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都市小说 > 高考控分后,全家疯了 > 第一章

1
寒夜重生
冷。
那是一种彻骨、浸透灵魂的寒冷,仿佛要把骨髓里最后一点热气都榨干,冻成冰渣。我蜷缩在肮脏潮湿的桥洞角落,身下是硌人的碎石和散发着霉味的硬纸板。每一次吸气,凛冽的空气都像无数把冰刀刮过喉咙,割得生疼。每一次呼气,眼前就腾起一小片模糊的白雾,瞬间又被更深的寒意吞噬。
意识在冰冷的泥沼里沉浮,越来越模糊。身体已经感觉不到痛,只有一种沉重的麻木,从四肢百骸蔓延上来,一点点包裹住心脏。最后一点力气,只够维持这微弱的、随时会断掉的呼吸。眼皮重得如同灌了铅,每一次试图睁开,都只看到一片更加深沉的、旋转的黑暗。
真冷啊……像被整个世界遗弃在冰窖里。
脑海里最后闪过的画面,不是桥洞外飘落的、无人欣赏的雪花,也不是那个醉醺醺、满身劣质酒气、狞笑着朝我踢来的男人模糊扭曲的脸。而是很多年前,家里那张油腻腻的饭桌。
桌上堆满了弟弟林耀的奖状,红的、金的,刺眼得让人流泪。父亲林国强那张因常年劳作而刻满风霜、此刻却堆满前所未有光彩的脸,正唾沫横飞地对着电话那头的亲戚炫耀:对对对!市状元!咱家耀耀争气啊!光奖金就这个数!他粗糙的手指夸张地比划着,仿佛那是世界上最了不起的勋章。
母亲王桂芬坐在旁边,一边殷勤地给林耀碗里夹着最大块的、油光锃亮的红烧肉,一边用眼角余光扫过默默扒着白饭的我,那眼神里的嫌弃和鄙夷,比桥洞外的寒风更刺骨。晚晚,你吃慢点,又没人跟你抢。看看你弟弟,这才叫出息!你啊,能上个好点的大专,我们就烧高香了,别总想着跟你弟比。
饭桌那头,弟弟林耀微微抬着下巴,享受着父母无上的荣光。他甚至没看我一眼,仿佛我只是这状元之家里一件碍眼又理所当然的摆设。
过目不忘
呵……这个曾经让我在懵懂幼时,以为能改变命运的天赋,在那个家里,只配成为一句轻飘飘的女孩子,太聪明不好,压过弟弟的风头更不行。于是,每一次考试,每一张试卷,都成了我的刑场。我必须小心翼翼地计算着,在那些烂熟于心的题目里,精准地避开正确答案,留下足够愚蠢的错误,把分数牢牢钉死在普通大专的及格线上。每一次被迫装出的懵懂和愚笨,都像一把钝刀,在心上反复切割。
那感觉,比此刻冻僵的身体,还要冷上千倍万倍。
现在,终于要结束了。这憋屈的、被操控的、毫无光亮的一生。也好……就这样吧……
意识彻底沉入无边黑暗的最后一瞬,一个念头如同回光返照的闪电,撕裂了所有混沌和绝望:
**如果能重来一次……我绝不再做听话的傀儡!我要读书!读最好的书!考最高的分!我要让所有人,都只能仰望我的背影!清北……人生巅峰……那本该是我的路!**
这念头带着滚烫的不甘和滔天的恨意,成为意识消散前最后的烙印。
……
啪嗒!
一声清脆的断裂声,将我从那彻骨的冰寒深渊猛地拽了回来。
指尖传来清晰的刺痛。我下意识地低头。
一支廉价的、印着卡通小熊图案的铅笔,被我生生捏断了笔芯。裂开的木头茬口有些扎手。桌面上摊开的,是一本高二数学练习册,油墨味混合着教室里粉笔灰的味道,清晰地钻进鼻腔。
阳光透过教室窗户,斜斜地打在摊开的习题册上,留下一块明亮的、带着微尘光晕的方块。窗外传来操场上体育课隐约的口哨声和喧闹,充满了一种被遗忘已久的、鲜活的嘈杂。
不是桥洞!
不是刺骨的寒风和死亡的冰冷!
心脏在胸腔里猛地一缩,随即失控般狂跳起来,撞击着肋骨,发出擂鼓般的巨响。血液似乎瞬间冲上了头顶,又在下一秒回流,带来一阵强烈的眩晕和耳鸣。我猛地抬起头,像溺水的人浮出水面后贪婪地呼吸第一口空气。
眼前是熟悉又陌生的教室。刷着绿漆的墙裙有些斑驳,头顶老旧的风扇慢悠悠地转着,发出规律的吱呀声。课桌排列整齐,空气里弥漫着青春期特有的、混合着汗味和书本纸张的气息。
同桌张雯正用胳膊肘轻轻碰我,压低的嗓音带着一丝困惑和关心:林晚发什么呆呢老班刚走你就神游天外啦喏,下节体育课,赶紧收拾东西呀!她指了指我桌上摊开的书本。
林晚……高二……体育课……
每一个词都像一把钥匙,狠狠捅进记忆生锈的锁孔,然后粗暴地转动!
我回来了!
我真的……回来了!
重生!这个荒谬绝伦、只存在于小说里的词,此刻却像烧红的烙铁,烫得我灵魂都在震颤!巨大的冲击让我的身体无法抑制地微微发抖,指尖冰冷,但掌心却因为紧握断裂的铅笔而渗出了汗。那临死前刻骨铭心的冰冷和此刻教室里的喧闹温暖,形成一种撕裂时空的荒诞感。
我死死地盯着桌上那本摊开的数学练习册。三角函数。诱导公式。例题。每一个符号,每一行推导过程,都清晰无比地烙印在脑海里,熟悉得如同呼吸。过目不忘的天赋,它还在!而且,经历过前世十几年刻意的压抑和荒废,此刻重新感知到它如臂使指般的清晰和强大,竟有种陌生又汹涌的酸楚。
林晚你……你没事吧张雯的声音更担心了,她凑近了些,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脸色好白啊,是不是不舒服
她的触碰让我猛地一颤,像被电流击中。前世,张雯是少数几个对我释放过善意的同学,只是那时的我,自卑得像只缩进壳里的蜗牛,从未真正回应过这份温暖。后来,我去了那所破大专,她考上了外省一所不错的大学,联系便渐渐断了。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从巨大的震荡中抽离出来。那口气吸得太深,带着尘埃的空气冲进肺里,呛得我低咳了几声。喉咙里火烧火燎,是刚才在桥洞濒死时干渴的错觉残留还是重生带来的真实生理反应
没……没事。我的声音干涩沙哑,像砂纸摩擦过木头,连自己都吓了一跳。我清了清嗓子,努力让声带恢复一点正常的震动,有点……走神了。我抬起头,试图对张雯扯出一个安抚性的笑容,但脸上的肌肉僵硬得如同冻住,嘴角只牵动了一下便放弃了。
目光越过张雯担忧的脸,扫过教室里一张张洋溢着青春、此刻却显得如此遥远模糊的面孔。最后,定格在教室后门那个穿着蓝白校服、正和几个男生勾肩搭背往外走的背影上。
林耀。
我的好弟弟。
那个踩着我被刻意压制的天赋和人生,风光无限、享受了父母所有宠爱和赞誉的市状元。
一股冰冷、粘稠、带着铁锈腥味的液体,猛地从胃里翻涌上来,直冲喉咙口!那是在桥洞冻死时都未曾感受到的滔天恨意!它来得如此猛烈,如此纯粹,瞬间冲垮了刚刚因重生而带来的那一丝茫然和酸楚。
我的手指,不受控制地再次收紧。断裂铅笔的木刺狠狠扎进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感。
这清晰的痛楚,像一盆冰水,浇熄了瞬间失控的怒火,带来一种残酷的清醒。恨当然恨!恨入骨髓!但现在不是爆发的时候。
前世惨死的冰冷和此刻掌心的刺痛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诡异的平衡。
2
控分复仇
控分
这个词像一道冰冷的闪电,劈开了混沌的记忆。十几年如一日,像戴着沉重的镣铐跳舞,在考卷上精确地留下错误,只为将分数压在那个恰到好处的平庸位置。那感觉,比做难题痛苦百倍!每一次落笔的伪装,都是对自我的凌迟。
一股强烈的恶心感再次翻涌。
不!这一世,我绝不再为任何人控分!
我要考!要考得光芒万丈!要把所有被践踏的尊严,用最耀眼的分数,一笔一笔地讨回来!清北那只是起点!我要让所有曾经轻视我、操控我的人,永远只能仰望我的背影!
念头如野火燎原,烧得我浑身血液都在沸腾。我猛地抓起那本数学练习册,手指用力到指节发白,几乎要将脆弱的纸张捏碎。
林晚张雯被我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声音都拔高了点,你……你真没事吧
我再次深吸一口气,这一次,冰冷空气灌入肺腑,带着一种毁灭后重生的力量。沸腾的血液奇异地平复下来,只留下冰层下汹涌的暗流。
没事。我松开练习册,将它和断裂的铅笔一起塞进桌肚。动作带着一种刻意的平静。我站起身,拿起桌角的旧水杯——杯身上印着褪色的卡通图案,边缘磕掉了一块漆。那是林耀用旧了不要的。
我去接点水。我的声音恢复了平静,甚至带上了一丝连自己都感到陌生的漠然。没有再看张雯,也没有再看林耀消失的后门方向,我径直穿过喧闹的、正涌向操场的人群,走向走廊尽头的水房。
哗啦啦的水流声在水房响起,带着一种空洞的回响。我拧开水龙头,冰冷刺骨的自来水倾泻而出。我没有接水,只是伸出双手,任由那冰冷的水流冲刷着指尖,冲刷着掌心被木刺扎出的细小伤口。
刺痛被冷水放大,带来一种近乎残忍的清醒。
林国强,王桂芬,林耀……还有那些嘲笑、鄙夷的目光……
恨意并未消失,只是被这冷水,被这重生后残酷的清醒,淬炼得更加冰冷、更加坚硬。它不再是冲动的火焰,而是沉入骨髓的寒冰,带着指向明确的锋芒。
报复当然。
但最痛快的报复,不是歇斯底里的争吵,不是鱼死网破的对抗。那太低端,太便宜他们了。
我要让他们亲眼看着,看着那个他们亲手塑造的、用来衬托林耀的平庸废物,如何一步一步,踏着他们最引以为傲的分数阶梯,登上他们永远无法企及的高度!
我要让他们在无边的懊悔和仰望中,煎熬余生!
控分
我盯着哗哗流淌的冷水,嘴角缓缓勾起一个冰冷到极致的弧度。
这一次,控分,将成为我复仇最完美的伪装,最锋利的武器。
***
放学铃声尖锐地划破黄昏的宁静,像一把生锈的锯子拉扯着紧绷的神经。我混在涌出校门的人潮里,脚步沉重地迈向那个称之为家的地方。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记忆的荆棘上,带着旧日的刺痛和对即将到来风暴的预演。
推开那扇熟悉的、油漆剥落的绿铁门,一股混杂着油烟、廉价洗涤剂和某种陈腐气息的味道扑面而来。客厅里,林耀正大喇喇地瘫在唯一一张稍微像样的旧沙发上,崭新的智能手机屏幕亮得晃眼,里面传出激烈的游戏音效。母亲王桂芬系着围裙,手里端着一盘刚炒好的、油汪汪的辣椒炒肉,正小心翼翼地放在林耀面前的茶几上——那是他的专属用餐区。
耀耀,快趁热吃,妈特意给你多放了肉!王桂芬的声音是刻意拔高的温柔,带着一种近乎谄媚的讨好。
林耀头也没抬,含糊地嗯了一声,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点戳着。
我的书包带子勒得肩膀生疼。我沉默地换了鞋,走向自己那个狭小、堆满杂物的角落,准备把书包放下。
林晚!父亲林国强低沉含混的声音从厨房门口传来。他趿拉着拖鞋,手里拎着半瓶廉价白酒,脸色被酒精熏得有些发红,眼神浑浊地扫过我,磨蹭什么呢回来就知道杵着!还不去厨房帮你妈端菜盛饭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语气是理所当然的不耐烦。
王桂芬也像是才注意到我,转过头,眉头习惯性地拧起:就是!一点忙帮不上,养你这么大有什么用赶紧的!别耽误你弟弟吃饭!
熟悉的台词,熟悉的场景。前世无数个日夜,这种斥责如同背景噪音,早已麻木了我的神经。但此刻,重活一世,那刻意压低的、充满鄙夷的语气,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在刚刚被冷水冲刷过、异常敏感的听觉上。
我放下书包的动作顿了一瞬。指尖在粗糙的帆布书包带上收紧,指甲几乎要嵌进布料里。一股冰冷的怒意沿着脊椎窜上来,几乎要冲破喉咙。我猛地抬起头,目光直直地迎向王桂芬那张写满刻薄的脸。
妈,我的声音不大,甚至因为刻意压制而显得有些平板,但在客厅电视嘈杂的背景音和林耀的游戏音效中,却清晰地穿透过去,我也刚放学。
这句话,没有委屈的申诉,没有软弱的辩解,只是陈述一个被他们刻意忽略的事实。平静之下,是冰封的河面下汹涌的暗流。
王桂芬显然没料到我会反驳,哪怕只是这样一句简单的陈述。她愣了一下,随即像是被冒犯了权威,脸上那点因林耀而起的虚假温柔瞬间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刻薄和怒火:刚放学怎么了你弟弟学习多辛苦你不知道你一个丫头片子,读那破书能读出什么名堂让你干点活还委屈你了真是越大越不懂事!白养你了!
林国强也借着酒劲,在一旁粗声帮腔:就是!还敢顶嘴反了你了!赶紧滚去干活!
林耀依旧沉浸在游戏世界里,仿佛这场因他而起的、针对我的风暴与他毫无关系。他甚至还因为游戏里的某个胜利而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嗤笑。
那笑声像一点火星,落进了我心底早已堆满干柴的恨意里。
我站在原地没动。目光从王桂芬因愤怒而扭曲的脸,移到林国强醉醺醺通红的眼,再掠过沙发上那个沉浸在虚拟世界里的天之骄子。客厅里昏黄的灯光打在他们身上,勾勒出一种令人窒息的、扭曲的家庭图景。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空气里只剩下电视广告的聒噪和林耀手机里传出的厮杀声。
就在王桂芬的怒火即将再次爆发时,我忽然扯了扯嘴角。那不是一个笑容,更像是一个冰冷的、肌肉僵硬的抽动。我什么也没再说,转身,沉默地走进了狭窄油腻的厨房。
身后,王桂芬似乎还想追骂几句,被林国强含糊地嘟囔着什么算了算了,别耽误耀耀吃饭给按下了。
厨房里弥漫着呛人的油烟味。我拿起那个豁了口的旧碗,盛饭。动作机械,手指稳定得没有一丝颤抖。但胸腔里,那颗被恨意淬炼过的心脏,在冰层覆盖下,正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冷静和冷酷,跳动着。
盛好饭,我端着碗走向客厅。目光扫过茶几上那盘几乎全是肉的辣椒炒肉,又掠过王桂芬刚端上来的另一盘素炒青菜——那是配菜。
我把饭碗放在林耀面前的茶几上,位置刚好。然后,平静地退开,拿起自己的碗,走向厨房门口的小板凳。
哼,算你识相!王桂芬瞥了我一眼,冷哼道。
林耀终于打完了一局,放下手机,拿起筷子,毫不客气地朝着那盘肉戳去,扒拉着往自己碗里堆砌,仿佛那是他理所当然的战利品。
我坐在矮小的板凳上,背脊挺得笔直,低着头,小口地扒拉着碗里的白饭和几根青菜。温热的饭粒在嘴里失去了味道,如同嚼蜡。胃里那种翻江倒海的恶心感又涌了上来,不是因为饭菜,而是因为这令人作呕的环境和人心。
我强迫自己咽下去。
吃。必须吃下去。保持体力。
因为接下来,我需要更多的力气。
不是用来对抗此刻的辱骂,不是用来委屈流泪。
而是用来学习,用来做题,用来……控分!
3
家暴风波
这个念头再次清晰地浮现,带着一种冰冷的、近乎残酷的兴奋感。前世的控分是枷锁,是屈辱。这一世,它将是我蛰伏的伪装,是我复仇的开端!
我要用最完美的控分,精准地控制着他们的情绪,让他们在轻视和嘲讽中一步步走向我精心设计的悬崖!我要让他们亲眼看着,他们口中的废物,如何在他们最引以为傲的领域,将他们彻底碾碎!
灯光下,我握着筷子的手指关节微微泛白。碗里的白饭映着我低垂的眼睫,掩住了瞳孔深处那点幽暗、冰冷、蓄势待发的寒芒。
快了。
第一次月考,就是第一场戏的开锣。
***
月考前的日子,像一张被拉紧的弓弦。教室里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压力,翻书声、笔尖摩擦纸张的沙沙声取代了往日的喧闹。我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却仿佛置身于另一个平行空间。
课本、练习册、试卷……这些前世被我刻意疏远、视为痛苦源泉的东西,如今成了我无声的战场。每一页翻过,那些曾经需要绞尽脑汁去遗忘的知识点,此刻如同最忠实的士兵,清晰无比地在脑海中列队、组合。过目不忘的天赋,在经历了前世的压抑后,如同尘封的利刃被重新打磨,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寒光。
我贪婪地吸收着,消化着。那些复杂的公式、拗口的定理、冗长的历史事件脉络……不再是需要死记硬背的负担,而是构建我复仇堡垒的一块块基石。笔尖在草稿纸上飞快地演算,推导过程流畅得如同呼吸。前世为了控分而无数次练习的写错技巧,如今反而成了我精准掌控分数的底气。
林晚,这道题老师上课讲过类似的,你……听懂了吗同桌张雯指着练习册上一道中等难度的几何证明题,小声问我。她眼神里带着点试探性的关心。这段时间我异常的沉默和专注,显然让她有些困惑。
我抬起头,目光扫过那道题。辅助线该怎么做,几个关键相似三角形如何运用,答案瞬间在脑中成型。清晰,简洁,完美。
嗯,我含糊地应了一声,拿起笔,却故意在草稿纸上画了一条明显偏离关键的辅助线,然后皱着眉头,装模作样地写了几行似是而非的步骤,最后在一个显而易见的错误处卡住,茫然地摇了摇头,好像……还是不太明白。
张雯看着我草稿纸上那混乱的步骤,眼中闪过一丝果然如此的了然,随即又有点同情:哦……没事,可能有点难,要不我把我笔记借你看看虽然我也做得不太好……她说着就要去翻自己的本子。
不用了,谢谢。我迅速打断她,声音没什么起伏,我再想想。我低下头,重新把目光投向自己的书本,隔绝了她的视线。
不能看她的笔记。我需要保持平庸的表象,一丝一毫的破绽都不能有。张雯的善意是真实的,但此刻,它成了我需要谨慎避开的东西。一丝微弱的歉意掠过心头,但立刻被更强大的冰冷意志覆盖。现在,不是顾及这些的时候。
课间,几个平时成绩中上游的女生聚在教室后面讨论昨晚的数学作业,声音不大不小。
最后一题好难啊,你们做出来没
没呢,我卡在第二问那个辅助线了……
我也差不多,感觉这次月考要完蛋……
怕什么,反正有林晚垫底呢。一个略显尖细的声音突兀地插了进来,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她哪次不是吊车尾有她在,咱们再差也显不出来。
短暂的沉默。随即是几声心照不宣的低笑。
我的背脊瞬间绷紧。握着笔的手指用力到骨节发白。那尖细的声音,属于前座那个总喜欢用眼角余光瞟我的女生陈莉莉。前世,她就是那些鄙夷目光的源头之一。
羞辱感像细小的针,密密麻麻地刺在皮肤上。但这一次,它没有刺穿我的心脏,反而像是投入冰湖的石子,只激起一圈微澜便迅速沉没。我甚至没有回头。只是缓缓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胸腔里那点因屈辱而翻腾的浊气吐出。
垫底
吊车尾
很好。
我低下头,看着摊开的数学练习册。指尖在刚刚那道题的正确答案位置轻轻划过,留下一个无形的印记。
那就让你们看看,一个吊车尾的控分,能做到何等精准的程度!
***
月考的日子终于到来。
考场里弥漫着特有的、混合着纸张油墨和紧张汗水的味道。阳光透过窗户,在排列整齐的课桌上投下明亮的光块。我坐在靠窗的位置,试卷发下来,雪白的纸张带着油墨的微凉。
语文,数学,英语,理综……一科接着一科。
我平静地拿起笔,目光扫过试卷上的题目。那些字符如同最温顺的密码,瞬间在脑中解析出清晰的答案路径。流畅,准确,毫无阻滞。
然而,笔尖落下,却走向了另一条截然不同的轨迹。
语文选择题:A是正确答案不,我涂上了C。阅读理解里那个关键句分析,标准答案呼之欲出我偏偏在答题卡上写下几句看似沾边实则偏离核心的废话,结尾还故作聪明地加了个无关的升华,显得格外愚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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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学填空题:答案明明是√2。我工整地写上1.414,却在最后一位4上,用橡皮擦蹭出一个模糊的痕迹,让它看起来像是写错了又匆忙修改,更像是一个对根号值只有模糊概念的学渣。大题第一道几何证明,我清晰地记得所有步骤。但我故意跳过两个关键的等量代换环节,逻辑链条瞬间断裂,结论变得莫名其妙。最后一道压轴函数题,我甚至认认真真地写满了整整半页答题纸,公式罗列了一大堆,却巧妙地在几个核心变量的定义域上做了错误设定,导致整个推导过程华丽而荒诞,最终得出了一个荒谬的数值。
英语完形填空:正确答案是however我偏偏选个therefore,让整段逻辑彻底崩坏。作文题目是梦想,我避开了所有高级词汇和复杂句式,用最贫瘠、甚至带点语法错误的词汇,拼凑出一篇干瘪空洞、立意模糊的流水账。
理综的选择题更是重灾区。物理多选漏选一项,化学方程式故意忘了配平,生物遗传题把显隐性搞反……每一处错误,都经过冷静的设计。精准地避开正确答案,却又不是完全的空白或胡写,而是留下一种努力了但脑子实在不行、基础薄弱到令人发指的印象。
笔尖在答题卡上移动,留下一个个精心修饰过的错误。每一次刻意的失误,都像是一次无声的宣告,一次对过往十几年屈辱的冰冷祭奠。心里没有任何负担,只有一种掌控一切的、近乎冷酷的平静。像是在下一盘棋,而对手,浑然不觉自己早已落入彀中。
最后一科交卷的铃声响起。我放下笔,看着答题卡上那些被自己亲手污染的区域,一种奇异的、带着冰冷笑意的满足感,悄然弥漫开来。
控分,开始。
两天后,晚自习。
班主任老李,一个头发稀疏、戴着厚厚眼镜的中年男人,腋下夹着一沓试卷,面色沉郁地走进了闹哄哄的教室。他站上讲台,用黑板擦重重敲了两下桌面。
安静!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气。
教室里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抬起头,紧张地看向讲台,看向老李手里那叠象征着命运的纸张。
老李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全班,最后,带着毫不掩饰的失望和厌烦,精准地钉在了我的身上。那目光沉甸甸的,像淬了冰的石头。
这次月考,成绩出来了!老李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钻进每个人的耳朵里,整体情况,很不理想!有些同学,简直是在梦游!
他顿了顿,似乎是在积蓄怒火,目光再次狠狠剜了我一下。
尤其是个别同学!他猛地提高了音量,手指重重地点在讲台边缘,发出咚的一声闷响,把前排几个胆小的女生吓得一哆嗦,简直是烂泥扶不上墙!拖了全班的后腿!严重影响了班级平均分!
整个教室的空气都凝固了。所有人的目光,或同情、或好奇、或幸灾乐祸,都齐刷刷地聚焦到我身上。我甚至能清晰地听到旁边张雯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陈莉莉那几个女生,毫不掩饰地交换着眼神,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无声地用口型说着废物。
老李似乎觉得火力还不够,他直接从那沓试卷里抽出了最上面的一张。那正是我的数学卷。鲜红的、触目惊心的60分,被他用红笔狠狠地圈了起来,像一个耻辱的烙印。
看看!都看看!他把我的试卷高高举起,用力抖动着,纸张发出哗啦啦的声响,那刺眼的60在灯光下晃动着所有人的眼睛,林晚!数学60分!全班倒数第一!连最基础的概念题都错得一塌糊涂!大题更是写得狗屁不通!你上课到底在听什么啊!
他的声音因为愤怒而有些变调,唾沫星子几乎喷到了前排同学的课桌上。
天天看你坐在那里,还以为你在用功!结果呢就考出这种成绩!你对得起谁对得起你父母交的学费吗对得起老师花在你身上的时间吗!老李越说越激动,脸都涨红了,简直是浪费资源!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每一句斥责都像鞭子,抽打在寂静的教室里,也抽打在每一个人的神经上。所有的目光都像针一样扎在我身上。那些目光里有同情张雯的担忧,有陈莉莉们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快意,还有更多是麻木的看客心态。
我坐在位置上,背脊挺得笔直,微微垂着头,看着自己放在膝盖上、用力绞在一起的手指。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带来清晰的痛感,压制着身体本能的颤抖和想要反驳的冲动。
不是委屈,不是害怕。
是愤怒!是冰冷的怒火在血管里奔流!
但理智的闸门死死地关着。现在不是爆发的时候。这刺耳的辱骂,这聚焦的鄙夷目光,正是我需要的舞台效果。它们是我精心设计的控分剧本里,不可或缺的、推动剧情走向高潮的催化剂。
老李的咆哮还在继续,字字句句都在把我钉在耻辱柱上。
我死死咬着下唇内侧的软肉,直到尝到一丝淡淡的血腥味。那铁锈般的腥甜在舌尖蔓延开,奇异地带来一丝平静。再抬头时,我的脸上只剩下一种空洞的、近乎麻木的平静。眼神空洞地望着讲台上暴怒的老李,仿佛他斥责的对象与我无关。
任由那些鄙夷、嘲讽、失望的目光,像冰雹一样砸在身上。
砸吧。
砸得越狠越好。
现在砸下的每一道目光,将来,都会变成你们脸上最响亮的耳光!
***
那张印着鲜红60的数学试卷,被我紧紧攥在手里,像握着一块滚烫的烙铁。掌心被汗水濡湿,纸张边缘被揉得有些发皱。我推开家门,客厅里弥漫着饭菜的油腻味道和电视机嘈杂的广告声。
王桂芬正端着一盘刚出锅的排骨往茶几上放,排骨炸得金黄,散发着诱人的焦香。林耀依旧占据着沙发的最佳位置,眼睛黏在手机屏幕上,手指飞快地点戳着。父亲林国强靠在另一张旧藤椅上,眯着眼睛看着电视里的地方戏曲,手里端着他那个积满茶垢的旧茶杯。
回来了王桂芬头也没抬,语气是惯常的敷衍,注意力全在伺候林耀吃饭上,锅里有饭,自己盛去。
我站在门口玄关的阴影里,没有动。手里那张试卷似乎变得更烫了。酝酿了一下情绪,我用一种刻意压低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表演需要)的声音开口:妈…爸…月考成绩出来了。
嗯。林国强从鼻腔里哼出一个模糊的音节,眼睛都没从电视上挪开。
林耀更是毫无反应,仿佛我的存在和声音是空气。
只有王桂芬,大概是听出了我声音里的异样,终于舍得转过头瞥了我一眼,眉头习惯性地蹙起:出来了就出来了,嚷什么考几分啊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漫不经心,仿佛在问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我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足了极大的勇气,才慢慢挪动脚步,走到茶几前。灯光下,我微微低着头,把那张揉皱的数学试卷,小心翼翼地摊开在油腻的茶几玻璃上。那鲜红的、巨大的60,瞬间暴露在所有人的视线里。
数学……60。我的声音更低了,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羞愧和怯懦。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秒。
电视机里咿咿呀呀的唱腔还在继续,显得格外刺耳。
4
撕卷之辱
多少王桂芬像是没听清,或者是不敢相信,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尖锐的破音。她猛地弯下腰,凑近茶几,浑浊的眼睛死死盯住那个分数,眼角的皱纹因为惊愕而扭曲。
林国强也终于被吸引了注意力,他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眯起浑浊的眼睛看向那张试卷。当他看清那个分数时,脸上因酒精和戏曲带来的那点松弛惬意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冒犯的阴沉。
60!王桂芬终于确认了,她猛地直起身,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尖利得几乎要掀翻屋顶,手指几乎戳到我的鼻尖,林晚!你脑子被狗吃了吗!考60分!你怎么不考个零蛋回来!丢人现眼的东西!
林国强啪地一声把茶杯重重顿在茶几上,浑浊的茶水溅出来几滴。他阴沉着脸,那双被酒精熏得发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我,带着一种野兽般的暴戾:废物!真他妈是个废物!老子供你吃供你穿供你上学,你就给老子考个60回来!连及格线都摸不着!你还有脸回来啊!
他越说越怒,猛地站起身,因为动作过猛,藤椅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他一步跨到我面前,浓重的酒气和汗臭味扑面而来。
爸……我下意识地后退了一小步,脸上适时地露出惊恐(继续表演),声音带着哭腔,我……我下次……
下次!你还敢有下次!林国强的怒吼打断了我的话,他像一头发狂的困兽,目光扫过茶几上那张刺眼的试卷,所有的怒火仿佛找到了宣泄口。他猛地伸出手,不是打我,而是狠狠抓起那张数学试卷!
哗啦——嗤啦——
刺耳的撕裂声骤然响起,粗暴地盖过了电视的噪音。
那张承载着鲜红60的试卷,在林国强布满老茧和污垢的大手中,被轻而易举地、带着泄愤般的快意,撕成了两半!然后,是四半!八半!他疯狂地撕扯着,仿佛撕碎的不是一张纸,而是我这个人!
雪白的、印着黑色题目的纸片,混合着那个刺目的红色分数,如同肮脏的雪片,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有的落在油腻的茶几上,有的飘到林耀的手机屏幕上,有的打着旋儿,落在我僵硬的脚边。
林耀终于被惊动了。他皱着眉,不耐烦地抬手挥开飘到他眼前的纸屑,像是驱赶一只烦人的苍蝇,嘴里嘟囔了一句:吵死了!还让不让人打游戏了然后,他低下头,手指继续在屏幕上滑动,仿佛眼前这场因他姐姐的无能而爆发的家庭风暴,远不如他游戏里的虚拟战场重要。
王桂芬站在一旁,胸口剧烈起伏着,看着那些飘落的纸片,非但没有阻止林国强的暴行,脸上反而露出一种解恨般的快意和鄙夷。她指着我,对着还在撕扯的林国强煽风点火:撕!撕得好!这种丢人现眼的分数留着干什么浪费纸!看着就晦气!养你有什么用就知道浪费钱!看看你弟弟,人家那才叫读书的料!你连给他提鞋都不配!
废物!赔钱货!林国强喘着粗气,将手里最后一把碎纸狠狠摔在地上,纸屑四散纷飞。他通红的眼睛瞪着我,像在看一堆令人作呕的垃圾,滚!给老子滚去厨房待着!看见你就烦!以后别他妈再拿这种垃圾分数回来污老子的眼!
地上,散落着大小不一的纸片。那个6和0被残忍地分开,各自蜷缩在不同的碎片上,被油污沾染,被鞋底的灰尘覆盖。
我站在原地,身体因为愤怒而微微发抖。不是因为他们的辱骂和撕卷子,而是因为他们此刻展露的、如此赤裸裸的、令人心寒的恶毒和偏袒!胸腔里翻涌的恨意几乎要冲破喉咙,化作最恶毒的诅咒喷向他们!
但我死死地咬着牙关,舌尖再次尝到了熟悉的血腥味。那腥甜像一剂强效的镇定剂,强行压下了所有翻腾的情绪。
我缓缓地、缓缓地低下头,看着脚边那片写着半个6的碎纸,然后,又抬起头。
目光掠过暴怒的、像头野兽般喘着粗气的林国强,掠过满脸刻薄鄙夷、仿佛打了一场胜仗的王桂芬,最后,落在沙发上那个连头都懒得抬、只关心自己游戏的林耀身上。
我的脸上,没有任何眼泪,也没有委屈和恐惧。只有一种极致的平静。平静得像暴风雨来临前死寂的海面。
在那片令人窒息的死寂和满地狼藉中,我忽然,极轻极轻地,牵动了一下嘴角。
那不是一个笑容。
更像是一个冰冷的、无声的宣告。
然后,在父母愤怒的、如同看待垃圾的目光注视下,我默默地转过身,像个真正的、被彻底驯服的废物一样,顺从地走向那个狭窄、油腻、散发着剩饭剩菜味道的厨房。
身后,王桂芬刻薄的咒骂还在继续,像背景噪音。
丧门星!就知道败家!下次再考成这样,趁早滚出去打工!省得浪费钱!
厨房的门被我轻轻带上,隔绝了客厅的喧嚣和丑恶。
狭小的空间里,只有窗外透进来的微弱天光和角落里水龙头滴答的水声。我靠在冰冷的瓷砖墙上,身体里那股因为强行压抑而几乎要爆炸的颤抖,终于缓缓平息下来。
黑暗中,我慢慢抬起手,借着窗外微弱的光线,看着自己的掌心。那里,指甲留下的深深月牙形印痕清晰可见。
60分撕卷子
很好。
这只是第一幕。
我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淬过寒冰的、无比清晰的冷静。
控分游戏的第二阶段,可以开始了。
下一次,我会考得进步一点。
刚好120分。
刚好,踩在你们自以为是的期待线上。
5
暗流涌动
厨房门隔绝了客厅的喧嚣,却隔不断那刻薄的咒骂和电视机里虚假的欢闹。林晚靠在冰冷的瓷砖墙上,黑暗中,唯有窗外透进来的微弱天光勾勒出她瘦削而挺直的轮廓。滴答的水声像是某种倒计时,敲打在死寂的空气里。
胸腔里翻涌的恨意并未平息,反而在绝对的寂静中沉淀、结晶,变得更加冰冷坚硬。她缓缓抬起手,借着微光,凝视着掌心被指甲掐出的、深陷的月牙形痕迹。那清晰的痛感,是锚点,提醒着她此刻的真实,也提醒着她前世的冰冷。
60分撕卷子
很好。
这只是第一块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
下一次,她要考120分。一个看似努力了、进步了,却依旧平庸得可笑,刚好踩在他们那点可怜又可悲的期待线上的分数。她要让他们在短暂的、虚假的欣慰之后,陷入更深的不耐和鄙夷。她要让那张写着120分的试卷,成为下一场羞辱的完美道具。
林晚深吸一口气,那混杂着油烟和劣质洗涤剂味道的空气,此刻吸进肺里,却带着一种冰冷的清醒。她不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或期待。她只需要绝对的掌控。
她轻轻推开厨房门,客厅里,林耀已经吃完饭,正歪在沙发上刷手机短视频,刺耳的笑声从手机里传出。王桂芬在收拾碗筷,林国强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眯着眼看电视。地上的碎纸屑无人收拾,像一块丑陋的伤疤。
林晚沉默地走过去,拿起自己的碗筷,走到厨房水槽边。她没有开灯,就着窗外微弱的光,拧开水龙头。冰冷的水冲刷着碗碟,也冲刷着她眼底最后一丝属于过去的软弱。
***
接下来的日子,林晚的学习状态在外人看来,似乎有了些微妙的变化。她依旧沉默寡言,但课间趴在桌上睡觉的时间少了。更多时候,她会摊开课本或练习册,眉头紧锁,目光专注地停留在那些题目上,笔尖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留下一些看似认真、实则被她精心污染过的演算过程。
林晚,这道受力分析题……课间,物理课代表抱着一摞刚收上来的作业本路过,看到林晚认真地在草稿纸上画着歪歪扭扭的受力图,忍不住停下脚步,带着一丝鼓励的语气,要不要我大概给你讲一下思路
林晚抬起头,眼神里适时地流露出一点迷茫和求知欲,她指着草稿纸上自己故意画错的一个关键作用力箭头:这里……好像有点不太对力应该是……这样
她故意指着一个错误的方向。
物理课代表一看,果然错了,而且错得很基础。他心中那点刚刚升起的、对差生终于知道努力的欣慰瞬间被一种果然还是不行的无奈取代。他耐着性子,用尽量简单的语言解释了两句。
林晚恍然大悟地点点头,笨拙地擦掉错误的线条,按照课代表的提示,画上了另一个——依旧被她巧妙修改过、带着细微逻辑漏洞的受力图。
哦……明白了,谢谢。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刻意模仿的、因理解而生的雀跃,但眼神深处却是一片冰封的湖泊。
物理课代表看着她草稿纸上那依旧漏洞百出的图,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把你这里还是错了咽了回去,只是拍拍她的肩膀:嗯,有不懂的……再问。语气里的敷衍和放弃,清晰可闻。
林晚低下头,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冷笑。看,这就是努力的废物应得的待遇。一丝丝虚假的希望,然后是无尽的失望。
同桌张雯也注意到了林晚的变化。林晚,你最近……好像在用功她试探着问,眼神里带着真诚的关心。
嗯。林晚含糊地应了一声,目光没有离开手中那本被她翻得卷了边的英语词汇书——上面被她用红笔划掉了许多超纲词汇,只留下最基础的部分,营造出一种死记硬背基础都困难的假象,快月考了,总要……努力一下。她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嘲般的低落。
张雯看着她书上那些被划掉的高级词汇,再看看林晚专注却显得格外吃力的侧脸,心中叹了口气。她以为林晚终于被上次60分的打击触动了,想要奋起直追。这让她有些同情,又有些无力感。差距太大了,这种临时抱佛脚……唉。
加油,张雯只能干巴巴地鼓励了一句,递过来一块巧克力,补充点能量。
谢谢。林晚接过巧克力,指尖冰凉,没有拆开,只是攥在手心。这份善意像一根细小的刺,扎在她冰封的心湖上,带来一丝微弱却真实的刺痛。她迅速将这点不适压下去。计划不容动摇。她需要的是陈莉莉们那种鄙夷的催化剂,而不是张雯这种温暖却可能带来变数的干扰。
陈莉莉果然没有辜负期望。
一次课间,林晚去教室后面扔废纸。刚走到垃圾桶旁,就听见陈莉莉刻意压低却足够让周围几个人听清的声音:
啧,装模作样给谁看呢还真以为啃两天书就能变学霸了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底子!
就是,上次60分,这次能考70分顶天了!浪费那时间干嘛
看她做题那样子,愁眉苦脸的,我都替她累得慌,纯粹是自我感动!
可不,就她那脑子,再努力也是白费劲,还不如早点认清现实,找个厂上班呢!
几个女生发出压抑的嗤笑声。
林晚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面无表情地将废纸团丢进垃圾桶,转身走回座位。那些恶毒的话语像一阵风吹过她冰冷坚硬的外壳,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激起。反而,心底那复仇的火焰,因为这些燃料的添加,燃烧得更加幽冷而旺盛。
很好。鄙夷吧,嘲讽吧。你们越是这样,当真相揭开时,耳光才会越响亮。她甚至需要陈莉莉这样的人存在,需要她们作为自己控分表演最忠实的观众和宣传员。
第二次月考,如期而至。
考场里,林晚的神情比上一次更加凝重。她认真地审题,眉头紧锁,落笔时带着一种显而易见的犹豫和艰难。每一道题,她都在脑中飞速得出正确答案,然后,笔尖却精准地滑向预设的错误轨道。
语文:阅读理解,标准答案需要三点分析。她努力写满了四点,但其中一点明显偏题,一点逻辑牵强,剩下两点也写得磕磕绊绊,用词贫乏。作文题目是选择,她避开所有深刻立意,写了一个极其俗套、充满语法错误的好人好事故事。
数学:选择题依旧巧妙避开正确答案。填空题,该写具体数值的,她写了个模糊的范围;该写范围的,她写了个错误的数值。大题,她进步了——不再大片空白。第一道题,她写出了大部分正确步骤,却在最后一步,一个极其简单的基础计算上,粗心大意地算错了答案。第二道题,她思路似乎清晰了一些,辅助线画对了,却在关键的等量代换环节,引入了一个多余的、错误的变量,导致最终结果南辕北辙。最后一道压轴题,她勇敢地尝试了第一问,写了几行看似相关的公式,然后卡住,留下大片空白,并在一角懊恼地划掉了几行演算。
英语:完形填空错误率降低了,但依旧错在几个关键转折词上。阅读理解,她似乎理解了文章大意,但细节题错得离谱。作文,依旧惨不忍睹,字数勉强凑够,内容空洞乏味。
理综:选择题正确率提升了,控制在错三分之一左右。物理大题,她写出了基本公式,但代入数值时单位混乱,计算结果荒谬。化学方程式终于记得配平了,却在物质状态符号上疏忽。生物遗传题,终于分清了显隐性,却在计算概率时笔误算错。
每一处错误,都精心设计,恰到好处地展现出一个笨拙而努力、基础依旧薄弱但似乎有微弱进步、距离优秀依旧遥不可及的学渣形象。
当最后一科交卷铃声响起,林晚看着答题卡上那些被自己亲手污染的区域,尤其是数学答题卡上那道因为粗心而算错的大题位置,眼底掠过一丝冰冷的满意。
120分。一个即将引爆新一轮风暴的精准数字。
6
考场控分
成绩公布的速度比上一次更快。
仅仅隔了一天,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班主任老李再次夹着一沓试卷,脸色比上次更加阴沉地走进教室。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感弥漫开来。
老李的目光像刀子一样扫过全班,最终,带着一种混合着厌烦、不耐和一丝丝不易察觉的、被辜负了的恼怒,再次钉在了林晚身上。
有些人!老李的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渣,每一个字都砸得人心里发寒,真是烂泥扶不上墙!给你机会,你都不知道珍惜!纯粹是浪费所有人的时间和耐心!
他猛地抽出最上面一张试卷,正是林晚的数学卷。那鲜红的120被他用红笔狠狠地圈了出来,像一个巨大的讽刺。
看看!都睁大眼睛看看!老李用力抖动着试卷,纸张哗哗作响,林晚!数学120分!比上次进步了60分!很了不起是吧!
他的语气充满了嘲讽,脸上没有半分看到学生进步的欣慰,只有浓得化不开的鄙夷。
进步60分听起来挺唬人!可这120分是怎么来的!啊!老李的声音陡然拔高,近乎咆哮,是蒙的!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是基础题撞大运撞对了几道!看看你这大题!第一题!那么简单的计算,最后一步都能算错!你是猪脑子吗!第二题!思路明明有了,非要画蛇添足加个没用的变量!最后一道题,更是一塌糊涂!连第一问都做不全!你这120分,水分有多大!
他越说越气,唾沫横飞:
我上次骂你,以为你能知耻后勇!结果呢就考出这种投机取巧、漏洞百出的分数!你对得起你父母吗对得起老师的批评吗!你这点可怜的进步,放在别的同学身上是起点!放在你身上,就是终点!因为你根本就没那个能力!你就是个拖后腿的!你的存在,就是拉低我们班的平均分!影响我们班的升学率!一颗老鼠屎!!
每一句斥责都像淬毒的鞭子,抽打在林晚身上,也抽打在教室里每一个噤若寒蝉的学生心上。陈莉莉几个女生低着头,肩膀却在微微耸动,显然在拼命压抑着幸灾乐祸的笑。
张雯担忧地看着林晚,眼神复杂,有同情,也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无奈。
林晚依旧挺直背脊坐着,微微垂着头。这一次,她连绞紧手指的动作都省了。她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放在桌下的膝盖。老李的咆哮,同学们的鄙夷目光,像隔着一层厚厚的冰墙传来,模糊而遥远。
愤怒不。只有一种冰冷的、近乎残忍的平静。她知道,这场风暴的余波,很快就会蔓延到另一个舞台——家长会。
家长会定在周六下午。
林晚家狭小的客厅,破天荒地被打扫过一遍,虽然角落里依旧堆着杂物,但地面干净了,茶几上的油腻也被勉强擦掉了一些。王桂芬甚至翻出了一件压箱底的、颜色有些过时的外套穿上,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紧张和隐隐期待的潮红。林国强也刮了胡子,虽然身上还带着淡淡的酒气,但眼神比平时清明了一些。
这一切的改变,都是为了迎接即将到来的林耀的班主任——重点班的那位以严厉著称的名师。
至于林晚的家长会王桂芬压根没提。仿佛那根本不存在。
林晚冷眼看着他们忙活。王桂芬甚至破天荒地指挥林晚:去,把你弟弟房间再收拾收拾!别让人家老师看着乱糟糟的!
林耀则大爷似的坐在沙发上,心安理得地接受着父母的供奉,脸上带着一丝被重点关注的得意。
下午两点,林耀的班主任张老师准时登门。那是一个四十多岁、戴着金丝眼镜、神情严肃刻板的中年女人。她一进门,目光锐利地扫过略显局促的林国强和王桂芬,最后落在林耀身上,脸上才勉强挤出一丝堪称和蔼的笑意。
张老师!您快请坐!快请坐!王桂芬殷勤地让出沙发最好的位置,手忙脚乱地去倒水。
不用麻烦了。张老师摆摆手,声音平板,林耀家长,这次来主要是跟你们沟通一下林耀同学最近的学习情况,以及即将到来的省级物理竞赛的事情。
一听是省级竞赛,林国强和王桂芬的眼睛瞬间亮了!腰杆都不自觉地挺直了几分。
哎哟!省级竞赛!张老师您说!耀耀他……他有希望吗王桂芬的声音激动得有些发颤。
林耀同学在物理方面确实有天赋,张老师推了推眼镜,语气带着公式化的肯定,这次月考物理单科年级前十,基础比较扎实。竞赛是个很好的机会,如果能拿到名次,对高考自主招生甚至保送都有很大帮助……
客厅里顿时充满了对林耀未来光明前景的热烈讨论和恭维。张老师严谨地分析着竞赛难度、林耀的优势和需要加强的地方。林国强和王桂芬听得连连点头,脸上洋溢着前所未有的荣光,看向林耀的眼神充满了无上的骄傲和期待。
林晚像个隐形人,默默地坐在厨房门口的小板凳上,翻着一本破旧的英语书。那些关于竞赛、保送、名校的字眼,像一根根冰冷的针,无声地刺穿着空气。她低着头,长长的刘海遮住了眼睛,看不清表情。
就在这时,钥匙开门的声音响起。
林晚的班主任老李,腋下夹着一个破旧的公文包,脸上带着工作后的疲惫和惯常的不耐烦,推门走了进来。
客厅里热烈的气氛瞬间一滞。
李……李老师王桂芬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被一种显而易见的尴尬和疏离取代,您……您怎么来了她甚至没有起身。
林国强也只是抬了抬眼皮,敷衍地嗯了一声,注意力显然还停留在林耀的竞赛大计上。
老李显然也感受到了这种冷遇。他脸色更沉了,目光扫过沙发上那位重点班的张老师,再看看林晚父母截然不同的态度,一股无名火蹭地冒了上来。他把这一切,都归咎于那个不争气的学生。
林晚家长,老李的声音硬邦邦的,带着公事公办的冷漠,甚至懒得寒暄,我来通知一下林晚的情况。这是她这次的成绩单和试卷。他把一个薄薄的信封直接拍在了茶几上,位置刚好在林耀那堆竞赛资料旁边,显得格外寒酸刺眼。
王桂芬连看都没看那个信封,只是敷衍地应着:哦哦,麻烦李老师了。语气里透着明显的不耐烦,仿佛在说这点破事也值得专门跑一趟。
老李的火气彻底被点燃了。他猛地指向坐在角落小板凳上、仿佛与这一切无关的林晚,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泄愤般的尖刻:
林晚!你过来!你自己跟你父母说说!你这次考得什么东西!120分!你还有脸坐在这里!你知道你这120分是怎么来的吗!全是蒙的!全是水分!你简直是我们班的耻辱!拖后腿的废物!我教了这么多年书,没见过你这么扶不上墙的烂泥!你父母辛辛苦苦供你读书,你就拿这种垃圾成绩回报他们你对得起谁!你……
老李的咆哮如同惊雷,瞬间炸碎了客厅里原本围绕林耀的和谐氛围。林国强和王桂芬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不是因为林晚的成绩,而是因为老李的咆哮打扰了他们和林耀班主任的重要谈话,让他们在张老师面前丢了面子!
王桂芬猛地站起来,脸色铁青,对着林晚厉声呵斥:林晚!你聋了吗!没听见李老师叫你!还不滚过来!
林晚缓缓合上手中的书,动作很慢。她站起身,低着头,一步一步,像走向刑场一样,挪到客厅中央,站在暴怒的老李和脸色铁青的父母面前。
无数道目光聚焦在她身上:老李的愤怒鄙夷,王桂芬的嫌恶恼怒,林国强的阴沉不耐,张老师不动声色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还有林耀那带着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和优越感的眼神。
空气凝固了。客厅里只剩下老李粗重的喘息声。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和聚焦的、如同实质般的鄙夷目光中,林晚缓缓地、缓缓地抬起了头。
她的脸上,没有眼泪,没有委屈,没有恐惧。只有一片极致的、深不见底的平静。那平静像一面冰湖,映照着眼前所有丑陋的嘴脸。
然后,她微微侧过头,目光越过了暴怒的老李,越过了脸色铁青的父母,精准地落在了沙发上那位重点班的张老师身上。
她的声音不大,甚至带着一丝少女特有的清冷,却在死寂的客厅里清晰地响起,如同冰珠落玉盘:
张老师,她看着那位重点班的班主任,眼神平静无波,您刚才说的省级物理竞赛……题目,很难吗
这个问题问得突兀至极,与此刻剑拔弩张的气氛格格不入。
张老师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这个被骂得狗血淋头的差生会突然问她这个。她皱了皱眉,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和本能的不耐烦:省级竞赛,难度当然很高,涉及的知识深度和广度远超高中课本。怎么,你对竞赛也有兴趣语气里的嘲讽不加掩饰。
林晚仿佛没听出那嘲讽,她只是极轻地、几乎像自言自语般,却又足够让客厅里每个人都听清地,吐出了下一句话:
哦……听起来,好像……也没那么难。
话音落下。
死寂。
绝对的死寂!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冻结了。
老李的咆哮卡在喉咙里,眼睛瞪得溜圆,像看一个疯子一样看着林晚。
王桂芬和林国强彻底懵了,张着嘴,像两条离水的鱼。
林耀脸上那点幸灾乐祸瞬间僵住,随即被一种荒谬和愤怒取代——这个废物姐姐在说什么疯话!
张老师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变得锐利而冰冷,带着一种被冒犯的愠怒。一个普通班的垫底差生,竟敢在她面前大放厥词,质疑省级竞赛的难度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然而,就在这死寂和无数道震惊、愤怒、鄙夷的目光聚焦下,林晚却像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她重新低下头,目光落回自己手中那本破旧的英语书上,仿佛刚才那句石破天惊的话不是她说的。
接着,她抬起眼,视线平静地扫过暴怒边缘的老李,扫过惊愕的父母,最后,嘴角极其轻微地向上勾了一下。
那不是一个笑容。
更像是一个冰冷的、无声的宣战。
然后,在所有人如同被施了定身咒般的呆滞目光中,她抱着那本破书,转身,一步一步,走回了自己那个狭小、阴暗的角落。
厨房的门,被她轻轻带上。
7
巅峰前夕
厨房门隔绝了客厅里因林晚那句竞赛好像也没那么难而引爆的惊涛骇浪。王桂芬尖利的咒骂、林国强暴怒的咆哮、老李难以置信的斥责、张老师冰冷的讥讽、林耀恼羞成怒的嚷嚷……所有声音都被那扇薄薄的门板过滤成一片模糊的、令人烦躁的噪音背景。
林晚靠在冰冷的瓷砖墙上,黑暗中,唯有眼底深处一点幽冷的火焰在无声燃烧。
张老师的愠怒,林耀的羞愤,父母那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狂怒,老李那看疯子般的眼神……所有反应都精准地落入她的计算。很好。种子已经埋下,只待合适的时机破土而出,用最震撼的方式抽烂他们的脸。
她需要更快的速度,更强的冲击力。60到120的进步只是开胃小菜,用来铺垫他们的不耐烦和根深蒂固的鄙夷。下一步,她要的不是进步,而是颠覆!
接下来的日子,林晚依旧是那个沉默、看似努力却收效甚微的吊车尾。但暗地里,她的控分进入了更精妙、更具欺骗性的阶段。
课堂小测:她开始不稳定。有时会超常发挥,做出几道稍难的题,引得周围同学侧目;有时又原形毕露,连最基础的题都错得离谱。这种波动,让老李更加笃定她上次的120分纯属运气,也让陈莉莉们的嘲讽更加肆无忌惮——看吧,我就说她是瞎蒙的!
月考:她将总分精准地控制在班级中下游偏下的位置。数学不再是焦点,她故意在几门副科上失误,让总分看起来依旧平庸。但细心观察她的试卷(如果有人的话),会发现一个诡异的现象:她几乎从不犯重复的错误,每次失误的点都完全不同,而且错得合情合理,完美符合一个基础不牢、思维混乱但偶尔能撞对的学渣人设。
同时,她开始有选择性地释放一点点潜力的假象。比如,在一次英语随堂翻译中,她磕磕绊绊地翻译了一个包含生僻词汇的句子,虽然语法错误明显,但那词汇的准确性让英语老师微微惊讶地看了她一眼。又比如,一次物理实验报告,她数据记录一塌糊涂,却在最后的误差分析部分,歪打正着地写出了一个非常规但理论上成立的思路(当然是她故意设计的),让物理课代表嘀咕了一句这思路……有点意思,可惜基础太差。
这些小火星,零星点点,不足以改变任何人对她的整体评价,却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极少数人心中留下了一丝微弱的、连他们自己都未必察觉的疑惑。这疑惑,会在最终真相揭晓时,化为更猛烈的震撼。
时间在压抑的平静与暗流汹涌中滑向高三上学期期末。
这是高考前最后一次大型模拟考,重要性不言而喻。考场气氛肃杀得如同战场。
林晚坐在靠窗的位置,阳光在试卷上投下明亮的光斑。她拿起笔,目光扫过题目。这一次,她脑海中的答案不再仅仅是正确,而是瞬间浮现出多个解题路径,最优解、次优解、甚至一些冷门但高效的方法。过目不忘赋予她的不仅是记忆,更是对知识体系融会贯通后产生的惊人洞察力和思维速度。
但她的笔尖,依旧沉稳地落在预设的轨道上。
控分,进入最终阶段——为最后的颠覆积蓄力量,同时为平庸画上完美句号。
她依旧在选择题上巧妙失误,在大题上留下遗憾的漏洞。但这一次,她做得更加圆滑。数学最后一道压轴题,她艰难地写出了第一问的完整解答,思路清晰,步骤严谨,答案正确!然后在第二问的开头,她卡壳了,留下几行看似努力尝试却不得其法的推导,最终遗憾放弃。物理试卷上,一道关于电磁感应的综合题,她前两个小问解答堪称教科书般规范,却在最后一个需要空间想象和复杂计算的小问上,因为时间紧张而计算错误。
每一科,她都精准地留下一个或两个耀眼的闪光点,如同乌云缝隙中透出的刺目阳光,足以证明她有能力,却又被紧随其后的失误或放弃牢牢钉死在不够稳定、后劲不足、潜力有限的评价上。
总分出来,她稳稳地排在班级中游偏下。一个让老李彻底失望(果然还是不行)、让父母更加鄙夷(就知道她上次是蒙的)、让林耀和陈莉莉们嘲讽升级(看,露馅了吧!)的位置。
完美。
看着成绩单上那个不高不低、毫不起眼的排名,林晚的嘴角在无人处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猎物已经彻底放松警惕,走进了她精心布置的陷阱中心。
寒假短暂而压抑。林家的中心依旧是林耀。他如愿参加了省级物理竞赛,捧回了一个二等奖的证书。虽然距离保送清北还有差距,但在林国强和王桂芬眼中,这已经是了不得的成就,足以让他们在亲戚邻居面前吹嘘半年。那张证书被精心装裱起来,挂在客厅最显眼的位置,旁边是林耀历年来的各种奖状,密密麻麻,像一道无形的墙,将角落里的林晚隔绝在外。
林耀的尾巴几乎要翘到天上,看林晚的眼神充满了毫不掩饰的优越感和施舍般的怜悯。姐,要我说,你干脆别参加高考了,纯属浪费时间。让爸妈托托关系,给你找个厂子,学门手艺算了。饭桌上,他一边啃着王桂芬夹给他的鸡腿,一边好心建议。
王桂芬立刻附和:耀耀说得对!你弟是为你好!就你那点分数,考个破大专出来能干啥还不如趁早……
林晚沉默地扒着饭,仿佛没听见。她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最后的冲刺——不是知识的冲刺,而是对控分终极剧本的打磨。她需要计算出最完美的分数组合,确保自己以绝对碾压的姿态登顶,同时,要让这个结果在所有人眼中都显得如同神迹降临般不可思议!
她开始利用一切碎片时间,在脑海中模拟高考。每一道题可能的难度、分值分布、陷阱设置……结合前世模糊的记忆和今生的分析,她构建出一个庞大的模型。她的目标不再是考好,而是精准地控到省状元的分数线上!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她要让那串数字,成为抽在所有轻视她之人脸上最响亮的耳光!
8
状元惊雷
六月七日,高考如期而至。
考场外,人声鼎沸,家长们的目光交织着焦虑与期盼。林国强和王桂芬也来了,当然,是为了给林耀坐镇。他们甚至没多看林晚一眼,仿佛她是无关的路人甲。林耀在父母的簇拥下,意气风发地走进考场,如同即将出征的将军。
林晚独自一人,背着洗得发白的旧书包,平静地汇入人流。阳光有些刺眼,她微微眯起眼,感受着心脏在胸腔里沉稳而有力地跳动。没有紧张,没有兴奋,只有一种冰冷的、掌控一切的笃定。
考场内,试卷发下。
笔尖轻触纸张,发出沙沙的轻响。这一次,林晚的控分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
选择题:她依旧会错几道,但错得极其艺术。比如数学最后一道选择题,她深思熟虑后选了一个非常接近正确答案的干扰项,足以让阅卷老师扼腕叹息就差一点!。语文古诗文默写,她故意写错一个生僻字的字形,确保扣分精准。
主观题:她开始火力全开,却又收放自如。作文题目宏大,她立意高远,引经据典,文采斐然,论证严密,却在结尾处,用一个看似精妙实则刻意偏离主题的隐喻收束,既展现了惊人的才华,又巧妙地制造了一个可以被扣分的瑕疵点。数学压轴大题,她采用了两种截然不同的解法,一种常规但繁琐,一种巧妙却需要极高的思维跳跃性。她将常规解法写得无比详尽、逻辑清晰,确保基础分拿满;而在巧妙解法的关键步骤上,她留下了一个看似笔误的符号错误,导致最终答案偏差,既展示了超凡的思维能力,又合理地丢失了满分。理综更是如此,她将复杂的实验设计和计算过程展现得淋漓尽致,却在最不起眼的单位换算或有效数字保留上,疏忽地留下小破绽。
每一笔落下,都精准地指向那个预设的巅峰分数。
当最后一科结束的铃声响起,林晚平静地放下笔,如同一个完成杰作的艺术家,审视着自己的作品。答题卡上,那些精心设计的瑕疵与耀眼的光芒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即将震撼世人的画卷。
风暴,即将来临。
高考结束后的日子,林家陷入了短暂的平静,随后是等待成绩的焦灼。林耀自信满满,整天抱着竞赛证书和名校宣传册研究,仿佛清北已是囊中之物。王桂芬和林国强走路都带风,已经开始盘算着状元宴该请哪些亲戚。
林晚则彻底成了空气。她依旧沉默,早出晚归,没人知道她在做什么——她在一家僻静的旧书店找了个临时工,利用过目不忘的能力疯狂汲取着金融、计算机、甚至一些前沿科技的知识。前世的卑微让她明白,分数只是起点,真正的巅峰需要更广阔的视野和更强大的实力。她省下微薄的薪水,全部投入了一个隐秘的股票账户,利用前世模糊的记忆碎片和对市场信息的敏锐分析,进行着精准而大胆的操作。冰冷的数字在屏幕上跳动,如同她心中无声积累的资本力量。
六月下旬,高考成绩查询日。
林家破天荒地开了空调,王桂芬紧张地守在电话旁,手里捏着林耀的准考证号。林国强也罕见地没喝酒,搓着手在客厅踱步。林耀坐在沙发上,看似镇定,但紧抿的嘴唇暴露了他的紧张。电脑开着,登录着查分页面,但网络拥堵,页面迟迟刷不出来。
林晚安静地坐在自己房间的小书桌前,手里拿着一本《宏观经济学原理》,仿佛外面的一切与她无关。只有微微加速的心跳,泄露了她内心的一丝波澜。她也在等,等那个由她亲手导演的、注定石破天惊的结果。
突然,王桂芬的手机疯狂地响了起来,不是单调的铃声,而是刺耳的、不间断的震动!
喂谁啊王桂芬不耐烦地接起,随即,她的表情凝固了,眼睛猛地瞪大,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什么记者省电视台……找谁……林晚!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她的话音刚落,林国强的手机也疯狂响起!紧接着,是家里的座机!门铃声更是如同催命符般急促地响起,伴随着门外嘈杂的人声!
开门!我们是省报的!请问林晚同学在家吗
市电视台!我们想采访一下本省理科状元林晚同学!
林晚家长!恭喜恭喜啊!省状元!清北招生办的老师已经到楼下了!
轰——!!!
如同一个炸雷在林家小小的客厅里爆开!
王桂芬手里的电话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屏幕碎裂。她张着嘴,像一条离水的鱼,脸色瞬间惨白,眼珠子几乎要瞪出来,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摇晃了一下,全靠扶住旁边的椅子才没瘫倒。
林国强保持着接电话的姿势,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僵在原地。他脸上因紧张和期待而泛起的红晕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种死灰般的茫然和难以置信。他耳朵里嗡嗡作响,只反复回荡着那几个字——省状元、林晚。
林耀脸上的自信和优越感瞬间崩裂,碎得渣都不剩。他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动作太猛带倒了旁边的水杯,玻璃碎裂声刺耳,但他毫无所觉。他死死地盯着门口的方向,又猛地转头看向林晚紧闭的房门,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震惊、茫然,随即被汹涌的、扭曲的嫉妒和一种被彻底愚弄的狂怒取代!省状元!那个被他踩在脚下十几年的废物姐姐!这怎么可能!一定是哪里搞错了!绝对是!
就在这时,林晚房间的门,吱呀一声,被轻轻拉开了。
她走了出来。没有穿校服,只是一件洗得发白的简单T恤和牛仔裤。脸上没有激动,没有狂喜,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意外。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平静得令人心头发寒。
门外,记者们扛着摄像机、举着话筒,闪光灯噼里啪啦地亮成一片,将昏暗的客厅照得如同白昼。拥挤的人群中,几位气质儒雅、胸前佩戴着清北校徽的老师显得格外醒目,他们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目光越过混乱的场面,精准地投向了站在房间门口的林晚。
林晚同学!恭喜你!以全省理科最高分被我校录取!为首的清北招生老师声音洪亮,带着由衷的赞赏。
林晚同学,我们厦大也向你发出最诚挚的邀请!专业任你挑选!厦大的老师不甘示弱,语气同样热切。
闪光灯疯狂闪烁,话筒争先恐后地递到林晚面前。
林晚同学!作为省状元,能分享一下你的学习秘诀吗
林晚同学,听说你之前的成绩并不突出,这次是厚积薄发吗
林晚同学,对于网络上热议的‘控分学霸’说法,你怎么看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足以让任何少年晕眩的荣耀与喧嚣,林晚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她甚至没有看那些激动的记者和招生老师,她的目光,平静地、缓缓地扫过客厅里如同泥塑木雕般的父母,扫过脸色扭曲、眼神几乎要喷火的林耀。
最后,她的视线落在了茶几脚下——那里,还残留着一些早已蒙尘的、被撕碎的、写着60分的纸屑。
就在这时,王桂芬像是终于从巨大的震惊和恐惧中回过神,她猛地扑到林晚面前,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谄媚到极致的笑容,声音因为激动和恐惧而尖锐变调:
晚晚!晚晚!我的好女儿!妈就知道!妈一直就知道你有出息!她语无伦次,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掏着什么,然后竟然真的掏出了一小卷透明胶带!
她颤抖着手,蹲下身,不顾形象地在记者们的镜头和闪光灯下,疯狂地去捡拾那些早已被遗忘、被踩踏过的、写着60的碎纸片,试图将它们拼凑起来!动作笨拙而滑稽,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讨好和卑微!
晚晚!你看!你看!妈给你粘!妈给你粘好!你的试卷!妈给你粘好!她的声音带着哭腔,脸上涕泪横流,分不清是激动还是恐惧。
林国强也如梦初醒,他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看着王桂芬卑微的举动,又看看被清北招生组和记者簇拥着、光芒万丈的林晚,再看看旁边脸色惨白如纸、眼神空洞绝望的林耀(林耀的分数刚查出来,远低于预期,别说清北,连重点线都悬),巨大的落差和荒谬感让他大脑一片空白,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觉到,这个被他视为废物的女儿,此刻散发出的光芒,是如此刺眼,如此遥远,让他连靠近的勇气都没有。
林晚的目光,终于落在了王桂芬努力拼凑碎纸片的手上,又缓缓抬起,看向她那张涕泪横流、写满谄媚和恐惧的脸。
然后,在无数闪光灯和镜头的聚焦下,在清北招生老师期待的目光中,在父母卑微讨好的注视下,在弟弟林耀那充满嫉妒和绝望的眼神里……
林晚的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勾起。
这一次,是一个清晰无比的笑容。
冰冷,锋利,带着一种俯瞰蝼蚁般的漠然和嘲弄。
她没有回答任何记者的问题。她只是微微侧过头,目光越过混乱的人群,仿佛穿透了墙壁,投向了更遥远、更广阔的天地。
人生巅峰
这,仅仅是开始。
她迈开脚步,平静地走向门口那耀眼的光芒和属于她的、不可限量的未来。身后,是父母卑微拼凑的碎纸片,是弟弟崩塌的世界,是一地鸡毛的过往。
她一步踏出,再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