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逃婚撞上姻缘当铺
京城里的晨雾还未散尽,周闻雪已经骑在沈府的墙头上,裙摆被晨风掀起,活像只炸毛的孔雀。她怀里揣着婚书和连夜写好的和离书,正准备给那个笑面虎未婚夫沈言溪一个惊喜,手里还攥着吃剩的的半块桂花糕,冷不丁听见身旁传来熟悉的轻笑。
雪儿这气势,倒像是要去西天取经院子里的梅花树旁,正站着今年的金科状元沈言溪,他白衣胜雪,手中折扇轻摇,桃花眼弯成月牙,偏偏说出的话带着几分调侃,只是不知这取经路上,可有能降住你的紧箍咒
周闻雪险些从墙上摔下来,死死攥住手下的那块砖：沈言溪！本姑娘要考女状元,才不要嫁给你这只邪恶狐狸！话音未落,身后突然伸出两只爪子勾住她的腰带——正是沈言溪的弟弟沈言之,顶着一头凌乱的卷发,身后还跟着红着脸的谢家小公子谢子宁。
姐姐别跑呀！沈言之晃了晃手里的糖葫芦,我大哥准备了十里红妆,你忍心让他守活寡吗沈二公子眼睛一亮,姐姐,我还听娘说了,里面有一只会背《女诫》的鹦鹉！
胡说！那鹦鹉背的分明是《孙子兵法》！周闻雪气呼呼地反驳,却在转头瞬间瞥见沈言溪眼底一闪而过的失落。她心里猛地一揪,随即咬咬牙翻身跳下,裙摆掠过沈言溪的发梢,带起一阵若有若无的雪松香。
慌不择路的她拐进一条小巷,潮湿的石板路泛着冷光,街边的店铺大多还没开门,唯有一家名为姻缘当铺的小店亮起了昏黄的灯。
鬼使神差般,周闻雪推开了那扇雕花木门。屋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当铺老板是个蒙着左眼的老者,坐在柜台后,眼神透着看透世事的沧桑,欢迎光临,不知姑娘想要典当什么老者的声音有点沙哑,仿佛能直击人心。
周闻雪站定,心道,我从小就跟沈言溪他们在这里的小巷玩,从来不知道京城里什么时候有了一家姻缘当铺,这只臭狐狸也没发现吗
姑娘可是要典当姻缘当铺老板看这小姑娘盯着自己,定定站着也不离开。
周闻雪鬼使神差地掏出婚书：当！把我和沈言溪的婚约当掉！
老者微微挑眉,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他接过婚书,仔细端详了一番,枯瘦的手指抚过纸张,拿出一本泛黄的账本,突然发出一阵怪笑：好,就做你这一单生意,不过小姑娘,这典当姻缘有个规矩——七日之内若不赎回,你将忘记与他所有的过往,从此形同陌路。
2
书院里的猫鼠游戏
三日后,金陵书院。
周闻雪咬着毛笔,盯着面前的《孙子兵法》直犯困。突然有团毛茸茸的东西滚到脚边,竟是只戴着金铃铛的小狸花猫,她刚要伸手去抱,就听见头顶传来熟悉的声音：这猫儿认生,得用小鱼干哄。
沈言溪不知何时站到了她对面,白衣上沾着墨渍,手里晃着本《女诫》,偏偏书页间夹着张《孙子兵法》的书签。周闻雪气不打一处来：沈公子不是忙着筹备婚事
忙着给逃婚的未婚妻抓包。沈言溪自顾自地坐下,托着下巴,嘴角勾起危险的弧度,听说有人在姻缘当铺当了婚书
周闻雪猛地站起来,撞翻了砚台。墨汁飞溅间,沈言溪眼疾手快地拽过她的身子,拉起自己的衣袖给周闻雪擦拭,指尖碰到她的手腕：雪儿怎么还是这么莽撞。
周闻雪任凭他摆弄,抬起头小声问,沈言溪,你怎么知道我当了婚书好哇,你居然敢跟踪我！
窗外突然传来闷笑。周闻雪转头,看见沈言之和谢子宁正挂在树上,举着千里镜,两人脑袋上还顶着草编的兔子耳朵,显然是准备随时助攻。
大哥加油！沈言之比了个爱心,我们去屋顶给你放烟花！
就在这时,夫子的戒尺重重拍在书案上：沈言溪！周闻雪！还有树上那两个！你们当书院是婚闹现场！
周闻雪梗着脖子要顶嘴,沈言溪却突然握住她的手按在书案上。她看着对方袖口绣着的并蒂莲,脸上隐约发烫,就听沈言溪用他好听的嗓音解释道,夫子明鉴,内子只是在教在下排兵布阵。他指尖在她掌心画圈,比如,如何用美人计攻克敌军
好你个沈言溪！
3
夜市惊魂与真心话
距离七日期限还有三个时辰。
上元节的秦淮河畔,周闻雪混在人群里偷吃糖画。突然有人捂住她的眼睛,带着凉意的玉镯蹭过她的手腕：猜猜我是谁
臭狐狸！她转身挥拳,却被对方扣住手腕按在灯墙上。沈言溪的白衣被河风掀起,月光落在他睫毛上,像撒了层碎银。雪儿猜得这般准,他倾身靠近,是不是心里一直想着我
远处突然传来爆炸声。周闻雪转头,看见沈言之和谢子宁站在画舫上,正往空中发射永结同心的烟花。大哥快亲！沈言之的大嗓门穿透整条街,错过良辰吉时要倒霉的！
周闻雪趁机踩了沈言溪一脚,却被他拦腰抱起。她看着对方眼底翻涌的暗潮,忽然想起四年前,她十二岁,被山贼劫持,浑身是血的沈言溪单枪匹马杀进山寨,红着眼眶把她护在怀里：雪儿别怕,我来晚了。那时的沈言溪也不过是十四岁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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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眼前意气风发的沈言溪,周闻雪有些后悔。她是向来不信这些牛鬼蛇神的,那天没有犹豫就当掉姻缘,也只是气父母没有经过自己同意,就擅自做主答应了沈老侯爷的提亲,其实自己从小和沈言溪一起长大,早已不再单纯的把他当作邻居家的哥哥。如果以后真的再也见不到他了该怎么办
想到这里,周闻雪推开沈言溪,转身就跑,要找到那家姻缘当铺,要赎回婚约。
七日期限将至,周闻雪在夜市上急得直跺脚,她发现姻缘当铺离奇消失了。沈言溪在被她推开后,就一路跟着她：雪儿在找什么
要你管！周闻雪别过脸,却瞥见他腰间挂着的玉佩——正是当年她送他的生辰礼物,是自己跟着沈言之贪玩,俩人都忘记了沈言溪的生辰,谢子宁找到他们,问他们给沈大公子送什么礼物,这才想起自己什么都没准备,赶去沈府的路上在地摊小贩那里随手买来一块玉佩。可沈言溪明知是假的,是她糊弄他的,可他却一直戴着,他保留着她送的所有礼物,包括她刚学会走路,吭哧吭哧挪到旁边,献宝似的捧给他的一颗心形的小石子。周闻雪更难过了。
其实那天,我跟着你,看见你在姻缘当铺把我们的婚约当掉了......沈言溪突然开口,声音低得像在呢喃,我把自己的姻缘也当了。
周闻雪猛地抬起头,却听见不远处传来沈言之的大嗓门：大哥！我们找到当铺了！不过那老头说,赎回婚约得......
沈言之和谢子宁气喘吁吁地跑来,怀里还抱着个写着真心话大冒险的木盒。得完成三个任务！沈言之擦着汗,第一个——在夜市亲嘴！
周闻雪的脸瞬间红透,刚要反驳,沈言溪已经揽过她,低头吻住她。他的唇带着桂花酿的香甜味,温柔又霸道,周围的喧嚣仿佛都成了背景音。
好！哈哈哈哈哈哈......咳咳咳,下一个任务咳咳咳！沈言之激动地被自己口水呛住了,第二个任务是模仿市井恩爱情侣,当着两个挚友的面喂对方吃糖葫芦。谢子宁拿过木盒,翻出第二张纸接着说道。
他怎么知道我刚好有两个挚友周闻雪已经顾不上认真思考了,拉着沈言溪就准备往糖葫芦摊狂奔。谁知沈言之从身后拿出一根糖葫芦,山楂颗颗饱满,红红的,看起来非常喜庆,哎,你们不用去找了,我来的路上就买好了,怎么样我这和事佬当的彻底吧
你快闭嘴吧,拿来！沈......沈言溪,你先......吃吧。就算平日里和沈言溪再怎么打打闹闹,自己吃剩的饭菜,理所当然被他端走吃完,但此时此刻的周闻雪也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沈言溪眼底含笑,咬下了一颗。伸出手接过糖葫芦,又递到周闻雪唇边。她呆呆地看着沈言溪,觉得自己以前怎么没发现沈言溪吃东西的样子这么好看,真是暴殄天物。一边胡思乱想,一边下意识张口咬下一颗,酸甜的山楂混着酥脆糖壳,竟比往日的都香甜。
两人咬着同一串糖葫芦,距离近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周闻雪突然反应过来,脸颊绯红,伸手要打,却被沈言溪握住手腕。
好的！那么接下来轮到最后一个任务了！胜利就在眼前啦二位！沈言之眼看着这二人之间突然升起的粉泡泡,无情打断,那么最后一个任务是什么呢是的,没错！用孔明灯写下真心话,让全城百姓见证。
谢子宁从怀里拿出提前准备好的孔明灯,分别递给周闻雪和沈言溪。
周闻雪接过,抬起头,小脸红扑扑的,问：沈言溪,你要写什么却见沈言溪神色认真,全然没了平日里的玩世不恭。
待两人写完,沈言溪突然说：不如我们交换看看周闻雪心头一紧,慌忙护住自己的孔明灯：不行！
原来你也有害羞的时候。沈言溪笑着松手,任自己的孔明灯缓缓升起。周闻雪忍不住抬头望去,只见灯上写着：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她怔住,脸颊瞬间绯红。再看沈言溪,正含笑望着她：周闻雪,这便是我的真心话。
周闻雪心跳如擂鼓,低头看着自己的孔明灯,上面赫然写着：惟愿与君共,岁岁赏花灯。
两盏孔明灯越升越高,在璀璨的夜空下渐渐靠近,仿佛两颗再次靠近的心。
4
太后赐婚与千层套路
赎回婚约的当夜,太后的懿旨突然到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监尖着嗓子念道,沈言溪、周闻雪二人情比金坚,特赐三日后完婚！
周闻雪看着手里的婚书欲哭无泪,转头瞪向罪魁祸首沈言溪。后者正慢条斯理地给她戴凤冠,指尖擦过她的耳垂：雪儿不是想当状元娘子现在愿望成真了。我说的是女状元！女状元！不是谁的娘子！
雪儿,你还记不记得,我六岁的时候,不好好读书,撇下书童从书院偷偷溜出去。沈言溪悠悠然道。六岁的沈言溪攥着戒尺在槐树下生闷气,蝉鸣声里沾着墨渍的掌心沁出薄汗。夫子罚他抄三十遍《千字文》,可他明明看见同窗把纸团塞进他的砚台。听夫子不听他解释的话,只说蝼蚁不钻无缝阶,就不分青红皂白罚他抄书,小孩子心性,气不过就跑出来,一个人待到了晚上。
细碎的脚步声惊飞了枝头麻雀,扎羊角辫的小女孩从树后探出头,羊角辫上沾着雨水,怀里却护着个油纸包,言溪哥哥别哭。她费力地爬上草堆,把温热的桂花糕塞进他掌心,我在书院后门看见你翻墙啦。
沈言溪别过脸,耳尖泛红：谁要你管。话虽这么说,却鬼使神差地接过糕点。甜甜的桂花糕下肚,怒气似乎也散了几分。
女孩在他身旁坐下,裙摆扫过满地槐花,言溪哥哥,我听娘亲说了,你们父子好坏,和别人一起欺负你。说着就开始用小小的手指抠泥巴,但是雪儿不欺负言溪哥哥,雪儿可以帮言溪哥哥抄《千字文》,雪儿会写字。
沈言溪心情好了一点。
雪儿听爹爹说,夫子是想告诉你一个道理,我们既要重视修己以减少外界侵扰,也要明白保护自己并非全然依赖无懈可击——世界上本就存在不讲道理的蝼蚁,此时不必因他人的恶意而过度自我苛责,更应学会分辨是非,守护自身的正当性。小姑娘摇头晃脑似是背书一般叽里咕噜说着。
雷声在天际滚过,周闻雪突然张开手臂罩在沈言溪头顶：言溪哥哥不怕,雪儿给你挡雨。她身上带着皂角香,像团小小的暖云。沈言溪攥紧黏着糖霜的手指,第一次觉得,原来被误解的伤口,会被这么柔软地抚平。
那个时候,是周伯伯教你那样跟我说的吧丁点大的小人儿,讲的头头是道的,背了很久吧沈言溪笑着刮了刮周闻雪的鼻尖,那个时候我就决定,等我考了状元,就回来娶你。
周闻雪皱了皱鼻子,好啊,原来那个时候你就肖想我了。
可是,我的确觉得夫子的方法不对呀,就是他们欺负你,但好在我言溪哥哥争气。周闻雪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
很久没有听到你叫我言溪哥哥了,那你还记不记得,那天我送你回周府,路上你跟我说,言溪哥哥一定能考中状元,你说你将来要做状元娘子。沈言溪一双桃花眼笑眯眯地看着她。
什么不记得,那么小,谁记得住说过什么啊。周闻雪又开始抠裙边。
那不行,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答应我要做我娘子的,如今我也是状元了,你不能反悔。沈言溪不留余地。
哼。
风穿过槐树的枝桠,将那句承诺轻轻系在沈言溪心里。多年后他才明白,那个盛夏槐树下的约定,早已种下了一生的羁绊。
婚礼前夜,沈言之和谢子宁神秘兮兮地潜入新房。我们给你们准备了惊喜！沈言之掏出个机关盒,打开就能看见大哥小时候尿床的样子！
谢子宁无奈地扶额,却也跟着笑：其实是我们偷偷画下的,大哥喝醉后抱着画像喊你名字的样子。
周闻雪想起白天在婚房发现的那本《追妻三十六计》,扉页上写着：雪儿喜欢的,我都要学会；雪儿讨厌的,我统统改掉。
但周闻雪还没有顾得上翻开看书里的内容,第一计赫然写着——真心话大冒险。
5
婚后日常与甜蜜陷阱
新科状元沈言溪下朝归来,刚跨进院门就听见厢房传来哐当一声巨响。循声望去,只见妻子周闻雪站在矮凳上,裙摆缠在雕花窗棂,怀里抱着的《礼记》哗啦啦散了一地。
雪儿,你怎么又爬高取书我们不是说好以后要爬高的事等我回来再做吗他快步上前扶住摇晃的凳子,发冠上的白玉簪撞出清响。周闻雪红着脸跳进沈言溪怀里,发间的海棠花歪到一边：书房的《齐民要术》被沈言之借走了,我太无聊了,只好...
话音未落,厨房突然飘来焦糊味。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冲向灶台。揭开锅盖,原本要熬的百合粥已成漆黑硬块,锅铲卡在里面拔不出来。周闻雪绞着围裙后退：我想学做菜给你,还去楼外楼要来了方子...
沈言溪捏了捏她发烫的耳垂,解下外袍随手搭在屏风上：没关系,雪儿,我们重新试试。见她低头揪衣角,又从袖中掏出个油纸包,早朝时给你带了杏花楼的玫瑰饼。
月光爬上窗棂时,两人歪在榻上分食点心。周闻雪咬着饼子突然问：你后悔娶了我这个笨手笨脚的娘子吗沈言溪将她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指尖拂过她被烟火熏黑的脸颊：比起朝堂上的勾心斗角,我倒觉得,与你把日子过成诗更有趣些。
窗外,不知谁家的风铃声叮叮当当,混着状元府里细碎的笑闹,在春夜里酿成一坛醉人的酒。
婚后,周闻雪发现沈言溪的腹黑属性有增无减。
她想练剑,剑鞘里就会钻出只撒娇的猫咪；她要写奏折,砚台里准会冒出会糟蹋墨汁的金鱼。最过分的是,有次她醒来,发现床头摆着张纸条：夫人昨夜梦里喊我名字,特奖励亲亲十次。——沈言溪留
沈言溪！她举着纸条冲进书房,却撞见沈言溪正和沈言之、谢子宁密谋什么。三人齐刷刷转头,表情无辜得像偷吃的小猫。
我们在研究怎么让大嫂早点给我们生小侄子！沈言之晃着手里的《求子偏方》。
谢子宁红着脸补充：大哥说,要从培养感情开始......
周闻雪的脸腾地红了,还没来得及反驳,就被沈言溪搂进怀里。他在她耳边轻笑：夫人,看来为夫得加把劲了。
当晚,窗外,沈言之和谢子宁已经开始燃放烟花,早生贵子的字样在夜空中绽放。周闻雪靠在沈言溪怀里,突然觉得,被这个腹黑狐狸套牢,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
6
番外：全家都是戏精
三年后,沈府后院。
周闻雪看着满地狼藉,太阳穴突突直跳。沈言之正表演胸口碎大石,目标是沈言溪怀里的孩子。小侄子看好了！沈言之大喊,学会这招,以后就能保护媳妇儿！
他才三岁！周闻雪欲哭无泪。
沈言溪单手抱着儿子,嘴角挂着熟悉的坏笑：雪儿,我们的孩子随你,爱折腾。他低头在她唇上轻啄,不过,我就喜欢这样鲜活的你。
傍晚,远处突然传来锣声。沈言之举着喇叭喊道：大哥！太后说,谁先凑齐五个娃,就封世袭罔替的双国公！
谢子宁不知从哪掏出算盘：按照这个速度,二十年就能称霸朝堂！
周闻雪扶额,却被沈言溪公主抱起。夫人,他眼底笑意盈盈,为了沈家的千秋大业,我们是不是该......
沈言溪！
月光洒在相拥的两人身上,老槐树上新刻的永结同心在夜色中泛着微光。原来所谓幸福,不过是两个普普通通的人,在烟火人间里,把日子过成了最浪漫的圈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