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叫韩峰,29岁,在这座城市打拼了七年。
从一个农村娃到年薪三十万的程序员,我以为自己已经成功了。直到今天,我才知道自己有多失败。
峰哥,你爸又来了。
同事小李指着楼下,我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心头一紧。
一个穿着洗得发白工作服的中年男人,正蹲在公司楼下的台阶上。他手里拿着一个破旧的帆布袋,里面装着什么我一眼就能猜到——妈妈晒的咸菜,自家种的土鸡蛋,还有那些我嫌弃了无数次的土特产。
韩大山,我的父亲。
你怎么又来了我走到他面前,压低声音,我不是说过别来我公司吗
父亲抬起头,脸上挂着憨厚的笑容：峰儿,我刚从工地回来,想着你好久没回家了,给你带点妈妈做的咸菜。
他的手很粗糙,指甲缝里还有木屑和泥土。这双手曾经为了供我读书,从早干到晚,从不停歇。
可现在,我只觉得丢人。
我说了我不需要这些东西。我瞥了一眼周围,几个同事正朝这边看,眼神里带着好奇和同情,你先回去吧,我很忙。
父亲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如常：那行,这些东西我放你宿舍门口,记得拿回去吃。你看你瘦的...
别放了,我不会要的。
我转身就走,没有回头。
身后传来父亲的声音：峰儿,周末回家吃饭啊,你妈想你了。
我的脚步顿了一下,但还是头也不回地进了电梯。
电梯里,几个同事议论着刚才的事。
老韩家境不太好啊。
看那大叔的样子,应该是农民工。
难怪老韩这么拼命,原来是想改变家庭命运。
我咬着牙,一言不发。
是的,我想改变命运。我想让柳如烟看得起我,想在这个城市站稳脚跟,想彻底摆脱那个土里土气的出身。
柳如烟是我的女朋友,大学同学,家境优渥,长相出众。她喜欢精致的生活,喜欢有品味的男人,喜欢能带她出入高端场所的伴侣。
而我的父亲,一个只会做木工活的农民,显然不符合她的标准。
晚上回到租房,我发现门口果然放着父亲的帆布袋。
我没有拿,直接踢到了楼梯间的角落。
第二天是周末,我本该回家陪父母,但柳如烟约我去看画展。
这个艺术家的作品很有内涵,不像那些俗气的乡村题材。柳如烟挽着我的胳膊,对着一幅抽象画评头论足。
我点头附和,心里却想起了父亲。
他会做最精美的木雕,虽然没人说那是艺术,但每一刀每一划都饱含着匠人的心血。
对了,你家里人还好吧柳如烟忽然问道。
还行。我不太想聊这个话题。
我听说你爸是做木工的她的语气很随意,但我听出了一丝探究。
嗯。
做木工挺辛苦的吧,而且现在这个行业也不太赚钱了。她若有所思地说道,不过没关系,你现在有出息了,以后可以改善家里的条件。
我知道她想说什么。她在委婉地表达,我的出身配不上她,但她愿意接受,因为我有改变的潜力。
如烟,我...
峰,我知道你很孝顺,这很好。她打断我,但是你也要为我们的未来考虑。我父母对你的印象还不错,但如果知道你家里的情况,可能会有些想法。
我明白了。
她希望我能够和原生家庭保持距离,至少在她的社交圈里,不要暴露自己的出身。
我明白。我点点头。
柳如烟满意地笑了,踮起脚尖在我脸颊上轻吻一下：我就知道你最懂事了。
从那天起,我更加刻意地疏远父亲。
他给我打电话,我要么不接,要么匆匆挂断。他发短信问我什么时候回家,我回复说忙。他想来城里看我,我直接拒绝。
我以为这样就能让柳如烟彻底接受我,让我在这个城市活得更体面。
直到那天,我接到妹妹韩小雪的电话。
哥,爸出事了。
电话里,妹妹的声音在颤抖。
我的手机差点掉在地上。
第2章
医院的走廊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
我赶到的时候,父亲正躺在病床上输液,头上缠着绷带,左手打着石膏。
怎么回事我抓住妹妹的胳膊。
韩小雪红着眼睛说：爸在工地干活,脚手架塌了,砸到了头和手。医生说要住院观察一周。
我看向病床上的父亲,他闭着眼睛,脸色苍白,平时挺直的腰板现在看起来格外瘦弱。
手术费呢
已经交了,五万块。妹妹擦着眼泪,是爸这些年的积蓄,本来说要给你在城里买房用的。
我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击了一下。
五万块,对现在的我来说不算什么,一个月工资就够了。但对父亲来说,这是他起早贪黑、风雨无阻干了好几年才攒下的钱。
哥,你这段时间怎么都不回家爸天天念叨你,说你在城里辛苦,想给你做点好吃的。妹妹的话像刀子一样扎在我心上。
我说不出话来。
还有,爸总是跟别人炫耀,说自己的儿子有本事,在大公司上班,一个月赚的比他一年还多。
我闭上眼睛,不敢去看病床上的父亲。
这时,父亲醒了。
峰儿他看到我,眼睛一亮,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工作忙吗
我...我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说不出一个字。
没事没事,就是小伤。父亲想要坐起来,但因为头晕又躺了回去,你工作重要,不用管我。
爸,你好好休息。我在床边坐下,钱的事不用担心,我来负责。
父亲摇摇头：钱我已经交了,你别操心。你在城里开销大,留着钱自己用。
他停顿了一下,试探性地问：对了,你什么时候带女朋友回家看看你妈一直想见见她。
我的心又是一紧。
柳如烟从来没有表示过要见我父母的意思,相反,她一直在暗示我不要让她和我的家庭有太多牵扯。
再说吧。我敷衍道。
父亲点点头,没有再问。
我在医院陪了一下午,期间接到柳如烟的电话。
峰,今晚我们约了朋友聚餐,你怎么还没到
我爸住院了,我在医院。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
严重吗她的语气听起来并不太关心。
还好,不算严重。
那就好。如果不是特别紧急的话,你还是来参加聚餐吧。今晚来的都是我的朋友,你之前一直说要认识他们的。
我看了看病床上的父亲,他正闭着眼睛休息,脸上还带着输液时的疲惫。
我就不去了,要陪我爸。
韩峰。柳如烟的声音冷了下来,你总是这样,一点小事就把其他事情都抛在脑后。你要明白轻重缓急。
我爸受伤住院,这不是小事。
那你说什么时候是大事等他死了
我愣住了。
电话那头的柳如烟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语气缓和了一些：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你应该更多地为我们的未来考虑。
我没有回话,直接挂断了电话。
妹妹正好从外面买饭回来,看到我的表情：哥,怎么了
没事。我摇摇头。
但心里却涌起一种说不清的情绪。
那天晚上,我守在病床边,看着父亲熟睡的脸。
月光从窗户洒进来,照在他满是皱纹的脸上。他才五十五岁,但看起来比同龄人老了很多。
这些年为了供我读书,为了支持我在城里打拼,他确实老了太多。
我想起小时候,父亲总是在院子里做木工活,我坐在旁边看他一刀一刻地雕刻。那时候我觉得父亲的手很神奇,什么在他手里都能变成艺术品。
可是现在,我却嫌弃这双手太粗糙,嫌弃他的出身太卑微。
手机响了,是柳如烟发来的信息：峰,对不起,今天我说话太重了。我只是希望你能更成熟一些,知道什么最重要。
我看着这条信息,突然觉得很讽刺。
什么最重要
事业重要,爱情重要,面子重要,但好像只有父亲不重要。
我没有回复,而是默默地关掉了手机。
第3章
父亲住院的一周里,我每天都会来看他。
柳如烟对此很不满意,她说我最近变得不可理喻,为了一个农民工影响到我们的感情。
是的,她就是这么称呼我父亲的——农民工。
韩峰,你要清醒一点。那天她来医院找我,站在病房门口,压低声音说道,你现在的身份不一样了,不能总是被家庭拖累。
这是我父亲。我也压低声音,但语气很坚定。
我知道,但是你要想想我们的未来。我父母已经开始怀疑你的家庭背景了,如果被他们知道你爸爸只是个做木工的...
她没有说完,但意思很明确。
我看了看病房里的父亲,他正在和妹妹说话,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即使受了伤,他也没有半句抱怨,反而一直在担心我的工作会不会受到影响。
如烟,我觉得我们需要冷静一下。我说。
她瞪大眼睛：你什么意思
我需要时间想想我们的关系。
韩峰,你疯了吗为了一个...她看了看病房,为了这种事情要和我分手
我没说分手,我只是说需要时间。
柳如烟气得脸色通红：好,你想清楚了再联系我。但是韩峰,机会不是永远都有的。
说完,她转身就走。
我站在原地,心情复杂。
理智告诉我,柳如烟说得有道理。我们确实出身不同,而且她的家庭条件能给我带来很多帮助。
但情感上,我又觉得她太冷漠了。父亲受伤住院,她不仅没有表现出关心,反而觉得是拖累。
哥,刚才那个是你女朋友吗妹妹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出来。
我点点头。
她好像不太高兴。
没事,工作上的事。我不想让妹妹担心。
妹妹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
父亲出院那天,我请了假来接他。
峰儿,你别请假了,耽误工作不好。父亲一直在说这句话。
没关系,工作随时都能做,但爸爸只有一个。
我这话说得自己都有些脸红。这段时间,我明明一直在疏远他,现在却说出这种话。
父亲听了很高兴,一路上都在笑。
对了,爸想请你和你女朋友吃顿饭,谢谢你们这段时间的照顾。
我犹豫了一下：她最近很忙。
那就等她不忙的时候。父亲很善解人意,年轻人事业重要,我们不着急。
听着父亲的话,我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把父亲送回家后,我准备回城里,父亲一直送到村口。
峰儿,以后别总往家里跑了,你在城里不容易。他拍拍我的肩膀,爸爸身体好着呢,用不着你操心。
我看着父亲,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点了点头。
回到城里,我发现柳如烟已经一个星期没有联系我了。
我主动给她打电话,她的态度很冷淡。
想清楚了
如烟,我们见面谈谈吧。
好。
我们约在一家咖啡厅见面。柳如烟还是一如既往的精致,化着精美的妆容,穿着时尚的衣服。
韩峰,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她开门见山,我们不合适。
我愣住了。
你太幼稚了,总是被感情绑架。她搅动着咖啡,我需要的是一个成熟的男人,能够分清楚轻重缓急的人。
如烟...
还有,我听说你最近经常回农村她抬起眼睛看我,我觉得你还没有彻底从你的出身中解脱出来。
我咬着牙：我回家看我父亲,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她放下咖啡杯,韩峰,你要明白,我们现在是什么身份。我是设计师,你是程序员,我们应该有自己的社交圈,自己的生活方式。而不是被一些...一些落后的思维模式拖累。
落后的思维模式我重复着她的话。
孝顺是好事,但过度的孝顺就是愚孝。你现在的任务是努力工作,提升自己,而不是把时间浪费在一些无意义的事情上。
我深吸一口气：在你眼里,照顾父亲是无意义的事情
我没有这么说。她的语气有些不耐烦,我只是希望你能更理性一些。
我们就这样争论了很久,最终不欢而散。
走出咖啡厅的时候,柳如烟回头对我说：韩峰,你好好想想。如果想通了,就给我打电话。但如果还是这样幼稚,我们就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
我站在街头,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情五味杂陈。
理智告诉我,应该挽留她,应该按照她的要求去做。毕竟,能找到一个各方面条件都这么好的女朋友不容易。
但内心深处,又有另一个声音在质问我：这样做真的对吗
第4章
一个月后,我和柳如烟复合了。
不是因为我想通了,而是因为我妥协了。
她说得对,我们确实出身不同,思维方式也不同。如果想要在这个城市立足,就必须学会适应这里的规则。
复合之后,我开始按照柳如烟的要求改变自己。
我更少回家了,甚至连电话都很少打给父亲。我告诉自己,这是为了我们的未来。
峰,下个月我生日,我爸妈想见见你。一天晚上,柳如烟靠在我怀里说道。
我点点头：好。
到时候你千万别提家里的事情,就说父母都是老师,在小城市工作。
我犹豫了一下：这样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她抬起头看着我,韩峰,你要学会保护自己。在这个社会,出身很重要,你不能因为诚实而害了自己。
我最终还是答应了。
为了这次见面,我特意买了新衣服,学了一些红酒知识,甚至还去学了高尔夫。
柳如烟对我的改变很满意。
这才像个成功人士的样子。她满意地说。
见面的那天,柳如烟的父母对我印象不错。柳叔叔是个商人,经营着一家装修公司。柳阿姨是公务员,在教育局工作。
小韩很有前途啊,程序员现在很吃香。柳叔叔拍拍我的肩膀。
是的,而且小韩人也很踏实。柳阿姨笑着说。
聊天过程中,他们问起我的家庭情况。
我按照事先和柳如烟商量好的说法,编了一个完全不同的家庭背景。
我父母都是老师,在一个小城市工作。我说得很自然,仿佛这就是事实。
教师家庭啊,那很好。知识分子家庭出来的孩子就是不一样。柳阿姨很满意。
那一刻,我心里涌起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愧疚背叛还是别的什么
我想起了父亲。他现在在做什么呢是不是又在工地上干活是不是又在跟别人炫耀自己的儿子很有出息
如果他知道我为了一个女人而否认了他的存在,会是什么感受
小韩,你在想什么柳叔叔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
没什么,只是想起了工作上的事。我笑着说。
年轻人就应该以事业为重。柳叔叔点头赞许,如烟能找到你这样的男朋友,我们很放心。
那顿饭吃得很愉快,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回去的路上,柳如烟很兴奋。
我爸妈很喜欢你,特别是我妈,她说你很有涵养。
我点点头,心情却很复杂。
对了,下个月我们公司有个项目,需要和一些建筑公司合作。我想让我爸的公司参与一下,你能帮忙介绍吗
当然可以。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这就是现实。有了好的关系,就能获得更多的机会。这也是柳如烟一直想要我明白的道理。
但为什么我心里总是不太舒服呢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
躺在床上,我想起了小时候的很多事情。
想起父亲教我做木工,想起他为了给我买学习用品而舍不得买新衣服,想起他每次到城里都会给我带家里的土特产。
还想起他每次提到我时眼中的骄傲和自豪。
可是现在,我却为了一个女人而否认了他的存在。
我是不是变成了一个自己都不认识的人
第二天,妹妹给我打电话。
哥,爸最近总是问你怎么不回家了。他说你肯定很忙,但还是很想见见你。
我握着手机,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哥,你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如果需要钱,我这里还有一些。
妹妹的话让我的眼眶有些湿润。
没有,我很好。就是工作比较忙。
那你什么时候回家爸说他又学了几个新的木雕技法,想做个东西送给你。
我闭上眼睛：再看看吧,最近真的很忙。
挂断电话后,我坐在椅子上,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我到底在追求什么
是成功是爱情还是别人的认可
但在追求这些的过程中,我又失去了什么
第5章
生活就这样继续着,表面看起来一切都很顺利。
我和柳如烟的关系越来越稳定,她父母也很满意我。我的工作也越来越顺心,甚至因为柳叔叔的关系接到了几个大项目。
但我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好像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直到那个雨夜,一切都改变了。
那天我加班到很晚,外面下着大雨,我没带伞,只能在公司楼下等雨停。
忽然,我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父亲。
他穿着一件旧雨衣,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正朝我这边走来。
我的心跳加速了。
他怎么来了而且是这么晚,还下着雨。
我下意识地想要躲起来,但已经来不及了,父亲已经看到了我。
峰儿！他快步走过来,脸上挂着惊喜的笑容,我就想着你可能会加班,没想到真的在这里遇到你了。
我站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爸,你怎么来了
我来城里给李师傅帮忙,顺便想看看你。父亲把手里的塑料袋递给我,这是你妈做的酱菜,你最爱吃的。
我看着那个塑料袋,心情复杂。
爸,我说过不用总是给我带这些东西。
我知道你现在条件好了,什么都不缺。父亲憨笑着说,但这是你妈的心意,她总担心你在外面吃不好。
雨越下越大,我们两个人站在楼下的屋檐下。
那个...你吃晚饭了吗我问。
父亲摇摇头：还没有,刚从工地过来。
我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十点了。
那我们去吃点东西吧。
父亲的眼睛一亮：好啊,我还没和儿子一起吃过饭呢。
我们找了一家附近的小餐厅。父亲看了看菜单上的价格,皱了皱眉头。
要不我们换个地方这里太贵了。
没关系,我请客。我说。
那怎么行,我是父亲,应该我请客。
我们就这样推来推去,最后还是我坚持付了钱。
吃饭的时候,父亲一直在问我的工作和生活。
你女朋友怎么样什么时候带回家让我们见见
我夹菜的动作顿了一下：她很忙,工作比较多。
理解理解,现在年轻人压力都大。父亲点点头,不过等她不忙了,一定要带回家。你妈已经准备了好多话要跟她说。
我勉强笑了笑,没有接话。
对了,我最近又学了几种新的雕刻技法。父亲兴致勃勃地说,我想给你做一套茶具,上次你说喜欢喝茶。
我确实说过喜欢喝茶,但那是为了在柳如烟面前显得有品味。实际上,我更喜欢喝可乐。
爸,你不用那么麻烦。
不麻烦,不麻烦。做这些东西我高兴。父亲笑着说,而且我儿子用的东西,当然要用最好的材料,最精细的工艺。
听着父亲的话,我心里涌起一种复杂的情绪。
他总是这样,把最好的都给我,从来不考虑自己。
爸,你最近身体怎么样上次的伤好了吗
早就好了,你爸身体硬朗着呢。父亲拍拍胸脯,就是你妈总担心,说我年纪大了不能再干重活。
那就别干了,我现在工资不少,可以给你们生活费。
父亲摆摆手：我们又不缺钱,你留着自己用。在城里花销大,还要准备结婚,处处都要钱。
我们聊了很久,直到餐厅准备关门才离开。
送父亲到住的地方,是一个很便宜的小旅馆。
爸,要不你住好一点的地方我来出钱。
这里挺好的,干净就行。父亲不以为意,我一个糙老爷们,对这些不讲究。
我看着父亲走进那个简陋的小旅馆,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为了给我最好的生活,自己却总是将就。
回到家,我躺在床上,想了很多。
想起今晚父亲眼中的喜悦,想起他提到我时的骄傲,想起他说要给我做茶具时的兴奋。
然后又想起柳如烟对他的嫌弃,想起我对他的疏远,想起我在她父母面前否认他的存在。
我觉得自己很分裂。
一方面,我确实爱我的父亲,为他感到骄傲。
另一方面,我又嫌弃他的出身,担心他会影响我的未来。
这种矛盾让我痛苦,但我不知道该怎么解决。
第二天,柳如烟问我昨晚为什么那么晚回家。
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说了实话。
她的脸色马上变了。
你爸爸来了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
他是临时来的,我也不知道。
那你们见面了
嗯,一起吃了顿饭。
柳如烟的表情更难看了：韩峰,我们不是说好了要和家里保持距离吗
他是我父亲,我总不能假装不认识吧
当然不是假装不认识,但你可以找借口啊。比如说工作忙,没时间见面。
我看着柳如烟,突然觉得很陌生。
这个女人,我爱了两年的女人,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如烟,他是我的父亲。我强调道。
我知道,但是韩峰,你要为我们的未来考虑。万一被我父母知道了怎么办
知道了又怎么样
又怎么样柳如烟瞪大眼睛,韩峰,你疯了吗如果我父母知道你撒谎,知道你的真实家庭背景,你觉得他们还会同意我们在一起吗
我沉默了。
她说得对,如果柳叔叔柳阿姨知道真相,确实可能反对我们的关系。
所以,你以后要小心一点。柳如烟的语气缓和了一些,我知道这很难,但这是为了我们好。
我点点头,但心里却很不舒服。
第6章
父亲在城里待了三天,这三天我过得很纠结。
一方面,我想多陪陪他,补偿一下这段时间对他的冷落。
另一方面,我又担心被柳如烟发现,担心影响我们的关系。
最终,我选择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偷偷见面。
我告诉柳如烟要加班,然后去陪父亲。
我们一起吃饭,一起逛街,一起聊天。
父亲很高兴,一直说这是他最开心的几天。
峰儿,你长大了,也懂事了。父亲拍拍我的肩膀,爸爸为你骄傲。
听着这话,我心里五味杂陈。
如果他知道我为了女朋友而对他撒谎,还会为我骄傲吗
对了,你妈让我问问你,什么时候回家她想你了。
我犹豫了一下：再看看吧,最近工作比较忙。
父亲点点头：理解,年轻人以事业为重。不过记住,工作再忙也要注意身体。
第三天,父亲要回家了。
我送他到车站,看着他拎着简单的行李,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峰儿,你好好工作,好好生活。父亲上车前对我说,有时间就回家看看,没时间就算了,爸爸都理解。
我点点头,喉咙有些哽咽。
还有,记得带女朋友回家。父亲笑着说,我们都很期待见到她。
我勉强笑了笑：好。
车子开动了,父亲在窗边向我挥手。我站在站台上,看着车子渐行渐远,直到完全看不见。
那一刻,我突然有种预感,好像失去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回到家,柳如烟正在看电视。
你爸走了她头也不抬地问。
嗯。
那就好,以后他最好不要再来了。
我看着柳如烟,突然觉得很累。
如烟,你为什么这么反感我父亲
她这才抬起头看我：我不是反感他,我是为了我们好。韩峰,你要明白,我们现在的身份和以前不一样了。
什么身份
成功人士的身份。她认真地说,我们不能再被过去的出身拖累。
我坐在沙发上,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
如烟,你觉得出身真的那么重要吗
当然重要。她毫不犹豫地说,在这个社会,出身决定了你的起点,也很大程度上决定了你的终点。
但是我们可以通过努力改变啊。
努力当然重要,但仅有努力是不够的。柳如烟说,你还需要好的关系网,好的社交圈,好的形象。这些都和出身有关。
我沉默了。
理智上,我知道她说得有道理。在这个现实的社会,出身确实很重要。
但情感上,我又觉得这样做是对父亲的背叛。
韩峰,我知道你心里难受。柳如烟坐到我身边,但是你要为我们的未来考虑。等我们成功了,有了足够的地位和财富,到时候再照顾你父母也不迟。
她的话听起来很有道理,但我总觉得哪里不对。
你的意思是,现在就要和他们保持距离
不是保持距离,是保护自己。柳如烟纠正道,等时机成熟了,自然可以光明正大地承认。
我想了想,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或许她说得对,现在确实不是时候。
但我没想到,这个时机成熟的日子,永远都不会到来。
接下来的几个月,我按照柳如烟的要求,和家里保持着最低限度的联系。
父亲偶尔打电话,我也是匆匆几句就挂断。
妹妹问我为什么不回家,我总是说工作忙。
渐渐地,家里的电话也少了。
我以为这样就能让柳如烟满意,让我们的关系更稳定。
但我错了。
那天,我和柳如烟一起参加一个聚会,遇到了我的大学同学张伟。
张伟现在在一家外企工作,收入不错,也算是成功人士。
韩峰,好久不见！张伟热情地拍拍我的肩膀,听说你现在很厉害啊,年薪都三十万了。
我笑着点头：还行吧。
对了,你父母身体还好吗张伟随口问道,我记得你爸是做木工的,手艺很不错。
我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柳如烟也愣住了,眼神中带着质疑和愤怒。
哈哈,你记错了。我强笑着说,我爸是老师。
张伟一愣：老师不对啊,我记得很清楚,你大学时还说过你爸的木雕技术很好,甚至拿过奖。
空气瞬间凝固了。
柳如烟的脸色铁青,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可能你记混了。我硬着头皮说。
张伟看看我,又看看柳如烟,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但伤害已经造成了。
回家的路上,柳如烟一言不发。
到了家,她终于爆发了。
韩峰,你骗我！
第7章
你根本不是教师家庭出身！你爸爸就是个做木工的农民！
柳如烟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带着愤怒和失望。
我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辩解。
我...
你什么你！她打断我,韩峰,你知道我最恨什么吗我最恨被欺骗！
我深吸一口气：如烟,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解释你是怎么骗我的解释你是怎么骗我父母的柳如烟的眼中带着泪水,你知道我为了你付出了多少吗我在朋友面前夸你,在父母面前为你说好话,结果你居然骗我！
我想要走近她,但她退了一步。
如烟,我承认我撒谎了,但那是因为...
因为什么因为你嫌弃你的出身
我沉默了。
是的,我确实嫌弃。嫌弃父亲的职业,嫌弃自己的出身,嫌弃那个贫穷的农村。
韩峰,你让我失望。柳如烟摇着头,一个连自己父亲都不认的人,还有什么可信的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扎在我心上。
我没有不认我父亲！我大声说道。
没有那你刚才为什么说他是老师
我无言以对。
柳如烟看着我,眼中的失望越来越浓。
韩峰,我觉得我们需要冷静一段时间。
如烟,你听我说...
没什么好说的。她转身走向卧室,我需要时间想想我们的关系。
那天晚上,我们谁都没有再说话。
第二天,柳如烟搬到了闺蜜家。
我一个人留在空荡荡的房子里,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
我想给她打电话,但她不接。我想去找她,但她闺蜜说她不想见我。
一个星期后,妹妹给我打电话。
哥,爸病了。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怎么回事
医生说是过度劳累,加上心情不好,血压很高,需要住院观察。
心情不好为什么心情不好
妹妹沉默了一会儿：哥,你是不是很久没给爸打电话了
我看了看手机,上一次给父亲打电话确实是半个月前,而且只聊了不到五分钟。
最近工作比较忙。我解释道。
爸总是跟别人说他儿子很孝顺,经常给他打电话。妹妹的声音有些哽咽,但实际上,他每天都在等你的电话,等到失望,然后继续等。
我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击了一下。
哥,爸很想你。他总是问我你最近怎么样,工作顺不顺利,有没有遇到困难。
我握着手机的手在颤抖。
我马上回去。
不用了,哥。妹妹说,爸不让我告诉你,他说你工作忙,不想打扰你。
我闭上眼睛,感到无比的愧疚。
小雪,我是个不孝的儿子。
哥,别这么说。爸从来没有埋怨过你,他说理解你的难处。
挂断电话后,我立刻请假回家。
在去医院的路上,我想了很多。
想起小时候父亲教我做作业,想起他为了给我买书而省吃俭用,想起他每次看到我的成绩单时的骄傲表情。
想起他在我生病时的焦急,想起他在我遇到困难时的支持,想起他在我成功时的喜悦。
然后我又想起了这段时间自己的行为。
为了一个女人,我疏远了最爱我的人。
为了所谓的面子,我否认了生我养我的父亲。
为了融入一个虚假的圈子,我背叛了自己的内心。
我到底在做什么
到了医院,我看到父亲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比上次见面又老了很多。
峰儿父亲看到我,眼睛一亮,你怎么来了
爸,我来看您。我在病床边坐下,握住父亲的手。
他的手很瘦,血管清晰可见,比我记忆中更加苍老。
不是说工作忙吗别为了我耽误工作。父亲想要坐起来,但因为身体虚弱又躺了回去。
工作没有您重要。我说出了心里话。
父亲听了很高兴,眼中有泪光闪烁。
峰儿,你长大了,懂事了。
我握紧父亲的手,心中满是愧疚。
爸,对不起,这段时间我很少给您打电话。
没关系,爸爸理解。父亲拍拍我的手,年轻人以事业为重,这是对的。
听着父亲的话,我更加难受了。
他总是这样,无条件地理解我,支持我,原谅我。
爸,以后我会经常回来看您的。
好,但也不要太频繁,你在城里不容易。
我们聊了很久,父亲问起我的工作,问起我的生活,还问起了柳如烟。
你女朋友怎么样什么时候带回来
我犹豫了一下：她...我们可能分手了。
父亲一愣：为什么是不是你做错了什么
我苦笑一声：算是吧。
那就去道歉,去挽回。父亲认真地说,好女孩不容易遇到,要珍惜。
我点点头,但心里知道,有些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了。
在医院陪了父亲两天,看着他的身体逐渐好转,我才准备回城里。
峰儿,等我出院了,我想给你做那套茶具。父亲说,我已经选好了木料,是最好的黄花梨。
我点点头：好,我等着。
还有,记得好好跟你女朋友道歉。
我再次点头,但心里却很清楚,柳如烟不会原谅我的。
不是因为我撒谎,而是因为我的出身。
第8章
回到城里,我发现柳如烟已经把她的东西都搬走了。
房子里只剩下我的物品,显得格外空旷。
我给她发信息,她没有回复。
我给她打电话,她直接挂断。
一个月后,我通过朋友得知,柳如烟已经有了新男朋友。
是一个海归,父亲是开公司的,典型的富二代。
朋友告诉我：老韩,她说你们不合适,价值观不同。
价值观不同。
我苦笑着点点头。
确实不同。
在她眼里,出身决定一切,关系胜过能力,面子比真诚重要。
而我现在才明白,什么是真正重要的。
那段时间,我过得很抑郁。
失去了爱情,也失去了很多朋友。因为在柳如烟的社交圈里,大家都知道了我撒谎的事情,都觉得我不可信。
我开始反思自己这几年的生活。
为了融入这个城市,为了获得认可,我放弃了太多东西。
我放弃了自己的原则,放弃了内心的声音,甚至差点放弃了最爱我的人。
我想起了一句话：一个人可以走得很远,但如果忘记了来时的路,就永远找不到回家的方向。
我忘记了来时的路。
忘记了那个朴实的农村,忘记了勤劳的父亲,忘记了自己的初心。
那天晚上,我给父亲打了一个很长的电话。
爸,我想回家看看。
好啊,什么时候回来父亲的声音很兴奋。
这个周末。
那太好了,我让你妈准备你爱吃的菜。
爸,我有话想对您说。
什么话
我深吸一口气：我想说对不起。
傻孩子,你对不起什么
对不起这段时间的冷漠,对不起我的虚荣,对不起我曾经嫌弃过您的职业。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
峰儿,你没有对不起我。父亲的声音有些哽咽,是我没用,没能给你更好的出身。
不,爸,您是最好的父亲。我的眼泪流了下来,我为您骄傲,为我们的家庭骄傲。
峰儿...
爸,我想跟您学做木工。
父亲愣住了：你工作不是很好吗为什么要学木工
因为我想传承您的手艺,想让更多人知道您的技术有多棒。
那天晚上,我们聊到了很晚。
父亲告诉我,这些年他一直在改进自己的技艺,希望有一天能让儿子为他骄傲。
而我告诉他,我早就为他骄傲了,只是被虚荣蒙蔽了双眼。
周末,我回到了家。
妈妈做了一桌子我爱吃的菜,父亲拿出了他这段时间雕刻的作品给我看。
那是一套精美的茶具,每一个细节都体现着他高超的技艺。
这是用黄花梨做的,我花了三个月时间。父亲骄傲地说。
我仔细端详着这套茶具,被其精美程度震撼了。
爸,这比那些所谓的艺术品还要美。
父亲听了很高兴：你喜欢就好。
爸,我想把您的作品放到网上卖,让更多人看到。
父亲摇摇头：网上卖那不是给人骗钱吗
我笑了：爸,现在网购很普遍,而且您的手艺这么好,肯定会有人欣赏的。
在我的劝说下,父亲同意试试。
我帮他在网上开了店铺,把他的作品拍照上传。
很快,就有人询问价格。
第一个月,竟然卖出了十几件作品,收入比父亲在工地干活还要多。
峰儿,你真厉害！父亲高兴得像个孩子。
是您的手艺厉害,我只是帮您推广而已。
看着父亲脸上的笑容,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这种满足感,比得到柳如烟的认可更让我开心。
后来,我索性辞了职,专门帮父亲经营网店。
朋友们都觉得我疯了,放着好好的程序员不做,跑回农村卖木雕。
但我知道,这是我做过的最正确的决定。
一年后,父亲的木雕店已经小有名气,订单越来越多。
我们还收了几个徒弟,把技艺传授给更多的人。
父亲常说：峰儿,谢谢你让我的手艺发扬光大了。
而我总是回答：爸,谢谢您教会了我什么是真正的匠人精神。
第9章
生活重新走上了正轨,我和父亲的关系也比以前更加亲密。
但命运总是爱开玩笑。
那天,我正在工作室里帮父亲打磨木料,突然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请问是韩峰先生吗
是我。
我是柳如烟的朋友张丽,她现在在医院,想见你一面。
我愣住了。
柳如烟她找我做什么
她现在情况怎么样
不太好,可能...可能时间不多了。
我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虽然我们已经分手一年多,但听到这个消息,我还是很震惊。
我马上过去。
到了医院,我见到了张丽。
她告诉我,柳如烟得了癌症,已经是晚期了。
她一直想见你,但又不好意思主动联系。张丽说,她说有话想对你说。
我跟着张丽走进病房,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柳如烟。
她瘦了很多,脸色苍白,完全没有了以前的光彩。
如烟...我轻声叫道。
她转过头,看到我,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韩峰,你来了。
我在病床边坐下：你怎么样
快不行了。她苦笑着说,医生说最多还有一个月。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韩峰,我有话想对你说。柳如烟的声音很轻,我想向你道歉。
我一愣：道歉
是的。她点点头,这一年多来,我想了很多,觉得当初的我很幼稚,很势利。
我沉默着听她说。
我离开你之后,很快就找了新男朋友,就是那个海归。她苦笑着说,我以为我找到了理想的生活,可是后来才发现,他根本不爱我,只是把我当作一个漂亮的花瓶。
我心里有些难受,但没有说话。
当我生病的时候,他立刻就消失了。柳如烟的眼中有泪水,反而是一些我以前看不起的朋友,一直在照顾我。
她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韩峰,我现在才明白,什么是真正重要的。不是出身,不是金钱,而是真心。
我点点头：你现在明白了就好。
我听说你现在在帮你父亲卖木雕
嗯。
生意怎么样
还不错,订单很多。
柳如烟笑了：我就知道,你父亲的手艺那么好,肯定会成功的。
我有些意外：你以前不是...
以前的我太愚蠢了。她打断我,现在想想,能有一个有手艺的父亲,其实是很幸福的事情。
我们聊了很久,主要是她在说,我在听。
她告诉我她这一年的经历,告诉我她的反思,告诉我她的后悔。
韩峰,如果我们能重新开始就好了。她突然说道。
我看着她憔悴的脸,心情复杂。
如烟,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她点点头：我知道,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真的后悔了。
我握住她的手：我知道。
你还恨我吗
我想了想：不恨了。
谢谢你。她的眼中有泪水,韩峰,你要好好生活,要孝顺你父亲,要珍惜身边的人。
我点点头：我会的。
离开医院的时候,我心情很复杂。
我不知道该如何评价柳如烟这个人。
说她坏吧,她也不是完全的坏人,只是太现实,太势利。
说她好吧,她又确实伤害过我,让我差点和父亲决裂。
但无论如何,看到她现在的样子,我心里还是有些难过。
一周后,我接到了张丽的电话。
柳如烟走了。
我去参加了她的葬礼,人不多,主要是她的一些朋友和同事。
那个海归男朋友没有出现。
她的父母哭得很伤心,看到我的时候,柳阿姨拉住我的手。
小韩,如烟走之前一直在念叨你,说对不起你。
我点点头,没有说话。
她说,如果能重新选择,她一定会好好珍惜你们的感情。
听着这话,我心里五味杂陈。
人生没有如果,只有结果。
我们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送葬回来,我把这件事告诉了父亲。
父亲听了很难过：这么年轻就走了,太可惜了。
是啊。我点点头。
峰儿,人生很短,要珍惜眼前的人和事。父亲拍拍我的肩膀,不要让自己后悔。
我深深地点了点头。
那天晚上,我坐在院子里,看着满天的星星,想了很多。
想起了和柳如烟在一起的时光,想起了我们的争吵和分手,想起了她最后的道歉和后悔。
人生就是这样,充满了无奈和遗憾。
但重要的是,我们要从中学到什么,要如何面对未来。
我已经学会了珍惜,学会了什么是真正重要的。
我不会再为了虚无的面子而伤害最爱我的人,不会再为了别人的认可而背叛自己的内心。
第10章
柳如烟的去世给我很大触动,让我更加珍惜现在的生活。
我和父亲的关系越来越好,木雕生意也越来越红火。
我们的产品不仅在网上销售,还有一些实体店主动联系我们代理销售。
父亲常常感慨：峰儿,我做了一辈子木工,没想到老了还能有这样的成就。
我总是回答：爸,是您的手艺好,我只是帮忙推广而已。
不,是你让我看到了新的可能。父亲认真地说,如果不是你,我现在可能还在工地上干活。
一年后,我们的木雕工作室已经发展成了一个小型的文化企业。
我们不仅做木雕,还开始录制教学视频,传播传统手工艺文化。
很多年轻人开始关注我们,甚至有外国人专门来学习。
父亲成了小有名气的匠人,经常受邀参加各种文化活动。
峰儿,你说我这算不算也成功了父亲笑着问我。
爸,您一直都很成功。我认真地说,真正的成功不是赚多少钱,而是做自己喜欢的事,帮助别人,传承文化。
父亲点点头：你说得对。
那段时间,我也开始尝试学习木雕。
父亲手把手地教我,从最基本的握刀姿势开始。
做木雕最重要的是心静。父亲说,心浮气躁的人,刻不出好作品。
我认真地学着,虽然手法笨拙,但父亲很耐心。
不错不错,你很有天赋。父亲夸奖道。
经过几个月的学习,我终于能够独立完成一些简单的作品。
虽然还很粗糙,但父亲很高兴。
等你技术再好一点,我们就可以合作了。父亲说,我做复杂的,你做简单的。
我点点头,心里充满了期待。
就在这时,命运又给了我一个惊喜。
那天,我正在工作室里雕刻,进来了一个客人。
是个年轻女孩,戴着眼镜,看起来很文静。
请问这里是韩大师的工作室吗她礼貌地问。
是的,请问您需要什么
我是市文化馆的工作人员,叫李雨桐。她自我介绍道,我们想邀请韩大师参加一个传统手工艺展览。
我叫来了父亲,他们详细地交流了展览的事情。
父亲很高兴能够参加这样的活动,欣然答应了。
在准备展览的过程中,李雨桐经常来工作室,和我们讨论展品的选择和布置。
她对传统文化很有研究,和父亲聊得很投机。
韩大师的技艺真的很精湛。她由衷地赞叹,现在这样的匠人越来越少了。
父亲很高兴：哪里哪里,还是要继续学习。
韩大师太谦虚了。李雨桐说,您不仅技艺高超,而且还培养出了这么优秀的儿子。
她看了看我：韩峰的推广能力很强,让更多人了解了传统手工艺。
我有些不好意思：我就是做了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不要谦虚,你做得很好。李雨桐认真地说,现在很多年轻人都不愿意继承传统文化,像你这样的很少见。
我们聊得很愉快,我发现李雨桐是个很有想法的女孩。
她不仅有文化,而且很朴实,没有柳如烟那种势利的感觉。
展览很成功,父亲的作品得到了很多人的赞赏。
甚至有几个收藏家主动联系我们,想要定制作品。
韩大师,祝贺您！展览结束后,李雨桐向父亲祝贺。
谢谢,这次多亏了你们的帮助。父亲很感激。
应该的,这是我们的工作。李雨桐说,不过我们还有个想法,想和您长期合作。
原来,文化馆想要开设一个传统手工艺培训班,希望父亲能够担任老师。
父亲有些犹豫：我没有教过书,怕教不好。
韩大师,您的技艺这么好,而且人也很有耐心,一定能教好的。李雨桐鼓励道。
最终,父亲答应了。
从那以后,父亲每周都会去文化馆上课,教授木雕技艺。
而我则负责网店和工作室的日常运营。
李雨桐经常来工作室,有时候是为了工作,有时候就是来聊天。
我们渐渐熟悉起来,发现彼此有很多共同话题。
她告诉我她的理想是推广传统文化,让更多年轻人了解和喜爱传统手工艺。
我告诉她我的想法是继承父亲的技艺,把这门手艺发扬光大。
我们的目标很一致呢。她笑着说。
是啊,都是为了传统文化。我也笑了。
那天,我们聊到很晚,我送她回家。
路上,她突然问我：韩峰,你有女朋友吗
我愣了一下：没有。
为什么你这么优秀,应该很多女孩喜欢吧。
我苦笑了一下：以前有过,但是分手了。
因为什么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说实话：因为我的出身。她嫌弃我父亲是做木工的。
李雨桐听了很生气：那种女人不要也罢！
我看着她愤怒的样子,心里涌起一种暖流。
雨桐,谢谢你。
谢什么她有些不好意思,我只是觉得,一个人的品格比出身重要多了。
从那天开始,我对李雨桐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她不仅美丽善良,而且有着和我相同的价值观。
她不会因为我的出身而看不起我,反而为我感到骄傲。
又过了几个月,我们确定了恋爱关系。
当我把她带回家见父母的时候,父亲很高兴。
这女孩不错,知书达理,关键是人品好。父亲私下对我说。
母亲也很喜欢她：雨桐很朴实,不像城里的一些女孩那么浮躁。
李雨桐对我的父母也很尊敬,经常来家里帮忙做家务,陪他们聊天。
她还提议把父亲的故事写成文章,发表在文化期刊上。
韩大师的经历很励志,从一个普通的木工成为知名的匠人,这本身就是一个很好的故事。
在她的帮助下,父亲的名气越来越大,不仅在本地有名,外地也有很多人慕名而来。
我们的生意越来越好,生活也越来越幸福。
一年后,我和李雨桐结婚了。
婚礼虽然不奢华,但很温馨。
父亲亲自给我们做了一套精美的家具作为新婚礼物。
这是爸爸的心意,希望你们幸福美满。
我抱着父亲,眼中含着泪水：爸,谢谢您。
傻孩子,一家人说什么谢谢。父亲拍拍我的背,你现在找到了真正适合你的人,爸爸很高兴。
婚礼上,我发表了感言：
感谢我的父亲,是他教会了我什么是坚持,什么是匠人精神。感谢我的妻子,是她让我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爱情。感谢所有关心我们的朋友,是你们让我相信,这个世界还是有真情的。
台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父亲坐在台下,眼中闪着骄傲的光芒。
那一刻,我知道,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
没有虚假,没有伪装,只有真诚和温暖。
后来,我和李雨桐一起努力,把父亲的木雕事业做得更大。
我们开了实体店,成立了文化公司,甚至开始出版相关的书籍。
父亲的技艺得到了更广泛的传播,很多年轻人开始学习木雕。
峰儿,你知道吗一天,父亲对我说,我最骄傲的不是我的技艺有多好,而是有你这样的儿子。
爸,我也为您骄傲。我说,为您的技艺,更为您的品格。
我们父子俩,谁也不用羡慕谁。父亲笑着说,我们都找到了自己的价值。
是啊,我们都找到了自己的价值。
不是金钱的多少,不是地位的高低,而是内心的满足和家人的幸福。
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