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的晚饭桌上,气氛有些沉闷。
昏黄的灯泡下,几盘简单的素菜冒着微弱的热气。
李河滨端着搪瓷缸子,慢悠悠地喝着白酒,脸色不太好看。
他今天在厂里的会上被徐河源当众训斥,心里一直憋着火。
三个儿子埋头吃饭,不敢多言。
只有小儿子李小毛,扒拉了两口饭,忍不住抬起头。
“爸,我觉得徐副厂长说得有道理。”
李河滨眼皮一抬,放下酒缸子,发出“哐”的一声轻响。
“什么有道理?”
“就是搞那个减震器生产线啊。”
李小毛放下筷子,语气带着几分兴奋。
“你想想,徐哥多有本事!”
“他弄那个摩托车修理点,才多久?现在外面谁不知道红旗厂旁边有个修摩托厉害的地方?”
“好多人都专门跑过来修车呢!”
“这说明徐哥有眼光,有魄力!”
“他现在要搞生产线,肯定也是看准了能赚钱!”
“咱们厂要是真能自己生产减震器,那不就翻身了吗?”
李小毛越说越激动,仿佛已经看到了红旗厂光明的未来。
李河滨听着,脸色却越来越黑。
“放屁!”
他猛地一拍桌子,饭菜都跟着跳了一下。
“他有眼光?他有魄力?”
“他那是瞎搞!”
“一个毛头小子,懂什么生产?”
“摩托车修理点那是小打小闹,能跟办厂比吗?”
“生产线是那么好搞的?技术呢?设备呢?销路呢?”
“到时候赔了钱,谁负责?”
李河滨唾沫横飞,脖子上的青筋都鼓了起来。
“我告诉你,这事没那么简单!”
“他徐牧野就是想出风头,拿咱们厂当试验品!”
“爸!你怎么能这么说徐哥!”
李小毛也急了,站起身。
“徐哥是为了厂子好!”
“现在厂里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吗?再不找出路,就真要垮了!”
“以前怎么样?以前国营厂是铁饭碗,现在呢?”
“时代变了!咱们不能总守着老一套!”
“你懂个屁!”
李河滨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李小毛的鼻子。
“我吃的盐比你吃的米都多!”
“我告诉你,在红旗厂,就得按规矩来!”
“他徐牧野想一手遮天,没门!”
“我看你是被他灌了迷魂汤了!”
“爸!”
李小毛气得脸通红。
“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父子俩你一言我一语,争吵声越来越大。
李母和另外两个儿子想劝,却插不上嘴。
突然,李河滨脸色猛地一变,变得惨白。
他捂住胸口,额头上瞬间渗出冷汗。
“呃......”
他张着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整个人晃了两下,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爸!”
李小毛惊呼一声,连忙扶住李河滨。
李河滨已经失去了意识,脸色苍白,嘴唇发紫。
“爸!爸!你怎么了!”
李小毛慌了神,大声呼喊着。
李母和另外两个儿子也围了上来,乱作一团。
“快!快送医院!”
李母颤抖着声音说道。
李小毛背起李河滨,跌跌撞撞地冲出了家门。
深夜的海阳市,寒风凛冽。
李小毛背着父亲,一路狂奔,向着最近的医院跑去。
医院的急救室里,灯火通明。
医生护士们忙碌地穿梭着,各种仪器发出刺耳的声响。
李小毛焦急地在门外踱步,双手紧紧地攥在一起。
他心里充满了自责和懊悔。
如果不是因为跟他爸吵架,他爸也不会气成这样。
都怪他!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是煎熬。
终于,急救室的门开了。
医生疲惫地走了出来。
“病人暂时脱离了危险。”
医生摘下口罩,语气沉重。
“但情况不容乐观。”
“他是突发性心肌梗塞,需要尽快进行心脏搭桥手术。”
“而且,病人血管堵塞严重,手术风险很高。”
“手术费用大概需要三万块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