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总裁的粉红围裙
＞辞职那天,我把咖啡泼在主管脸上。
＞回家开直播打游戏：男人只会影响我拔刀的速度。
＞直到某天,总裁空降我的直播间刷了一百个火箭。
＞夫人,游戏里种田不如来管管我的千亿集团
＞我翻了个白眼：你哪位
＞第二天公司群里炸了。
＞总裁亲自送外卖到我家,还穿着我的粉色围裙。
＞老婆,番茄牛腩面要加香菜吗
＞全公司都在赌我多久会被开除。
＞却看到总裁在会议室跪键盘：老婆我错了,不该拔你游戏里的大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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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咖啡泼醒的狼性
空调外机在窗外苟延残喘地嗡嗡作响,像一只垂死挣扎的巨型昆虫,把最后一点凉气也搅得稀薄滚烫。我盯着屏幕,眼皮沉重得仿佛坠了铅块。第十一版方案——那个该死的、面目全非的、被部门经理李秃子（我们私下都这么叫他那油光锃亮的脑门）用他充满大蒜和廉价咖啡混合气息的唾沫星子喷了整整半小时的方案——正散发着幽幽的蓝光,像在对我进行无声的嘲讽。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残留的廉价速溶咖啡酸味直冲喉咙。我瞥了一眼右下角的时间,晚上九点四十七分。办公室早已人去楼空,只剩下惨白的顶灯和角落里那盆半死不活的绿萝陪着我。巨大的疲惫感,像冰冷的潮水,无声无息地漫过脚踝、膝盖、胸口,最后彻底没顶。不是身体上的累,是那种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灵魂被反复榨干又随意丢弃的虚无感。
三年。整整三年。最好的青春,最旺盛的精力,都耗在这方寸格子间里,换来了什么黑眼圈,颈椎病,银行卡里永远只够勉强糊口的数字,以及李秃子那越来越肆无忌惮的小林啊,年轻人要多学习,多奉献的PUA话术。
视线模糊了一下,又猛地聚焦。屏幕上,李秃子十分钟前发来的最新指导意见像一行行烧红的烙铁：整体调性不够高大上！缺乏国际视野！要体现我们公司的狼性文化！重做！明早十点我要看到！
一股邪火,毫无预兆地,腾一下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烧得我指尖都在发麻。所有的隐忍、所有的委曲求全、所有深夜加班独自吞咽的委屈,在这一刻轰然决堤。去他妈的狼性文化！去他妈的奉献！去他妈的明天十点！
我猛地抓起桌上那杯早已冷透、散发着油脂凝结怪味的速溶咖啡。手腕一扬,动作快得连我自己都没反应过来。深褐色的液体划出一道决绝的弧线,带着黏腻的泡沫和几粒没化开的咖啡渣,哗啦一声,精准地泼在了对面李秃子那张因为惊愕而瞬间扭曲、放大的油腻肥脸上。
时间仿佛凝固了零点一秒。
办公室里死寂一片,只剩下咖啡汁顺着李秃子稀疏的头发、滚圆的鼻梁往下滴答的黏腻声响,和他喉咙里发出的、类似破风箱被堵住的嗬…嗬…声。
我看着他,那张写满震惊、羞怒、难以置信的脸,此刻滑稽得像个小丑。心里那片压了太久的阴霾,被这杯冰冷的咖啡狠狠撕开了一道口子,久违的、带着刺痛感的畅快感猛地灌了进来。
狼性文化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空旷的办公室里响起,清晰,冰冷,甚至带着一丝我自己都陌生的笑意,李经理,您脸上的咖啡渣,够‘狼性’吗
林晚！你疯了！你被开除了！立刻！马上！滚蛋！
李秃子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尖利得能刺破耳膜,他胡乱抹着脸上的咖啡渍,气急败坏地跳脚,手指哆嗦着几乎要戳到我鼻尖,你这个月的工资！奖金！全扣光！一分钱都别想拿！我要让你在这行混不下去！
我嗤笑一声,懒得再看他那张令人作呕的脸。工资奖金那点可怜巴巴的玩意儿,买我三年做牛做马值个屁！我利落地弯腰,一把扯下挂在电脑主机上的工牌——那张印着我疲惫笑脸和林晚两个字的塑料片。指尖用力,塑料片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吧脆响,被我随手扔在脚下沾满灰尘和咖啡污渍的地毯上。
省省吧,李秃子,我直起身,感觉背脊从未挺得这么直过,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这破地方,老娘早就不想待了。
我环顾了一下这个困了我三年的牢笼,目光扫过那盆蔫头耷脑的绿萝,最后落在李秃子那张因暴怒而涨成猪肝色的脸上,一字一顿,清晰无比,是、我、开、除、了、你、们。
说完,我抓起桌角那个用了三年、边角磨损严重的帆布包,转身就走。高跟鞋踩在冰冷的地砖上,发出清脆又孤绝的回响,盖过了身后李秃子歇斯底里的咆哮和咒骂。那声音越来越远,最终被电梯门叮的一声轻响彻底隔绝。
外面的空气,带着夏夜的燥热和城市尾气的味道,扑面而来。我深吸一口气,竟觉得无比清新。自由了。真的自由了。
*
*
*
3
咸鱼直播种田记
我的新家,或者说,我的咸鱼快乐窝,是位于城市边缘一栋老破小居民楼顶层的单间。面积小得可怜,开门就能碰到床沿,唯一的优点是带个小小的、能晒到太阳的露台,以及,租金便宜得感人。
辞职后的日子,简单纯粹得近乎透明。窗帘永远拉着,隔绝了外面那个卷生卷死的世界。作息彻底颠倒,困了就睡到天昏地暗,醒了就盘腿坐在床上,打开那台嗡嗡作响的老旧笔记本电脑。
直播间名字简单粗暴：【晚晚的佛系菜园子,男人勿扰】。背景是露台上我亲手种的一排排绿油油的小葱、生菜和几盆蔫了吧唧的草莓苗——这是我除了打游戏外唯一的事业。摄像头只开一个小小的角落,对准我操作鼠标键盘的手,还有屏幕上的游戏画面。
家人们,早啊……哦不,下午好！
我打了个巨大的哈欠,眼角挤出一点生理性的泪水,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一边熟练地登录《星露谷物语》,一边拆开一袋薯片,今天目标明确！给咱们的远古水果温室浇完水,再去下矿搞点铱矿石！昨天那个铱环图纸馋死我了！
弹幕稀稀拉拉地飘过,都是些熟面孔的ID。
【晚晚今天又是下午三点‘早’啊！咸鱼本鱼了属于是！】
【主播手速可以啊！这锄地轨迹,丝滑！】
【男人勿扰主播看破红尘了】
【前面的,主播简介没看‘男人只会影响我拔刀的速度！’
哈哈哈哈至理名言！】
我嚼着薯片,含糊不清地回应：红尘那玩意儿值几个钱能买铱洒水器吗有那时间谈恋爱,不如多肝两块地！至于男人
我操控着像素小人扛起锄头,对着游戏里一个路过的NPC农夫形象（还是个秃顶大叔）做了个鄙视的动作,看见没影响效率！不如我的鸡下蛋实在！
直播间里顿时一片【哈哈哈】刷屏。
【人间清醒晚晚子！】
【就是！男人哪有种田香！】
【支持晚晚！独美！搞钱！搞地！】
我嘿嘿一笑,把薯片袋子捏得哗啦响,沉浸在开垦、播种、收获的简单快乐里,把李秃子、把前公司、把陆氏集团那个庞大到让人窒息的商业帝国彻底抛到了九霄云外。什么千亿总裁陆沉名字听起来就像个冷冰冰的机器,哪有我地里的蓝莓甜
就在这时,屏幕右下角,一个小小的、毫不起眼的系统提示,无声无息地滑过：
【用户‘L’进入了直播间。】
*
*
*
4
总裁的星露谷邂逅
陆氏集团总部顶楼,总裁办公室。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俯瞰整个城市CBD的璀璨夜景,车流如织,灯火辉煌,勾勒出权力与财富的冰冷轮廓。室内却安静得落针可闻,只有顶级新风系统发出几不可闻的微响。空气里弥漫着昂贵的雪松木香氛,冰冷,疏离。
陆沉结束了又一个跨洋视频会议,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倦意。他抬手捏了捏高挺的鼻梁,习惯性地拿起私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无意识地滑动,试图驱散脑中那些纷繁复杂的报表数据和并购条款。
鬼使神差地,他点开了一个几乎从未使用过的直播APP图标。推荐页面充斥着各种喧嚣吵闹的歌舞才艺和游戏主播。他皱着眉,指尖快速滑动,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排斥。
突然,一个极其朴素的直播间封面闯入视线——一盆生机勃勃的小葱,旁边还有几颗刚冒红的草莓。标题更是直白得近乎怪异：【晚晚的佛系菜园子,男人勿扰】。
一股莫名的、极其微弱的熟悉感,像一根纤细的蛛丝,毫无预兆地拂过心尖。快得让他以为是错觉。
他点了进去。
画面很暗,光线只够照亮一双在键盘鼠标上快速操作的手。手指算不上特别漂亮,指甲剪得干净整齐,指尖因为用力微微泛白。屏幕上,是像素风的农场画面,一个戴着草帽的小人正扛着锄头,吭哧吭哧地开垦荒地。背景音里,传来一个年轻女声,带着点慵懒的沙哑和毫不掩饰的嫌弃：
……啧,皮埃尔这奸商！种子又涨价！奸商！比李秃子还黑！
李秃子
陆沉英挺的眉峰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好像前几天人事部提交的某个中层经理评估报告里,有个风评不太好的家伙就叫这个诨名他怎么会出现在这个……种菜主播的抱怨里
紧接着,他听到了主播对着游戏里一个路过的秃顶NPC农夫形象,做了个极其生动的鄙视动作,嘴里还嘟囔着：男人呵,影响我拔刀的速度！不如我的鸡下蛋实在！
噗——
一声极其轻微的气音,打破了办公室死水般的寂静。连陆沉自己都愣了一下。他有多久……没这样失态过了
就在这时,主播似乎切换了画面,摄像头角度微微上调了一瞬。屏幕角落里,一闪而过一张脸。
很年轻。皮肤因为长期宅着而显得有些苍白,眼下带着熬夜的青黑,头发随意地扎了个乱糟糟的丸子头,几缕碎发不听话地垂在颊边。她正皱着鼻子,一脸嫌弃地瞪着游戏里的奸商。
就是这一瞬间！
陆沉的目光,如同被最精密的雷达锁定,猛地钉在了主播那双眼睛上！
那双眼睛！瞳仁是很深的琥珀色,此刻因为对着屏幕光,微微眯着,眼尾自然下垂,带着点没睡醒的懵懂和不耐烦。可就是这双眼睛……像一把淬了冰又裹着火的钥匙,瞬间捅开了陆沉记忆深处尘封了十五年的铁门！
夏令营。暴雨倾盆的山谷。浑身湿透、冷得发抖的自己。那个同样狼狈不堪、却固执地拖着他、用瘦弱肩膀顶着他爬出泥泞塌陷处的小女孩……当时她脸上沾满了泥浆,只有那双眼睛,在闪电的惨白光亮里,清晰地印在他惊恐的瞳孔里——琥珀色的,眼尾微微下垂,盛满了倔强和一种奇异的、让人安心的力量。
林晚……
陆沉的薄唇无声地开合,念出了屏幕上显示的主播ID。
心脏,在胸腔里猛地一撞,力道之大,让他放在桌面上的手都微微蜷缩了一下。冰冷沉寂了多年的血液,仿佛被投入了一块烧红的烙铁,瞬间沸腾起来！
是她！竟然是她！
那个在他人生最黑暗绝望的时刻,像一束微弱却固执的光,将他从泥沼里拉出来的女孩！那个在他功成名就、翻遍所有可能的线索却始终杳无音信的……恩人！
她怎么会在这里开直播……种田骂奸商还……如此嫌弃男人
巨大的震惊、失而复得的狂喜、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混杂着心疼与荒谬的复杂情绪,如同汹涌的潮汐,瞬间将陆沉淹没。他那张常年冰封、被财经杂志誉为完美雕塑的俊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如此剧烈的、近乎失控的情绪波动。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惊涛骇浪,死死地盯着屏幕上那双在游戏光影里专注又嫌弃的琥珀色眼睛。
指尖,不受控制地,悬停在了那个金光闪闪的打赏按钮上方。
*
*
*
5
艘飞船的告白
我的直播间,人气一直温吞水似的,不高不低,维持在一两百个活人的样子。大家聊聊天,看我种种菜,骂骂奸商皮埃尔,气氛佛系又和谐。
直到——
毫无征兆地！
整个直播间屏幕,被一片无比绚烂、无比夸张的宇宙飞船特效彻底霸屏！一艘接一艘,巨大的、闪着土豪金光芒的虚拟飞船,伴随着震耳欲聋的系统音效,轰隆隆地碾过屏幕！金光闪闪的特效几乎闪瞎人眼！
【用户‘L’为主播‘晚晚的佛系菜园子’送出
宇宙飞船
x1！】
【用户‘L’为主播‘晚晚的佛系菜园子’送出
宇宙飞船
x2！】
【用户‘L’为主播‘晚晚的佛系菜园子’送出
宇宙飞船
x3！】
……
刷屏提示疯狂滚动！速度快得让人眼花缭乱！特效金光和音效炸得我电脑都卡顿了一下！
我整个人都懵了,手里啃了一半的苹果啪嗒一声掉在键盘上。嘴巴张着,能塞进一个鸡蛋。眼睛瞪得溜圆,死死盯着那还在不断飙升的打赏数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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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5…10…20…50…99…100！
整整一百艘宇宙飞船！
一个宇宙飞船折算成现金是多少来着好像是……五千块一百个……那就是……五十万！
卧槽！
我失声尖叫,破了音,脑子一片空白,只剩下巨大的问号和感叹号在疯狂蹦迪,这……这谁啊！系统BUG了吗！
弹幕瞬间爆炸！像被投入了核弹的池塘！
【我滴妈呀！！！一百个宇宙飞船！我眼花了】
【天降神豪！！！晚晚你被包养了吗】
【L老板糊涂啊！！！晚晚只会种地和骂男人啊！！！】
【五十万！五十万啊！！！主播快跪谢金主爸爸！！！】
【L老板看看我！我比晚晚会嘤嘤嘤！！！】
整个屏幕被L老板大气！神豪降临！晚晚快抱大腿！之类的弹幕彻底淹没。服务器似乎都承受不住这突如其来的流量冲击,画面卡顿得厉害。
我看着那个金光闪闪、带着一种睥睨众生般冷漠感的L字母ID,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人怕不是个傻子吧钱多烧的还是新出的什么新型网络诈骗
震惊过后,一股强烈的、被冒犯的感觉涌了上来。老娘靠种田自食其力,要你这莫名其妙的五十万显摆你有钱
特效金光终于慢慢平息。我深吸一口气,强压着被这壕无人性行为震得发麻的头皮,努力找回自己的声音,对着麦克风,尽量平静但带着明显的疏离和拒绝：
呃……谢谢这位‘L’老板的打赏……但是,真的,真的不用这样。
我咽了口唾沫,感觉嗓子发干,我这就是个小破直播间,种点菜,自娱自乐。您这……太破费了,平台抽成还高,太亏了。心意领了,下次别刷了哈。
我以为这就完了。土豪一时兴起,挥金如土,享受一下被万众瞩目的感觉,然后深藏功与名。
然而,下一秒。
一条加粗、闪着尊贵VIP金光、自带置顶特效的弹幕,慢悠悠地、不容置疑地飘在了所有弹幕的最上方,清晰地映入我的眼帘：
【L：夫人,游戏里种田辛苦。不如来管管我的千亿集团】
夫人千亿集团
我的火气噌一下直冲脑门！刚才那点震惊和懵逼瞬间被烧成了灰烬！这哪是神豪这分明是个脑子有泡、自以为是、还油腻到能炒三盘菜的神经病！跑到我男人勿扰的直播间来玩什么霸道总裁爱上我的恶俗戏码！
啪！
我气得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鼠标都跳了一下。我对着摄像头,翻了一个史无前例的巨大白眼,声音拔高,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嘲讽和怒火：
你哪位啊有病赶紧去治！药不能停！千亿集团我看你是欠修理集团！还夫人谁是你夫人！滚滚滚！别耽误老娘收菜！
骂完,我手指带着怒气,狠狠地点下了关闭直播间的按钮。
世界,终于清静了。
我瘫在椅子上,胸口起伏,气得够呛。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五十万呸！侮辱谁呢！我林晚虽然穷,但穷得有志气！有骨气！游戏里的大葱都比这神经病总裁香一百倍！
我抓起水杯灌了一大口凉白开,试图浇灭心头的火气。算了,不想了,就当被狗吠了几声。还是我的星露谷好,我的鸡好,我的大葱好！对,今天还没收大葱呢！
我重新点开游戏,操控着像素小人直奔葱地。看着那一排排绿油油、水灵灵的大葱,心情总算平复了一点。还是种田好,付出就有收获,简单,纯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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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围裙总裁的早餐
第二天,阳光透过老旧的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几道懒洋洋的光斑。我睡得迷迷糊糊,被一阵坚持不懈、几乎要把我那扇破门板捶穿的门铃声吵醒。
谁啊！大清早的！让不让人活了！
我顶着一头鸟窝似的乱发,趿拉着拖鞋,带着浓重的起床气,骂骂咧咧地冲过去,猛地拉开房门。
门外站着的男人,让我瞬间石化。
一身剪裁完美、一看就贵得离谱的纯黑色高定西装,衬得他肩宽腿长,身材比例好得不像话。那张脸……英俊得极具侵略性,五官深邃如同雕塑,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薄唇紧抿,下颌线绷出一道冷硬的弧度。气质更是冷冽迫人,明明站在我这狭窄昏暗、堆着几个空快递盒的楼道里,却硬生生站出了国际T台的感觉,强大的气场压得周围的空气都稀薄了几分。
陆沉！
虽然只在财经新闻的边角料里扫过几眼,但这张辨识度极高的脸和通身的气派,我绝不会认错！陆氏集团那个传说中冷酷无情、手腕铁血的掌权人！他怎么会出现在我家门口！
我的大脑彻底宕机,CPU直接干烧了。嘴巴张了张,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傻愣愣地看着他。
陆沉的目光落在我身上,那眼神……复杂得难以形容。深邃的眼底翻涌着某种极其浓烈、几乎要灼伤人的情绪,像是终于找到了寻觅已久的珍宝,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他手里,竟然还提着一个……印着张记生煎logo的、极其普通、甚至有点油渍的廉价外卖塑料袋！
在我惊恐万状、如同见鬼的目光注视下,这位千亿总裁、活体冰山,薄唇微启,低沉磁性的嗓音在狭窄的楼道里响起,内容却惊悚得让我差点当场表演一个原地去世：
老婆,
他顿了顿,似乎在适应这个称呼,语气带着一种诡异的……理所当然甚至还有点笨拙的讨好番茄牛腩面,要加香菜吗
老……老婆
我眼前一黑,感觉天灵盖都要被这声惊雷劈飞了！大脑里仿佛有十万只尖叫鸡在同时引吭高歌！昨天直播间那个神经病L……竟然……真的是陆沉！他还找上门来了！还叫我……老婆！
你……
我指着他,手指抖得像帕金森晚期,声音更是抖得不成样子,你……你走错门了吧！谁是你老婆！你认错人了！赶紧走！不然我报警了！
我色厉内荏地喊着,下意识就想把门拍上。
陆沉却快我一步,用他那锃亮的意大利手工皮鞋的鞋尖,极其自然地、不容抗拒地卡在了门缝里。同时,他另一只空着的手,变戏法似的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了一个……东西。
一个叠得整整齐齐、印着巨大Hello
Kitty猫头、粉嫩得能闪瞎人眼的……围裙！
在我彻底裂开的表情中,陆沉动作流畅地抖开那件属于我的、沾着几点油污和泥土印子的粉色围裙,然后,在清晨楼道昏暗的光线下,在张记生煎廉价外卖袋的映衬下,这位身高接近一米九、气场两米八的陆氏集团总裁,面不改色地、无比自然地将那条小小的、粉嫩的Hello
Kitty围裙,套在了他那身昂贵到令人发指的纯黑色高定西装外面！
粉色的系带在他劲瘦的腰后打了个结。巨大的Hello
Kitty猫头,正好覆盖在他线条完美的胸肌位置,猫脸上那对无辜的大眼睛,与他此刻那张冷峻严肃、写满我在处理百亿并购案的精英脸,形成了宇宙级荒诞的对比！
面要坨了。
他仿佛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此刻的形象有多么惊世骇俗,提着外卖袋,穿着粉色Kitty围裙,无比坦然地、甚至带着点催促地看着我,老婆,加香菜吗我记得……你好像喜欢
轰——！！！
我感觉我的三观,连同我的天灵盖,在这一刻,被这身粉色围裙彻底炸成了宇宙尘埃！这世界疯了！还是我疯了！
就在我灵魂出窍、完全丧失语言能力、像个木头桩子一样杵在门口时,我放在床头充电、音量开到最大的旧手机,突然像抽了疯一样疯狂地、持续不断地尖叫起来！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是公司大群的消息提示音！几百条信息在几秒钟内疯狂涌入！手机屏幕在床头疯狂闪烁,震动得几乎要跳下床！
一个极其不祥的预感,像冰冷的毒蛇,瞬间缠住了我的心脏。我僵硬地、如同生锈的机器人般,一点点扭过头,看向那部疯狂叫嚣的手机。
屏幕上,不断弹出的最新消息预览,像一把把淬毒的匕首,狠狠扎进我的眼里：
【卧槽！！！惊天大瓜！！！陆总今天没来公司！！！】
【何止没来！有人拍到照片了！！！速看！！！[图片][图片]】
【我……我瞎了！陆总……粉色Kitty围裙还拎着外卖！】
【地址……地址是……林晚家！那个昨天刚被李经理骂滚蛋的林晚】
【@林晚
出来解释！！！你对陆总做了什么！】
【@李经理
快看群！！！你昨天开除的那个林晚！！！】
【完了完了！林晚这次死定了！敢这么羞辱陆总！】
【开盘了开盘了！赌林晚几分钟内被陆总丢出大楼！赌她被行业封杀！】
【我赌五分钟！陆总肯定气疯了！】
【我赌三分钟！林晚完了！】
【+1！】
【+10086！开除封杀一条龙！】
【……】
群消息还在以爆炸的速度刷新,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得我眼球生疼。羞辱陆总完了开除封杀我完了我看着门口这位穿着我粉色Kitty围裙、一脸平静问我加不加香菜的男人,再看看群里那些疯狂唱衰、赌我死期的消息……
一股荒谬绝伦、悲愤交加又哭笑不得的情绪,如同火山熔岩,猛地冲破了我所有的理智防线！
陆！沉！
我猛地转回头,用尽全身力气,对着门口那个粉色Kitty猫头咆哮,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怒和崩溃而尖利得变了调,你到底想干什么！你看看群里！全公司都在赌我几分钟内会被你开除封杀！你满意了！你穿成这副鬼样子站在我家门口！是嫌我死得不够快吗！我告诉你！就算你现在立刻马上把我丢出大楼！就算你封杀我到天涯海角！你也休想让我叫你一声老——
最后一个婆字还没吼出口,手腕骤然一紧！
陆沉那只骨节分明、修长有力的手,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牢牢地握住了我的手腕。指尖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滚烫得惊人。
他往前逼近一步,高大挺拔的身影瞬间将我笼罩,带着他身上清冽的雪松气息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番茄牛腩面的味道。那双深邃得如同寒潭的眼眸,此刻清晰地映着我因愤怒而涨红、气急败坏的脸,里面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有不容置疑的强势,有被误解的无奈,但最深处,竟藏着一抹近乎孩子气的委屈和……执拗
开除封杀
他低沉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带着一种奇异的、斩钉截铁的力度,清晰地砸进我的耳膜,也砸进了我混乱一片的脑海,谁敢动你
他握着我的手腕,力道微微加重,像是要捏碎那些荒谬的流言蜚语。那双凝视着我的眼睛,锐利如鹰隼,又带着一种能穿透一切伪装的专注,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宣告：
林晚,你给我听清楚。
我陆沉,从十五年前那个下雨的山谷里,就注定是你的人了。
现在,我只是来——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自己身上那件无比扎眼的粉色Hello
Kitty围裙,冷峻的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抽搐了一下,但随即又绷得更紧,带着一种豁出去的、破罐子破摔般的英勇：
——履行一个丈夫的义务,给老婆送早餐。
陆沉那句履行一个丈夫的义务,给老婆送早餐话音落下,整个楼道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我手腕被他攥得生疼,脑子里更是嗡嗡作响,像有几百只蜜蜂在开摇滚演唱会。
十五年前下雨的山谷注定是我的人
信息量太大,槽点太多,我一时竟不知该从哪里开始崩溃！
你……你……
我指着他,嘴唇哆嗦得像秋风里的落叶,半天憋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巨大的荒谬感和一丝被强行拖入狗血八点档剧情的羞愤感,让我浑身血液都冲上了头顶,脸颊烫得能煎鸡蛋。
老婆,
陆沉似乎完全没get到我内心的山崩海啸,他甚至还晃了晃手里那个印着张记生煎的塑料袋,汤汁在里面轻微晃动,发出轻微的声响,语气带着一种奇异的、试图放软的……商量面真的要坨了。香菜还是不加
加你个大头鬼！
我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用尽洪荒之力猛地甩开他的手,像被烫到一样后退一大步,后背重重撞在门框上,疼得我倒抽一口冷气,怒火烧得更旺,陆沉！我警告你！立刻！马上！带着你的面！还有你这身辣眼睛的围裙！给我消失！不然我真的报警了！告你性骚扰！非法入侵！还有……还有传播封建迷信包办婚姻思想！
我口不择言地吼道。
陆沉英挺的眉头终于蹙了起来,似乎对我的激烈反应感到不解和一丝……受伤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那个巨大的、粉嫩的Hello
Kitty猫头,又抬眼看了看我气急败坏、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的表情,薄唇抿成了一条冷硬的直线。
就在这时,楼道下方传来一阵急促、混乱的脚步声,伴随着刻意压低的、却难掩震惊的吸气声和议论声！
快……快看！真是陆总！
天啊！那围裙……粉色Kitty……我的钛合金狗眼……
陆总手里拎的……是生煎包！
他……他在跟林晚说什么老婆！
疯了！这个世界彻底疯了！
我僵硬地转头,心脏瞬间沉到谷底。只见以李秃子为首,后面跟着几个平时跟在他屁股后面溜须拍马的部门同事,还有几个明显是闻风赶来看热闹的其他部门员工,正挤在狭窄的楼梯转角处,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眼珠子瞪得快要脱眶,脸上写满了我是谁我在哪儿我看到了什么的终极震撼！
李秃子那张肥脸上,咖啡渍是洗干净了,但此刻的表情比昨天被泼咖啡时还要精彩纷呈！震惊、恐惧、难以置信、还有一丝被当众打脸的扭曲羞愤,混杂在一起,让他那张油腻的脸像调色盘一样变幻不定。他死死地盯着陆沉身上那件粉色围裙,又惊恐地看向我,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完了！全完了！这下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我甚至能想象到此刻公司群里是如何的核爆现场！
李经理
陆沉冰冷的声音响起,打破了楼道里诡异的死寂。他甚至连头都没完全转过去,只是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楼梯口那群石化的人,那眼神,锐利如冰锥,带着实质性的压迫感,瞬间让嘈杂的议论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鸡。
李秃子浑身一激灵,冷汗唰一下就下来了,脸上的肥肉都在颤抖：陆……陆总！您……您怎么在这里我……我们就是听说……
听说
陆沉打断他,声音不高,却清晰地敲在每个人紧绷的神经上,听说我在给我夫人送早餐
他特意加重了夫人两个字,目光若有似无地掠过李秃子惨白的脸。
夫……夫人！
李秃子失声尖叫,腿一软,差点直接跪下去,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极致的惊恐和崩溃,她……林晚她……她怎么可能是……
她为什么不能是
陆沉终于完全转过身,高大的身躯像一座无法逾越的冰山,将那件粉色Kitty围裙带来的荒诞感强行压了下去,只剩下属于上位者的绝对威压。他深邃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锁定在李秃子身上,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刀子,李经理,昨天,是你亲口告诉我夫人,她被开除了奖金工资全扣光还要让她在这行混不下去
我……我……
李秃子面无人色,豆大的汗珠顺着鬓角往下滚,嘴唇哆嗦得像筛糠,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只剩下无意义的我字。
很好。
陆沉嘴角勾起一抹极其冰冷的弧度,那笑容非但没有丝毫暖意,反而让周围的温度骤降十度。看来李经理对自己的管理权限,认知非常清晰。
他不再看面如死灰、摇摇欲坠的李秃子,目光转向那群噤若寒蝉的围观员工,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整个楼道,带着不容置疑的裁决：
都听清楚了。林晚,是我的妻子。
昨天,是她主动开除了这个部门,开除了陆氏集团。
至于李经理——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扫向那个抖如糠筛的胖子,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天气,你被解雇了。立刻生效。你滥用职权、职场霸凌、损害公司形象的行为,法务部会跟进处理。现在,带着你的人,滚出我的视线。
轰——
李秃子眼前一黑,肥胖的身体晃了晃,再也支撑不住,像一滩烂泥般瘫软在地,发出沉闷的响声。他身后的那几个跟班,更是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想去扶他,又不敢上前,场面一片狼藉混乱。
陆沉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只是随手清理掉了一堆碍眼的垃圾。他重新转过身,再次面对着我,仿佛刚才那个冷酷无情、一句话决定人生死的帝王只是幻觉。他提起手中的外卖袋,语气又恢复了那种带着点执拗和笨拙的……温和甚至还微微歪了下头,像是在思考一个世界级难题：
所以,老婆,
他极其认真地又问了一遍,仿佛刚才那场惊天动地的解雇风波从未发生过,番茄牛腩面,到底加不加香菜
我：……
我像一尊彻底风化的石雕,僵硬地杵在门口。大脑CPU在经历了神经病总裁登门认老婆、粉色Kitty围裙视觉冲击、社死现场被围观、前上司当场被秒杀解雇等一系列核弹级别的信息轰炸后,终于不堪重负,彻底蓝屏死机。
眼前英俊得人神共愤的脸,他身上那件刺眼的粉色围裙,他手里提着的、散发着廉价面汤气味的塑料袋,还有楼道里瘫软如泥、面如死灰的李秃子……所有的画面和声音都扭曲、旋转,最终融合成一片刺眼的白光。
陆沉……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虚弱得像是从遥远的地底传来,带着最后一丝挣扎的力气,你……
眼前一黑。
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软倒。
在意识彻底沉入黑暗的最后一秒,我感觉自己撞进了一个带着清冽雪松气息、却又无比坚实滚烫的怀抱里。那个怀抱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稳稳地托住了我下坠的身体。
耳边,似乎传来一声压抑的、带着紧张的低唤：晚晚！
然后,世界归于寂静。
*
*
*
7
远古水果的秘密
意识像是在一片温暖的海水中沉沉浮浮。
鼻尖萦绕着消毒水的淡淡气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熟悉的雪松冷香身体陷在柔软的床铺里,舒服得让人不想动弹。
眼皮沉重地掀开一条缝,刺目的白光让我又立刻闭上。适应了好一会儿,我才慢慢看清了周围。
不是我的狗窝。天花板雪白,吊灯简洁。身下是质感极好的床单,房间宽敞明亮,落地窗外是开阔的城市天际线。
这里是……医院还是……某个高级酒店的套房
我挣扎着想坐起来,头还有点晕沉沉的。
醒了
低沉磁性的嗓音在床边响起,很近。
我猛地转头。
陆沉就坐在床边的单人沙发里。那身昂贵的西装外套脱了,只穿着剪裁合身的白衬衫,领口松开了两颗纽扣,露出线条流畅的锁骨。袖子挽到手肘,露出一截精壮的小臂。他手里拿着一份文件,但显然没在看,深邃的目光正专注地落在我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疲惫
那件该死的粉色Hello
Kitty围裙终于不见了！
你……
我嗓子干得冒烟,声音沙哑,我怎么在这里你对我做了什么！
陆沉放下文件,站起身,走到床头柜边,动作自然地拿起一个保温杯,拧开盖子,倒了一杯温水递到我唇边。动作流畅,仿佛做过千百遍。
低血糖,加上情绪过于激动。
他言简意赅,语气平静,医生检查过了,没什么大碍,休息一下就好。喝点水。
我警惕地看着他递到嘴边的水杯,又看看他那张没什么表情但眼神专注的俊脸,心里天人交战。最终,干渴战胜了警惕,我接过杯子,咕咚咕咚灌了大半杯下去。温水滋润了干涸的喉咙,也让我混乱的思绪稍微清晰了一点。
放下水杯,我靠在枕头上,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昨天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汹涌回笼——直播间的一百个火箭、那句夫人管千亿集团、门口的粉色围裙和番茄牛腩面、李秃子的当场社死和解雇、还有那句石破天惊的十五年前就注定是你的人……
陆沉,
我看向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而有力,我们需要谈谈。
好。
他重新坐回沙发,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认真姿态。那架势,不像是在面对一个刚被他气晕的老婆,倒像是在参加一场价值百亿的商务谈判。
第一,
我竖起一根手指,‘老婆’这个称呼,立刻停止！我不是！以前不是,现在不是,以后也不会是！请你尊重我！
陆沉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嘴唇微动似乎想反驳,但看到我坚定的眼神,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只是点了点头,低低应了一声：……好。
那语气,听起来竟然有点……失落
第二,
我竖起第二根手指,指向他,关于十五年前！什么下雨的山谷什么注定是你的人请你把话说清楚！我不记得我救过什么哭哭啼啼的小屁孩！
我故意用了哭哭啼啼这个词,试图戳破他营造的命中注定的浪漫泡泡。
陆沉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他深邃的眼眸中瞬间翻涌起极其复杂的情绪——有被哭哭啼啼形容的窘迫,有被遗忘的受伤,但更多的是一种沉甸甸的、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怀念和执着。
他沉默了几秒,似乎在组织语言。然后,他从西装内侧口袋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了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极其老旧、边缘已经磨损起毛、颜色褪得发白的……红色塑料发卡。款式是那种十几年前小女孩最普通的蝴蝶结样式。
夏令营。云岭。
他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穿越时光的沙哑,目光紧紧锁住我,不放过我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那年夏天,暴雨引发山体滑坡,我们被困在山谷。你,
他停顿了一下,喉结滚动,当时你戴着这个发卡,被树枝挂掉了。你把我从泥石堆里拖出来,肩膀被落石砸伤了,流了很多血……但你一直没哭,也没丢下我……最后,是你背着我,顶着暴雨,走了三个多小时,找到了搜救队。
他的语速很慢,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仿佛在重放一段珍藏已久的影像。随着他的叙述,一些模糊的、尘封在记忆深处的画面,如同褪色的老照片,在我脑海中一点点拼凑、清晰起来……
闷热的夏天,突如其来的暴雨,震耳欲聋的轰鸣,泥土和石头滚落的恐怖声音……混乱的哭喊尖叫……一个男孩被埋在泥石流边缘,只露出半张苍白惊恐的脸……我好像……确实拼命地用手去刨那些冰冷的泥浆……肩膀被什么东西狠狠砸了一下,钻心地疼……但我好像真的没哭,咬着牙,把他拖了出来……他的腿好像受伤了,走不了……天那么黑,雨那么大,好像永远走不到头……我把我的发卡……好像塞给他了对他说了什么好像是……别怕,抓紧我,我带你出去……
我看着陆沉掌心里那个褪色的红色发卡,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了一下,又酸又胀。原来……那不是梦那个在泥泞里瑟瑟发抖、脸色苍白得像鬼的男孩……竟然是眼前这个气场两米八、动动嘴皮子就能让人滚蛋的千亿总裁陆沉！
这反差……也太惊悚了吧！
你……你一直留着这个
我的声音有点发涩,指着那个破旧的发卡。很难想象,这个看起来随时会散架的小东西,竟然在他手里保存了十五年
嗯。
陆沉低低应了一声,指腹极其轻柔地摩挲着发卡磨损的边缘,眼神专注得近乎虔诚,它一直在。像你一样。
这……这台词也太肉麻了吧！我鸡皮疙瘩瞬间起立！但看着他小心翼翼捧着发卡的样子,那句像你一样又莫名地戳中了心里某个柔软的角落。这个冷酷无情的家伙……内心居然这么……念旧
所以,
我清了清嗓子,努力忽略那点不自在的感觉,试图把话题拉回现实,就因为这个你就认定我是你……呃,你的人了还要……履行丈夫义务
想到那件粉色围裙和番茄牛腩面,我嘴角还是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是。
陆沉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我,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天经地义。
他说得理所当然,仿佛在陈述一条宇宙真理。
我：……
天经地义你个头啊！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搞这套！而且以身相许许给我这个只会种田打游戏骂男人的咸鱼宅女陆总,您确定您脑子里的水没跟着十五年前的暴雨一起流干吗
陆沉,
我深吸一口气,感觉太阳穴又开始突突地跳,我很感激你记得十五年前的事。但是！感激归感激！这跟感情、跟婚姻是两码事！你不能因为小时候我背过你,就强行给我套上‘老婆’的身份！这不讲道理！你这是道德绑架！
我试图跟他讲道理。
这不是道德绑架。
陆沉眉头微蹙,似乎对我的抗拒感到困惑和不悦,这是责任。也是我的选择。
你的选择！
我简直要被他的逻辑气笑了,问过我的选择了吗！我选择的是种田！打游戏！当一条快乐的咸鱼！不是当什么千亿集团总裁夫人！更不想被一个自说自话、穿着粉色Kitty围裙堵我家门的神经病纠缠！
我越说越激动,昨天的社死场面历历在目。
提到粉色围裙,陆沉冷峻的脸上终于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类似于尴尬的情绪,耳根似乎也泛起了一点可疑的红晕但他很快就绷住了,语气反而更加强硬,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霸道：
你的选择里,可以有我。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再次带来压迫感,深邃的目光锁住我,林晚,你逃不掉。
你！
我被他这强盗逻辑气得差点又背过气去。这人根本油盐不进！
咚咚咚——
病房门被礼貌地敲响。
陆沉被打断,不悦地蹙眉看向门口：进来。
门被推开,一个穿着干练职业套装、戴着金丝眼镜的年轻男人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正是陆沉的助理,周特助。他目不斜视,对病房里的诡异气氛视若无睹,径直走到陆沉身边,低声道：陆总,您要的东西准备好了。还有,李经理……不,李志强那边,法务部已经初步整理好材料,涉及多次违规报销、克扣员工奖金、性骚扰女同事未遂等多项指控,证据链完整。另外,公关部已经拟好了关于您……咳,关于您个人情况的澄清公告草稿,请您过目。
周特助的汇报清晰快速,只是在提到个人情况时,微妙地顿了一下,眼角余光似乎飞快地扫了一眼病床上的我。
陆沉接过平板,快速浏览着上面的内容,脸色冰冷。当看到某处时,他眼神骤然锐利如刀锋,手指在屏幕上点了点,冷声道：把这段录音,同步到公司所有大群。
周特助立刻应下：是。
录音什么录音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陆沉将平板递还给周特助,然后看向我,眼神里带着一种你看我效率多高的意味,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平静李志强的事情,会依法处理。以后,没人能欺负你。
谁要你帮我处理了！
我简直要抓狂,重点根本不是李秃子好吗！陆沉！你能不能听我说话！我们之间的问题……
夫人需要休息。
陆沉直接打断我,对周特助吩咐道,去准备点清淡的粥。
他刻意加重了夫人两个字,像是在强调某种主权。
周特助：……是,陆总。
他飞快地瞥了我一眼,眼神复杂难辨,然后迅速退了出去。
病房里再次只剩下我们两人。陆沉重新坐回沙发,拿起刚才那份文件,一副事情已解决,现在我要办公了的架势。
我瞪着这个自说自话、逻辑感人、还超级行动派的家伙,感觉浑身力气都被抽干了。跟这种人讲道理,简直比在星露谷矿洞底层单挑史莱姆王还难！
算了,累了,毁灭吧。
我颓然倒回柔软的枕头里,拉起被子蒙住头。眼不见心不烦！就当被外星人绑架了！
被子外面,传来纸张翻页的轻微沙沙声。过了几秒,一个低沉的声音穿透被子,清晰地传了进来：
星露谷的远古水果,成熟期是几天
……
还有,铱洒水器的覆盖范围,是几乘几
……
我猛地掀开被子,像看怪物一样瞪着那个正襟危坐、一脸严肃看着文件的陆沉。他……他刚才问什么远古水果铱洒水器他怎么会知道这些！
陆沉的目光从文件上移开,落在我震惊的脸上,那双深邃的眼眸里,飞快地闪过一丝……狡黠或者说是……得逞的意味他面不改色,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今天的天气：
既然夫人喜欢种田,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最后用一种极其郑重的、仿佛在宣布重大战略决策的语气说道,我名下在城郊,有一片闲置的有机农场。明天,我让周助理把产权文件带来给你签字。
他看着我彻底石化的表情,补充道,语气带着一种我是不是很贴心的理所当然：
或者,你想先看看游戏里的布局我……可以陪你一起研究铱矿石的分布图
我：……
大脑,再次,死机。
救命！这个千亿总裁不仅脑子有泡,他还偷偷研究我的游戏攻略！他到底想干什么！用真农场砸死我吗！
被子一蒙,我选择装死。这日子,没法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