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
地铁施工挖断了龙脉,千年汉墓重见天日。
考古队第一时间封锁了现场,队长却拨通了我丈夫的电话。
电话里,他毕恭毕敬,叫我丈夫先生。
我父亲,作为工程总负责人,在电话那头轻蔑地笑了。
他说,一个死了两千年的人,还能审判活人不成
章节(1)
午夜十二点,家里的座机响了。
铃声尖锐,像要把人的耳膜刺穿。
我丈夫姜尘翻身下床,没开灯。
黑暗中,他颀长的身影被窗外月光勾出一道模糊的银边,像一尊没有温度的石像。
喂。他的声音很沉,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我缩在被子里,只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一个苍老而激动的声音。
姜先生,找到了。
和您说的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只是……碑文有些残缺,恐怕……
姜尘沉默了很久。
久到我以为电话已经挂断。
我知道了。他开口,语气平静得可怕,林教授,保护好现场,尤其是那块碑,一个字都不能再少。
我明天过去。
挂掉电话,他没有立刻回来睡觉。
他就站在窗边,点了一支烟。
猩红的火点在黑暗中明明灭灭,像一只窥探的眼睛。
我心里发毛。
林教授,我听过这个名字。
国内最顶级的考古学专家,主持过多个国家级古墓的发掘工作。
这样的人物,为什么会半夜三更给我丈夫打电话
还用上了您这样的尊称。
姜尘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大学历史老师,除了英俊得不像话,似乎再没别的优点。
我们结婚三年,相敬如冰。
我甚至不知道他有什么朋友。
谁的电话我忍不住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卧室里显得格外突兀。
烟头的火光顿了一下。
一个老朋友。姜尘的声音隔着烟雾传来,有些失真,工地挖到东西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
工地。
本市最重要的地铁三号线工程。
而这个工程的总负责人,是我父亲,周国安。
挖到什么了我追问。
一座汉墓。
我的心沉了下去。
父亲为了赶工期,许多程序都走了捷径,这件事我是知道的。
文物勘探这一环,几乎被他完全省略了。
现在,报应来了。
爸……爸他会有麻烦吗
姜尘掐了烟,转身看我。
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感觉到他冰冷的视线落在我身上。
麻烦他轻笑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
这不叫麻烦。
这叫,天理昭彰。
章节(2)
第二天一早,我爸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语气里满是压不住的火气。
周然!你那个好丈夫干的好事!
一个破墓,就把几百亿的工程给我叫停了!他安的什么心
我握着手机,手心冰凉。
爸,那不是破墓,是文物……
文物能比民生重要!他粗暴地打断我,我不管,你今天就去跟他把离婚证领了!我周国安的女儿,不能跟这种扫把星过日子!
电话被狠狠挂断。
客厅里,姜尘正在慢条斯理地吃着早餐。
阳光落在他白衬衫的肩头,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干净又疏离。
仿佛外界的一切纷扰都与他无关。
我爸让你跟我离婚。我走到他对面坐下,声音干涩。
他抬起眼皮,黑色的瞳孔里没什么情绪。
嗯。
一个字,像一把淬了冰的刀子,插进我心里。
姜尘,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几乎是恳求地看着他,收手吧,你斗不过他的。
我父亲在锦城的势力盘根错错,黑白两道通吃。
姜尘一个教书的,拿什么跟他斗
吃饭。他把一杯温牛奶推到我面前,吃完我送你去上班。
他的平静让我抓狂。
我不想看着你出事!我猛地站起来,声音拔高,你以为举报了就完了吗后续的麻烦会把你吞得骨头都不剩!
姜尘终于放下筷子。
他看着我,眼神里第一次有了一丝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像是怜悯,又像是嘲弄。
周然。
你有没有想过,有些东西,从一开始就埋错了地方。
比如那座墓。
再比如,你。
他的话像一个谜语,我没听懂。
我只知道,他不会停下。
一种巨大的无力感将我笼罩。
我看着他,这个我同床共枕了三年的男人,第一次发现,我对他一无所知。
他吃完最后一口吐司,用餐巾擦了擦嘴角,动作优雅得像个贵族。
我今天请了假。他说,要去一趟现场。
你要去……考古现场我愣住了。
他凭什么能进去
姜尘没回答,只是拿起搭在椅背上的风衣。
临出门前,他回头看了我一眼。
对了。
昨晚打电话的林教授,是我的学生。
章节(3)
我浑浑噩噩地去了公司。
脑子里全是姜尘那句林教授是我的学生。
这太荒谬了。
林教授年近七十,是考古界的泰斗。
姜尘才三十岁。
他怎么可能是林教授的老师
一整天,我都心神不宁。
下午,关于汉墓的新闻铺天盖地而来。
锦城地铁施工惊现千年汉墓
疑为西汉列侯大墓,考古价值不可估量
词条一个比一个惊悚,迅速冲上热搜。
配图里,黄土之下,一座巨大的古墓露出了青灰色的砖石一角,充满了神秘和肃杀的气息。
我爸又打来电话,这次声音里透着一股诡异的冷静。
然然,你告诉姜尘,让他尽管折腾。
我倒要看看,他能翻出什么花来。
有些事,就算从土里刨出来,也早就烂透了。
他的笃定让我心底的不安越发浓重。
晚上,我没回家,直接开车去了考古现场。
工地已经被彻底封锁,拉起了长长的警戒线,周围全是持枪的武警。
我进不去,只能把车停在远处,静静地看着。
探照灯将整个工地照得亮如白昼。
我看见很多人影在墓坑周围忙碌,其中一个穿着白色防护服的身影,看起来很像林教授。
而他身边,站着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
是姜尘。
他没有穿防护服,就那么随意地站着,仿佛他才是那里的主人。
林教授不时侧过头去,恭敬地对他说着什么,姿态放得很低。
这一幕,彻底颠覆了我的认知。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
是姜尘。
你在外面他的声音透过电波传来,带着一丝工地的嘈杂。
我……
回去。他的语气不容置喙,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姜尘!我拔高声音,你到底是谁你接近我,跟我结婚,是不是都和这个墓有关!
电话那头沉默了。
风声,人声,机械的轰鸣声,交织在一起。
许久,他才缓缓开口。
周然,我从不屑于算计女人。
我娶你,只是因为,我需要一个周国安女儿的身份。
仅此而已。
轰的一声,我脑子里最后一根弦,断了。
原来,从头到尾,都是一场利用。
我于他而言,不过是一枚棋子。
一枚用来接近我父亲,接近这个工程的棋子。
我们三年的婚姻,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
我挂了电话,趴在方向盘上,眼泪无声地滑落。
心脏的位置,疼得像是被人用手生生攥住,然后狠狠撕裂。
章节(4)
我在车里坐了一夜。
天亮时,我擦干眼泪,发动了车子。
既然是骗局,那总有清算的一天。
姜尘,在你毁掉我父亲之前,我会先弄清楚你到底是谁。
我回到家,姜尘还没回来。
我冲进他的书房。
这是我们婚后他唯一不允许我进入的地方。
门是锁着的。
我找来工具,撬开了锁。
书房不大,陈设简单。
一张书桌,一把椅子,和一整面墙的书柜。
但书柜里放的,却不是普通的历史书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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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撼龙经》、《葬经》、《十六字阴阳风水秘术》……
全是关于风水堪舆、寻龙点穴的禁书。
在书桌的抽屉里,我找到了一个上了锁的木盒子。
盒子是紫檀木的,上面雕刻着繁复的纹路,像某种古老的图腾。
我没有钥匙。
我几乎是疯了一样,用锤子砸开了那个盒子。
里面没有金银珠宝,只有一本泛黄的线装古籍。
和一枚黑沉沉的,不知用什么金属打造的令牌。
令牌上刻着三个古朴的篆字。
观山郎。
我拿起那本古籍,书页脆弱,仿佛一碰就碎。
我小心翼翼地翻开第一页。
一行行用毛笔写就的蝇头小楷,映入眼帘。
那是姜家族谱。
【始祖,姜玄,汉,封观山太保,掌天下陵寝堪舆、督造、镇护之职。】
【二世祖,姜……】
我的呼吸停滞了。
观山太保,那不是小说里杜撰的官职吗
专门为皇家勘探、修建、守护陵墓的神秘官职。
我一页页往下翻。
姜家的每一代,似乎都与古墓纠缠不休。
他们不是盗墓贼,而是守陵人。
或者说,是比守陵人更高级的存在。
他们是陵墓的设计者、建造者,也是最了解其中机关秘辛的人。
族谱的最后一页,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七十二代,姜尘。】
后面是空的。
我终于明白了。
姜尘接近我,不是为了钱,不是为了权。
他是为了这座汉墓。
这座由他祖先亲自督造,并守护了两千年的陵墓。
而我父亲的地铁工程,要毁掉它。
所以,他出手了。
用最直接,也最狠辣的方式。
他不是举报,他是回家。
拿回属于他家族的东西。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钥匙开门的声音。
姜尘回来了。
章节(5)
我拿着族谱和令牌,走出书房。
姜尘站在玄关,他一夜未睡,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却丝毫不显狼狈,反而更添了几分清冷的破碎感。
他看到我手里的东西,眼神骤然变冷。
像一把出鞘的利剑,寒光四射。
谁让你进去的
我不进去,怎么知道我的丈夫,原来是观山太保的后人我举起手中的令牌,声音里带着我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颤抖。
他沉默了,周身的气压低得可怕。
所以,那座汉墓里的,是你的哪位祖宗我自嘲地笑了笑,你这么大费周章,是想上演一出‘祖宗显灵,惩治不孝子孙’的戏码吗
墓主人姓刘,不姓姜。他终于开口,声音冷得掉渣,他是西汉的酷吏,直谏君王,惩办贪腐,最后被奸臣所害,满门抄斩。
我的祖先,是他的至交好友。
我祖先为他修建了这座墓,设下重重机关,并立下祖训,姜氏子孙,世代守护此墓,直到……墓中碑文,重见天日的那一天。
我的心狠狠一颤。
碑文
那上面写了什么
写了一个两千年前的贪腐大案。姜尘看着我,一字一句道,一个和锦城地铁三号线工程,极其相似的贪腐大案。
我如遭雷击,浑身冰冷。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我父亲他……
你父亲的手段,并不比两千年前的那些人高明多少。姜尘打断我,眼神里带着一丝怜悯,偷工减料,以次充好,伪造账目,层层分包……历史,总是在不断重演。
不……我摇着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周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等到现在才动手
因为你父亲做得太绝了。
他修改了地铁路线,正好要从主墓室上方穿过。再晚一步,整座墓,连同那块碑,都会被彻底碾碎,永埋地下。
那是证据。
是两千年前,那位酷吏刘公,留给后世的最后一份诉状。
也是我,送给你父亲的,一份大礼。
他的话,像一把重锤,将我最后一点幻想敲得粉碎。
我父亲不仅仅是贪腐。
他是要毁掉证据。
毁掉一座承载着千年冤屈的古墓。
现在,证据找到了吗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姜尘的眼神暗了下去。
出了点意外。
你父亲,比我想象的,更狠。
章节(6)
所谓的意外,是我父亲动用了他的关系。
他以保护性发掘条件不成熟,需将文物整体迁移为由,请来了一批所谓的专家,企图强行接管考古现场。
一旦文物被迁移,那块至关重要的碑文,恐怕再无重见天日之日。
林教授顶着巨大的压力,将他们拦在外面,双方正在对峙。
他们进不来。姜尘的语气很笃定,墓里的机关,我祖先设计的时候,就考虑到了外力强行破坏的可能。
除非他们用炸药,否则,谁也别想在短时间内进入主墓室。
但你爸等不了。我立刻反应过来,拖得越久,对他越不利。
没错。姜尘点头,所以,他会想别的办法。
我爸的办法,是釜底抽薪。
他让人散布消息,说考古队为了抢功,野蛮发掘,已经对墓葬造成了不可逆的转伤害。
一时间,舆论哗然。
无数不明真相的网友开始攻击林教授和考古队。
甚至有人扒出了姜尘的信息,说他一个普通大学老师,凭什么能进入核心现场,怀疑他和我父亲官商勾结,企图监守自盗。
脏水,就这么泼了过来。
我和姜尘,瞬间从正义的举报者,变成了别有用心的阴谋家。
我爸这招贼喊捉贼,玩得炉火纯青。
现在怎么办我看着姜尘,第一次,我们站在了同一条战线上。
等。

等一个时机。姜尘的目光落在窗外,深邃悠远,我祖先留下的东西,没那么容易被拿走。
当天晚上,锦城下起了百年不遇的特大暴雨。
电闪雷鸣,狂风大作。
整个城市仿佛要被颠覆。
考古现场的防护棚被狂风掀翻,暴雨瞬间倒灌进墓坑。
所有人都慌了。
只有姜尘,在看到新闻的时候,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笑容。
时机,到了。
他穿上雨衣,拿上那个装满奇怪工具的包,准备出门。
我跟你去!我拉住他。
他看了我一眼,没有拒绝。
暴雨如注,车子在路上几乎是漂移前行。
赶到现场时,那里已经乱成一团。
抽水机在疯狂地工作,但根本赶不上雨水倒灌的速度。
林教授急得满头大汗,看见姜尘,像是看到了救星。
姜先生!这可怎么办啊!水已经快淹到主墓室的入口了!
别抽了。姜尘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把所有人都撤出来。
什么林教授愣住了。
这是活人墓。姜尘看着不断上涨的水位,眼神亮得惊人。
它不怕水。
相反,水,才是打开它的,最后一把钥匙。
章节(7)
活人墓林教授一脸震惊,您的意思是,这座墓……它有排水系统
不止。姜尘的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工地,最后定格在墓坑的某个角落。
它还有一套独立的,遇水而启的防御和引导系统。
刘公当年得罪的权贵太多,他料到死后会有人来掘他的坟,所以,我祖先在设计时,就将计就计。
将整座墓设计成了一个巨大的水利机关。
寻常盗墓贼从顶部打洞,只会触发塌方和毒气。
而一旦有大规模的破坏,比如像现在这样,地表被挖开,再遇到暴雨天气,水流会激活墓穴真正的入口。
姜尘指着远处一个毫不起眼的排水渠。
那里,才是真正的‘生门’。
所有人都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我爸为了掩人耳目,在工地周围修建了复杂的排水系统。
没想到,这反而成了帮助姜尘的关键。
走。姜尘没有过多解释,带着林教授和我,逆着人流,朝那个排水渠走去。
雨水在我们脚下汇成湍急的溪流,全部涌向那个黑洞洞的入口。
走近了,才发现那根本不是什么排水渠。
而是一条用青石板铺就的,斜斜向下的甬道。
甬道两侧,雕刻着繁复的精美花纹。
水流冲刷着石壁,发出悦耳的声响,像是在演奏一曲古老的歌谣。
这……这简直是神迹!林教授激动得浑身发抖,他拿出相机,疯狂地按着快门。
这不是神迹。姜尘的声音很轻,这是两千年前,一个读书人的智慧和风骨。
我们沿着甬道向下,走了大约百米,眼前豁然开朗。
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出现在我们面前。
这里没有被水淹没,干燥而整洁。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混合着泥土和木香的气息。
正中央,停放着一具巨大的黑漆古棺。
古棺前方,竖着一块高达三米的石碑。
那,就是刘公的墓志铭。
我看着那块碑,心跳如鼓。
我父亲的命运,锦城上百亿工程的真相,全都系于其上。
可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
头顶传来一阵剧烈的晃动,碎石和泥土簌簌落下。
不好!林教授脸色大变,是外面!他们可能在用重型机械强行作业!
我爸,他等不及了。
他要将我们,连同这座墓,一起活埋在这里。
姜尘!我惊恐地抓住他的手臂。
他却异常镇定,只是抬头看了一眼晃动的墓顶。
来不及了。
碑文是用鸟虫篆写的,就算我们现在拓印出去,也没人能在短时间内破译。
鸟虫篆,一种春秋战国时期流行于南方的美术字体,笔画复杂,形如鸟虫,极难辨认。
我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难道,真的要功亏一篑了吗
章节(8)
谁说,我要破译全文了
黑暗中,姜尘的声音,像一道惊雷,在我耳边炸响。
他松开我的手,快步走到那块巨大的石碑前。
他没有带任何拓印工具。
只是从怀里掏出了一只小巧的,几乎看不见的蓝牙耳机,戴在了耳朵上。
然后,他拿出手机,对准了石碑。
你……你在干什么我颤声问。
直播。
他回头看我,嘴角勾起一抹我从未见过的,近乎疯狂的弧度。
既然他们想把这里变成坟墓,那我就在被埋葬前,把这场审判,公之于众。
周然,帮我打光。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却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
我颤抖着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将光束打在那块古老的石碑上。
直播,开始了。
姜尘没有设置任何平台,而是直接黑进了锦城本地所有媒体的后台系统。
一瞬间,无数正在看新闻、刷剧、玩游戏的市民,手机和电脑屏幕上,全都强制弹出了一个漆黑的直播间。
画面里,只有一块斑驳的石碑,和一个男人清冷低沉的声音。
各位锦城的市民,晚上好。
我是姜尘,地铁三号线汉墓的举报人。
很抱歉用这种方式打扰大家。
我现在,正在汉墓的主墓室里。
我身边这块碑,是墓主人,西汉酷吏刘公的墓志铭。
有人,想让它永远埋在地下。
因为,它记录了一桩,发生在两千多年前的,官商勾背,偷工减料的贪腐大案。
一个,与今天地铁三号线工程,如出一辙的案件。
直播间瞬间炸了。
弹幕像雪花一样飞过。
【卧槽!这是什么情况】
【举报人亲自下墓直播这哥们儿是狠人啊!】
【真的假的两千年前的案子和现在的地铁工程一样】
【吹牛逼的吧!鸟虫篆谁看得懂啊!】
面对满屏的质疑,姜尘不为所动。
我知道,大家看不懂这些文字。
没关系。
因为,这块碑,根本就不是给外人看的。
它是一封,用密码写成的家书。
一封,我姜家的祖先,留给我们后人的……遗言。
他伸出手,手指没有去触摸那些文字,而是在石碑上,轻轻地敲击着。
他的指尖,仿佛带着某种神秘的韵律。
他敲击的,不是字。
而是字与字之间的,那些空白。
我不需要认识每一个字。
我只需要知道,每一行,有多少个字。
七,四,三,九……
长短句,错落排列,看似杂乱无章,其实,是遵循了古代的乐理,宫、商、角、徵、羽。
这是一首曲子。
一首,只有姜家人,才能听懂的,镇魂曲。
墓室的震动越来越剧烈。
我们头顶的泥土,开始大块大块地掉落。
我知道,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章节(9)
姜尘!快走!我哭喊着去拉他。
他却像一尊雕塑,纹丝不动。
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石碑,嘴里飞快地念出一串串数字。
那些数字,通过蓝牙耳机,传到了另一端。
电话那头是谁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那个人,一定是他最后的底牌。
找到了。
姜尘突然开口。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颤抖。
他不再看整块碑,而是将手机镜头,对准了石碑的右下角。
那里的石壁上,有几处极不显眼的,像是被虫子蛀过的小孔。
大家请看这里。
这几个孔,就是解开所有谜题的,‘宫’音之所在。
根据我祖先留下的乐谱,以这几个孔为基点,按照特定的顺序和指法,就可以……
他的话没说完。
他伸出手指,依次按向那几个小孔。
咔嚓——
一声轻响。
石碑的表面,那层雕刻着鸟虫篆的石皮,竟然从中间裂开了一道缝隙。
然后,像一扇门一样,缓缓向两侧打开。
露出了里面,另一块全新的,光滑如镜的石碑。
这块碑上,没有一个字。
只有一幅画。
一幅,用朱砂绘制的,无比精细的……工程结构图。
这是……林教授已经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才是刘公,真正想留给后世的东西。姜尘的声音,通过直播,传遍了整个锦城。
他不是文官,他是汉武帝时期的水利都尉,主管全国的工程建设。
这幅图,是他当年负责修建的一段黄河大堤的原始设计图。
而他之所以被满门抄斩,就是因为,他举报了当时负责施工的官员,为了贪墨工程款,私自篡改图纸,将十丈宽的堤坝,改为了五丈。
偷工减料,草菅人命。
姜尘顿了顿,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手机屏幕,穿透了层层泥土,落在了某个人的身上。
这个故事,是不是听起来,有些耳熟
周国安董事长。
他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了我父亲的名字。
据我所知,锦城地铁三号线的隧道盾构工程,原本设计标准,是采用最高规格的十二毫米钢板。
但是,你为了节省成本,私下将其换成了,八毫米的劣质钢板。
我说的,对吗
直播间,死寂一片。
所有人都被这个惊天大料,震得说不出话。
而此刻,在某个豪华的办公室里。
我父亲,周国安,死死地盯着屏幕上那张刺眼的图纸,和他女婿那张平静到可怕的脸。
他握着手机的手,在疯狂地颤抖。
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输给了一个,死了两千年的古人。
输给了,他最看不起的,那个穷酸的历史老师。
轰隆——
一声巨响。
墓室的顶部,塌了。
黑暗,瞬间将我们吞没。
章节(10)
我以为自己死定了。
但当我再次睁开眼睛时,看到的是医院洁白的天花板。
姜尘就坐在我床边,正在给我削苹果。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在他身上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光。
他看起来,不再那么冰冷,那么遥不可及。
我们……没死我开口,嗓子干得冒烟。
嗯。他把削好的苹果递给我,墓室塌方的时候,我们掉进了刘公给自己留的逃生密道里。
一个读书人,总要给自己留条后路。
我怔怔地看着他。
后来呢
后来,天亮了。
他说得云淡风轻。
但我知道,那个夜晚,整个锦城,都经历了一场天翻地覆的地震。
我父亲被带走调查。
公司的账目,材料的采购单,所有见不得光的东西,都被翻了出来。
那张来自两千年前的图纸,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
所有罪恶,都无所遁形。
历史,以一种最冷酷,也最公正的方式,审判了现实。
你的家族……我看着姜尘,‘观山郎’的使命,结束了吗
结束了。他点头,刘公的冤屈得以昭雪,我祖先的承诺,也算完成了。
从今以后,姜家再无观山郎。
只有大学历史老师,姜尘。
他看着我,黑色的瞳孔里,映着我的倒影。
那里面,有我从未见过的,温柔和郑重。
周然。
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这一次,无关利用,无关算计。
只因为,你是你。
我看着他,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
我们之间,隔着我父亲的罪,隔着三年的谎言,隔着两千年的家族秘辛。
那些伤害,都是真实存在的。
可是,当他向我伸出手时。
当阳光落在他手上,温暖得恰到好处时。
我还是,无法控制地,想要握住。
出院那天,锦城的天气很好。
姜尘开车,带我去了已经变成国家级文物保护单位的考古现场。
那里不再是废墟,而是被规划得井井有条。
刘公的墓,将作为博物馆的一部分,向公众开放。
那块石碑,也被完整地修复,陈列在最显眼的位置。
我看着那块碑,忽然想起了什么。
姜尘,你跟我结婚,真的是为了利用我接近我爸吗
他沉默了片刻。
然后,他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泛黄的,被折叠得很好的照片。
照片上,是两个年轻人。
一个是意气风发的青年姜尘。
另一个,是穿着学士服,笑得一脸灿烂的我。
那是我们大学的毕业典礼。
我认识你,比你想象的,要早很多。
他的声音,被风吹得很轻,很柔。
我等了你很多年。
周然,我算计了天下人。
唯独对你,是情不自禁的,蓄谋已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