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定方的电话打过来时,徐牧野正对着一堆图纸发愁。
电话那头,李定方的声音有些急促。
“牧野,你赶紧来市里一趟!”
徐牧野心里咯噔一下,听这口气,不像小事。
“李秘,出什么事了?”
“电话里说不清,你先过来,纪市长这边有点情况。”
红旗厂这边还没正式开足马力,市里就先起了幺蛾子。
徐牧野放下电话,眉头拧成一个川字。
他不敢耽搁,开着那辆半旧的伏尔加,一路疾驰到了市政府。
李定方在楼下等着他,脸色不算太好。
两人快步上了楼,李定方才低声解释。
“是齿轮厂的胡应强。”
“他找到纪市长,说你们红旗厂一个汽修厂,哪来的本事搞生产线?”
“就算有,能比得上他们齿轮厂?他们肯定能生产减震器,但你们也行?”
徐牧野眼神一冷。
这个胡应强,真是阴魂不散。
“纪市长怎么说?”
李定方叹了口气。
“纪市长还在琢磨这事怎么处理。”
“我看他的意思,多半是想搓汤圆。”
和稀泥,这是徐牧野最不希望看到的结果。
他从兜里摸出一条熊猫香烟,塞给李定方。
“李秘,谢了。”
李定方把烟推了回去。
“跟我客气什么。”
“这事,纪市长还没拿定主意,但胡应强那人难缠。”
徐牧野沉吟片刻。
“李秘,你看能不能帮我约个时间,我跟纪市长汇报一下我们厂的进展。”
李定方点点头。
“我试试。”
第二天上午,李定方就来了电话,让徐牧野马上去市里。
徐牧野推开纪国纲办公室的门,一眼就看到了里面的阵仗。
胡应强歪在沙发上,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另一边,坐着一个面容有些阴沉的男人,正是轴承厂的厂长,许振华。
徐牧野心里雪亮,今天这事,摆明了是要他当面锣对面鼓地说服这两位。
许振华还好说,毕竟交情不深,也没直接冲突。
胡应强这个滚刀肉,就难啃了。
纪国纲坐在办公桌后,面色平静。
“小徐来了,坐。”
徐牧野拉了张椅子,在两人对面坐下。
“纪市长,您找我。”
纪国纲点点头。
“今天请你过来,主要是胡厂长和许厂长对你们红旗厂搞减震器生产线的事情,还有些疑问。”
徐牧野目光平静地看向胡应强。
“胡厂长有什么指教?”
胡应强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
“指教谈不上。”
“就是好奇,你们红旗厂那条减震器生产线,到底准备得怎么样了?”
徐牧野淡淡开口。
“已经准备就绪,随时可以投产。”
胡应强立刻追问。
“哦?哪儿来的生产线?”
“花多少钱买的?”
“钱,又是从哪里来的?”
这一连串问题,句句都透着刁难。
这些问题,确实经不起细究。
徐牧野总不能说是靠倒卖指标货,从黑市里赚来的钱。
好在他昨晚已经盘算了一宿,早有准备。
“生产线不是买的。”
“是兄弟单位淘汰下来,闲置很久的一条旧线。”
“我托了南方一位外商朋友,他出钱买了下来。”
“那位朋友为了感谢我从中牵线,就把这条生产线先租给我们红旗厂用两年。”
“租金也不高,等我们厂赚了钱,再慢慢还他。”
胡应强嗤笑一声。
“天底下还有这种活菩萨?”
“徐牧野,你这故事编得,自己信吗?”
徐牧野面不改色,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份合同。
“这是我们跟那位外商签的租赁合同,白纸黑字,胡厂长可以过目。”
李定方接过合同,先递给了纪国纲。
纪国纲仔细看了看,又递给许振华。
许振华扶了扶眼镜,看得也很认真。
一年二十万的租金,对于一条完整的生产线来说,确实不算贵,但也绝对不是白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