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本言情文的炮灰白月光。
和其他老套的剧情一样,我差不多就会下线。然后我男朋友就会后遇良人,经历磨难,和和美美。
我一开始只是嗤之以鼻。我男朋友陆铮和我从小就认识,算是青梅竹马。好不容易修成正果,某天做梦梦里竟然就告诉我这些。
某天以后,我发现我总是莫名其妙地死亡。不是被车撞死,就是被高空抛物的东西砸死。但由于真正的女主角还未上线,我总是在死去的第一天复活。
陆铮似乎毫无所察。只是在我死去的第四天,我复活的第一天,给予我一个温热的吻。然后他还是要照常上班。我觉得他是个上班狂魔。我有时候在想,某天,他发现我不再醒来时怎么办。
我在第六次闹铃响起时,终于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臂。床头柜上的手机显示6:29,比昨天多赖床了整整七分钟——这个细节像根刺扎进我混沌的意识。我最近变得昏昏欲睡。
陆铮!我踹了踹被子,你又偷偷关我闹钟
浴室里的水流声停了,男人带着剃须泡沫的脸探出来,下颌线条像被刀削过般锋利。徐总,十周年纪念日还要我帮你记考勤他嘴角沾着点牙膏沫,领带松松垮垮挂在脖子上。
我抓起枕头砸过去,被对方稳稳接住。这个场景在过去三千多个早晨重复上演,谁能想到这对夫妻竟是这么相处的呢但今天陆铮接枕头的动作慢了几秒——我职业病般计算着——就像上周三他忘记给咖啡加糖那样微妙的延迟。
我晃了晃头,想要把疲倦甩丢。
蛋糕店八点开门。陆铮从浴室出来,成熟男性的气息围过去,他把挤好牙膏的牙刷塞进我手里,冰凉的金属管身带着水珠,带着一丝丝潮气。你上次说想要...他视线落在我的头顶。
覆盆子巧克力夹心。我含着泡沫嘟囔,镜子里映出男人低头系领带的背影。
神经病,好拽哦。我翻了个白眼。
玄关处的婚纱照突然发出咔的轻响,相框角度歪斜了几度,照片里我头纱上的珍珠似乎变得模糊。
楼下的梧桐树正在落叶,秋风悄无声息地洗刷着街道。
太冷了。我瑟缩了一下,把脸埋进羊绒围巾,我闻到了死亡的气息。
这也许是万物凋亡的声音。
但事实上,这不是文学比喻,是真实的、带着铁锈味的预感,像学生时代在贫民区闻到的屠宰场味道。
我心里涌上一阵不适,恶心得想吐。
胃里搅成一团,带着一些不明液体上涌。
夫人早!保安老张的敬礼比往常慢了半拍,他身后电子屏滚动着恭贺陆总徐总十周年的字样。
我强忍着不适,脸色苍白,勉强地扯出一个笑容,应了声好。
背面的电子屏又张扬又刺眼。
当我走过他旁边时,老张突然补充:您今天气色真好。
什……什么
我心里犯嘀咕。
这句话让我在蛋糕店门口愣住。玻璃橱窗反射出两个重叠的影子,一个穿着米色大衣,另一个套着大学时的旧卫衣。店员推门时带响的风铃惊散了幻影,我没看见柜台下方今日特供的牌子正诡异地显示着99这个数字。
要覆盆子巧克力款。我说。话音刚落,冷藏柜的照明灯突然爆裂,玻璃渣像钻石雨般洒落在我脚边。店员道歉时,我注意到对方胸牌上的名字是林稚,但三分钟前点单时,我分明看到的是王婷。
抱着蛋糕盒走出店门时,晨雾突然浓得像牛奶。我听见轮胎摩擦地面的尖叫,看见一辆银色面包车冲破雾气。时间被拉成琥珀色的糖浆,我清楚看见挡风玻璃后司机通红的脸,副驾驶座上滚动的白酒瓶,以及——后视镜里一闪而过的,陆铮煞白的脸。
陆铮。
陆铮怎么会在这
撞击的瞬间没有疼痛,只有蛋糕盒炸开的闷响。我感觉自己被抛进洗衣机,视野里旋转着彩色的碎片:飞散的草莓,裂开的手机屏幕,还有林稚蹲下来时露出的脚踝——那里有个和我一模一样的蝴蝶胎记。
怎么
怎么又是我
还活着!快叫救护车!人群的喊声忽远忽近。我试图举手,却看见半透明的指尖穿过阳光。柏油路上散落着奇怪的物品:学生证、公司门卡、妊娠检查单——全是我人生的重要凭证,但那张检查单分明是空白的。
警笛声中,我飘到肇事车辆前。司机正瘫在地上呕吐,酒气混着方言咒骂:老子...嗝...买了三百万保险...而五米外,我的身体正以诡异的角度折叠着,米色大衣浸在血泊里,像融化的奶油蛋糕。
突然所有声音都消失了。我看见陆铮冲出人群,他早上精心打好的领带现在歪得像吊死鬼的绳索。当丈夫跪着抱起那具残破的身体时,我发现他左手无名指的婚戒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道陈年疤痕——就像他们大吵一架要离婚那次,他徒手砸碎浴室镜子留下的。
我为什么要离婚。
我究竟是谁我怎么……
让开!都让开!清脆的女声刺破凝滞的空气。蛋糕店员林稚挤到最前排,突然双腿一软跪在血泊里。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的眼泪砸在陆铮手背上,竟然腾起细小的白烟。
痛苦不就是白烟吗
这可能是我的白烟。我凑近去看自己的尸体,并跟着人流飘到殡仪馆。
殡仪馆的冷气冻不住我的困惑。我飘在解剖台上方,看着法医掀开白布——尸体左手腕上的旧手表不见了,但所有人都没发现这个异常。
死亡时间7:58。法医对警察说,奇怪,凝血情况像经历过多次...
话音戛然而止。我的幽灵被无形力量拽回公寓卧室,电子钟显示6:30。陆铮正在系那条该死的领带,剃须泡沫沾在下巴同一个位置。
蛋糕店八点开门。他转身递来牙刷,这次管身带着体温,你上次说想要...
我尖叫着后退,身子靠在床头,发出巨大的声响,撞歪了婚纱照。照片里我头纱上的珍珠似乎缺席,但陆铮领带上多了道暗红痕迹——像极了车祸现场沾到的覆盆子果酱。
又来一次吗
我看着丈夫模糊又亲近的脸,他的脸上显露出关心。
没事,做噩梦了。
我避开丈夫抚摸的手,去接递来的牙刷。
陆铮略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
窗外,保安老张的问候穿透玻璃:徐总今天气色真好!
陆铮突然按住我发抖的手,这个从未在早晨做出的动作让两人无名指的婚戒相撞。若溪,他声音里藏着金属摩擦的嘶哑,这次别买蛋糕了。
我没搭腔,眼眸盯着镜子。
衣柜镜映出他们交叠的身影,我惊恐地发现,镜子里的丈夫眼角有滴将落未落的泪,而现实中的陆铮,正用绝对干燥的眼睛凝视着我。
这是梦境吗我的十周年纪念日呢
这个世界疯了。
殡仪馆的菊花香熏得我头晕。
看着摆满了的花,我抿了抿嘴。
好费钱啊。
鬼也有这种烦恼吗
我飘在吊唁厅穹顶下,看着自己的黑白照片——那是去年公司上市时拍的,嘴角弧度比平时更高了,像个假人。
我故意的,陆铮说笑起来会有亲和力,我当时就假笑了下。才拍完我就后悔了,陆铮在旁边笑得跟哈巴狗一样。
我:^_^有点生气了呢
现在想想也很生气啊。
节哀。不知道是第几个宾客对陆铮说。男人站在骨灰盒旁,西装扣子系错了一位,领带夹却端正得刺眼。
男人双眼狭长而深邃,眼窝微微凹陷,像是藏着一汪深不见底的幽潭,眸光清冷,仿佛对周遭一切都兴致缺缺。高挺笔直的鼻梁,犹如山峦的脊梁,从侧面看线条利落而优美,为整张脸增添了几分硬朗与冷峻。
但整个人周身散发着冷淡的气场,仿佛是一座被冰雪覆盖的孤岛,拒人于千里之外
,让人不敢轻易靠近,陆铮似乎又回到了读书时候的落寞与孤独。
我突然想起车祸时,就是这枚领带夹划破了我的脸。可能我记错了。
骨灰盒前站着林稚。我今天没穿蛋糕店制服,黑色连衣裙衬得脚踝上的蝴蝶胎记愈发明显。陆先生...我递出信封的手指在抖,这是监控录像截图,证明我父亲当时...
林稚的声音带着颤抖和试探,恰到好处的柔弱配上楚楚可怜的表情,像是一只流浪而归的小猫。
陆铮没接,甚至是一个眼神都没分给林稚。
他神色恹恹,像是习以为常,抬手调整骨灰盒角度时,袖口露出腕表——表盘是倒着走的。我凑近看,陆铮身上用的是我买的沐浴露,熟悉的香味让我感到安心。
我没看到,陆铮的视线顿了一下,露出点点笑意。
徐岩先生到了。司仪突然通报。我猛地转身,看见哥哥站在走廊阴影里。他高领毛衣裹到下巴,左手攥着个绒布盒子,右手手背有新烫伤的水泡。徐岩的表情更多的是疲惫,显而易见的疲惫。
徐岩扫视了一圈,把目光锁定在林稚身上,像是千万斤石头压在我身上。
那种被毒蛇锁死的窒息感吓了林稚一跳。
我往后退了一步,慌乱中失手碰到了我的香炉。
香灰撒在陆铮皮鞋上。
我整个人的状态都开始不稳定起来,碎裂的疼痛席卷全身。
我看见丈夫弯腰,后颈浮现出暗红色的数字98,像被烙铁烫出来的。
我不由得骂了句脏话。
我听见徐岩当着吊唁厅所有人的面骂什么傻……我……去……的。
我:哥,给死人留点体面好吗>
<
可疼痛让我来不及想这么多了。
陆铮没有什么表情,弯下身去把香灰一捧一捧的收集起来放回香炉。
林稚看了看四周。
对不起,陆总,我不是故意的,我先给您和徐总道歉。
林稚急忙蹲下身来,想要帮忙。
他脖颈线条流畅,远远看去,像一只骄傲的白天鹅。
我眯了眯眼睛,冷笑了一声,飘到陆铮前面,奋力用脚踢了陆铮一脚,我的脚穿过陆铮的身体。
陆铮浅笑了一下。林稚还想开口,陆总,我不是故意对徐……
没事。
我:臭陆铮,你完蛋了。
公司电梯的镜面照不出幽灵。我盯着陆铮的倒影,发现他正在看手机里我的照片——那张本该删除的丑照:我嘴角沾着奶油,背景是创业初期脏乱的办公室。
照片里,我没有平时的清冷,多了点孩子的傲娇,没有看镜头,却清纯无比。
死直男审美。
陆总。秘书小林追进电梯,心理医生约在三点。我递来的平板显示着简历:林稚,28岁,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照片里的女孩没穿蛋糕店制服,但耳垂上挂着我同款珍珠。
走廊尽头的办公室锁着。我穿过门板,看见自己的名牌已被撤下,但门框上留着道浅痕——那是去年吵架时我用文件夹砸的。陆铮的办公桌异常整洁,除了...
除了那张高考完了的合照,只有我们两个人。
我还想看点什么,突然传来钥匙转动声。陆铮走进来径直拉开保险柜,里面躺着叠死亡证明。我飘近看时,窗外乌云恰好散开,阳光照在纸上——所有证明的死者姓名栏都是空白。
我把视线看向那张褪色的合照,敲门声响了。陆总林稚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陆铮迅速锁柜,碰倒了咖啡杯。褐色液体在我的离职文件上漫开,晕染出奇怪的图案,像极了我小时候贫民区墙上的霉斑。
深夜的公寓安静得可怕。我尝试了所有幽灵该做的事:穿墙、托梦、甚至对熟睡的陆铮大喊——直到看见他枕头下的安眠药瓶。
浴室镜子突然起雾。我无意识伸手,竟在玻璃上划出水痕。那是学生时代陆铮教我的摩斯密码:SOS。水珠顺着字母往下流,在洗手台积成小洼。台面上,陆铮的剃须刀摆成奇怪角度,刀片折射出卧室景象——熟睡的男人眼角有泪,但现实中的陆铮呼吸平稳干燥。
啪!客厅传来异响。我飘出去,看见金毛犬阿布正对着空气狂吠。狗粮盆在震动,里面的牛肉粒排成箭头,指向书房。
电脑屏幕亮着。输入密码的界面闪烁着,键盘4键上有血渍。我尝试了结婚日期——错误。车祸日期——错误。当我下意识输入哥哥的生日,屏幕突然蓝光暴闪,弹出个加密文件夹,名称是串代码:XY→LZ。
我转向书柜,发现那本《追忆似水年华》的位置变了。抽出来时,书页自动翻到夹着照片的那页——是大学时的陆铮在给我涂药,我膝盖擦破的伤口形状,和今天林稚跪地时磨破的位置一模一样。
我骂了句脏话。
清晨六点,陆铮准时醒来。
今天别系这条领带。我脱口而出。下一秒我捂住嘴,因为陆铮真的换了领带,从衣柜深处抽出条我从没见过的藏青色条纹款。
门铃响了。监控屏幕里,林稚抱着文件袋站在楼下。她今天没穿黑裙子,但右手中指贴着创可贴——和我大学做实验受伤的位置相同。
陆铮按下开门键时,左手无名指的婚戒突然脱落,滚到我脚边。我下意识去捡,戒指却穿过幽灵指尖,在地板上弹跳着,最终停在阿布的爪子前。狗狗盯着虚空中的我,突然发出呜咽。
叮——电梯到达的提示音惊醒了所有人。林稚走进来的瞬间,我感到剧烈的拉扯感。我低头看自己半透明的手,发现掌纹正在消失,而林稚手腕上,渐渐浮现出我标志性的生命线分叉。
剧情正在纠正。
窗外,保安老张的声音穿透玻璃:陆总今天气色不错啊!阳光照在三人身上,投下的影子却只有两个。我突然意识到,陆铮的影子比实际体型瘦削得多——像极了大学时那个为我打架的削瘦少年。
陆铮醒得很早,卧室外面的猫狗们似乎在吵架。
^^我提出养的败家玩意。
陆铮表情淡淡的,似乎习以为常。
他站在床边,随手扯了件衬衫换掉,转身时瞥了床的另一边。
我手撑下巴,静静地看着他。
陆铮腰线明显,背部厚实富有力量,肩胛处有道伤疤,狰狞的躺在那里。
我起了坏心思,飘过去,将头放在他肩头,轻轻往耳朵上吹气。
陆铮套衣服的动作停了几秒,视线落在肩头。
我本来还想咧嘴笑,陆铮带有目的性的视线投下来。
他们的视线在空中短暂交汇,我先错开。
这他喵的能通灵吗!!
我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中。
这也许能出书了。名字叫《邪恶通灵师和他死去的貌美如花、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妻子》。其实有点难听。
求意义。
在我思索的空档,陆铮已经套好衣服去了洗浴间。
我愣了一下,哥们你睡裤不换吗,偶像包袱这么重。搞得我像……
算了。你老婆都死了。做鬼的怎么能强求做人的呢。陆铮又从淋浴间出来,这一次他穿戴整理,只差领带没有系。
今天别系这条领带。我脱口而出。
下一秒我捂住嘴,因为陆铮真的换了领带,从衣柜深处抽出条我从没见过的藏青色条纹款。
我还想再喊一次陆铮的名字。
门铃响了。
我比陆铮更快行动,飘到了门口。
猫眼里,林稚抱着文件袋站在楼下。
我今天没穿黑裙子,但右手中指贴着创可贴。这幅造型和我当时大学时的造型很像。
因为那时候,我第一是穷,第一是需要做很多实验,衣服得简洁大方,又常常受伤。
陆铮走到门边时,左手无名指的婚戒突然脱落,滚到我脚边。我下意识去捡,戒指却穿过我的指尖,在地板上弹跳着,最终停在阿布的爪子前。狗狗盯着虚空中的我,突然发出呜咽。
陆铮从不会主动摘下戒指。
但剧情就是这样。
早上好,陆总。我们这边有点业务需要洽谈一下。林稚礼貌地询问,眼神却在不断打量着里面的陈设。
陆铮扫了我一眼,点头示意我等一会。
这就是剧情,这就是官配。
我忍着冲上去给这对官配cp一人一巴掌的冲动,转身把玄关的花瓶碰倒。
花瓶碎裂,水珠和瓷片溅落到四处。
林稚被吓了一跳,失声尖叫起来。
阿布围了过来,大声叫嚷。
陆铮缓缓从房间走出。
你没事吧吓到你了吗他的嗓音清越低沉,带着成年男性特有的魅力。
林稚摇摇头,带着点哭腔,说没事的。
陆铮笑了下,说那我们去公司谈吧。
林稚娇羞地笑。
看着两人的背影,我看着身后摇尾巴的阿布,随即跟了上去。
叮——电梯到达的提示音惊醒了所有人。林稚走进来的瞬间,我感到剧烈的拉扯感。我低头看自己半透明的手,发现掌纹正在消失,而林稚手腕上,渐渐浮现出我标志性的生命线分叉。
窗外,保安老张的声音穿透玻璃:陆总今天气色不错啊!
阳光照在三人身上,投下的影子却只有两个。我突然意识到,陆铮的影子比实际体型瘦削得多——像极了大学时那个为我打架的削瘦少年。
我盯着影子,在太阳和风的互相作用下,影子摇摇曳曳,重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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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铮和林稚走得比较慢。
陆铮先到了车子那里,开了副驾驶的门。林稚抱了些资料,显得踌躇,脸上尽是纠结之色。在她快要下定决心时,我闪身钻进副驾驶。
陆铮似乎毫无察觉,语言带有歉意,慢吞吞地吐道,不好意思啊,习惯了。他的眼睛平静的像一汪池塘。
啊……没事的没事的陆总!您要是真让我坐我才不好意思呢!
林稚脸上挂着牵强的笑,险些维持不住。
我无聊地摆弄着车上的小玩意,朝他们翻了个白眼。
收收跃跃欲试的吃相好吗
陆铮礼貌地点点头,又绕回驾驶位坐了进去。
我差点笑出声来。陆铮你真的很损了。
林稚愣了会,表情凝固,好久以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额……陆总,那我是坐后面吗
陆铮看着心情很好,双手握住方向盘,屈指敲打着方向盘。我侧头看去,就是这么一副景象。
陆铮点了点头,用鼻音发了声嗯。即使心有不平,林稚还是坐在了后面。
一路无言。
到了公司,周特助迎了上来。看到陆铮身后的林稚,心里暗暗诧异,面上不显。
陆总、林小姐,请问你们是在会客室洽谈还是……
林稚脸上涌现一抹薄薄的绯红,我望向陆铮,听陆总的吧。
陆铮皱了皱眉,忽视掉林稚的视线,反问道:我平常允许一般人进入机密的地方吗既然是公事那就公办。
周特助伸手接住林稚带来的资料,笑意加深。反观林稚,整张脸都垮下来。
我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我没跟着去会客室,而是往外走。
公司里一切都好像没变,每个人都步履匆匆,穿梭在工位上。
我一直往外飘,到公司大厦的门口。
窗边的太阳亮闪闪的,我觉得刺眼,抬手挡了挡,光线穿过了我轻飘飘的身体。大厦拔地而起,窗玻璃在太阳的抚慰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芒,散射着彩虹的余晖,这是阳光下的泡沫。
一些记忆如流水般涌入心头。
很多年前,我和徐岩、陆铮一起踏上这片土地,带着少年的义气希望在这里开疆拓土,建立自己的王国,最朴实的希望是有一套不大不小的房子,养几只宠物。
那时候,几个人都很少见面,更多的是陪客户、应酬、拉融资。
第一次拿到融资的那天下午,我就这么坐在街头,顶着落日,陆铮就是这么悄然出现,像热带气旋,带来久违的甘霖。他穿了一件白衬衫,松松垮垮的,似乎也是去应酬或是那里回来,他眉宇间跳动着喜色,额头溢出一些细汗。
他那么莽撞地跑过来,伸手把我拉起来,两具青春的身体撞在一起。
陆铮,你有病啊我被撞疼了,又被紧紧地禁锢在他怀中,极其不适。
陆铮滚烫的温度传到我身上。
我余光中看见了他的侧脸,他脸上流露出的得意与幸福。
我看见了他的泪光,他走了很远很崎岖的路,花光了所有的勇气,才成为一个有权有势的人。
想了好多,我望向街道。
过了一会,我才往里走。
才飘到顶楼,周特助面无表情地站在总裁办门口。旁边的林稚在那里哭哭啼啼的。
我的视线往里看去,陆铮站在落地窗边,他的书桌上有一堆没丢的碎片。
他的眼神有些空洞,直勾勾地盯着窗外,一只手随意地搭在扶手上,夹着一根燃烧的香烟。香烟燃着,灰烬一截截落下,他却浑然不觉。
我越过周特助,走了进去,就被一大股烟味给包围。
我头晕乎乎的,像是踩在云端。
我才注意到,那堆碎片是我亲手diy的陶瓷杯,送给陆铮当专属咖啡杯。
当烟丝再一次移到空气中时,陆铮把烟给掐灭了,顺手把窗子给打开了一部分。
我看着他,意味不明。
我听见了陆铮的叹息。
我飘到他面前,伸手想像往常一样碰一碰他的脸,我的手才颤抖地抬起的那一瞬间,就垂下去了。
陆铮的睫毛扇动了几下,最终闭上了眼睛。
陆铮已经好久不抽烟了。
我的眼里涌起一阵阵的水雾,我像是被别人掐住脖子,那种无力的窒息感席卷全身。
我很想开口,像往常一样咒骂他少抽点烟。话到嘴边,却又收回来。
陆铮蓦然睁开眼,猝不及防和我对视。
我强忍着鼻头的酸涩,抬手抹了抹眼泪。对面的陆铮静静地注视着我。
他往前走了一步,又退回原处。
再也回不去了,不是吗
那不如忘掉一切。
陆铮,忘掉回忆吧。
时间是汹涌的海浪,在数次的洗刷中洗蚀掉故人的痕迹。
_
从公司那里回来后,我就不再跟着陆铮。
我像一只迷路的气球,飘荡在大街小巷。我找不到去往另一个地方的入口。
我只得是故地重游。
路过京大,走过校园内的那道桥。那个时候我和陆铮才谈了几天恋爱,两人不是同一个系的,平时见面的时间只有晚上。
很少有人会来这里散步,除了我们俩。
想到这,我又烦躁了起来。
^=^去你他喵的大女主爽文,你看看这爽吗。
简直是大冰箱吃爷爷,马桶喝菠萝奶。
总之,我无话可说。
但没闲逛多久,我就被一股不知名力量给强制性拖走了。
再睁眼,我又看见了陆铮坐在办公桌前办公。
我又回到了他的办公桌。
他似乎分神看了我一眼。
我也不确定。我在他办公室里乱了几圈,发现这么多年,他还是放着我的许多无厘头的东西。
我慨叹了几声。
林稚走了进来。我被吓了一跳,赶紧找地方躲起来。可陆铮的装修是简约风,没有那么多的家具什么的。正在我焦躁不安的时候,陆铮低低笑了几声。
不大不小。
我刚好听得见。
我突然想起来我是一只鬼,不用躲藏。
过了几秒,我忽然反应过来我他喵的不就是女主人吗我躲毛线啊
这么一想,我又昂起我的头。
这一次,陆铮的视线没有落在我身上。
我又缩了缩我的身子。
我强迫自己不去听他们谈话的内容,但不免听到了几句,什么开发,什么海岛。
我半天没反应过来。
他们说完,林稚就高高兴兴地走了。
坏陆铮,这么快就找好下家了,当我是死的吗
哦,我就是死的。
我看着办公桌上我俩的合照,那是大学毕业时的合照,一生气飘过去给它弄倒了。
陆铮愣了几秒,漂亮的眼睛涌起笑意,伸出手来把它重新摆好,手有意无意地蹭到我的皮肤。
我呸了一声,臭狐狸。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其实我不想回,我赶着去投胎。
但是我发现我不能离开陆铮超过二十米以外的范围,否则会被强制拉回。
气死我了。
陆铮一回家就打了个电话,好像是打给我哥的,但我一凑过去他就走远,摆明了不想我听。
我翻了个白眼,过去逗弄起阿布。
徐岩、陆铮,你们两个狗。连阿布都不如。
陆铮挂了电话,走过来。
他蹲下来,摸了摸阿布的头。好巧不巧,他的手在我的手上方,这个略带安抚性的动作激起我心里的涟漪。
我呆住了,嘴张的老大,我心里隐隐有猜想,很快我就摇摇头,咽下了我的猜想。
不可能的,他怎么可能看见鬼呢。
当天晚上,陆铮又打了一个电话给周特助,问了他某张飞机票的事情,又安排了一些事情。
挂断前,我清楚地听见电话里周特助问一定要这么做吗,陆总还有回旋的余地吗
陆铮手里把玩着一支烟,笑到不然呢。
我可能是要走了,那天晚上我困得不得了。我没想到鬼也需要睡眠。那天我睡得不踏实,总感觉被什么所环住,全身热的不得了,印象中有人轻轻碰了一下我的唇。我热的乱动,有人笑了声。
但很快的,我又睡着了。
第二天的时候,我醒来已经坐上飞机。
我,一只鬼,坐在了陆铮旁边。
陆铮看起来像是昨晚上没睡好,正在闭目养神。
我四处观望着,奇怪的,我的右眼皮一直在跳。
下了飞机,我突然发现我又可以自由走动了,那股力量不见了。
我心里雀跃,这个海岛是当时我和陆铮计划着来投资一个旅游景点。不过,由于那件事,我还没来过这个岛。
林稚一下飞机就开始急匆匆来找陆铮。
陆铮脸上挂着微笑,像是放下什么,同林稚一起走着,还耐心地讲解一些知识。他大抵说了什么笑话,惹的林稚眉开眼笑。
我看了几眼,慢悠悠收回视线。
我赌气地没跟上去,往反方向走去。
我的右眼皮一直在跳,我觉得我该走了。
我在岛上闲逛了好久,发现我还没消失。可右眼皮的紧张没能消减,在某一瞬间,我的心脏狠狠绞痛了一下。
我蹲下身,痛苦地捂着我的胸口。我忽然听见远处有人在喊快来人啊!这里有两个人掉进施工工地里的一个深坑了。
一大批人惊呼着涌过去。人人脸上带着担忧的神色。
我如坠冰窖,全身发麻。
那条路是陆铮和林稚一起走的。
陆铮没有那么蠢,除非……
除非他存了这样的心思。
我已经不敢往下想了。
几乎是一瞬间,我被某股力量弹出去,回到家中。
林稚像一只活泼的兔子,蹦蹦跳跳的,很可爱。她身上有着与生俱来的气质,让人不自觉靠近。她的小酒窝是最迷人的,笑起来甜甜的,像是一朵蓬松的棉花糖,使人不自觉想起许多美好的事物。周围人都喜欢她。但陆铮似乎没什么特殊好感。
我突然想起他的神色。
我隐隐约约觉得他变了,可是我说不出。他,变得更心狠手辣,变得更阴郁了。
我找不到根源。
他皱眉的次数变得越来越多。我不愿看见他阴翳的眼神。许多次尝试去抚平他的忧愁,却徒劳无功。
每次看着他和林稚的互动,我心里总是不得劲,冷得要命。念叨着他给我烧些暖和的衣物。他一次没去。
我只能叹气。
他手上戴着我们结婚戒指,很素净的一个。他一次没摘。他现在多了一个习惯,喜欢摩挲那个戒指。每次他碰那个戒指时,我都有种他在轻轻摸我的脸的错觉。
其实,他早就想同归于尽了。
所以他骗了林稚,骗了所有人,在那座海岛上等待自己的死亡。
我揉了揉干涩的眼睛,想发声,却发现嗓子什么字都蹦不出来。
我的怨念似乎清除了,我的身体变得透明。
泪眼摩挲中,我看到了他的遗书。
[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我的爱人会莫名其妙地死亡,却总在死后的第一天复活。我厌倦了这种失而复得的恐惧。每次复活看着她带着起床气的脸庞我才觉得我真正活着。
可是,这一次,她没有醒来。在第四天的早晨,我整夜的等待下,她没有出现。我开始怀念她睡着睡着钻进我怀里,像小猫一样蹭。我动了手脚,我该复仇的。对的,他们带走了徐若溪的生命。
林稚很烦人。有一天,我做了一个梦,她失踪了。我不想管。我恨她们一家子。可是我听见我爱人骂我,问我为什么不去帮忙。她心地善良,却有点小脾气。没关系,我喜欢。所以我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做好一些事。
我有一个爱人。我们认识好多年,结婚十年。她小时候过的不好,她喜欢钱。她起床气很大。她爱赖床,她是单眼皮,她喜欢吃甜食。她最讨厌我偷亲她,她害羞。她喜欢我抱她,她说拥抱让她有安全感。
可是好久了。
她没醒来。我想她。
我要睡下去。继续这个美梦。
我会告诉她,我不是彻头彻尾的坏人,我想当她一辈子的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