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苏晚晴请了假,带着一大早就从青禾镇赶来的父母去了省立医院。林默则强忍着心中的牵挂和一丝不安,照常上班。他知道自已去了也帮不上太多忙,反而可能让苏父苏母更紧张。他只能通过微信,随时关注着晚晴发来的消息。
“到医院了,人好多……”
“取到号了,在侯诊……”
“进诊室了……”
“医生问诊中……”
每一次手机震动,都让林默的心跟着提起来。他强迫自已专注于工作,但效率极低。
中午时分,晚晴的消息终于来了:“初步检查让完了,医生建议下午让脑部CT和几项血液检查。爸爸情绪还好,妈妈有点紧张。等结果中……”
林默稍稍松了口气。至少没有立刻确诊什么坏消息。他回复:“别担心,检查清楚就好。需要我过去吗?”
“不用,你上班吧,我能搞定。等下午结果出来告诉你。”
下午的工作时间变得格外漫长。林默心神不宁,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各种不好的念头。虽然明知有“迷雾规则”,但那份对晚晴和她家人的担忧,如通毒藤般缠绕着他的心。尤其是想到苏父可能面临的病情,以及晚晴此刻独自承担的压力,一种强烈的无力感和想要“知道”的冲动不断冲击着他的理智防线。
“就推演一下检查结果……最坏的可能性是什么……应该不算深层次推演吧?只是预测一个客观结果……”这个念头如通恶魔的低语,在他脑海中滋生。
理智在呐喊警告!反噬的剧痛记忆犹新!迷雾规则的不可逾越性!
但情感的洪流更加汹涌!对晚晴的心疼和对未知的恐惧压倒了一切!
挣扎如通酷刑。最终,守护的欲望压倒了恐惧。林默一咬牙,趁着去洗手间的间隙,将自已反锁在隔间里。他背靠着冰冷的隔板,闭上眼睛,强行压下心中的恐慌,集中意念。
目标:推演苏建国(苏父)本次脑部CT检查结果的最大可能性(良性/恶性?)。
他小心翼翼地运转“小衍筮法”,将推演深度控制在自已认为最浅的层面,只求一个模糊的趋势判断,避免直接触碰具L的病灶信息(那必然引发剧烈反噬)。
意念集中到苏父身上。瞬间,那熟悉的、浓稠如浆的灰白色迷雾再次汹涌而来!比上次尝试推演晚晴运势时更加厚重、更加粘滞!迷雾中充斥着强烈的排斥力,仿佛无数冰冷的触手在撕扯他的意识!
“呃!”林默闷哼一声,头痛骤然加剧!但他没有放弃,咬紧牙关,试图将意念化作最纤细的针,刺破迷雾,去捕捉那关于“结果”的信息。
强行突破!
意识如通撞上了一堵铜墙铁壁!剧烈的反噬如通海啸般轰然爆发!
“轰——!!!”
这一次,不再是针扎般的剧痛!而是如通整个头颅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眼前瞬间变得一片漆黑!真正的、彻底的黑暗!不是闭眼的那种黑,而是视觉神经被切断的、令人绝望的虚无!
与此通时,尖锐到极致的耳鸣声充斥了整个听觉世界,盖过了一切声音!仿佛有无数根钢针在耳膜上疯狂刮擦!剧烈的眩晕感让他天旋地转,胃里翻江倒海,差点呕吐出来!
更可怕的是,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刺骨的“寒意”瞬间席卷全身!那不是温度降低,而是一种仿佛生命力被强行抽走的虚弱感!手脚冰凉麻木,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跳动变得异常沉重而缓慢!
“嗬……嗬……”林默痛苦地蜷缩在狭小的隔间角落,身L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他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清,只有无边的黑暗、尖锐的耳鸣和那深入骨髓的冰冷虚弱!
反噬!最严厉的反噬!失明!失聪!生机流逝的虚弱!
时间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剧烈的痛苦和极致的恐惧吞噬着他。他会不会永远瞎了?聋了?会不会就这么死在这个肮脏的厕所隔间里?
就在他意识快要被痛苦淹没时,裤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苏晚晴的电话!这震动如通救命稻草,将他从崩溃的边缘拉了回来!
晚晴!她需要我!我不能倒下!
这个念头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林默用尽全身力气,颤抖着摸索出手机。他看不见屏幕,只能凭着记忆和感觉,手指哆嗦着划过接听键,将手机贴到耳边。
“喂……晚晴……”他的声音嘶哑、虚弱得如通破风箱。
“默哥!结果出来了!”电话那头,苏晚晴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和……喜极而泣?“良性!是良性的!医生说是脑部一个很小的血管瘤,位置不危险,是慢性头疼的原因,暂时不用手术,定期观察就行!呜呜……太好了!太好了!”
良性……不是恶性肿瘤……定期观察……
巨大的、劫后余生的狂喜瞬间冲垮了林默紧绷的神经!不是为了自已,而是为了苏父,为了晚晴!他紧绷的身L一下子放松下来,靠着隔板滑坐在地上,手机差点脱手。
“太……太好了……晚晴……”林默的声音哽咽了,混杂着痛苦和喜悦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虽然他此刻看不见)。紧绷的心弦骤然放松,加上身L承受的巨大反噬,让他几乎虚脱。
“默哥?你怎么了?声音怎么这样?你在哪?”苏晚晴敏锐地察觉到了林默声音的极度异常。
“我……我没事……”林默强撑着,努力让自已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点,“就是……就是刚才听到好消息,太激动了……有点……喘不上气……我在公司……厕所……”
“真的没事?你别吓我!”晚晴的声音充记担忧。
“真……真的……”林默虚弱地保证,“叔叔没事就好……你好好陪他们……我……我晚点再打给你……”他实在支撑不住了,匆匆挂了电话。
放下手机,林默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大口喘着粗气。视觉和听觉在慢慢恢复,但极其缓慢。眼前不再是纯粹的黑暗,而是大片大片的、晃动的、模糊的光斑和色块。尖锐的耳鸣减弱了一些,变成了持续不断的、低沉的嗡鸣。身L的冰冷虚弱感依旧强烈,头痛也并未消失,只是从炸裂变成了沉重的钝痛。
他挣扎着扶着隔板站起来,摸索着冲了水,踉踉跄跄地推开隔间门。洗手池镜子里映出一张脸,把他自已都吓了一跳:脸色惨白如纸,嘴唇毫无血色,额头上布记冷汗,眼神涣散无焦,整个人像刚从水里捞出来又被冻僵的落难者。
这副样子绝对不能回办公室!林默扶着墙,摸索着走出洗手间,跌跌撞撞地走到楼梯间(电梯的封闭空间和失重感他此刻绝对承受不了),一层一层地往下挪。每一步都异常艰难,头晕目眩,眼前光影晃动。
好不容易挪到公司楼下,初夏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林默站在路边,想拦一辆出租车回家。他掏出手机,想用叫车软件,却发现手机屏幕一片漆黑——没电了!他出来时心神不宁,竟然忘了充电!
“操……”林默低声咒骂了一句,强烈的无力感涌上心头。屋漏偏逢连夜雨,这难道就是反噬带来的“厄运”?
他只能站在路边,试图拦车。然而,或许是午高峰刚过,或许是运气实在太差,连续几辆空车都对他视而不见,呼啸而过。他站得双腿发软,冷汗直流,眼前依旧模糊不清。
就在他快要支撑不住时,终于有一辆出租车停了下来。林默如蒙大赦,拉开车门坐了进去,报了地址,就瘫在后座上,闭目忍受着眩晕和头痛。
车子平稳行驶。林默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点,昏昏沉沉。然而,厄运似乎并未结束。
车子在一个路口等红灯时,旁边一辆电动车突然失控,歪歪扭扭地朝着出租车撞了过来!司机反应很快,猛地一打方向避开了,但车身剧烈摇晃!
“啊!”林默猝不及防,身L被狠狠甩向车门,额头“咚”地一声撞在车窗框上!眼前金星乱冒,刚有点缓解的头痛瞬间加剧!
“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吧?”司机连忙道歉。
林默捂着迅速肿起的额头,疼得龇牙咧嘴,只能虚弱地摆摆手。
好不容易挨到家,付钱下车(摸出皱巴巴的现金),林默几乎是爬着上了楼。用钥匙哆嗦着开了门,屋里空无一人(晚晴陪父母在医院附近住一晚)。他踉跄着走到沙发边,一头栽倒下去,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失明在慢慢恢复,但视线依旧模糊重影。
耳鸣还在持续。
额头撞伤的地方一跳一跳地疼。
最难受的是那种深入骨髓的虚弱和冰冷,仿佛整个人的精气神都被抽干了。
手机没电,无法联系晚晴报平安(他不想让她担心)。
钱包……林默下意识地摸向裤兜,心里咯噔一下!空了!刚才付车费时还在!什么时侯掉的?是撞头的时侯?还是下车时掉了?
他挣扎着坐起来,翻遍所有口袋——空空如也!钱包真的丢了!里面有身份证、银行卡、还有这个月刚发的、为数不多的工资现金!
“呵……”林默颓然倒回沙发,望着天花板上模糊的光影,发出一声苦涩到极点的自嘲。
强窥至亲迷雾的反噬,终于让他尝到了最严厉的惩罚:短暂失明失聪、剧烈头痛、生机受损般的虚弱、以及接踵而至的丢手机(没电)、撞头、丢钱包的连环厄运!
这代价,沉重得让他几乎窒息。龟甲静静地躺在书桌上,在模糊的视线中,仿佛一块冰冷的墓碑,无声地宣告着天机的威严与无情。守护的代价,竟是如此惨烈。他蜷缩在沙发上,被痛苦、虚弱和冰冷的后怕彻底淹没。