的西装外套被刮破,脸上带着擦伤,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择人而噬的狂暴气息!他的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利箭,瞬间就穿透了飞扬的尘土,死死钉在了站在电脑桌前、手里还拿着U盘、一脸惊骇的苏晚身上!
苏晚!把东西交出来!陆沉的怒吼如同惊雷,带着被彻底背叛和愚弄的狂怒,震得整个仓库嗡嗡作响!他根本无视了扑过来的魁梧司机,也完全没看角落里的那个戴手套身影,眼中只有苏晚,只有她手中那个象征着证据和背叛的U盘!
魁梧司机手中的甩棍带着凌厉的风声,狠狠砸向陆沉的头部!
陆沉竟不闪不避!他猛地侧身,用肩膀硬生生扛下了这一记重击!同时,右手如同铁钳般闪电般探出,精准地扣住了司机持棍的手腕!骨头错位的咔嚓声清晰可闻!司机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陆沉的动作快如鬼魅,另一只手已经握拳,带着千钧之力,狠狠砸在司机的腹部!
呃啊!魁梧的司机如同被高速行驶的卡车撞中,庞大的身躯弓成了虾米,喷出一口鲜血,向后踉跄着撞倒了一堆废弃的木箱!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陆沉解决掉障碍,没有丝毫停顿,带着一身煞气,再次扑向苏晚!他的目标清晰无比——她手里的U盘!
拦住他!戴手套的身影厉喝出声!冰冷的电子音因为急切而带上了尖锐的破音!他(她)猛地从腰间抽出了一把……闪烁着寒光的匕首!毫不犹豫地朝着陆沉的后背刺去!动作狠辣决绝!
但陆沉似乎背后长了眼睛!在匕首即将刺中的瞬间,他猛地向旁边一闪!匕首擦着他的手臂划过,带起一串血珠!陆沉眼中戾气更盛,反手一拳狠狠砸向戴手套身影的头部!
戴手套的身影反应极快,矮身躲过,匕首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直刺陆沉肋下!两人瞬间缠斗在一起,动作快得只能看到模糊的影子!匕首的寒光和拳风在飞扬的尘土中交错!
不许动!警察!
放下武器!
双手抱头!
门口,大批全副武装的警察终于涌了进来!黑洞洞的枪口瞬间对准了仓库内缠斗的两人和惊呆的苏晚!刺眼的警用手电光柱如同利剑,将混乱的场面切割得支离破碎!
场面彻底失控!陷入一片狂暴的混乱!
苏晚被这突如其来的剧变惊呆了!她握着那个小小的U盘,如同握着一块烧红的烙铁!前有暴怒如狂狮、要抢夺证据的陆沉!后有身份不明、与警察交火的危险神秘人!周围是荷枪实弹、虎视眈眈的警察!
她该怎么办!U盘!证据!林薇的命!苏晴的罪!
就在这时!在混乱的光影和飞扬的尘土中,在与陆沉凶狠缠斗的间隙,那个戴着手套的身影猛地抬起头,朝着苏晚的方向,发出了一声嘶哑的、几乎冲破变声器极限的呐喊!那声音里充满了绝望的催促和不顾一切的疯狂:
跑——!!!
把U盘带走——!!!
密码——0725——!!!
0725!密码!
这声呐喊如同惊雷,瞬间劈开了苏晚脑中混乱的迷雾!跑!带走U盘!用密码打开它!揭露苏晴!
求生的本能和对复仇的渴望瞬间压倒了所有恐惧!苏晚眼中爆发出决绝的光芒!她不再犹豫!趁着陆沉被神秘人不要命般的攻击暂时拖住,趁着警察的注意力被激烈的打斗吸引的刹那!
她猛地转身!赤着满是伤痕的脚,朝着戴手套身影之前所指的——仓库深处那片堆满废弃货架的黑暗角落,如同离弦之箭般冲了过去!
身后,是陆沉暴怒的嘶吼!是神秘人绝望的呐喊!是警察严厉的警告和枪械上膛的冰冷声响!还有魁梧司机挣扎爬起的沉重喘息!
她冲进了那片浓重的黑暗!破碎的衬裙被货架尖锐的边角再次撕裂!脚下是各种硌脚、滑腻的废弃物!她不管不顾,拼命向前!眼睛在黑暗中疯狂搜寻着那个所谓的通道!
在哪里!通道在哪里!
突然!她的脚踢到了一个冰冷、坚硬的东西!像是一块活动的铁板!
就是它!
苏晚毫不犹豫,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向下踩去!
哐当!
一声沉闷的机括转动声响起!旁边看似严丝合缝的、布满灰尘的水泥地面,竟然无声地滑开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黑黢黢的洞口!一股带着浓重土腥味和霉腐气息的冷风,瞬间从洞口倒灌上来!
通道!
苏晚没有丝毫犹豫!她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身后那片混乱的光影和嘶吼!纵身一跃!跳进了那个深不见底的黑暗洞口!
身体急速下坠!冰冷的空气刮过脸颊!失重的感觉让她心脏骤然缩紧!
砰!
她重重地摔落在一片松软、潮湿的泥土上!巨大的冲击力让她眼前一黑,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了位!手里的U盘差点脱手飞出!她死死攥住!
头顶上方,传来陆沉狂暴到极致的怒吼,还有警察冲近的脚步声和厉喝!洞口的光线正在迅速合拢!
她挣扎着爬起,顾不上浑身散架般的疼痛,赤着脚,跌跌撞撞地扑向洞口下方那条不知通往何方的、散发着霉味的黑暗甬道!身后,沉重的机关滑动声再次响起,将洞口彻底封死,也隔绝了地面上那个充满血腥与混乱的世界。
黑暗,冰冷,窒息。
苏晚靠在潮湿冰冷的土壁上,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尘土和血腥味。手里那个小小的U盘,如同黑暗中唯一的星辰,冰冷地硌着她的掌心。
密码:0725。
她活下来了。证据还在。
而苏晴……你的末日,开始了。
黑暗,冰冷,窒息。
苏晚背靠着湿滑冰冷的土壁,每一次喘息都带着浓重的土腥味和喉咙里翻涌的血腥气。摔落时的剧痛还在四肢百骸里叫嚣,赤裸的脚底早已麻木,只有掌心那个小小的、冰冷的U盘,是此刻唯一真实的存在。
密码:0725。
林薇的遗物。苏晴的罪证。
头顶上方,沉重的机关滑动声早已停止,彻底隔绝了地面上那个充斥着暴怒、枪声和绝望嘶吼的世界。死寂,如同粘稠的墨汁,包裹着这条不知通向何方的地下甬道。只有她自己粗重的心跳和喘息,在狭窄的空间里撞击回响。
跑!
这个念头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进她的神经!她不能停在这里!陆沉的人,警察,随时可能找到入口!她必须离开!必须找到安全的地方,打开U盘,将苏晴彻底钉死在耻辱柱上!
苏晚挣扎着爬起来,身体像散了架一样疼痛。她摸索着冰冷的土壁,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挪动。甬道低矮狭窄,弥漫着浓重的霉腐气息,脚下是湿滑的泥土和硌脚的碎石。黑暗吞噬了一切方向感,她只能凭着本能,朝着有微弱气流涌来的方向,艰难前行。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光亮。那光亮来自头顶,似乎是一个……井盖的缝隙
希望瞬间点燃!苏晚用尽最后的力气,手脚并用地爬了过去。果然是一个锈迹斑斑的铸铁井盖。她用力向上顶了顶,纹丝不动,似乎被什么东西压住了。她咬着牙,用肩膀抵住冰冷的铁盖,积蓄起身体里残存的所有力量,猛地向上一撞!
哐当!
一声闷响!井盖被撞开了一道缝隙!刺眼的阳光和嘈杂的城市噪音瞬间涌了进来!
苏晚顾不上刺眼,奋力从缝隙中挤了出去!新鲜的空气涌入肺腑,她贪婪地呼吸着,同时警惕地环顾四周。
这里似乎是城市边缘一条偏僻的后巷。垃圾箱散发着馊臭,墙壁上涂满了乱七八糟的涂鸦。巷口外,是车水马龙的主干道。暂时安全。
她低头看着自己:破碎肮脏的衬裙,沾满泥污血痕的赤裸双脚,凌乱如草的头发……活脱脱一个疯婆子。但此刻,她毫不在意。她的目光死死锁定在手中那个小小的U盘上。
证据!必须立刻看到证据!
巷口对面,有一家灯火通明、看起来有些廉价的连锁网咖。二十四小时营业,鱼龙混杂,是此刻最好的藏身之所。
苏晚赤着脚,强忍着脚底的剧痛,快步穿过马路,推开网咖厚重的玻璃门。里面混杂着泡面、烟味和汗臭的空气扑面而来。柜台后昏昏欲睡的服务员抬起眼皮瞥了她一眼,被她狼狈的样子惊得愣了一下,但也没多问,指了指自助开卡机。
苏晚用仅剩的现金开了个角落最隐蔽的包间。关上门,隔绝了外界的嘈杂。她扑到电脑前,颤抖着手将那个沾着泥土和汗渍的U盘,插入了USB接口。
屏幕跳出提示,U盘被识别。里面只有一个孤零零的加密压缩文件,文件名是冰冷的数字串。
密码:0725。
苏晚的手指悬在键盘上方,那个改变了她和林薇命运的日期,如同烧红的烙铁。她深吸一口气,指尖落下。
0
-
7
-
2
-
5。
回车。
进度条瞬间出现,飞快地跑满!
解压完成!
一个名为林薇证据的文件夹跳了出来!
苏晚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她颤抖着双击打开!
里面是几个文件:
一个命名为录取通知书扫描件的PDF。
一个命名为实验室监控碎片修复的视频文件。
一个命名为苏晴模仿记录的加密文档。
还有一张照片——是林薇!一个笑容温暖、眼神清澈、充满艺术气息的女孩!照片下方有一行小字:林薇,死于谎言与大火。凶手:苏晴。
苏晚的视线瞬间模糊了!这就是那个被苏晴夺走生命的女孩!她点开了那个视频文件。
画面晃动、模糊,带着浓重的雪花点,显然是火灾前某个监控探头被破坏前的最后一帧画面,而且经过了艰难的修复。
画质很差,但足以辨认出地点——青藤大学艺术系大楼的走廊!时间是深夜!
一个穿着深色连帽衫、戴着口罩的娇小身影,鬼鬼祟祟地出现在画面边缘!她手里似乎拿着什么瓶子……身影快速闪进了走廊尽头的一个房间门口——正是后来起火的艺术材料实验室!
紧接着,画面剧烈抖动,随即被一片刺眼的火光和浓烟吞噬!视频中断!
虽然看不清脸,但那身影,那走路的姿态……苏晚死也不会认错!是苏晴!就是她!
滔天的怒火和冰冷的恨意瞬间席卷了苏晚的全身!她点开那个PDF——正是她那份青藤大学录取通知书的清晰扫描件!上面苏晚的名字,清晰无比!
最后,她点开那个苏晴模仿记录文档。里面是林薇生前记录的详细文字,时间跨度正是苏晴转学到青藤后的前几周:
新来的苏晴很奇怪,总偷偷翻我的设计稿……
她今天穿了条旧裙子,很像苏晚学姐高中照片里的那条,她对着镜子照了很久,眼神很吓人……
她打听苏晚学姐的一切……高中在哪读,喜欢什么,说话习惯……她在模仿谁
我电脑被动过!设计稿有拷贝痕迹!她到底想干什么……
我找到了!她抽屉里有苏晚学姐的录取通知书复印件!名字被涂改了!她不是苏晴!她是冒名顶替的!她是小偷!我要报警!
文字记录到此戛然而止!时间就在实验室火灾发生的前一天!
铁证如山!
苏晴!你这个杀人犯!小偷!恶魔!
苏晚的血液在血管里沸腾!她猛地抓起电脑旁的廉价耳机戴上,颤抖着手指,点开了手机里那个沉寂已久的直播APP——她知道,今天,是陆家正式对外公布陆沉和苏晴订婚消息的日子!一场盛大的、堪比婚礼的澄清发布会正在直播!
果然,APP首页最醒目的位置,就是这场直播!标题刺眼:陆氏集团继承人陆沉先生与苏晴小姐澄清不实传闻,宣布订婚喜讯。
点进去。
画面奢华明亮。巨大的水晶吊灯下,布置得如同梦幻花园的发布会现场。陆沉穿着剪裁完美的深色西装,坐在主位,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深邃,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和阴郁。而苏晴,一身昂贵的白色蕾丝小礼服,妆容精致完美,依偎在陆沉身边,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羞涩、幸福,还有一丝……劫后余生的楚楚可怜。
陆母坐在旁边,雍容华贵,脸上带着满意的笑容,正对着镜头侃侃而谈:
……外界那些关于我儿媳苏晴的不实传言,纯属恶意中伤!我们陆家会用法律武器捍卫家人的名誉!晴晴和沉沉是真心相爱,她的善良、纯真和才华,我们都看在眼里……
苏晴适时地低下头,眼圈微红,声音轻柔带着哽咽:谢谢伯母,谢谢沉沉相信我……那些谣言,真的……真的让我很痛苦……她恰到好处地依偎向陆沉。
陆沉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没有像往常一样搂住她。
弹幕疯狂滚动:
哇!苏晴好美!好温柔!陆少好福气!
之前婚礼上那个疯女人太可怕了,果然是嫉妒!
支持陆家!告死那个造谣的疯子!
苏晴小姐姐别哭!我们都相信你!
看着屏幕上苏晴那副惺惺作态、颠倒黑白的嘴脸,看着那些被蒙蔽的弹幕,苏晚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胃里翻江倒海!她攥紧了拳头,指甲再次深深陷入掌心!
是时候了!苏晴!你的戏,该落幕了!
苏晚的手指在键盘上如同幻影般敲击!她利用网咖电脑的网络,将自己伪装成一个愤怒的知情者。她将U盘里那份录取通知书扫描件的PDF、那张林薇的照片(附上死于苏晴之手的说明)、以及最关键的那段实验室监控碎片修复视频,压缩成一个文件包。然后,她登录了一个临时注册的、无法追踪的海外邮箱。
收件人:所有她能想到的、有影响力的新闻媒体爆料邮箱!青藤大学校长信箱!教育局举报信箱!还有……陆氏集团的公开邮箱!陆沉的私人邮箱(她曾无意中看到过)!
邮件标题,她只打了血红加粗的几个大字:
苏晴——冒名顶替者!杀人凶手!证据确凿!
正文,她只粘贴了那张林薇的照片,和照片下的那行字:
林薇,死于谎言与大火。凶手:苏晴。
然后,她将那个沉甸甸的证据压缩包,拖进了附件栏!
鼠标指针,悬停在那个冰冷的发送按钮上。
苏晚抬起头,透过包间狭小的窗户,看向外面灰蒙蒙的城市天空。她的眼神冰冷,锐利,燃烧着复仇的火焰,再无一丝迟疑。
她想起了自己破碎的五年,想起了林薇永远熄灭的笑容,想起了苏晴在镜头前那虚伪的泪水……所有的恨意,所有的痛苦,所有的绝望,都凝聚在这一刻!
指尖,重重落下!
发送成功!
屏幕上跳出冰冷的提示。
几乎就在邮件发送成功的下一秒!
直播画面里,正深情款款、准备开口说话的苏晴,放在旁边小桌上的手机,屏幕突然疯狂地亮了起来!一个接一个的来电提醒、信息提示,如同爆炸般瞬间刷满了屏幕!密集到让人头皮发麻!
苏晴脸上那完美的、楚楚可怜的笑容瞬间僵住!她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自己疯狂震动的手机,当看清屏幕上瞬间刷出的无数条信息提示和邮件标题时,她的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如纸,如同瞬间被抽干了所有血液!
不……不可能……她失声低喃,声音带着极致的惊恐和难以置信,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晴晴怎么了陆母察觉到她的异样,皱眉问道。
陆沉也猛地转过头,锐利的目光瞬间锁定了苏晴惨白的脸和她那部疯狂震动的手机!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
就在这时!
发布会现场后方,一个扛着摄像机的记者似乎接到了紧急电话,脸色大变,不顾现场秩序,猛地冲到了最前面,将他的手机屏幕,直接对准了主席台上的陆沉、苏晴和陆母!他的手机屏幕上,赫然正在播放那段修复的、模糊却足以致命的监控视频——那个深色连帽衫的身影,溜进实验室门口的瞬间!
陆先生!陆夫人!苏晴小姐!请解释一下!这段视频是怎么回事!还有刚刚收到的邮件!指控苏晴小姐冒名顶替苏晚进入青藤大学,并涉嫌为掩盖罪行,在五年前纵火杀害了同寝室友林薇同学!证据确凿!请你们回应!记者激动的声音透过现场音响炸开,如同平地惊雷!
轰——!!!
整个发布会现场瞬间炸开了锅!死寂被打破,取而代之的是海啸般的惊呼、哗然和难以置信的议论声!
所有镜头!所有目光!瞬间聚焦在苏晴那张惨白扭曲、写满了极致惊恐的脸上!
直播镜头给了苏晴一个巨大的特写!她脸上的血色彻底褪尽,嘴唇哆嗦着,眼神涣散,充满了灭顶的绝望和疯狂!她猛地看向陆沉,又看向陆母,拼命摇头,语无伦次地尖叫:
假的!都是假的!是PS的!是苏晚那个疯子陷害我!沉沉!伯母!你们相信我!我没有!我没有杀人!!
她的尖叫歇斯底里,涕泪横流,精心维持的形象彻底崩塌,只剩下丑陋的狰狞和恐惧!
陆沉猛地站了起来!他死死盯着那个记者手机屏幕上的监控画面,又猛地转头看向身边这个歇斯底里、状若疯魔的女人!一瞬间,婚礼上苏晚那毁天灭地的恨意和控诉,苏晴那些刻意的模仿,母亲对苏晴的偏爱……所有的疑点,所有的线索,如同散落的拼图,在这一刻被那段模糊却指向性极强的视频、被那封邮件里冰冷的证据,狠狠地、无情地拼凑完整!
一股被愚弄到极致的暴怒和冰冷的寒意,瞬间席卷了陆沉!他的眼神变得无比可怕,如同看一堆肮脏的垃圾!他猛地甩开苏晴试图抓住他胳膊的手,力道之大,让苏晴直接摔倒在地!
啊!苏晴发出一声痛呼。
陆母也彻底懵了,她看着摔倒在地、形象全无的苏晴,又看看儿子那暴怒到极致、如同看仇人的眼神,再看看台下那些记者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般疯狂拍照、提问的场面,保养得宜的脸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浑身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陆家的脸面!彻底完了!
苏晴!你这个毒妇!陆沉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地狱,每一个字都淬着冰渣和怒火!他指着地上狼狈不堪的苏晴,对着全场,对着所有直播镜头,发出了雷霆般的怒吼:报警!立刻报警!!
与此同时!
发布会现场的大门被猛地推开!
几名身穿制服的警察,面色冷峻,大步走了进来!为首的警官亮出证件,声音洪亮,响彻全场:
苏晴!你涉嫌冒名顶替他人入学资格,并涉嫌与五年前青藤大学艺术系实验室纵火杀人案有关!证据确凿!请跟我们回警局接受调查!
冰冷的手铐,在无数闪光灯和直播镜头的聚焦下,闪烁着刺眼而冰冷的光芒!
不——!!!!苏晴发出了最后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绝望尖叫!她像一滩烂泥般瘫软在地,眼神彻底涣散,充满了无尽的恐惧和灰败。她知道,她完了!彻底完了!她偷来的所有荣光,精心编织的所有谎言,在这一刻,被彻底碾碎,暴露在阳光下,被万人唾弃!
陆母受不了这巨大的刺激,双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现场一片大乱!
陆沉站在一片混乱的中心,看着警察将如同死狗般拖走的苏晴,看着晕倒的母亲,看着台下那些如同针尖般刺向他的镜头和目光……他挺拔的身躯晃了晃,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消失殆尽,只剩下无尽的疲惫和一种被彻底掏空后的……死寂。
而此刻,在廉价网咖昏暗的包间里。
苏晚静静地坐在电脑前,屏幕上还定格着直播画面里苏晴被戴上手铐、彻底崩溃的狰狞特写。
耳机里,是现场山呼海啸般的哗然和记者激动到变形的报道声。
她缓缓地、缓缓地摘下了耳机。
世界瞬间安静下来。
没有狂喜,没有激动,没有泪水。
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的平静。像暴风雨肆虐过后的海面,残骸漂浮,却诡异地安宁。
五年血泪,五年隐忍,五年地狱般的煎熬……在这一刻,终于画上了一个鲜血淋漓的句号。
她看着屏幕上苏晴那张彻底扭曲、写满绝望的脸,看着陆沉失魂落魄的颓然,看着陆家的分崩离析……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终于在她干裂的唇角,缓缓勾起。
那不是一个笑容。
那是复仇女神最终归位时,冰冷的俯视。
她关掉了直播页面。
拿起那个已经完成使命的、冰冷的U盘。
赤着伤痕累累的脚,站起身,推开了包间那扇薄薄的门。
门外,是网咖浑浊的空气和嘈杂的人声。
阳光,透过脏污的玻璃窗,斜斜地照射进来,在她脚前投下一小片明亮的光斑。
她抬起头,看向那片光。
然后,一步一步,赤着脚,却无比坚定地,走进了那片光里。
身后,电脑屏幕上,直播间的弹幕还在疯狂刷屏,狂欢着这场惊天反转:
卧槽!惊天大瓜!年度爽文照进现实!
苏晴居然是杀人犯!顶替姐姐上大学这女人太可怕了!
陆家这次脸丢到太平洋了!活该!
苏晚呢那个撕婚纱的姐姐才是真惨!希望她以后好好的!
正义虽迟但到!给警方点赞!
直播继续啊!想看后续!
直播画面最终定格在警察带走苏晴、陆家一片狼藉的混乱场景上。
而苏晚的身影,早已消失在门外喧嚣的市井之中。
她的复仇,结束了。
她的人生,才刚刚撕开黑暗的幕布。
直播,仍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