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二那年,我向傅之朝告白。
他说我是恶心的同性恋,与我断了一切联系。
毕业五年后,我成了他的合租室友。
却意外听见。
他醉酒后意乱情迷之时,竟低声念着我的名字。
1
今夜傅之朝应酬,喝了酒,沾了满身烟味,醉醺醺地回到出租屋。
我正在阳台晾衣服,回过头刚好和他对视。
他微蹙着眉,面色一如既往地冷淡。
他厌恶我,我是知道的。
为防止触到他霉头,我火速把剩下两件晾完,拎着衣篮,连句招呼都没跟他打,一溜烟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在住进来的这五个月里,我和他从未有过任何交流。
接下来的一个月也会是这样。
等到半年的合同到期,我就立马搬走,与他彻底老死不相往来。
临睡觉前,妈妈给我打电话时催我去相亲,说三姑给我介绍了个温柔贤惠的女孩子,碰巧也在我所在的城市上班。
我无奈拒绝:妈,不用了,我不相亲。
为什么我妈不依不饶,人家女孩子可好了,你就去看看呗。你都老大不小了,别总让父母为你操心。
为什么不相亲
因为我觉得我很恶心,因为我不想耽误别人。
因为我想自己孤零零地烂在泥里。
唉,不去就不去吧,白瞎了!见我沉默,我妈抱怨着挂断电话。
老一辈总是热衷于给我介绍女孩子相亲,却从未考虑过我喜欢的根本不是女孩子。
翻来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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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会儿,我趿拉着拖鞋出门上厕所。
路过傅之朝房间时,平时紧闭的房门虚掩着,门缝透着幽暗的光。
果然是醉了。
一向严谨的人连门都忘了关。
我平静地收回目光,往前刚走两步,却又听到卧室内传来某种不合时宜的声音。
……
这人喝傻了吧,不关门就算了,还声音外放看小电影
很快,我察觉到一个明显的不对劲之处。
小电影里,是两个男人的声音。
这就意味着,傅之朝这个在他眼里宁折不弯的钢铁直男,和我作为同性恋总看的小电影,是同一种类型。
傅之朝喘息声越来越重,还低声呢喃着什么。
我没忍住好奇,轻轻靠在墙边,竖着耳朵仔细分辨,终于听清了他呢喃的话语。
季云清,阿清……
我瞳孔睁大,浑身一僵,直挺挺地定在原地。
季云清。
那是我的名字。
2
我和傅之朝初中和高中都是同班同学。
他从小长相出众,品学兼优,高冷沉默,比同龄人成熟不少,身边几乎没有人不喜欢他。
我也喜欢他。
发现自己喜欢他,是我高二那年。
为了能和他考上同一所大学,我每天晚上只睡三个小时,教辅书翻烂了一遍又一遍。
最终,我如愿以偿,和他继续做校友,并进入学生会和他共事。
我成为了他最好的朋友。
大二那年,学生会骨干组织去旅行,晚上我喝多了酒,对他说了些胡话,其中就包括喜欢他这件事。
次日清晨他问我前一天晚上说的话是不是真的,我羞涩地点头承认了。
我至今还能记得他当时的表情。
他望着我,眼里满是不解:你一个男人……你怎么能这样
我听到这句话时,第一反应是茫然——我是男人怎么了男人为什么不能这样
他还说。
我不能接受同性恋,我觉得有点恶心。
抱歉,我们以后保持点距离吧,你跟我靠这么近会让我不舒服。
我会跟部长申请换个部门,不会提到你,你放心。
旅行回家后是假期,我伤心了三天后,才给他发消息。希望他能忘记这件事,和我重新做回朋友,普通朋友也行,我绝不会越界。
可是,消息没发出去。
我被他拉黑了。
没过多久,他就接受了系花的告白,每天和她成双入对,成为人人羡慕的高质量情侣。
我自知他是厌恶我的,就默默地在校园里当个透明人,再也没有打扰过他。
直到那一天。
在食堂里,本不该认识我的系花见到我,忽然叫住我,恶狠狠地盯着我。
她问我:你就是对我男朋友死缠烂打的那个死同性恋吧
我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那一瞬间凝固住了。
身边围观了好多人,他们都来看热闹。
我开始耳鸣,脑袋嗡嗡作响,那一张张熟悉或陌生的脸,我已然逐渐看不清,只能感受到他们扯开嘲讽笑容的恶意。
所有人都觉得我是恶心的同性恋,我那时这样认为。
我开始不敢出门,不敢见人,整日躲在宿舍睡觉,期末考试连挂三科。
然后,我休学了。
那段时间的记忆我至今仍有些模糊,只记得我吃了药住了院,以及……父母鬓角突增的白发。
休学回来时,傅之朝大四实习,离开了学校。
我很多年没有再见过他。
可是如今,我的名字,出现在他的口中,以那种不寻常的方式。
3
第二天清晨,我顶着黑眼圈蹲在卧室门口。
听到他房间的门吱呀一声开启后,我立刻拎起包开了房门,假装也正要出门。
我们对视一瞬便各自移开目光。
自从五个月前我搬进来,我们就从未向对方打过招呼。
今天也一样。
穿鞋时,我装作不经意地打量他的神情,和平时冷淡的模样并无分别。
仿佛昨晚那些都是幻听。
你去吗
正当我准备按下门把手离开时,他在我身后忽然开口,声音还有些宿醉后的沙哑。
我一头雾水:什么
高中同学聚会,他顿了顿,刚发的公告。
我掏出手机,看到了一个小时前班长发的聚会通知,时间定在下周六晚上,饭店的位置距离这里有些远,大概有三十公里的路程。
看到了,应该去吧。我说。
我捎你
他工作不错,几年内接连升职,已经买了车。而我只是设计牛马,每天上班还要挤地铁。
我摇摇头:不用了,我自己坐地铁去。
嗯。
短暂的交流结束,我转头出了门。
周六晚上,我早到了半个小时,小半数的同学都已经到了,聊得热火朝天。
高中我一直埋头努力苦读,没能交到太亲密的朋友。又因为内向,不敢主动加入他们的话题,就坐在一边喝饮料,默默听他们聊天。
一向擅长张罗的体委聊累了,东张西望道:朝哥呢,朝哥还没来我就等着见朝哥呢,我要看看传说中的成功人士长什么样。
班长回道:朝哥单位有事,晚到一会儿,让咱们先吃。
诶,提到朝哥,我当年听说了一件事,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一名喜欢八卦的同学神神秘秘开口,朝哥大学的时候好像被同性恋告白了,闹得沸沸扬扬的。
我呼吸一滞,下意识捏紧了玻璃杯。
真的吗还有这种事
有一说一啊,朝哥的身材和长相,确实挺吸引同性恋的,哈哈哈。
同学们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相隔八年,时过境迁,可这件事依旧像是一根刺,深深扎在我的心里。
体委想起来了什么,忽然看向我:云清,你是和朝哥一个学校的吧,你知道这事儿不
……
沉默近十秒,在众目睽睽之下,我发出了带着明显颤抖的声音。
不知道,没听说。
4
饭局开始,我依旧没能从窒息感中缓过来。
我感觉所有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地从我身上扫过,都在嘲笑我是个恶心的同性恋。
旁边的女同学问我:季云清,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摇摇头,举杯喝了口饮料,却带来一阵反胃。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她继续问,眼里满是好奇,你看起来好像知道什么内幕。
她是没有恶意的,我却觉得如芒刺背。
我又病了。
应该说,我一直没有痊愈。
就在这时,傅之朝姗姗来迟,一瞬间成为了大家的焦点。
从认识他起就是这样,他总能成为人群中最备受瞩目的那一个。他就像是一棵茂盛生长的参天巨树,总能享尽春光和雨露。
而我,只是阴暗角落里令人厌恶的苔藓。
我当年竟然敢暗恋他。
我真是不自量力。
他自罚三杯后,八卦的同学问了他刚才的问题,还提到了我:云清说不知道这事,你们上了大学后关系生疏了吗
他下意识看了我一眼,我手指都在发颤。
没有这回事。他说。
伴随着大家对于没听到八卦表示遗憾的唏嘘声,我的呼吸总算逐渐平稳。
我左边空了个座位,傅之朝迈开长腿,在我旁边落座。
我不自在地往右边挪了挪。
酒过三巡,一名女生忽然惊呼一声:我知道了!我问其他班的闺蜜问到了!朝哥确实被告白了,而且向他告白的对象,是……我们班同学!
爆炸消息一出。
我靠,这么劲爆,谁啊体委摩拳擦掌。
班长思考片刻,皱着眉:我们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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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的男生,除了朝哥,好像只有云清了吧
全场人的目光再次集中到我的身上。
难道是,该不会……
我靠我靠我靠,我秒懂了什么!
这次躲不过去了。
我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就要起身承认。
他们说反了。
然而,在我起身之前,傅之朝已经站起来,仔细熨烫过的西装不带一丝褶皱。
他淡淡纠正道。
是我向季云清告白的。
5
全场鸦雀无声。
这……原来是这样……
不会吧不会吧
旁边的女生惊掉了下巴,转头问我:真的!朝哥跟你告白了
我回避她的目光,简直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
……嗯,是啊。
女生激动不已:太幸福了吧,那可是傅之朝!我记得我闺蜜当年还追过他呢!
傅之朝接下来的话,彻底堵住同学们的质疑。
就算你们难以相信,但真相就是这样。
我大大方方承认没什么的,不过他不想提及此事,所以才说不知道。
因为他并没有接受我。
我们现在只是普通的朋友关系,持续很多年了。
感情这种事讲究你情我愿,我看得很开,也不想逼他,希望大家不要再讨论这件事。
体委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此事告一段落,继续吃饭哈大家。
大家很快转到其他话题,仿佛其实并不在意这种八卦。
只有我的心底却漾起一圈又一圈涟漪。
谢谢你。
我小声对傅之朝道谢。
他摇摇头,表示这没什么值得道谢,随后问我:你怎么回去太晚了没地铁。
打车。
一起走吧,他的声音低沉醇厚,像甘烈的酒,坐我车,我找代驾。
我脑子有些乱:……好。
聚会结束后,我和傅之朝站在车边,等代驾过来。
我在晚风中瞅着鞋尖,许久之后才问他:你为什么那么说明明是——
明明告白的人是我。
该面对大家异样目光的人是我。
因为,我愧疚。
6
傅之朝夹住一根细烟,点燃,深吸一口,吐出缭绕的烟圈,散开在夜色中。
我声音微颤:……愧疚什么
其实,你不用躲着我的。在你住进来前,我就知道你要住进来。房东知道我对合租对象很挑剔,曾经问过我的意见。我知道是你,我没有拒绝。
我蓦地瞪大双眼。
我喜欢你,阿清,喜欢很久了。
夜色渐浓,傅之朝又吐出一个烟圈,声音有些闷。
当时拒绝你之后没多久,我就发现我其实也喜欢你。
只是我不能接受喜欢你的自己,就回避你好长一段时间。你很好,是我不对。要不是今天喝了酒,我可能也不敢当面跟你说。
我知道当时的那些话,会对你造成很大的伤害,但我还是控制不住地说出了口。
后来我才想明白,我并不是觉得你恶心,而是觉得我自己恶心,因为当时的我不能接受我是个同性恋这件事,才会将厌恶和抵触全部施加在你身上。
对不起,阿清,你能……原谅我吗
听他说完,我的心底再也无法平静,不受控制地涌起粉红色的泡泡。
炸破开来后,是暖烘烘的香甜。
但是,紧接着……
泡泡消散,温暖冷却,香甜腐烂,再无半点生机。
我揉了揉有些发烫的眼睛,嗓音哑得不行。
你能告诉我这些,我很感动,也很开心,像是给青春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但是……
已经太晚了,我不想再当同性恋了。
7
傅之朝猛地转头看向我,神情有些许错愕。
你有女朋友了
我摇摇头:没有。
那你有喜欢的女生了
没有,都没有,我继续摇头,嗓音透着疲惫,我谁都不会再喜欢,我不会谈恋爱,更不会结婚,对不起。
他沉默了许多:是因为我吗
我望着他深邃的眼睛,忽然扯起了一抹苦笑:你觉得呢对于十九岁的我来说,对于终于愿意鼓起勇气说出秘密的我来说,那是一辈子都抹不去的心理阴影啊。
我垂下眸子,掩去眼底蔓延的潮湿,嗓音也越来越哑:房子还有一个月到期,我会搬走,不会再跟你有任何牵扯。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希望我们可以继续保持原来那样的相处方式,互不打扰,把对方当空气。
我从未把你当过空气。傅之朝打断。
我摇摇头:不重要,都过去了。
迟来的深情比草都轻贱。
我不想要了。
我望向车水马龙的街道:我去打车。
代驾马上到了,他伸出结实的手臂,想要拦住我,坐我车回去吧,路上我们——
不用了。
我后退一步,蹙紧了眉。
忘了告诉你,我不喜欢烟味。你身上烟味太重,我觉得很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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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动作僵住了。
他没再拦我。
他没法将他身上的烟味除去。
就像他没法穿越回当年,把那些话咽回肚子里一样。
8
接下来的一个月,我开始刻意回避傅之朝。
有了先前五个月的经验,我对做这件事已经很熟练了。
我会故意加班到很晚,回家后马上进卧室锁门,除了上厕所再不出屋,不给他能和我搭上话的机会。
我早早找好了下一个住处,和房东签好了合同。
搬家那天是周末,傅之朝也在家,主动提出要帮我搬东西。
不用了,我平静地拒绝,我叫了搬家公司,一会儿人就上来,你忙你的去吧。
他站在原地没动,眸光中带着不易察觉的破碎。
我们加一下微信吧,当年我……他顿了顿,显然是不想再提,就当是加回来,回到以前那样,行吗
我笑笑:不了,不再联系的人,加了也没用。
全部搬完后,我望向空荡荡的房间,又望向站在卧室门口的傅之朝。
他依旧身材挺拔,帅气逼人,只是早已褪去了少年人的青涩,已然具有成熟男人的魅力。
可是,时间不会为任何人停留,我们都变了。
再见了,傅之朝。
我最后深深看了他一眼,轻声说道。
晚上,我躺在新家的床上,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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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陈然语音通话聊天。
不是吧,你真搬走了
他难以置信地问我,声音顿时高了八度,我甚至能想象到他此刻瞪大眼睛的神情。
陈然是我大学休学回来认识的,原本比我低一个年级,是从别人口中听说我的事迹后,才主动来找我做朋友的。
因为他也是同性恋。
而与我不同的是,他敢于大方承认他的性取向,即使经常面对许多人异样的目光。
但我就不行。
他人的目光会将我压垮。
我答道:真搬走了。
太遗憾了吧,你们竟然什么都没发生就结束了陈然捶胸顿足,我还以为在他告白后,你会慢慢被他打动呢。你内心这么坚定的吗说不要就不要了
嗯,不要了。
他停顿半晌,声音变得温暖柔和:真能忘记他吗
我闭了闭眼,没有答话。
只有陈然知道,即使那么多年过去了,我依旧喜欢傅之朝。
就好像喜欢他这件事,是我生命的一部分。
可我不想喜欢他了。
时隔八年,突然给我回应,说也喜欢我,仿佛我受过的委屈和伤害都不存在。
我觉得很可笑。
9
我没能想到这么快就能再次见到傅之朝。
公司会谈室内,我看着经理为我介绍的合作对象,陷入了短暂的迷茫。
小季啊,这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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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的傅总监,关于本次项目的设计方案,将由你们进行交接……我望着西装革履的傅之朝,脑子嗡嗡作响,已然听不进去后面的话。
经理说完,傅之朝自然地伸出手:你好,合作愉快。
……
愣着干什么呢,经理悄悄用手肘戳我,急得对我耳语,赶紧握手啊,之前都挺好的,咋突然不会来事了呢
我只得伸出右手,和他的手掌覆在一起。
我的手很薄,指节修长,肤色白皙,是许多小女生眼中漂亮到令人羡慕的手。
而傅之朝的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手掌宽厚,带着薄茧。
还带着滚烫的温度。
合租愉快。我听到自己也开了口。
我们公事公办地交流完,又互相加上了微信。
傅之朝得寸进尺,提出下班后要请我吃饭,在公司附近的一家高档西餐厅,在经理满怀期待的目光中,我不得不应邀前往。
牛排还没上,傅之朝先是和我说了一些项目相关的话题,然后再次向我道歉。
他承认这次合作是故意找上我所在的设计公司,又故意从众多优秀的设计师中选择了我。
因为他还想和我做朋友,不想和我就此一拍两散毫无瓜葛。
不了,我不想做朋友。
我望着叉子中倒映的自己,不清晰,还有些扭曲变形。
和陈然聊完的那天晚上,我彻夜未眠,翻来覆去地思考我为什么会拒绝他,明明年少的梦寐以求已经唾手可得。
最终得出结论——
我不愿面对我的过往,我不愿完全接受我自己。
我自那次的事件后,逐渐变得敏感、脆弱、拧巴,但这终究是我的问题。
谈恋爱应该是人格健全的两个人互相扶持,而不是一个人像吸血鬼一般,疯狂从另一个人身上汲取爱,用来修补过去的伤口。
现在的我,并不适合谈恋爱,尤其对方还是傅之朝。
10
十一月天气转凉,流感来势汹汹。
我上下班坐地铁时都戴着口罩,勤洗手勤消毒,结果还是中招了。
晚上发烧,白天还要上班。
恰巧这天是傅之朝来公司跟进项目的日子,我不好请假,只能吃颗退烧药带病前往。
会议途中感觉头晕目眩,我借口上厕所要去洗把脸。
还没等打开水龙头,就不省人事了。
再次醒来时,我头痛欲裂地睁开眼,发现我躺在床上,四周的环境有些熟悉。
是我合租时那个房间。
家具摆放的位置都没有变化,只是换上了新的被褥和枕头。
就在这时,傅之朝端着杯子进来:醒了喝水吃药。
我浑身无力,竟一时间坐不起来,还是他放下杯子,把我扶起来的。
我随便找话题缓解尴尬:……我怎么在这
喉咙滚烫,口中发干,声音哑得不行。说出来的瞬间,我还以为我的嗓子破了个洞。
你发烧晕倒了,会议终止,我把你带回来的。他顿了顿,将杯子递给我,我不知道你新住处在哪里,只能先带回我家,抱歉。
我摇摇头,接过杯子,把退烧药扔进口中,一口气喝下半杯水:房间怎么回事
我不想再和别人合租,你搬走后,就直接租下来了。如果你对新家不满意,你随时可以搬回来。我们可以还继续像之前那样,我不会打扰你的生活。
我平静地望着他:你现在已经在打扰我了。
眼眶发烫,看来烧得不轻。
他沉默片刻,起身道:时间还早,你再好好睡一觉,晚上我送你回去。
他没等我回答,就起身往门口走去。
他穿着深蓝色的丝质家居服,肩宽腰细,身高腿长,行走间隐隐能看到肌肉的轮廓,怎么看都是令我喜欢的模样。
我闭上眼,不愿再看。
晚上他开车送我,目送我平安进家门才放心。
第二天病情并没有好转,烧得人都快糊涂了,昏睡了一整个上午,连假都忘了请。
药没力气吃,热水懒得烧,只想睡觉。
不知过了多久,我迷迷糊糊间似乎听到了敲门声。
敲门声持续了十分钟,我才调整成稍微清醒的状态,撑起身体爬起来开门。
门外是傅之朝。
他左手拎着药房的纸袋,右手拎着食材。
我可以进去吗他问我。
11
我垂下眼,鼻腔嗯了一声,就要回到床上继续睡。
他摸了一下我的额头:等下,先吃药。这次流感很严重,稍不留神就容易发展成肺炎。
……
吃完药,我再次沉沉睡去。
再次醒来时,出了满身的汗,体温也差不多恢复正常了。
傅之朝正在给我做饭。
合租以来,我们的工作都太忙,三餐都是在公司或者在外面吃的。除了简单的煮面条外,他从未下过厨,我都不知道他会做饭。
醒了他第一时间回过头,好点没我看你出汗了。
……好多了。
行,你再躺会儿,十分钟后吃饭。
我靠在床头,看着他动作娴熟的背影沉默。
饭菜一个个上桌,香气弥漫整个房间,他摆好碗筷,问我:我能吃吗
我没看他,拿起筷子将两根对齐:你做的,随便。
他发出一声轻笑,又拿过来一双碗筷,坐在我的右手边,和我一起吃了起来。
我的餐桌不大,桌面是正方形的。
我们坐在餐桌两边,总是会不经意碰到对方的腿。
他看着不胖,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腿围却比我粗了一大圈。
我有些不自在,将腿往回缩了缩:你们那边的修改意见我看了,我今天下午去修改一下,大概后天我再——
你还没痊愈,他打断我,你应该请假休息。
我摇头:我已经退烧了。
他叹了口气:阿清,你生病了。你应该想着怎么好好照顾自己,让自己好得更快。而不是对自己苛刻,想着如何带着病继续工作。
听了他的话,我不知怎么就红了眼眶,低头吃了一大口饭,险些噎到,又赶忙喝了口水。
喝水的时候还呛了,傅之朝无奈地给我拍后背。
我好像从上幼儿园开始,就被大人们灌输生病了坚持上学是好品格,从来没有人对我说过生病了好好休息。
我好像……总是为了满足别人的期待而活。
接下来的两天,我用了工作以来几乎从未使用过的年假,在家养病。
傅之朝每天中午都会过来,盯着我吃药,给我做饭,等跟我一起吃完再回去上班。
晚上也会来,看着我入睡之后再离开。
在他的悉心照顾之下,我的病很快就痊愈了。
几日后,项目可以继续跟进,经理却告诉我:傅总监这两天没上班,跟你之前一样,也得流感了。唉,最近流感太严重了啊。
12
流感傅之朝也病了
我这才意识到,在照顾我期间,他不仅从未戴过口罩,还一直和我同桌吃饭。
他从来没有介意过。
在我脑海里,他是高高在上的,是无坚不摧的。
但其实,他也是和我一样的普通人。
为了照顾我,结果被我传染,我很过意不去,中午就也拎着菜去了他家。我不怎么会做饭,但熬个粥煮个面还是可以的。
我敲开了房门,率先袭来的是一股淡淡的烟味。
我微微皱眉,就见傅之朝头发散乱,有些狼狈地倚靠在门口,一手拿着烟,一手要接过我手里的东西。
是你啊,他愣住,我以为是外卖到了。
片刻之后,他揉了揉脑袋:……不对,我今天还没点外卖,烧糊涂了都。
看到他这副模样,我的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总归是不太好受的。
别说话了,我把他往屋里推,你赶紧进去躺下。
他转过身,烟雾还停留在原处,拂过我的鼻尖,我没忍住轻咳了一声。
他像是刚意识到自己在抽烟,连忙用手掐灭:对不起啊,那天你说完之后,我好一段时间都没抽了……这两天发烧脑子有点晕,不知道怎么就点上了,对不起。
他的手都被烫红了,还一直给我道歉。
傻子一样。
我把手中的东西扔在地上,推着他来到厕所,用冷水冲了好一会儿,可是还是烫伤了。
你在干什么啊我埋怨他,为什么要用手掐灭啊
他的声音闷闷的:不想让你讨厌我。
……
我摸了一下他的额头,手几乎是像被灼了一样弹开:多少度了量没量体温
没。
我又推着他去床上躺好,给他夹了体温计。
39.4
度。
你是不是没吃退烧药我问他。
他摇摇头。
我既无奈又生气:你让我照顾好我自己,结果你照顾不好你自己
他低垂着眸,眼睫轻轻颤动,像是一只委屈巴巴的大型犬。
13
我盯着他吃药,给他盖好被子,又去厨房给他煮了粥。
太久没做饭,还糊底了。
只能偷偷倒掉,重新照着网上的攻略煮了一次。
饭桌上,他哑声问我:你怎么来了
我生病的时候你照顾我,现在你生病了,还是被我传染的,换我来照顾你,末了,我又补充了一句,……只是报答,你可不要想太多。
他沉静地凝视我,我看到了他因高烧而微微发红的眼睛:我没有办法不想多。
你明明可以不管我,任由我病死在这里,但你管我了,他眉眼变得柔和,唇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看来,你已经不那么抵触我了,阿清。
我的脸紧绷着:闭嘴,吃饭,不然我现在就走。
好,我闭嘴,我喝你煮的粥。
喝进嘴里的瞬间,他的笑容消失了。
我顿觉不妙,自己也喝了一口,立刻又吐了出来。
没煮熟。
……
还不如糊了底呢。
最后我们点了两份外卖,所幸骑手来得快,赶在我下午上班之前吃完了。
晚上我再过来时,直接拎了两份馄饨。
吃完后,他又开始发烧了,症状比我当时还要严重。
为了照顾他,我决定在我原来的房间住下,反正之前也住在这里,今晚多住一天也没什么。
八点多陈然给我打电话,说好久没见了,要找我去唱歌。
我今晚去不了,我说,我在,嗯,在之前租的房子那呢,过两天的吧。
陈然懵了一瞬:什么之前租的……那不就是那谁家吗
他生病了,我来照顾他,说出来总觉得怪怪的,我又脸颊发烫地补充,主要是前几天我生病了,他——
陈然激动地打断道:你们破镜重圆了!
我连忙解释:不是不是,我——
你搬走了又搬回去了,不是破镜重圆是什么!你果然还是忘不了他,哈哈哈!!
我没有搬回去!你听我说!
我语无伦次地解释了一通,这次终于没再被打断。
好吧,行,你说的算,陈然敷衍地应声,显然并没有从心底接受这个理由,我没什么可说的,只能祝你成功上垒了。
我没听懂:什么上垒
哈哈哈,纯洁的孩子,不懂自己查,挂了啊。
嘟——
挂得飞快。
我无语叹气,起身去趟厕所,一回过身,僵在了原地。
先前忘记关门了,傅之朝此时就站在我的房间门口,不知道通话内容他听到了多少。
14
我有些尴尬:你、你怎么起来了退烧了
他眸色沉沉地凝视我半晌,才说出一句无关的话:我以为你走了。
没有,不会的,我摇摇头,我都说了,我要照顾好你。你回去睡吧,有什么不舒服就叫我,给我发消息也行。
他又沉默片刻,意味不明地嗯了一声,就转身回去了。
……
晚上,我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不知是为什么。最终,我将原因诊断为不知道傅之朝是否退烧,所以太过担心。
下床时没穿拖鞋,光着脚潜入傅之朝的房间。
房间的窗帘不是全遮光的,借着窗外的月色,能看清床上之人大概的轮廓。
我蹑手蹑脚来到床边,轻轻将微凉的手背搭上他的额头。
还行,好一点了,但没完全退。
正要收回手,手腕忽然被大手用力地抓住!
啊——
我吓得惊呼一声。
下一瞬,一阵天旋地转,我被拽到了床上。紧接着,腰部被牢牢地箍住了。
滚烫的温度透过轻薄的睡衣传来。
我越挣扎,他箍得越紧。
傅之朝,你干什么……我小声抗议。
抱一会儿,他半梦半醒,迷迷糊糊开口,抱一会儿就不难受了。
我僵了僵,没再挣扎。
就当是暂时满足这个病号了,等他睡着了再走吧。我告诉自己。
然而,没过一会儿,我就开始眼皮打架。
感觉身体变轻,意识下沉。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早上,我惊觉自己躺在温暖的怀里,猛地睁开眼,和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的傅之朝刚好对视。
早。他说。
他此时已经完全退烧了,目光清明,并未掺杂一丝情欲。
昨晚那样的反应,应该是烧糊涂了吧……
我推开他结实的胸口,从床上爬起来,逃也似地往外溜,不敢再看他:既然你退烧了,早饭就自己解决吧,我要去上班了!
说完,嘭地一声关上了门。
门关上的前一秒,我隐约听见了一声若有似无的低笑。
15
这天中午和晚上我都没再去他家,羞耻感和一种莫名的情愫已然把我扰得心神不宁,只能暂时逃避。
当天晚上,我做了好多梦。
梦到中学的傅之朝,大学时候的傅之朝,以及……
系花嫌恶的眼神,同学的议论纷纷。
我猛地惊醒。
是了,我和傅之朝之间永远隔着这个嫌隙。
只要这件事在我心里没有翻篇,我们就不可能有任何未来。
而这件事,翻不了篇。
直到傅之朝痊愈,我都没有再去他家。
除了在合作项目的最后一次会议上见面外,我再也没见过他一次,更没有联系过他,甚至连他偶尔发给我的问候都没有回复。
他最开始或许以为我是害羞了,所以没怎么着急,等着我自己消化这件事。
直到半个月之后,他终于急了。
下班时间,他直接出现在我公司门口。
今天是个阴天,空气湿冷,像是过不了多久就要下雨。
看到他,我的心情就如那阴云。
项目都已经结束了,你来这里干什么让人看到了多不好。我有些不满。
他答非所问:晚上有空吃饭吗
没有。
我定了餐厅,走吧,我们聊聊。
……
餐厅内,他问我最近为什么没有回复他,后来也没有再去他家,像是突然不告而别。
我张了张嘴,半晌后又慢慢合上了。
我不知道要怎么说。
是因为那天的事吗他问,如果是,我向你道歉,冒犯到你了。
我摇摇头:不是……
他像是意料之外,神色一顿:你不介意那天的事
还、还好,你不是发烧了嘛。
他想了想:那你介意我听到了你讲电话
你真听到了不是,重点不是那个!
我终于忍不住,深吸一口气:傅之朝,我有个非常重要的问题要问你——你是不是把我喜欢你的事,告诉你大学时的女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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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迟疑:什么
你为什么要告诉她我压抑许久的责怪,犹如开闸的洪流倾泻而出,难道我是你的战利品吗你是在炫耀吗
他沉默许久,眉头皱紧:你怎么知道的是她跟你说的
你还怕我知道吗!我猛地起身,声音高了八度,这种事为什么要告诉别人!你知不知道我休学是因为我得了抑郁症!你拒绝我无所谓,但你让所有人知道了!!
不是的,我——
我不想听他解释,转身就走,饭都只吃了一半。
他急切地站起来,想要追我,却因为还没结账被服务员拦下,耽误了一会儿功夫。
等他结完账,追到饭店门口,我已经坐上出租车离开了。
出租车在路上疾驰,我望着窗外阴云密布的天,眼泪在眼眶打转。
我在期待什么
我想,我或许期待着他的第一反应是自责、愧疚,向我道歉,忏悔他年轻时候冲动的罪过,这样我的心里才会稍微得到安慰。他越懊悔,我越能释然。
可他没有。
他只像刚才那样,皱着眉问我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他以为我一辈子都不会知道,所以才随便讲的吗
很快,傅之朝给我打电话,被我挂断了。又给我发了消息,被我拉黑了。他的第一反应已经证明了他的态度,我不想听他解释了。
走进家门时,外面开始电闪雷鸣。
下暴雨了。
我颓然地躺到床上,插上耳机,闭上双眼,远去的记忆在脑海里复现。
我至今仍然记得系花来找我之后的那几天,耳边充斥着听说他是同性恋、他死皮赖脸追有女朋友的男生、他长得好娘啊怪不得是同性恋等等议论。
休学回来后,才因为时间久远不再被大家提及。
我至今不知道同性恋有什么错,可大家的反应,都在证明我是个异类。
歌曲的间隙,我似乎听到了急促的敲门声,和击打在窗户上的雨声混在一起。
我猛地摘下耳机,仔细聆听片刻,发现是真的敲门声。
不用想都知道一定是傅之朝。
我不想开,我不想见他。
我又插回耳机,把音量放到最大,堪堪盖住敲门声,即使震得耳膜疼也无所谓。
两首歌结束,敲门声依旧在继续,有一下没一下地扣着。
我叹了口气,起身开门。
傅之朝站在门口,浑身都湿透,像只落水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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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眼泪一瞬间就涌了出来。
刚才一直都没哭,我以为我已经哭不出来了。可如今这个时候却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就像水龙头坏掉了一样地往外流。
哭什么,别哭了,是我不好,对不起。他手足无措,只能安慰我。
走廊里有其他住户出门,看到我哇哇大哭吓了一跳,我最怕别人异样的眼光,立刻将傅之朝拉进房间里。
我赶他去冲热水澡,给他找了我最宽松的衣服让他洗完换上。
我不着急洗澡,我不冷,他把衣服放在一边,你别哭了,别哭了才是要紧事。
我哭得更大声:你快去洗,浑身滴水,把我地板都弄脏了。
他只得去洗澡换衣服。
我回卧室躺下,把枕头都哭湿了。
他洗完后,没着急找我,而是帮我把地擦了一遍,即使他其实根本没有滴水,说他把我地板弄脏了只是我的气话。
我没有告诉过她。
这是他擦完地后,跟我说的第一句话。
你骗人,我把背对着他,你不告诉她,她怎么会知道
他沉默片刻:我从很久之前,就有在电脑上写日记的习惯。当然了,是不上传的,只是存在电脑里。可是她……她对我有控制欲,甚至偷窥欲。她借口说电脑坏了,要用我电脑做
PPT,实则将我文件夹全部翻了个底朝天,从头到尾看了我的日记。
听他说完,我已经不知不觉转过身,错愕地望着他。
他身材高大,我最宽大的衣服,在他身上竟也显得稍微有些小。
这件事我最开始根本不知情,他顿了顿,继续垂着眼帘说道,直到有一次她和我吵架,提到了你,问我是不是其实喜欢着你,我才知道她早就看过那些日记了。
我已经听懵了:什么意思她问你是不是喜欢……我你不是跟她谈恋爱吗
他再次沉默许久:当时的我不敢面对自己的内心,只想逃避。我与她素不相识,在她向我告白后我同意了,跟她说可以试试。可是,我和她在一起却没有履行过男朋友的职责,更没有碰过她,是我伤害了她。那次吵架之后没多久,我们就分手了。我真的不知道她去找你,也不知道对你造成了这么大的伤害,对不起。
听他说完,我的心情颇为复杂。
我想过那么多可能性,却从未想过真相竟然是这样的。
不过,他微微蹙眉,思索片刻,那段时间,我从未听说过有人议论过你。你确定……当时有很多同学议论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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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将我砸得头晕目眩。
我确定吗
我……不确定。
其实我已经记不清了,只是痛苦的记忆告诉我,当时耳边一直环绕着这样的声音,直到我彻底崩溃,再也不愿意走出寝室半步。
当时真的有很多人议论吗他们都有恶意吗其实我根本不知道。
只是我认为有,所以有。
被系花找上的时候,围观的同学只有五六个,陈然是围观同学之一的朋友,所以知道这件事。
除此之外,我想不起任何知道这件事的同学的脸或者名字。
我这么说,不是在推脱责任,我知道那件事对你的伤害很大,让你至今都留下了心理阴影。但是,你可不可以给我一个补偿你的机会傅之朝真诚地望着我,如果你觉得不舒服,我随时都可以离开。是真的离开,绝对不缠着你,可以吗
我垂下眸子,盯着我的鞋尖,最终点了点头。
我试试吧,但是……
话音未落,我猛地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拥在了怀里。
他刚洗完澡,带着我常用的洗发水和沐浴露的香气,衣服上则染着我衣柜里香囊的味道。
他浑身上下都是我的味道。
一种由内而外的满足感将我包裹,好像内心的某处空白被严严实实地填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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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之朝开始追我了。
每天接我下班,日常买花送礼物请吃饭,周末带我兜风爬山看海。
全公司的人都知道他在追我,以前的同学也全部都知道。
也知道我还没有答应他,我在考察他。
再也没有人因为我们是同性恋而议论纷纷,更没有人会露出异样的目光,他们表露的只是羡慕和祝福。
我好像突然明白了。
我眼里的世界是什么样子,世界就是什么样子。
陈然自从知道我接受开始傅之朝之后,天天都要问我有没有上垒。
我每次都要红着脸费好大劲纠正,说我只是接受他的追求,试着给他一次补偿我的机会,但还没正式在一起呢。
陈然问我:为什么还没在一起你们现在这样和在一起已经没什么区别了啊。
我不知道要怎么开始,我实话实说,他的确一直在追求我没错,但是从来没问过我要不要在一起,或者要不要让我当他男朋友,我想答应他都没有机会。
那你就主动跟他说啊!陈然快要急死了。
我羞愧极了:我不好意思说。
大学那时候不是你先告白的吗你上次怎么说这次就怎么说呗,一回生二回熟,这有什么难的啊,愁人!
我二回熟不了啊,我觉得我得二百回……
挂断电话后,我也觉得我挺愁人的,不怪陈然骂我一顿。
刚才跟谁聊呢傅之朝进房间问我。
我乖乖答:陈然。
就上次问上垒那个
我险些咬了舌头,你,你怎么……上垒是什么意思,我不懂……
他没答话,俯身向下,一只手臂将我圈住,另一只手扣住了我的后脑勺,强势地吻了上来。
唔——
一时间,我脑子发懵,嘴微微张开,刚好给了他乘虚而入的机会。
我见证了傅之朝吻技从青涩到成熟的全过程。
结束之后,我眼神迷离,大喘粗气,脸烫得像要熟了。
这个,应该叫做一垒。他一本正经地解释。
这还不算完,他盯着我,再次缓缓向我靠近:至于二垒和本垒,我想应该是……
我不想知道了!我连忙用手去挡。
他却抓住了我的手腕,从手腕滑到手指,最终套上了一枚戒指。
……
我怔怔地望着那枚镶了钻石的戒指,脑子彻底宕机。
我会一直爱你,用余生的全部,他深情地望着我,云清,和我在一起吧,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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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傅之朝开始谈恋爱了。
刚好半年过去,我又搬回了原来的房子,再次与傅之朝合租。
哦,不,这回应该算是同居了。
我最近发现傅之朝这个人其实坏得很,他自从知道我的心意并亲了我之后,就再也没有主动跟我亲密接触过。
他总是诱惑我,对我释放信号,让我忍不住悄悄靠近,主动亲他。
然后他才会将我搂进怀里,逐渐加深这个吻。
有时还会做一些其他的。
比如说二垒,本垒。
我问他为什么每次都要我主动,他说:你不是说你二百回才能熟吗我在帮你累计次数。
太坏了。
没羞没臊的日子过了一段时间,傅之朝忽然跟我说,他前女友也知道我们在一起了,要请我们两个吃饭。
你想去吗傅之朝问我的意见,如果你不想去,我就回绝她。
我想了想:去吧。
无论见面后会发生什么,我都想与当年的痛苦做个了断。
系花变得更漂亮了,变成明媚张扬的大美女,现在在一家美容院当老板。
她对我毫无敌意,而是热情地和我聊天。
季云清,其实我挺对不起你的,她叹了口气,眼底满是愧疚,当年我喜欢傅之朝,又看出来了他不喜欢我,这种求而不得让我发疯,做了好多错事。得知你休学后,我一直想找个机会和你道歉,因为我知道大概率是我闹的。
我摇摇头:没关系,都过去了,我不怪你。
是我的错,傅之朝说,如果我那时候能看清自己的内心,后续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可是时间不能重来,我们必须向前看。
分别之时,系花对我们说。
我真心地祝福你们能真诚地面对彼此,结婚的时候一定要叫我,我给你们包个大红包。
从餐厅出来后,我感觉天变得更蓝了,空气也变得更加清新。
压在我心头的石头,已经彻底碎了。
我现在已经能理直气壮地笑着说:没错,我就是恶心的同性恋,那又怎么样
不能怎么样。
自己的生活就是自己的,别人管不着,也无需在意别人。
说什么呢,你怎么会恶心。
傅之朝温柔地靠近,覆上我的唇。
你是最美的珍宝。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