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天如河流,白云如风,在这萤惑城。天上地下一般颜色。
红衣女子衣衫迎风猎猎,她的马蹄掠过青草地,水珠在马蹄间翩跹起舞。
琅琅笑声一如长风。她的手中持一株剪红纱,这是止血的良药。
我的贴身婢女南烛将我从美梦中拽出来,她道：殿下,你又想家了。但是,这里不是自由自在的南疆,而是困顿压抑的四方城。
传说,萤惑城中人人善蛊术,特别是女子,她们炼制的情蛊世无其二,天下无双。
男子被下蛊后一生一世,生生世世都会被控制,无法摆脱。
唯有九叶重楼二两,冬至蝉蛹一钱,煎入隔年雪,方能解。
重楼七夜一枝花,冬至玉蝉蛹,雪不能隔年,故情蛊无解。
萤惑城早就被四方城接管,我这个先太子妃已经毫无价值,是以,三年前被扔在了这关雎殿。
人人都说微生殿下拿下了萤惑城,却不杀我,是因为情蛊无解。
我觉得好笑。人人都道微生长卿是温润帝王,我却知他有绝世武功七绝护体,药蛊都不得轻易近身。
我满脸泪痕,果然梦都是反的,现实有多残酷,梦境就有多美好。我也曾因着一个人向往这四方城,现在深陷此地犹如深陷牢笼。
我算什么殿下,自四方城的铁骑踏平萤惑城,我这个太子妃殿下也就没了用处。自此已困冷宫三年。
而微生长卿三年前已是这四方城的主人。额,他曾一袭白衣飘飘,现身萤惑城中,说他只是一个生在四方城中,来萤惑城经商的商人。
那时他化名京墨。眉若双剑,眼若星河,鼻如高山,唇若桃花。就连我父汗都说这京墨真是有一副好颜色,这外貌人才堪与我家三七相配。
我是空桐三七,我的父汗是萤惑城的城主。如今,却已是尸骨一具。
这关雎殿也种满了桃花。萤惑城中遍植桃花三千里。但是,三千里桃花林早就付之一炬。
这殿中帐幔飘飖,天井中可见繁星闪烁,只是,这里始终离天宫太远,还是萤惑城离天宫近些。
这里的陈设再与萤惑城相似,他温润的外表之下本就凶狠残酷。
我的父汗母妃还有众多族人全都死在七绝之下。只有手无寸铁的妇孺苟延残喘地活着。
他风神俊逸,又踏着月色来到这里。微生长卿笑得像之前的样子,只是他身上的衮服还有冠冕也时时让我恍惚。
黑色肃穆,他之前总是一身白衣,明朗,现在阴翳。
我的微生长卿早就死在了三年前。偏偏,我还不承认。
三七,你留在我的身边,萤惑城才安全。萤惑城是药都,天下奇药都可以在那里找到,纵使我不拿下萤惑城,其他诸侯也不会放过。
这是乱世,兵戈四起,战火纷飞,所有有野心的诸侯都会觊觎萤惑城。
蛊不过是用来震慑四方的传言,但是,天下诸侯的眼线谋士遍布天下,无人不知萤惑城正是救命的仙都。
萤惑城中人人皆有学医的慧根,就算没有,也自幼耳濡目染,知其一二。
他走过来,他的臂弯处搭着一袭粉色披肩,整个人如这春风拂面。
这披风落在我的肩头,笑如春风,他道：三七,你在赏月啊。
今日早朝那些人又吵闹不休,杜仲那老匹夫又想塞个杜家的女儿入宫。
他环在我身前的手一紧,温热的气息洒在我的耳畔,都不用看我也知道他的表情有多无辜。
我不由得厌恶他,猛得推开他,一转身,果然他眼中的星辰碎成了粉末一般,好似粉尘迷了眼,如同大雾散开来,现出一汪湖水。
这人惯会扮无辜。我眼神回避不了地厌恶他。还没等他的眼神缓过来,我就急剧地发呕,似乎要将胃都要呕出来。
他立刻惊慌起来,我以为我要摔倒在地的时候,落入一个熟悉的臂弯中,那是京墨的臂弯,月下的桃花温柔缱绻。
那天京墨也在桃花林里为我在桃树间搭了数千,旁边就放着他亲手做的桃花饼还有他亲手酿的桃花酒。
还有一只他为我捉来的兔子。那是一只极为娇气的兔子,饿时吃桃花,渴时喝桃花雪水。
我恐吓这小白,诺,这是红萝卜,兔子都爱吃,你也应该爱吃的。我知道你之前就是吃桃花喝桃花雪水过的,也过得不错,但是,现在我是你的主人了,你该过会许多兔子都在过的生活了。
小白抱臂生气道：我不喜欢吃,我就要吃桃花喝雪水。
我道：你……你再如此固执我就把你烤了吃兔肉。
小白跟我做个鬼脸一扭脸不见了。我无奈道这小白跟个孩子似的。
京墨就在旁边看着我跟怎么都不愿意吃红萝卜的小白较劲。
我怕它饿死,又舍不得京墨隔几天就长途跋涉去帝休山上为小白折桃花取雪水,开始了与小白的谈判。
京墨却道,我多去几次,不妨事的。就连我父汗都惊喜我有一个好郎君,温柔体贴。
我也欢喜。看着父汗与母妃恩爱两不疑,我也觉得京墨他有佛般的眼睛,我们也定能如此如此一生一世。
这时大祭司求见父汗,他附耳在父汗的耳边嘀嘀咕咕地说了几句,父汗的笑容就僵在脸上。
父汗从未用如此阴森的眼睛打量过我,他看得我浑身发毛。
大祭司说京墨恐是灾星,他对我有所隐瞒,如若我不信就可将这讹兽煮了喂给他吃,他必定会吐真言。
小白瑟缩在我怀中,惊恐万分后拔腿就跑。
我摇头拒绝,这小白是只兔子,但他喜怒哀乐与人类幼崽无异,而且还会说话。怎么能随便地煮了吃。而且,他还意在栽赃我的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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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祭司,你今日妖言惑众如若证据,本公主定要……定要治你死罪。
我拿出了全身的气势,希望这脑子烧糊涂的大祭司适可而止。
公主,这是上古讹兽,驸马近日来频道出入帝休山必有所图,若是公主依我所言,驸马若是没有欺瞒公主,我甘愿赴死。
父汗对我点点头,我却很坚持,讹兽之说,只有文字记载,却还是无从验证。大祭司还是找到证据再来举证驸马吧。
父汗问大祭司有没有什么证据。大祭司说帝休山上有大量铁矿,最近有异族人在帝休山异动。
他抓到一个盘问,那人根骨强健,手中有厚茧,只有兵武之人才会如此。
那人将毒药藏在舌根之下,当场身亡。既然是死士,确实不得不防。
而王庭之中,只有驸马持我的腰牌屡次深夜进山,最为可疑。
我对大祭司说明缘由,他却说驸马来历不明身份行踪可疑。
外边暴雨淋漓,天色晦暗扰我心神,这时,京墨一袭白衣冒雨而至。
他背着背篓,手中拿着一株七夜重楼。大祭司握着京墨的手腕,他汗液翻涌。
背篓打翻在地,里面正是夏日里的桃花与隔年的雪水,这只有帝休山上才有。
帝休山历来是萤惑城的禁地,那里供奉着历代城主的灵位,唯有皇室成员方可踏入。
我掀开京墨的袖子,他白皙的肌肤上的红色像是桃花染就一般。
他眼神已经迷离,却还在安慰我,他没事,只是被毒蛇咬了,他采下了旁边的七夜重楼,敷上应该就能解毒了。
医侍给他敷上药。京墨还在沉沉睡着,父汗叹息一声,脸上却放松了。
他终于对着大祭司说大祭司多虑了,我这女婿哪哪都好,就是身体孱弱,如同脆皮,掀不起滔天巨浪。
大祭司皱眉到舒展再皱眉,他说自己多虑了。但是安全起见,择日还要再举行一次大的占卜仪式才能放心。
我望着殿外的急风骤雨心神不宁。这雨越下越大似乎停不了了。
这雨声多像兵戈之声此起彼伏。这样不宁静的暗夜,正适合杀人。
父汗母妃刚走,京墨就活过来了。他双目猩红,对我说三七你跟我回四方城吧,今晚我们就走。
我正疑惑他的蛇毒,就想起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本在帝休山上桃源枝干上休息,有一条蛇却忽地弹跳而起攻击我,竟有桃树一般高。
我吓坏了,却见一白衣少年衣衫翩然,从天而降,将蛇斩杀。将从桃树上掉落的我拥进怀里,稳稳落地。如同做了一场桃花梦一般。
三七,你跟我走吧。萤惑城守不过今晚。他带着我就要出帐篷。
我头一次觉得京墨如此的陌生。似乎我从未认识过他一般。
你不是京墨,你是谁我正惊诧的瞬间,就听见外面连绵不绝的厮杀声。我看见父汗母妃的鲜血在我脚底流过。
头发昏发胀双目在遽然充血。而贼首却在我跪在我的面前,口称参见太子殿下。
四方城的太子微生长卿武功绝世,文韬武略,被世人称为不世出之才。京墨的眼神中有惊痛闪过。
我扬手给了他一巴掌,下一秒那贼手的利刃就挥向我。我被他推开了,他白色的衣裳上开满了桃花朵朵。
那贼首下跪的速度跟小白逃走的速度一般,他让京墨,额,应该说是微生长卿杀了我,回到四方城后另娶有容貌德行的大家闺秀。萤惑城的公主太野蛮无礼了。
微生长卿却一脚将他踢飞后胡乱说话,他说我有了身孕是东宫的嫡长子,他们谁都不能动我。
而后他寸步不离地守着我,也是奇怪,我小时候的时光离我越来越远,我连父汗母妃的样子也渐渐忘了。
再醒来的时候,我就到了东宫,随着月份越来越大,微生长卿开始寸步不离地陪着我。
但是,比皇帝更难做的是太子。他总是披星戴月地往返东宫与皇宫之间。
我房内的桃花一日一换。夜里新添的茶水,还有多出来的暖炉提醒着他来过。
唯有一个脸蛋圆圆,眼睛笑得像月牙,名唤观音莲的侍女待在我身边。
她常说殿下对夫人是极好的,入夜常常来看夫人。她笑得讨喜,我也开心。
就是总觉得我的记性越来越差,年纪轻轻就得了健忘之症。就连我父汗母妃的容貌都快忘了。
今日微生长卿来看我,我总缠着他讲讲我的父汗母妃还有我们相识的经历。
他说我父汗愿结秦晋之好将我许配给他,他在一日就会守护萤惑城一日。让我万万放心。
我说我怎么记忆越来越差。他俯身在我的肚子上听着胎动爽朗大笑犹如清朗的圆月。安慰我说一孕傻三年,怀孕的女子大多如此。
我抱着小白,问观音莲有这种说法吗,观音莲眨巴着月牙般的眼眸点点头。悬着的那颗心渐渐地放下来。
转眼快临盆了。外边大雪纷飞,殿内炉火烤得透不过来气,外边腊梅开得如血红色的珊瑚珠。
还有四方城话本里的相思豆。我最近也在学四方城的语言,他们的诗词大多拗口,只有一句颇得我心：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我让微生长卿将这一句话写给我,我仿着他的笔记一字一句地临摹。
我的字从像虫子爬过一般地七歪八扭,到后来微生长卿也能夸上两句。
旧历二月十五花朝节,我觉得这殿中苦闷,观音莲也不在殿中,我还从没有过过花朝节。
只有听过往来萤惑城的商贾聊起四方城的花朝节如何盛大。心里像是被兔抓子挠过一般,我走出了大殿。
却见整个东宫张灯结彩,红毯铺地,红绸悬挂。心道原来这四方城的花朝节是如此郑重的布置。
然而扯了一下嘴角就掩下了笑意。心里惴惴不安,似乎有猛兽在侧。
这时听见两个小宫女在议论,她们说太子的侧妃是吏部尚书右丞之女何令绾,名门闺秀,姿容绝美。今日入东宫云云。
我本有一方心镜,此时碎成了渣渣,我怔在了原地,忽觉得满目苍白,周边升起大雾。
就连那两个宫女的声音也飘飘渺渺,何侧妃入府,那宫中的那位太子妃是谁她更压低了声音说,那位来自萤惑城,他们的城主已经被杀了,举城皆降。
我心中响起惊雷紫电,将周边的雾给驱散了。我狼狈不堪、跌跌撞撞地回来,倒在殿门外。
观音莲迎面而来,她说夫人你去哪了,你这快要临盆了就不要乱走了。说她请不来太医,连微生长卿也不知所踪。
往事一幕幕像是破了迷障接踵而至。我见到了我的父汗母妃,他们说我不该来这里,快回去,萤惑城还需要我。
那个孩子终究是胎死腹中。微生长卿终是到了,泪滑过我的脸颊,他双目猩红,我大骂这都是他的报应。
他惊慌了,他说你到底想起来了。他想过来拥抱我,却不由得怔在原地,不敢靠近。
他说他在帝休山找到了世所罕见的九叶重楼,萤惑城口口相传,九叶重楼二两,冬至蝉蛹一钱,煎入隔年雪,可解相思之苦。
九叶重楼已得,隔年雪也有,就是这冬至蝉蛹难寻。
他说他的母妃死于当今皇后之手,他已经尝过失去至亲之苦,他本想留我父汗母妃一命,却被皇后派来监视他的人偷袭而死。
想也知道他会有多么地不得已,千般苦衷,事实难改,说再多也有什么用呢。
我说你为什么来萤惑城,为什么要来接近我,你不来萤惑城这一切都不会发生。我就该任你死在帝休山的山涧中,不救你。
他想过来抱我却被我推开,于是站在那里对我解释,三七,我是因着萤惑城之功才保住了太子之位。不然迎接我的,也不是废太子,而是死亡。
天色晦暗,天光大亮,他还一身喜服站在这里。
我脸色惨白,紧抿着唇说道,太子殿下请回吧,何侧妃还在等你,别辜负良辰吉时。
他仿佛这时才看见自己身上的喜服,发狂似的的拉扯着,仿若这衣服是什么脏东西。要尽快扯去丢掉烧掉。
外面大雪纷飞,犹如帝休山的山涧中再次遇见一个一身雪衣半身梅花的少年了。
殿下,我嫁的人是京墨,既然他已经死了,那么我就不再待在四方城了。雪夜寂静,银丝炭噼里啪啦地做响,似是回应她的傻话。
他的双目猩红,犹如一条血溪般。他满目倔犟,我不允许,你明白吗,三七,你是我的妻子,这一点永远也不会改变。我不会放你走,全天下就只有你不会因着利益选择我,也不会因着利益离开我。
我嗤笑一声,那是因为我傻,不及你们聪明。你们聪明人尽管玩你们的游戏,允许我离开就好。我掰开他落在我肩头的手指,看着他的眼神空洞死寂。
我并不快意,只是觉得原来我心中的神明也不过是一个俗气至顶的人罢了。
空桐三七,你在东宫,萤惑城就安全,你不在这,我就会奏请父皇再次攻打萤惑城,你的族人会再遭灭顶之灾,你不会愿意看到吧。
他拂袖而去,满地宫人齐刷刷跪了一地,满头白雪覆盖着,膝间已有深深浅浅的雪痕,轻声啜泣着,请太子妃殿下怜悯。
观音莲被查出已被何侧妃收买,她已被杖毙。大雪中血红一片,犹如红梅从枝头掉落。
又有一个圆脸一双眼葡萄似的来到我的身边,她叫云苓。
太子妃,您还是别跟殿下怄气了,他为了您操碎了心,他也有他的难处。云苓也是一个不合我心意的丫头。
我将云苓罚下去杖打三十大板却又于心不忍就只打了她一板子就紧急叫停,又摔碎了满殿的珠玉宝器。
我想回萤惑城了,我想让他知道我性情大变,微生长卿早日厌弃我,我便能早日回去。
微生长卿已经近一月没有出现,却又遣人送来一批,放下就走。
桃花开了的时候,他已经坐上帝位。我被安排在关雎殿。
先皇后自愿殉葬陪伴先皇。
除了何令绾被封为一个低阶的才人,整个后宫三年来空无一人。
太医诊断我此生再无有孕的可能。他气急败坏,大发雷霆命太医务必尽心医治,不然就杀人家全家。
从此,我这关雎殿就满殿的药味,萤惑城仙药独步天下,我的身上自幼就有淡淡地药草做香囊。
从未抗拒过这药,现下只要一闻到就想吐。微生长卿欣喜几次失望几次也就再也不抱希望。
他现下对我说杜仲要送杜家的女儿入宫,我支持他选秀,这样我也能早日离开这四方城。
他又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拂袖而去。云苓在我身边劝我去给他道歉,说我不明白他的心意,委实替他可惜。
我其实并不想留云苓在我身边,却发现留谁在我身边也都没差。这四方城中俱是一种人。唯微生长卿之命而从的人。
杜家的女儿还是进了宫,从柔嫔到柔妃也就只用了一个月。
圣眷优容。就连关雎宫的宫人都在窃窃私语说柔妃必定会是皇后。
她比我还傻。我心情舒畅,终于可以出宫了,这四方城恰如一个巨大的天井。
外边天高海阔,这里有一个词井底的蛤蟆,我不想做井底的蛤蟆。哪怕是被打扮地再尊贵的蛤蟆。
想来这解相思蛊的解药很有用处,也许,终有一天,这解药会失效。
但是,等到那一天,我早就回到了萤惑城,天高路远,再也不来这四方城,也不见某人了。
冬至的蝉蛹在这讹兽的肚子里。萤惑城的王族之血可将其引出。
这忘忧蛊无色无味,微生长卿每一来关雎宫必会喝上一杯桃花酒。他说谢谢我留在他身边。
我看着他的侧颜,我们都对彼此重要。但是,却都不是最重要的。
只有时间久一点,一切都能忘记。
宫中人人皆道关雎宫失宠于陛下,宫人们纷纷自寻出路,到了新进的各宫妃嫔处当差。
柔妃给了我出宫的令牌。她眉眼灿若星河,脸若桃花,气质像我三分。
三七,你若是后悔,现在也来不及了。
不悔。
我一身红衣策马奔腾而去。小白在我的肩头问我这忘忧蛊就这么厉害,萤惑城的传言果然有点东西。
我笑而不语。
四方城中的微生长卿却还记得空桐三七。只是不再需要她了。
只有她留下的红豆树让他移不开眼。柔妃已是皇后,将红豆树搬进她的宫中悉心照料。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