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阿祯,你明日会收到一份学院的入学函。
顾遇安转移话题,说话时嘴角还沾着干涸的血痂,却笑得像偷藏糖果的小孩。
姜婉祯指尖刚碰到他渗血的绷带,闻言反手拍在他肩头。
力道收了又收,还是让顾遇安闷哼出声:别贫嘴!快说怎么受这么重的伤
她盯着他结痂的伤口,指甲掐进掌心——刚才给他换药时,那些狰狞的刀口明明还在渗着血。
顾遇安想坐起来,扯得伤口生疼,喉间溢出压抑的痛呼。
他垂下眼睫,良久才闷声开口:生意场上的对家袭击,不过他们也没讨着好。
尾音消散在空气里,绷带下的伤口又渗出暗红血渍。
姜婉祯悬着的心刚落回胸腔,突然想起什么:你不是说入学函要半个月才下来
顾遇安伸手去够她发梢,被她偏头躲开。
他眼底的失落转瞬即逝,嘴角勾起一抹狡黠:自然是想给姐姐一个惊喜。
说着往她身边挪了挪,带着药味的绷带擦过她手腕,故意压低声音撒娇,伤口疼,阿祯哄哄
不哄。姜婉祯猛地扭头,盯着床幔上的暗纹数针脚。
忽听到一声夸张的哎呀,她条件反射地转头,正撞进顾遇安得逞的笑眼。
这人扯着受伤的胳膊直抽气,眼底却藏不住恶作剧的光。
喉咙突然发紧,姜婉祯盯着他渗血的绷带,一滴眼泪砸在床沿。
以后能不能别让自己受这么重的伤她的声音发颤,像被风吹散的柳絮。
顾遇安强撑着支起身子,受伤的手蹭过她脸颊时带起一阵刺痛。
他指腹擦去她的眼泪,指节上的结痂刮得人脸生疼:好,我答应阿祯。
窗外的树叶沙沙作响,把这句话揉碎在晚风里。
这样子的生活过去了一年,这一年里,她跟顾遇安收养了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
孩子七岁,名叫阿竹,是个很听话的女孩子。
一年后的秋日,姜婉祯踩着银杏叶走向校门口。
顾遇安倚在黑色轿车旁,风衣下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她刚坐进副驾,后排的阿竹就拽了拽她衣角:妈咪,爹地说要回国一趟,说有急事要处理,不知道怎么跟你说。
方向盘在顾遇安掌心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他目视前方,下颌绷得像块铁板,领带被他扯得歪斜。
姜婉祯望着他紧抿的嘴唇,突然想起去年他浑身是血倒在自己怀里的模样,心尖猛地一颤:
可是顾家发生了什么事
车轮碾过石板路的颠簸声里,顾遇安忽然轻笑一声:阿祯还记得徐莜莜吗
姜婉祯先是一愣,随即点了点头。
她真实身份被曝光了。顾遇安喉结滚动,声音混着引擎震动,歌舞厅的歌女,从前那些留洋小姐的做派,全是假的。
报纸头版都在写顾知州金屋藏娇,那些酸文痞子的笔杆子,比子弹还伤人。
他猛地踩下刹车,路旁的法国梧桐在车灯下投出张牙舞爪的影子。
后视镜里,阿竹蜷缩在后座睡着了。
顾知州应付不来她轻声问。
那些老古董要的是徐家小姐,不是舞女。
顾遇安冷笑,方向盘在掌心转了半圈,舆论烧到顾家老宅,没办反,我手底下的产业也受了一些牵连。
他转头看向她,眼底映着街边忽明忽暗的路灯,阿祯放心,我去去就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