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点,夕安咖啡馆。
吹来的风混着夏季的燥热,轻掀起窗边轻薄垂丝窗帘。
我们分手吧
林夏语气平淡,纤细的手指随意地把脸前凌乱的头发别到耳后。
……
好……一阵沉默后,程辞的嘴里才缓缓吐出一个字,少年黝黑的瞳孔注视着林夏,眼神复杂。
林夏放下咖啡杯,杯底与玻璃桌相碰,发出一声轻响,拎起包站起身,高跟鞋踩在地板上走向门口。
望着林夏离去的背影,程辞在心里默默开启了倒数。
5,4,3……
推开门,燥热的风吹起了少女的长发,林夏的脸上突然浮起了迷茫。
2,1……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林夏,下次见。程辞咽下一口咖啡,任苦涩的滋味在口腔蔓延。
——
每次提分手后,她都会忘记你,程辞你还要坚持吗
编号0324,任务再次失败。冰冷的机械音在程辞脑中响起,第九次了吧,程首席,没必要在一个实验对象上再浪费时间了。
我自有打算。程辞回道,眼前浮现一块电子屏,信手把程序调试完毕。
第九次了,林夏,为什么
程辞攻略了林夏九次,每次都以失败告终。
林夏一定把你带回来。
我不在的时候,实验局一切事务由你负责。
明白,首席
白光乍现,程辞的身影又消失在了总控室。
——
夏夏,林夏们学校大一来了个超帅的学弟,你看看,这小脸,这身材……曲雨彤边说着便把手机上的校园论坛举给林夏看。
照片上的男生斜倚在书架前,午后阳光透过窗户从侧面切过来,在他高挺的鼻梁右侧投下一片阴影。
他正和热情的学姐谈笑着,只是那笑不达眼底,眼上睫毛浓密投下的细碎阴影让眼神显得深邃又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挺帅。林夏扫了一眼,眼眸微动,简短的回复了一句又专注到面前的画布上操控笔尖悬停片刻,落下,勾勒出一道修长的轮廓。
一个修长的男生的背影。
就这,不再夸夸曲雨彤颇是不解,你这画的是谁啊,理想型怎么看不到脸啊
林夏微微一笑,回道嗯,理想型。
woc,林夏你敢背着我偷偷暗恋,谁啊！说出来,我给你做军师！曲雨彤瞬间就激动了夏夏你顶着这张脸搞什么暗恋啊！
好了,雨彤,以后给你介绍,我去一趟图书馆。林夏操控画笔停下,并没有给画中人添加五官。
好吧曲雨彤回道,眼睛却没有离开过手机,手指飞快地刷新着论坛,
喂,你们谁还有照片,别藏着呀,发出来让姐妹们都一饱眼福！！
夏季就算已近黄昏,吹来的风还是夹带着燥热之感,林夏的裙摆被风扬起一角露出一段白皙的小腿。
少女踩着夕阳的余温,身影渐被拉长。
你好同学,请问艺术类书籍摆放在哪里林夏扣了扣图书馆管理员的桌面轻声问道。
T2区,三排二行。那人抬起脸,竟与曲雨彤举给林夏看的人物一般无二。
我不太熟悉,能麻烦你带林夏去吗林夏一双狡黠的眼睛看着男生,明明是询问的语气,却又让人无法拒绝。
程辞喉结微动,眼睛落在了林夏脸上,回道好…
学弟,你是什么系的林夏跟在程辞身后轻笑问道。
音乐系。男生的回答很简短。
听你口音是南方的,怎么想到来北华的南音不好吗
找人。程辞有意无意的又将目光放在了林夏身上。
女朋友啊
现在还不是
噗嗤一声,林夏笑出声来学弟长这么帅,不追追看
追过,没追到。程辞压抑着嗓音,听起来有些许落寞。
到了,艺术类。
谢谢学弟带路林夏轻快的道了一声谢,学弟,祝你早日追到幸福哦。
谢谢程辞深深望了林夏一眼,我去别处帮忙了有需求叫我。
好
林夏向程辞离去的身影挥了挥手,收回目光,一人在书架间穿梭着,指尖在画册间划过,似沉浸在艺术的世界里。
程辞隔着几排书架,透过书籍的间隙望着林夏,目光里含着毫不掩饰的爱意与侵略,又在几秒后收回,不留痕迹的转身离去。
几秒后林夏望向程辞刚刚站立的位置,眼波流转。
……
不久,林夏抱着自己要用的画册来到图书馆前台。
学弟麻烦登记一下
学姐找程辞吗他已经走了。台前回答林夏的是一张陌生的面孔。
这样啊,麻烦你帮我办一下借书登记吧林夏单眼微眨,修长的手指在台上敲了敲,冲男生一笑,你有他微信吗
有…有的男生被这笑摄了心魄,转手就拿出手机将程辞的微信推给了林夏。
谢啦
男生的微信头像是一片黑色,看起来毫无生气。
学姐,程辞就是这样,年纪小还非要装成熟……男生看着程辞那一片黑的头像毫不留情的损他,还要学姐你多费费心。
因校园论坛掀起的风潮,最近来加程辞微信的人不少,程辞一一都拒绝了。
唯独今天这位。
他特意交代过。
好友申请发送,林夏心满意足的抱着画册离开图书馆。
待夕阳吝啬的收回最后一点光亮,大地便整个笼在阴影中。
浴室的水声终于停下,少女穿着白色的睡衣在水汽中走出,手指慢条斯理地用毛巾擦拭着头发。
铃铃…
手机传来声响,显示‘不辞’已成为你的好友,你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晚上好啊,学弟。林夏将毛巾披在肩上,手指飞快的在键盘上输入。
对面回复的很快却又很简短,晚上好
没了林夏轻笑一声,合上了手机,罢了,今天的进度已经差不多了,太快也不太合适。
随即将手机放在了一边,又擦拭起了发丝。
另一边,程辞拿着手机的手微微发抖,眼睛还停留在聊天页面。
这一世的林夏似乎有些不同。
不是程哥,你喜欢就去追呗,我看她对你也有意思啊。说话的人正是图书馆里给林夏推微信的男生,望着程辞欲言又止的样子忍不住开口道你不去南音来北华不就是为了她吗
你花那么多心思人家都不知道,哎,那论坛的照片是你找人发的吧,把人引来图书馆连话都不敢多说几句,连微信都要我推给人家。许见白啧啧两句,我说你没事放着新生会主席的事不做,天天望图书馆跑呢。
程辞瞥了许见白一眼,你今晚话很多
行行行,我不说了,与其担心你还不如担心我呢。许见白摆了摆手,麻利的闭上了嘴。
程辞追了林夏九世,每一次确认恋爱关系后,不出一周林夏必然提起分手,就像是被设定好的程序。
分手后,林夏便忘记了他这个人,也没有了相关的记忆。
而程辞想将林夏带回去,必须获得其的全部信任,帮助她恢复记忆,在百天后突破记忆信任阈值,撕裂时空。
其中有几世,程辞受不了林夏又将他遗忘,在林夏提起分手后便强制将林夏囚在身边,试图在百天满后强制将她带离这个不属于她的时空。
最后也是以失败告终。
0324,我该如何救你
月上枝头,窗外蝉虫还在不知疲倦的鸣叫。
……
艺术楼顶楼。
白炽灯亮着,少女坐在窗前,用画笔正专心地勾勒着画中人的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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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夏,校园艺术节你准备的怎么样了曲雨彤推开门,扬了扬手中的艺术节海报,还剩不到一周的时间了。
嗯,差不多了。林夏停下笔,轻笑道。
不过今年艺术节可以合作,各路大神汇聚,肯定很好玩！曲雨彤径直走向林夏,将艺术节海报新增的规定指给她看。不知道程辞学弟会不会有表演呢。
林夏手指摩挲着海报上的字样,眼眸微动。雨彤,我想我需要一个搭档。
啊时间会不会有点紧曲雨彤搂着林夏的肩膀,眼睛注视着画中的人像,科技风吗好酷！但这个侧脸怎么没有五官啊
来得及,我和搭档心有灵犀。林夏向曲雨彤递了一个安心的眼神,拿着画笔的手抬起又放下,记忆有些模糊了,不过很快林夏就能把五官补上了,到时候第一个给你看。
好呀,那你忙吧,林夏不打扰你了。曲雨彤临走时还给林夏比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林夏摆摆手,回以微笑。
程学弟,图书馆有画家木木的画册吗林夏点亮手机,在与程辞的对话框内输入,手指时不时在桌上点动几下。
叮咚
对面回复的很快,有的
那麻烦学弟帮我留意一下,林夏现在去拿。林夏询问道,可却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我现在有空给你送过来。
那真是麻烦学弟了。
小事。
对话终结,林夏看着对话框,眼睛望向窗外弯成了月牙。
程辞,这一世,换我来追你吧。
从图书馆到艺术楼,再上顶楼大约需要半个小时,可程辞只花了十分钟。
学弟来的好快。林夏起身款款走向程辞,跑过来的吗都出汗了。
林夏自然的抬起衣袖,将程辞额头的汗尽数擦去。
程辞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怔在了原地,没有避让,眼神深邃的看着少女,喉咙上下滚动,最终也没有发出声音。
这几秒钟的时间,程辞仿佛又回到了从前。
程辞在总控室处理事务,林夏就伏在桌面,眼神软软的望向他,问他累不累。
……
待林夏动作完毕,程辞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将手中的画册递了出去。
你要的画册
谢谢林夏不甚在意地随手将画册放在了桌上,问道,程辞,校园艺术节有兴趣做我的搭档吗
显然这问题才是林夏的最终目的。
没有回答。
程辞的目光被画布上的人物吸引了,那轮廓跟他有九分相似。
可惜没有五官。
画中人侧身而立,微微倚靠在一张书桌边缘,手上操控着一块泛着蓝光的光屏。
背景赫然是控梦实验室,程辞的总控室！
心里有个答案呼之欲出。
程辞整个人在隐忍克制中问道,林夏,为什么要这样画
心之所想。
林夏站在程辞身后眼睛微微泛红干涩的说。
首席,0324申请归队。
程辞脑海中的一根弦仿佛被立刻拉紧！瞳孔骤缩！
转身,深深的将林夏拥入怀中！
！！！
警告！警告！
记忆限度突破阈值！！信任度低于30％！！！
林夏的灵魂不知为何突然回归,但这个世界原本的林夏并未完全信任他。
返回条件不足。
0324实验对象状态危险！！
撤离！撤离！！
世界即将崩塌！！！
还是不行吗程辞,放弃我吧。林夏回揽着程辞的腰身,一颗晶莹的泪从少女脸颊划过。
林夏知道她要等一个人,这一世她等了二十二年。
在小时候,林夏便察觉到了自己有混乱、片段化的记忆,似是时刻生活在梦中。
但梦中一直有个声音温柔且缱绻地告诉她。
林夏,醒来。
林夏看不清梦里那个身影的面容,但知道那个人一直在她身边,指引她。
直到曲雨彤将程辞的照片放在林夏眼前,逝去的记忆如洪水般吞没了她的脑海,那些凌乱的记忆也有序的编织成密网,在林夏的脑海中串联起来。
她要等的人出现了。
是程辞。
林夏想起来他是控梦实验室的一员,是控梦实验体0324,自愿参加了一场控梦的试验。
可试验中出现了错漏,她被困在梦境中无法苏醒,渐渐失去了那个世界的意识与记忆。
也忘记了她的爱人,程辞。
时间拉回现在,系统的警告,冰冷的在程辞的脑海中重播,他微微颤抖的又将虚弱的林夏揽在怀里。
又要将恢复记忆的林夏送走吗
又一次要失败了吗
不,这一世很不一样,你开始恢复记忆了,林夏你就要醒了,林夏会一直陪你的,相信我。程辞温柔的亲吻林夏的额头,微微发抖的指尖掠过林夏的发丝,安抚道。
林夏,暂时的别离是为了更好的重逢。
程辞不忍看林夏痛苦的样子,随即一块控制板便召回在他眼前,他伸出手,将世界的时间线拨回到他抵达艺术楼的时刻。
我等你。
林夏抬头,眼角的泪痕还未曾干去,用手仔仔细细的勾勒着程辞的眉眼,像是要将这副模样刻画在心。
时空开始破裂扭曲,程辞用力的搂紧林夏,直至少女化作点点星光再次消散在他的怀中。
林夏一定要把你带回去。
……
你愿意成为我的搭档吗林夏接过画册,柔声问道,话从口出时少女有些许惊讶。
自己为什么要邀请一个刚认识没几天的人做搭档
十分荣幸。程辞沉声道,目光灼灼地看着林夏,脸上似乎还残留着她指尖的余温。
失去记忆的林夏不明所以,我脸上有东西吗
没有程辞别开目光,你打算筹备什么演出
把绘画和音乐的艺术结合起来,程辞同学,听说你钢琴很厉害。林夏歪头眨了眨眼道。
一般,不及林夏学姐的绘画造诣高深。程辞嗓音沙哑。
绘画是林夏长久的爱好,还没有加入任务时,在闲暇的午后林夏会坐在阳光熏陶的画室,垂眼在画布上细细勾勒。
画面中的夕阳余晖从厚重的云层缝隙中艰难地透出几缕,温暖的金色,涂抹在树干、水面和远方的天际线,湖的对岸是朦胧的山丘轮廓,被一层薄薄的灰紫色暮霭笼罩,更显缥缈。
林大画师,在下能否买下这幅佳作程辞调笑着,把切好的水果递到林夏嘴边。
那可不行。林夏一口咬下程辞递来的桃子,酸甜汁水瞬时在她的口腔炸开,含糊道,我还没完成呢。
那还要等多久程辞把水果盘放在桌上,双臂从林夏身后环在少女的胸前,夏夏,我等不及了。
等我任务回来,好吗到那时我们就结婚,画是你的,我也是你的…林夏转过身去,把脸埋在了程辞的胸前。三月二十四,就拿我们的纪念日给任务命名,好吗
林夏轻软而又坚定的声音从程辞心口传来,程辞的心绪都要被震乱。
太危险了,我找别人代你去。
闻言林夏摇了摇头。
这是每个任务者都要经历的事情,别人无法代替我。林夏顿了顿,又道,况且你我身份地位不同,如果我不能让他们真正信服我,我又怎么能和你真正在一起
见林夏去意已决,程辞也不再劝阻,只微微叹气道,那我为你亲自送行,平安回来,林夏。
谢首席。
………
思绪回到过往,不免让程辞有些恍惚,眼神在望向林夏时更甚。
程辞在无数次的穿越中,关于梦境的记忆不断叠加,迷失自林夏,沉醉梦境的危险时刻威胁着他。
程辞一意孤行,想着就这般与林夏永远沉睡下去也不是不行。
就算林夏不记得他了。
他记得,就足够了。
林夏的嗓音又把他拉回到现实。
谦虚谦虚
林夏笑着摆摆手,动静结合才是艺术表现的最佳形式,我来作画,你来奏乐,以国风的形式表演,作品名称就叫做《春江月夜》,怎样
你来安排。程辞稳了稳心神道。
程辞,你有想好的曲目吗
嗯
那太好了,我们约个时间一起合作练习,距离汇演还有不到一周的时间,我们要加快一点进度了。林夏点了点头,明天你有空吗
随时奉陪。程辞沉声道。
那,明天下午三点,我去找你,艺术楼四楼不见不散。
好
商量好艺术节的事宜,林夏收起画具,抬脚走出了画室。
程辞,明天见。
望着林夏离去的身影,程辞莫名就红了眼眶。
林夏,明天见。
……
好你个林夏,男神都被你拿下了！宿舍内曲雨彤看着手机艺术节的报名表,大嚎出声,你怎么背着我偷偷脱单啊。
合作而已,我缺个钢琴伴奏。林夏倒是和缓,拍了拍曲雨彤的背,继续着未完成的画作。
几笔随手勾勒绘出的竟是是程辞的面孔,回过神,林夏一惊,手中的画笔掉落在地上,晕开了墨。
梦中人的面容逐渐清晰。
林夏的心脏在胸腔里横冲直撞跳的飞快,每一次搏动都牵扯得她呼吸急促紊乱,瞳孔骤然收缩。
林夏的手在微微颤抖。
不过你们确实是郎才女貌,这桩事林夏允了！曲雨彤没注意到林夏的情绪,继续划着手机,你看别人都说你们很搭呢。
林夏定了定神,将画纸撕下揉成一团。
哎,林夏还没看呢。曲雨彤看到林夏的动作连忙惊呼道,不是说给我第一个看嘛。
画错了,我再画一张给你看。林夏随意将几周的心血扔在垃圾桶,只是心被撕扯的生疼。
为什么,这个人对自己很特殊吗自己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好吧曲雨彤叹了一声气,又将注意放在了论坛上。
校园论坛上,就林夏和程辞合作的词条已经盖了几百层楼了。
哎,这有几个傻缺,我帮你骂她。曲雨彤在几百条祝福中敏锐的发现了几句尖酸刻薄的发言,手指飞快的在键盘上输入。
爱吃柠檬檬：林夏拿奖呵呵,还不是靠后台,她有什么真本事别拖林夏男神后腿！
雨宙小彤：人家林夏的本事就是能站在领奖台上闪闪发光,而你的本事就是躲在屏幕后面敲键盘当酸柠檬精！承认别人优秀就这么难哦,对你这种一辈子只能在‘失败者’坑里打滚的废物来说,确实难如登天！！
鱼吐泡泡：林夏就是垃圾,就算有程辞助力,恐怕也拿不了奖吧。
雨宙小彤：垃圾你倒挺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是什么品种的废弃物,林夏拿的奖多到搬出来砸死你！
雨打不低头：怎么没有人说程辞啊,林夏家林夏独美哈,别来沾边。
雨宙小彤：点了点了！
霜霜耶耶汁：正主都合作了,轮得到你们操心,不知道在喷什么,刷存在感吗
雨宙小彤：姐妹智齿！
……
将这些人怒怼一遍后,曲雨彤将手机扔在一边,紧紧抱住林夏,放心吧夏夏,林夏永远支持你！
谢谢,雨彤。林夏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低头将曲雨彤搂在怀中,揉了揉女孩头顶的发丝。
别揉了,姐妹,我刚洗的头！曲雨彤放开林夏的腰身,忿忿抱怨道,我帮你回击黑子去了,别太感激我哦。
林夏无奈的收回了手,连连道好。
……
艺术楼四楼。
悠扬却又些许压抑的钢琴声从琴房里流出,乐句在一个饱满明亮的和弦上稳稳收束,余音在充满阳光的空气里久久不散。
程辞双手轻轻提起,离开琴键,看向门口的林夏。
《月夜》林夏问出声,不疾不徐的向程辞走来。
程辞,我们……之前认识吗……
不知怎的,林夏听着这琴声,心里涌起一股没来由的悲伤,不由的问出口。
程辞信手又在琴键的高音区快速掠过,带起的音符如海浪般猛烈,又终回归沉寂。
…你觉得呢……
我记忆不太好,似乎忘记了一些很重要的事……林夏揉了揉脑袋,些许迟疑道,我们之前见过吗……
你觉得刚才的曲目怎么样程辞错开了话题,和你的画风很搭。
挺好的,见程辞回避了这个话题,林夏也不再追问,我们排练一下吧,我要确保在你曲目完结的时候完成作画。
林夏放下背包,把画具排列好,立刻进入状态。
开始吧。
程辞静坐着,音符如山水长卷般的从他的指尖泻出。
画架上展开的画布,在林夏的画笔下绘出一幅黑白灰交错的春江花月夜的图景。
一曲终结,一画亦毕。
程辞,合作愉快。
林夏伸出手与程辞紧握,希望下次见面,你能告诉我答案。
好…程辞沉声回答。
如果这次的结局仍是林夏会遗忘了他,程辞也甘之如饴,就算林夏不记得了,没关系,他不会忘记。
…
下面有请程辞林夏为我们带来表演,《春江月夜》。
舞台的聚光灯下,林夏从舞台一侧提着裙摆缓缓登台。
程辞注视着林夏的目光久久不移。
舞台后的大屏幕将林夏的作画全流程都展现了出来,与钢琴声完美融合,令在座每人都陶醉在这场艺术中。
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引得台下连连鼓掌。
曲雨彤在台下将林夏作画的姿态拍了下来,在林夏与程辞合作的词条下,嚣张的打字道,那些柠檬精呢,怎么不叫了啊我们夏夏,可是有真本事的！
闻言,有人迅速在这条评论下盖起了楼。
男帅女美,太养眼了,我先磕了！！
前面的姐妹等等我！这一对简直对我的眼睛太友好了！
……
结果还没出呢,不知道在耀武扬威什么！有几个还是不死心的评论道。
马上有人反击,你看你又酸了吧。
………
现在你能告诉我了吗
后台,林夏双手环胸,望着程辞问道。
我们认识…,认识很久了……程辞望着林夏,眼中压抑着,只是你忘记了……
为什么林夏头又开始痛了,身形有些不稳,程辞,为什么
对不起,是我的错。
怪他没能护好林夏,怪他没做到让林夏百分百信任他,怪他无法带林夏回家,让她在实验梦境中一次一次重复……
...告诉我...
林夏的手指死死抠住桌沿,指节泛白,她感到脑海深处有东西在剧烈翻腾,几乎要冲破颅骨,我们...一起面对,好不好
报告！报告！
0324实验体信任度达到85％,请程执行官抓住机会,唤醒0324！！
信任度和记忆就要突破阈值,程辞心痛的将林夏抱在怀中,在发顶克制的吻下去。
我是你的爱人。
！！！
程辞……林夏瘫软在程辞怀中,晕了过去。
系统,这是怎么回事！程辞焦急的在脑海中与总控室的系统取得联系。
这几世,0324实验体第一次达到穿越脱离梦境的条件,记忆恢复的冲击的压力太大,她受不住,所以晕了过去。
恭喜首席,林夏已达到苏醒条件,不久后我会开启时空裂缝,接你们回来,请耐心等待。
系统机械冰凉的声音在脑海中把信息传给程辞。
欢迎回归。系统留下最后一句话后消失了声响。
程辞长舒一口气,将林夏搂的更紧。
十世系统重启,程辞终于可以带林夏回家了。
……
初晨的阳光撒在少女脸上,林夏皱了皱眉,睁开了眼。
夏夏,你可算是醒了,担心死我了。曲雨彤坐在林夏床头担忧的看着她,是不是最近练习太辛苦了,怎么会突然晕倒了
雨彤,我没什么事,不用担心。林夏脑袋仍有些钝痛,撑着身子坐起来,递给曲雨彤一个安心的眼神。
那就好,夏夏你知道吗,你和程辞的表演获得了一等奖！曲雨彤兴奋的将手机上林夏得奖的消息拉出来,说,你和程辞是不是谈了,昨天可是他送你去医务室的,照顾的可体贴了。
嗯,林夏揉了揉发丝,雨彤,抱歉啊,之前没告诉你。
害,我早就看出来了,你之前画的就是程辞学弟吧,我昨天才反应过来。曲雨彤眨了眨眼道。
嗯,雨彤,我有事出去一趟。林夏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
曲雨彤顺势倒在床上,知道了,有了男人,忘了闺蜜……
回来给你带东街的小蛋糕。
好咯,要蓝莓味的！
林夏点了点头,走啦。
拜拜,夏夏追求幸福去吧！！
……
六月的太阳甚是毒辣,林夏站在树荫下拿出手机,拨通了程辞的电话。
几乎是铃声刚响起的瞬间,电话就被接通了。
你在哪林夏有些焦急的问,握着手机,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
程辞,我要见你,你在哪…林夏的声音染上几分哭腔,我好想你…
林夏……
……回头…
程辞的声音裹着无法抑制的微颤,沉重的呼吸声在喉间艰难压抑着,带着滚烫的温度,穿透电波,直抵林夏心底。
林夏所有的思绪和情绪都被冻结,打散。
程辞立于林夏身后的阳光里,眉目间翻涌着的激荡,目光如灼,深深锁住林夏的身影。
过来。
随即,程辞向她伸出手。
林夏,我带你回家。
——
————
林下不见夏意,万幸你不曾辞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