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爷!这...这不对啊!
一声凄厉的干嚎,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撕裂了藏经阁底层那积攒了不知几百年的沉滞空气。霉味混着尘土簌簌落下。陈默,一个刚被丢进这修真界没两天的倒霉蛋,此刻正死死攥着一卷泛黄发脆、字迹模糊的《引气入体初解》,眼珠子瞪得快要脱眶而出,布满血丝,死死盯着那几行鬼画符般的经脉运行图。
那上面标注的灵气流转路径,弯弯绕绕,扭得极其复杂,充满了某种原始而盲目的仪式感。一股无法言喻的荒谬感和冰凉的恐惧,顺着他的脊椎骨嗖嗖地往上爬。他脑子里嗡嗡作响,只剩下一个念头在疯狂回荡:
这他娘的...不就是最原始、最低效、能量损耗高得令人发指的直流电传输路径吗!
什么狗屁玄之又玄的仙家妙法!剥开那层神神叨叨、云山雾罩的外衣,里头露出的硬核本质,简单粗暴得让陈默想哭——**能量!纯粹的能量转换、传输与储存!**
灵根那玩意儿压根不是什么天道恩赐的玄妙资质!它就是个该死的、冷冰冰的能量转化效率物理参数!天灵根转化率逼近99%的超级导体!五灵根转化率低得惨不忍睹的劣质电阻丝!至于他这具身体原主那可怜巴巴的三灵根……陈默在心里狠狠啐了一口,呸!撑死了算个中等偏下的铜导线!
法宝狗屁的通灵法器、心意相通!那玩意儿就是电路板上焊了几个功能模块,再套上个刻满原始符文编程代码的壳子!驱动它的核心逻辑,跳不出二进制开关那开/关、通/断的朴素本质!
仙丹更是可笑!什么七七四十九天炉火纯青什么君臣佐使玄机暗藏那不就是把一堆富含特定能量和活性物质的药材,按精确的化学反应方程式配平了比例,再找个合适的环境(丹炉)提供反应条件(温度、压力)吗一旦方程式搞定,工艺流程标准化,量产那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儿!
陈默猛地抬起头,视线穿透藏经阁那积满厚厚灰尘、几乎不透光的小窗棂,望向外面那片被宗门低阶聚灵阵勉强拢住、灵气稀薄得像兑了水的劣质酒的天空。一股混杂着绝望、荒谬,以及一丝被逼到绝境后反而破罐子破摔的疯狂,猛地冲上了他的天灵盖。
造孽啊……他喃喃自语,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这鬼地方,这所谓的修仙文明……技术力也太他娘的原始了!
他狠狠地把那卷《引气入体初解》摔在地上,激起更大一片呛人的尘埃。书卷无辜地摊开,那低效得令人发指的灵气运行图,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整个世界的愚昧。
不行!不能这么下去!陈默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疼痛,让他混乱的脑子稍微清醒了一点。他这具身体,灵根资质平庸,家底更是比脸还干净,走传统修仙路,那真是耗子钻风箱——两头受气,纯粹是给修真界当燃料的命。想活命想活得有点人样甚至……想回去唯一的生路,就藏在他脑子里那些被这个世界视为旁门左道、奇技淫巧的知识里!
得搞钱!搞灵石!原始积累!一个无比清晰、无比现实的念头瞬间压倒了所有荒谬感,没启动资金,什么宏图伟业都是空中楼阁!他的目光,如同饿了三天的野狼,开始在藏经阁底层堆积如山的破烂里疯狂扫视,寻找任何能立刻变现的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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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晓的微光艰难地挤进落霞城最大的万宝阁侧门那狭窄的缝隙,在地上投下一条惨淡的光带。空气里混杂着灵草特有的清苦、矿石的土腥,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陈旧霉味。陈默缩着脖子,像只刚偷了油的老鼠,警觉地左右张望,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用破布裹得严严实实的包裹,那里面是他几天几夜不眠不休、用藏经阁翻出来的破烂捣鼓出的希望。
柜台后面,坐着一个眼皮耷拉、仿佛永远睡不醒的老掌柜,正有一搭没一搭地用一块油腻腻的抹布擦拭着一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黄铜香炉。听到脚步声,他懒洋洋地撩起一只眼皮,浑浊的老眼在陈默身上那件洗得发白、还打着补丁的杂役服上溜了一圈,鼻子里几不可闻地哼了一声,又垂下眼皮,继续跟他的香炉较劲。
掌柜的……陈默清了清干得发紧的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心虚,他把破布包裹小心翼翼地放在柜台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收……收东西吗
老掌柜这才慢悠悠地抬起头,用抹布随意地指了指柜台:打开看看。
陈默深吸一口气,像是要打开潘多拉魔盒,手指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一层层掀开油腻的破布。里面露出来的,不是什么光华四射的珍宝,而是一堆更加破烂的玩意儿:几块暗淡无光、灵气稀薄得几乎可以忽略的下品灵石碎块,几根断裂的、刻着模糊符文的兽骨,几片焦黑的、不知名金属的薄片,还有一团乱糟糟的、颜色驳杂的灵蚕丝线。
老掌柜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疙瘩,嘴角往下撇得更厉害了,那表情活像是看到了什么脏东西。他伸出枯瘦的手指,极其嫌弃地拨弄了一下那几块灵石碎块,嗤笑道:小子,你当万宝阁是废品站这点破烂,丢路边都没野狗闻!
陈默的心猛地往下一沉,但脸上却硬挤出一点笑容,他小心翼翼地从那堆破烂里,扒拉出一个用兽骨、金属片和灵蚕丝极其粗糙地捆扎起来的小玩意儿。那东西大概只有半个巴掌大,结构歪歪扭扭,活像个发育不良的畸形蜘蛛,几块暗淡的灵石碎块被塞在几个关键节点上,勉强充当着能源。
掌柜的,您……您别急,陈默的声音带着点讨好的急切,您看这个!我自己琢磨的‘聚尘符’!只要放一块下品灵石启动,方圆十步内的灰尘杂物,嗖嗖地全给它吸过来,聚成一堆!省了您多少洒扫功夫啊!您试试
老掌柜浑浊的老眼瞥了一眼那个丑得别致的聚尘符,鼻腔里又是一声冷哼,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夷:呵!什么狗屁不通的玩意儿灵力波动微弱得可怜,符文刻得跟狗啃似的!拿点破烂黏在一起就敢叫‘符’走走走!别在这儿耽误老夫时间!他不耐烦地挥着手,像在驱赶苍蝇。
陈默的脸颊火辣辣的,一股羞愤直冲头顶。他咬咬牙,豁出去了!猛地从怀里掏出最后一样东西——那才是他真正的底牌,也是他几天几夜几乎熬干心血才搞出来的核心。那是一个同样简陋的、由焦黑金属片为主体构成的扁平装置,上面用烧焦的兽骨粉末混合着某种矿石颜料,歪歪扭扭地蚀刻着极其复杂、层层嵌套的纹路,勉强能看出是个放大的雏形。
掌柜的!您再看看这个!陈默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孤注一掷的尖锐,这才是好东西!‘凝光镜’!您看!他说着,飞快地把一块几乎耗尽、光芒微弱得像萤火虫屁股的下品灵石碎块,塞进了装置底部一个预留的凹槽里。然后,他深吸一口气,将装置对准了老掌柜手边那盏最普通的、豆粒大小火苗的油灯。
嗡……
装置内部发出一阵极其轻微、带着明显卡顿感的震动。那豆大的油灯火苗,似乎毫无变化。
老掌柜脸上的鄙夷几乎要溢出来,眼看就要爆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嗤啦——!
一道刺眼的白光骤然从那简陋装置的镜面位置爆发出来!光线强烈、凝聚,如同实质!它精准地投射在几步之外墙壁上一个用来挂东西的、不起眼的生铁挂钩上。
一股焦糊味瞬间弥漫开来!
老掌柜那浑浊的老眼瞬间瞪得溜圆!他猛地站起身,脖子伸得老长,死死盯着那个生铁挂钩被白光照射的位置。
只见那原本冰冷的生铁表面,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发亮!一缕细微的、带着金属灼烧特有味道的青烟,袅袅升起!
虽然只是让挂钩表面微微发红发烫,距离熔化还差得远,但这瞬间凝聚光能、产生高温的物理现象,在这个纯靠火球术或地火来熔炼矿石的世界里,简直是平地惊雷!
这…这这……老掌柜的舌头像是打了结,手指哆嗦着指向那还在冒烟的挂钩,又猛地指向陈默手里那个粗糙简陋、还在微微震动发烫的凝光镜,脸上的鄙夷和睡意早已被一种见鬼般的震惊取代,小子!你…你这…这什么邪门歪道!
成了!陈默心中狂吼,一股巨大的酸楚和疲惫混合着绝处逢生的狂喜猛地冲上眼眶,他强行压下,努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甚至带上了一丝故作神秘的笑容:掌柜的,这不叫邪门歪道,这叫……嗯,‘聚焦式热能增幅器’!您看,效果还行吧虽然用料次了点,核心符文蚀刻得糙了点,能量源也快废了……但思路绝对没问题!您给个公道价他故意颠了颠手里滚烫的装置,眼神瞟向老掌柜身后那排摆着各种基础材料——标准规格的下品灵石、精炼过的低阶导灵铜丝、还有成块的空白符文石基板……那些才是他真正需要的启动资金!
老掌柜的呼吸明显粗重起来,他死死盯着陈默手里的装置,又看看墙上那个还在散发热气的挂钩,浑浊的老眼里精光闪烁不定,贪婪和惊疑激烈地交锋。他干瘪的嘴唇嗫嚅了几下,最终,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凝光镜哼!歪理邪说!不过……这破烂玩意儿……老夫看你可怜,十块下品灵石!连带着你那些垃圾一起拿走!爱要不要!他伸出枯瘦的手指,比了个十,语气强硬,但眼神却出卖了他的急切。
陈默心中冷笑,十块打发叫花子呢!这老狐狸!他脸上却堆起为难:掌柜的,这可是我的心血!您看这光,这热!五十块!少一块都不行!不然我拆了它,砸了也不卖!他作势就要把那还在发烫的装置往地上摔。
慢着!老掌柜几乎是扑过来按住他的手,脸上的皱纹挤成一团,肉痛地吼道:二十!最多二十!再加一卷最低阶的空白符纸!你这破玩意儿能耗吓死人!一块下品灵石就照了那么一下!中看不中用!
四十!外加三根导灵铜丝,一尺长那种!陈默寸步不让,眼神死死盯着老掌柜身后货架上的铜丝。
三十!铜丝没有!符纸一卷!老掌柜额头青筋都跳出来了。
三十五!符纸一卷!再加那块最小的空白符文石基板!就角落里那块边角料!陈默的手指向货架角落一块巴掌大的、灰扑扑的石头。
老掌柜顺着他的手指看去,那块边角料确实是最差的货色,灵气传导性极差,平时根本无人问津。他脸上的肌肉抽搐着,像是在进行一场惨烈的搏斗,最终,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极其不甘的低吼:成交!小子,你心太黑了!拿着你的破烂灵石,滚!
他几乎是抢一样从陈默手里夺过那个简陋的凝光镜,像捧着什么烫手山芋又像得了宝贝,飞快地塞进柜台下面。然后一脸肉痛地数出三十五块指甲盖大小、闪烁着微弱灰白光芒的下品灵石,啪地一声拍在柜台上,又极其不情愿地抽出一卷粗糙的黄色符纸,连同角落里那块灰扑扑的符文石边角料,一股脑推到陈默面前,像赶瘟神一样挥手:滚滚滚!再让老夫看见你拿这些破烂来糊弄,打断你的腿!
陈默一把将灵石、符纸和符文石扫进怀里,动作快得像闪电,脸上努力绷着,心里早已乐开了花。他朝老掌柜敷衍地拱了拱手,转身就走,脚步轻快得像是要飞起来。启动资金!到手了!虽然少,但足够他迈出工业修仙……不,是科学自救的第一步了!
万宝阁侧门在他身后砰地一声关上,隐约还能听到老掌柜在里面气急败坏的嘟囔:……什么鬼东西……歪门邪道……亏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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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霞城边缘,紧挨着臭气熏天垃圾场的破落小院里,唯一一间勉强算得上不漏雨的柴房,成了陈默的秘密基地。三十五块下品灵石在角落里堆成一小堆,散发着微弱而诱人的光。他盘膝坐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面前摊着那卷粗糙的空白符纸和那块灰扑扑、灵气传导性极差的符文石边角料。手里捏着一根细细的、用灵石碎末混合着某种廉价矿石粉末临时调制的灵能刻针。
目标:量产聚气丹的第一步——核心催化反应符的微缩化与标准化刻录。
陈默深吸一口气,闭上眼。脑子里不是玄奥的符文感悟,而是精确的化学反应方程式。聚气丹的核心原理,在他眼中被彻底解构:几种基础灵草的有效成分(反应物A、B、C),在特定温度(丹火)、压力(丹炉)环境下,通过一种天然存在于某种伴生矿石粉末中的微量元素(催化剂X)的催化作用,生成具有微弱聚拢灵气效果的物质(产物D)。传统炼丹,靠的是炼丹师的经验和灵力微操,去感应、去引导那微妙的催化过程,效率低、波动大、废丹率高得吓人。
催化剂X是关键节点……能量场需要精准模拟矿石粉末的微观晶格结构……频率……共振点……陈默喃喃自语,手指稳定得没有一丝颤抖,驱动着那根简陋的刻针,小心翼翼地点在空白符纸一角。针尖流淌出微弱的、带着杂质的灵光,艰难地在符纸上蚀刻着。
这不是描绘符文,更像是在绘制一张极其精密的微缩电路图!每一道刻痕的深浅、转折的角度、回路的长短,都对应着催化反应中能量传递的路径、频率振荡的节点、以及模拟催化剂X微观结构的特定灵能场域。他必须用这最低劣的材料、最原始的工具,去复现一个微观世界的物理化学规律!
嗤…滋啦……
灵能刻针划过符纸,发出细碎难听的声响。符纸太糙,刻针太钝,灵力输出更是时断时续难以精确控制。第一张符纸刚刻到三分之一,一个回路节点处的灵能陡然失控,噗的一声轻响,整张符纸瞬间焦黑碳化,化作一小撮灰烬。
陈默面无表情,拂去灰烬,拿起第二张。刻针再次落下。这一次,他更加专注,精神力被压榨到极限,努力捕捉着刻针尖端那微弱灵力流的每一丝细微变化,如同在惊涛骇浪中操纵一艘独木舟。
能量场模拟……结构畸变……频率偏移……他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微光。刻针艰难地移动着。
嗤…滋…噗!
又一张符纸报废。角落里那堆可怜的下品灵石,已经消耗掉了两块,化作地上两小撮黯淡无光的粉末。
第三张,第四张……失败的焦糊味在狭小的柴房里弥漫。
第五张符纸铺开。陈默的眼神已经带上了一丝血丝,但他的手指却异常稳定。失败积累的经验在脑海中飞速碰撞、重组。他调整着刻针的角度,改变了几个关键回路的蚀刻顺序,对模拟催化剂晶格的能量场结构进行了微调。
刻针艰难地移动着,发出持续的、令人牙酸的滋滋声。符纸上,一个极其复杂、由无数细微回路嵌套构成的微型阵图正艰难地成型。当刻针终于移动到最后一个关键连接点——
嗡!
整张符纸猛地一亮!一层极其微弱、但稳定流转的淡青色光晕,在那些刻痕上浮现出来,持续了大约两三个呼吸的时间,才缓缓黯淡下去,最终隐没在符纸表面。符纸上那些刻痕构成的图案,透出一种奇异的、非自然的精密感。
成了!第一张催化反应符(聚气丹版)V0.1!
陈默长长地、长长地吁出一口气,后背的衣衫早已被汗水浸透,紧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冰凉。他看着那张耗费了巨大心力、耗掉了近十块下品灵石才成功的符箓,脸上却没有多少喜悦,只有一种近乎虚脱的疲惫和更深沉的凝重。
这仅仅是万里长征第一步。这张符的催化效率如何稳定性如何能承受多少次激发更重要的是,如何将它集成到后续的自动化反应釜(也就是他计划中的简陋丹炉)里如何解决能量供应标准化如何实现原料的精确投放
量产之路,遍布荆棘。但看着那张静静躺在手心的、凝聚着他前世智慧与这个世界规则碰撞成果的符箓,一股冰冷的火焰在他眼底燃起。
这荆棘,他劈定了!
接下来的日子,柴房彻底变成了一个原始而疯狂的实验室。陈默像一只不知疲倦的工蚁,在极其有限的资源下拼命压榨着自己的脑力和体力。
他用捡来的破瓦罐充当反应容器,用导灵铜丝(用高价买来的那三根省了又省)缠绕出简陋的加热线圈,连接到充当能源的下品灵石上。用废铁片敲打出歪歪扭扭的投料口和出料口。核心位置,小心翼翼地嵌入了那张来之不易的催化反应符。
第一炉试验,投入最低廉的、药性温和的凝露草和土茯苓粉末。启动!
轰!哗啦!
加热线圈瞬间过载,灵石炸裂!破瓦罐被失控的能量炸得四分五裂,草屑和滚烫的泥浆喷溅了陈默一身,将他狠狠掀翻在地,撞在柴堆上,差点背过气去。
咳咳……操!能量输出功率匹配没算好……缓冲回路缺失……陈默抹了一把脸上的泥浆和草屑,疼得龇牙咧嘴,眼神却死死盯着地上的狼藉,飞快地分析着失败原因。
第二炉,他加入了用废铁片临时弯成的、极其粗糙的能量阻尼环。投入原料,启动!
嗤……滋滋……
这一次,瓦罐没炸。但里面的草药糊糊只是被缓慢加热,冒了几个黏糊糊的气泡,散发出一股焦糊味。催化符的光晕闪烁了几下,彻底熄灭。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坨黑乎乎、散发着怪味的焦炭。
温度控制模块失效……局部过热……催化能量场被干扰……陈默皱着眉,用小木棍扒拉着那坨失败品,继续在脑子里修正模型。
第三炉,第四炉……角落里那堆辛苦换来的下品灵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每一次失败,都像是在他紧绷的神经上又狠狠割一刀。
直到第七炉。
陈默小心翼翼地将最后一份廉价草药粉末投入那个经过多次修补、外表已经惨不忍睹、布满了铜丝和铁片补丁的破瓦罐里。启动前,他再次检查了所有接口——导灵铜丝与灵石的接触点,催化符嵌入的凹槽是否稳固,加热线圈的缠绕……确认无误后,他才深吸一口气,将一块下品灵石塞入能源槽。
嗡……
瓦罐内部传来一阵低沉、稳定了许多的震动声。加热线圈发出暗红的光,温度被控制在了一个相对恒定的范围。嵌入罐壁的那张催化符,持续地散发着稳定的淡青色光晕。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柴房里弥漫着草药被加热后特有的清香,混合着一丝……极其微弱的、令人精神一振的清新气息!
陈默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死死盯着瓦罐,耳朵捕捉着里面细微的声响。
当灵石的光芒黯淡下去,震动停止。陈默几乎是扑过去,用一根缠着破布的木棍,小心翼翼地撬开那滚烫的罐盖。
一股比之前浓郁许多的清新药香扑面而来!
罐底,不再是焦炭或糊糊,而是……十几粒比绿豆还小一圈、呈现出一种浑浊淡青色、表面坑坑洼洼极其不规则的……小丸子!
它们毫无光泽,卖相差到了极点,散发出的灵气波动也微弱得可怜,远远比不上市面上一颗正儿八经的下品聚气丹。但,它们确实成型了!不再是废渣!
陈默颤抖着手,用木棍小心翼翼地拨弄了一下其中一颗小丸子。质地坚硬,没有散开!
成了!虽然是最劣质、最粗糙的丐中丐版聚气丹,但它是成功的!是量产的!是他用简陋的自动化设备、标准化的催化符搞出来的!
一股巨大的、几乎要将他淹没的疲惫和狂喜猛地冲上头顶,眼前阵阵发黑。他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下来,看着瓦罐里那十几颗歪瓜裂枣般的小丸子,又看看角落里仅剩的寥寥几块下品灵石,再看看自己那双布满烫伤、刻痕和污渍的手。
没有笑声,只有沉重的喘息在柴房里回荡。嘴角却控制不住地咧开一个无声的、带着无尽苦涩和一丝疯狂得意的弧度。
工业修仙(自救)的第一颗种子,在这垃圾堆旁的破柴房里,以一种近乎原始野蛮的方式,艰难地、磕磕绊绊地……发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