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欢喜村位置很偏。
几座绵延的大山将它围拢,就连永吉县都因为地处偏僻而得不到快速的发展。
可也正是这绵延的大山,让去年遭受巨大天灾的农民,熬了一冬不至于饿死。
粮食绝收,就挖野菜,冰雹打死了禾苗,却打不死生命力旺盛的各种野菜。
如今家家户户都堆积着各种冻实的野菜作为常备口粮。
而齐牧的目标不是这些难以下咽的野菜糊糊,他的目标是肉。
是蛤蟆!
当初,齐牧慌不择路无意间闯进了盲山,却误打误撞发现了这里的秘密。
那时的他饥寒交迫精神冲击前所未有,慌乱中栽倒在一块巨石旁晕了过去。
等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意外压塌了一处蛤蟆洞,里面大大小小二十多只东北林蛙看得他傻眼。
东北林蛙又称雪蛤,是东北冬季难得一见的滋补圣品。
其中满油满籽的母豹子即便是在七十年代,在寒冬腊月一只也能卖上一张大团结,还不见得买得到!
因为这小东西在零下五摄氏度的时候就找地方冬眠了,一般都在水流的石头底下。
下网和潜水捕捞都无法得逞,只有极为特殊的情况下,遇到了气温骤降,雪蛤们来不及逃回水底,只得快速找到一个离水源近的地方集体过冬,才会形成蛤蟆洞。
前世,齐牧靠着它们提供的能量,才堪堪逃出这片连绵的大山。
如今齐牧又回到这里,却面露凝重。
他站在坡上,抱着从家拿的柳条筐四处张望。
三米高的陡坡下就是那条已经半冻,浮冰不超过两厘米的溪流。
再远就是进山口,四周大树紧密相连,脚下雪厚,踩上去枯草松软,水汽弥漫。
周遭环境与前世的记忆十分吻合。
只是那块他记忆深刻的巨石不见了......
怎么没了
眉头蹙起,齐牧不死心地换了个地方继续寻找。
心中不好的预兆时时刻刻都在冒出来。
他最怕的就是关于上一世的一切记忆都是梦。
那样的话,他除了尽快回到学校走出这片黑土地才能有希望发展起来。
不然凭借眼前这种人情大过天的环境,没有人脉没有钱,即便有了朝前的视野也成不了事。
他将希望寄托在脚下,一旦让他发现蛤蟆洞,不仅可以卖钱,还能借此搭上一些人的关系。
这样他的选择就多了起来。
最主要的还是可以见到现钱!
这个才是他目前最迫切需要的东西。
玛德,难道非要摔一次才能砸出来
他在周围蹦蹦跳跳愣是没有一点蛤蟆洞的迹象。
最终咬着牙,看着巨石坡眼神发狠。
同样的地点,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大雪,就差我摔那一跤呗!行!既然这样,我就摔!
他裹挟着一股子凶性,不断地奔跑、跳起、摔倒。
每次摔到地面都觉着自己摔得不够狠,所以下一次便会加大力度。
他把自己摔得青一块紫一块不说,最狠一次险些给他摔晕过去。
直到这时,他都没有想过放弃,还在认为是自己的姿势不对,没摔对地方......
就在他挣扎着爬起来,准备来一次更狠的时候。
突然脚下一滑,连人带筐摔下三米高的陡坡!
这一次没有本能的避让,因此他摔得极重,一路从斜坡滚到溪流冰面上。
却没想到竟意外砸开了冰面。
两条蹿出来的板鲫鱼,让他顾不上身体的疼痛和额头上豁开的创口,全力捕捉。
哈哈哈!因祸得福!鱼!鱼也不错哈哈哈!
他爽快笑出声,他飞快地抓起它们丢在岸上雪地里,紧接着不顾浑身疼痛和溪水刺骨的寒冷,继续砸冰面抓鱼。
冬日的溪水冰凉透体,齐牧牙齿打颤,终于是连捞带赶,弄满了差不多一小筐。
他觉着今天的收获已经够了,不敢再贪多,尤其是这么冷的天再加上他浑身湿透的情况下。
在岸上多一分钟就多一分被冻死的危险。
他冲上岸用最快的速度捡起冻僵的鱼放到柳条筐里。
却在不经意间扫了一眼他掉下来的山坡。
这一眼下去他直接愣住。
卧槽!蛤蟆洞!
......
上午十点。
东北冬日的温度不分时间,即便是正午的日头当空照样冻死人。
田秀娥坐在主屋炕梢,叠着他们一家三口的行李,说是行李,就是几套被褥和冬天穿不上的衣物。
她和齐老蔫带着赵美洺回来的时候,齐牧已经走了。
还是齐崖说齐牧想要进山看看才得知他的去处。
结果田秀娥和赵美洺还没什么反应,齐老蔫先炸了。
进山扯淡!那他妈是找死!
原来东北冬天山里白雪皑皑,大雪可以抚平一切危险。
即便下面是个深坑,你也瞧不见,掉下去还没人来救。
大雪就是天然的降噪遮蔽物,你的呼喊根本传不出去多远。
除非经验丰富的老猎人带着狗,才敢尝试搜寻一下野鸡或者狍子。
即便是这样,小李子的父母都是有去无回,十年无人寻到尸骨!
而齐牧一个县里来的嫩手嫩脚的娃娃,自己带着筐和镰刀就走进去了
这跟找死有什么区别
齐老蔫解释完,赶紧出门去找村长,希望他出面找人带队进山。
他的话,让其他三人全都坐立不安。
齐崖想去寻找,却被田秀娥拉住。
原因无他,齐崖也没有冬天进过盲山,别到时候俩儿子全都没了。
齐崖很懊恼。
他抱着头蹲在地上。
刚下完这么大的雪,我怎么就让他一个人走了
他抓着自己的头发担心得要发疯。
哎呦,我真是鬼迷了心窍,就觉着他是高才生,比我厉害得多......哎呦喂,这可怎么办啊
田秀娥挡在门口不让他出去,安慰他:你爹找村长去了,你一会儿跟着大部队说完看向房间角落里低头不语的赵美洺,轻声说道:就算你尽了一份心......
赵美洺依旧带着她的黑巾,黑巾下她抿了抿嘴。
她漂亮的眸子里,有了一丝微妙又迷茫的光亮。
实际上,她到现在还是处于一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齐牧......
好像变了一个人。
他的态度温柔,会跟人好说好商量,甚至自己主动说要赚钱养家。
这样的话,怎么可能从他的嘴里说出来。
一个人,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能在前一天还对自己拳打脚踢,第二天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